第172章 錯覺
  第172章 錯覺

    許久未掃過的墓碑被雜草樹葉所侵占。

    墓碑上麵沒有照片,甚至連對方名字都沒有,隻有簡單的四個字。

    知了之墓。

    明明什麽都沒標注,他目光卻停留的格外久。

    有種無形的牽絆指引著他。

    可他還是經過離開了。

    梁楚柏做的這個夢有些怪,想醒來又睜不開眼。

    他隱約聽到過好幾個聲音,

    但其中沒有他想聽的那個聲音,他想睜眼,卻怎麽都睜不開,隻能沉沉陷入昏迷。

    他醒來,仰麵天花板。

    男人剛要彈坐起來,視線觸及旁邊女人的睡顏時頓住,猛然懸起的心放下,輕輕吐出一口氣。

    大概是怕她壓著他,側躺著的範圍縮的很小,掀著小塊薄被蓋著,臉頰朝著他這邊。

    呼吸很淺,微抿著唇,眉眼乖軟。

    他忍著胸前徘至喉嚨的癢意,往後動了動,發現,右手尾指被她攥著。

    “老婆。”

    沈枝被磁性沙啞的嗓音輕輕喚醒,她惺忪著眸微睜,下意識的應了聲,“嗯?”

    對望著如墨般的眸子,她遲鈍的回神,瞳孔慢慢滲入欣喜。

    “你醒了,我去叫醫生。”

    她說完剛想有所動作,撲咚的一聲。

    梁楚柏牽扯弧度過大,輕輕嘶了聲,沒來得及拉沈枝。

    沈枝從地上爬起來,迅速衝出了病房。

    梁楚柏都沒能叫住她,咳了好幾聲,眉眼卻裹著淡淡的笑意。

    幾個專家醫生圍繞著做了全方麵檢查。

    沈枝看著他被紗布包裹的腦袋和胳膊肩膀,抿直了唇。

    檢查完,護士重新上藥。

    人都出去後。

    梁楚柏皺著眉頭盯她,“臉怎麽回事?”

    沈枝想問他要不要吃點東西的話咽了下去,指尖微縮,輕聲,“睡覺壓的。”

    梁楚柏支著那隻沒受傷的手想坐起來。

    沈枝急忙過去扶著他,出聲,“你別動。”

    梁楚柏眼神固執,似乎有一種她不說他會追問到底的感覺。

    沈枝給他墊了墊枕頭,讓他靠著。

    “是我養父。”

    眼見男人臉色冷冽陰沉下來,她連忙道,“沒關係,我已經解決好了。”

    “怎麽解決的?”

    沈枝微微咬著唇,語氣輕緩的描述了幾句當時的場麵。

    梁楚柏看她一會,伸手將她腦袋往懷裏靠了靠。

    “你把自己的錢都給他了?”

    他的語氣幾乎篤定。

    沈枝聞著淺淺的清冽香,眼眸微脹,低低的嗯了聲。

    沈枝動作放輕往後撤,認真的開口,“誰也不能坑你的錢。”

    梁楚柏微怔,看著她這副模樣,唇角繃不住的笑了幾聲,胸肩泛著絲絲疼意。

    沈枝有所察覺,眼神暗下來,給他倒了杯溫水。

    她看著男人喝下,張了張唇,“對不起。”

    梁楚柏挑了下眉,“你想為肇事者開脫也不至於這樣。”

    沈枝搖搖頭,“我不是。”

    她指尖磨挲著另一隻手背的肌膚,眼眸平靜裹挾著悲傷。

    “是我的存在導致的前因後果,是我讓你陷入一次又一次的意外,讓你原本平穩的生活跌宕起伏。”

    “我真的是個很難纏很難對付非常愛折騰的病人,你與其花費大量時間救我,不如重新尋得一個合眼緣又不用太過費勁的姑娘,讓我……一個人走吧。”

    趁現在,放棄她還來得及。

    時鍾在一點點轉動,醫院白天營業時間點,偶爾喧嘩和奔跑的腳步聲躍進耳裏,半墜的樹葉被清風飄過落在地麵,自行車輪子碾過。

    高樓大廈的玻璃被晨光折射的反光,上班族卡著時間點進公司,外差奔波不斷,公交地鐵人和人毫無間隙。

    有人在享受生活,有人在為生活努力。

    有人在高檔會所暢快瀟灑,肆意揮霍著如糞土的錢財,談著上千萬的合作。

    有人承受著各方麵的傷害壓力,欠債服毒,崩潰跳樓,抑鬱跳江,性騷擾被逼辭職…

    沈枝隻是其中一個不起眼的普通人,她的悲觀世界裏非生即死。

    她站在分割線的邊緣。

    往上崎嶇坎坷,往下,泥潭迎接她平躺舒適的墜入。

    梁楚柏眼皮微抬,墨色瞳孔凝著沈枝,清晰的觸及她眸子裏倒映的麵容。

    “誰跟你說了什麽?”

    沈枝抿唇,搖頭,“沒有。”

    他淺眯眼眸,目光微移,下顎輕抬,“餓了。”

    沈枝忐忑的心微愣,順著他的視線看去,是一個保溫盒。

    “不是給我吃的?”

    沈枝應,“是給你的。”

    那是她回去拿換洗衣物時順便做的白粥。

    凝固的話題就這樣被轉移了。

    喂完粥,沈枝把剩下的一些自己吃了。

    梁楚柏看著她慢吞吞的吃著。

    “你是我愛人,是妻子,永遠不要有任何的心理負擔,我這一生都不會有離異的預算,我希望你也能說到做到,你選擇信任我,也想讓我相信你,那你首先就得說到做到,而不是一遇到事就想逃避,半途而廢。”

    男人的聲音仿佛覆蓋了一切的動靜,悄無聲息的敲打著沈枝的心脈。

    沈枝咽下嘴巴裏的食物,眼眸蒙上一層霧氣。

    “如果不是我任性亂跑,你也不會出來找我。”

    梁楚柏接話,“那你跑去哪了?”

    沈枝默了一秒,把食盒蓋子蓋好。

    她說,“這家醫院。”

    梁楚柏眼底閃過異樣,身體微緊,觀察著沈枝神色,笑了聲。

    “那還真是巧了。”

    沈枝看向他,鼓起勇氣,將自己隱瞞的事說了出來。

    “幻想症?”

    沈枝點頭,“嗯。”

    梁楚柏微微攏眉,摸了摸她的臉。

    “很頻繁?”

    沈枝咬了咬唇角,回想了一下。

    “也不是。”

    “偶爾會。”

    梁楚柏仔細追問,“在什麽特征環境下會發作。”

    這個問題,醫生也問過她。

    沈枝當時沒想出個所以然,可現在……

    沈枝望著梁楚柏,回想之前的每一次產生錯覺的時候。

    梁楚柏都在。

    而且……

    “有你在的時候,好像,還是你說情話的時候。”

    梁楚柏:“?”

    沈枝豎起三根手指一副發誓的動作,神色真誠,“我沒開玩笑。”

    雖然這個說辭確確實實是奇怪了一些。

    沈枝有些喪氣的抿了抿唇,“也可能是我的錯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