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五
  第102章五

    孟元元跑到賀勘麵前,一路而來的匆忙,讓她氣息不穩、胸口起伏。

    “我,我爹的事,就是石料廠,怎麽會炸傷人?”她問著,有些語無倫次。

    著實,她也不知道具體事宜,急匆匆跑了來。

    “先坐下慢慢說。”賀勘示意不遠處的涼亭,手指尖莫名想去撫平她眉間的蹙起。

    孟元元點頭,也知自己現在該冷靜一些,平息下心緒好好說說事情。

    兩人一前一後到了涼亭,亭外的竹竿架子上,爬滿了薔薇花,風過一陣花香蕩漾。

    賀勘越過孟元元,自己先走到裏麵,而後落座在靠椅上,兩條長腿習慣的交疊在一起。他的指尖碰了下自己的鼻子,不知是不是她跑過來出了汗,總覺得那股水仙香比之前更加濃鬱,甚至都壓住了亭中的薔薇香。

    “這件事,我也是剛知道。”他看了眼離自己較近的位置,示意孟元元可以坐下。

    孟元元看著聯排的靠椅,稍稍遲疑,而後挪著步子坐在了較遠的地方。

    “聽說府上管事炸傷了,人現在怎麽樣?”才坐下,她就急忙詢問,最重要就是人別有事,攤上人命真的很麻煩。

    賀勘麵色清淡,掃眼他指的那處靠椅,空蕩著:“郎中在醫治,不過這種傷得是西醫才能治。”

    “西醫?”孟元元腦中轉著,鎮子上沒有醫院,倒是聽說洛江邊上的翰州有醫院,“好,我這就安排,讓人送他去翰州。”

    事不宜遲,說這話的時候,她心裏已經開始打算,要怎麽將受傷管事送過去。

    賀勘身子後倚,雙手疊著放在膝上,聞言眉尾一挑:“你從沒離開鎮子,知道路嗎?”

    “不知道,”孟元元搖頭,眼中幾分堅定,“但我可以打聽,先讓他上船,我去找阿弟的先生,讓他幫幫忙。”

    對了,弟弟的先生經常會出去,一定知道翰州醫院。

    賀勘見她緊張的樣子,淡淡道:“據我所知,這事兒是賀家管事的錯處,是他不聽勸告,在放炮的時候不躲起來,才被炸傷。要我說,就是他自找死的。”

    孟元元一怔,裙邊的雙手攥緊:“可能對於賀少爺不是什麽大事兒,可放在我家,是要吃官司的。”

    見他如此不急不慢,她心中生出些著急,當即站起身來,就往亭外走,想去看看那管事的情況。

    “站住!”

    孟元元才踩上亭子的石階,身後便傳來一聲低冷的聲音。不禁腳下一頓,然而隻是一頓,而後繼續往外走出去。

    亭中,賀勘蹙下眉,眼看那纖瘦的人已經走出去一段,兩條麻花辮在肩上跳著。

    “你走錯方向了。”他道了聲,聲量不算高,可顯而易見的起了作用。

    孟元元停下了,看著偌大的宅院,她是真不知道去哪裏找那個管事,可是又不能幹等著。

    過了一會兒,身後是走近的腳步聲,她看見了地上的影子靠近,最後停在她的身後。

    回身時,便對上一雙深邃的眼睛:“賀少爺,幫幫我罷。”

    她的話中帶著祈求,明亮眼中因為焦急而起了水霧。幾年前,母親因病去世,她不想父親也出事,一個家總要維持好的。

    或許人命在賀勘眼中不算什麽,可是他們是普通人,不一樣的。

    相隔兩步,兩人一高一矮,一明一暗那樣明顯。

    “回去罷,”賀勘道了聲,手伸過去,把她甩亂的辮子理好,“我讓人去辦。”

    孟元元怔住,看著他連眼睛都忘了眨:“我能幫……”

    “不必,”賀勘一笑,手回來落到身側,“也不用去找你那什麽先生,我把人送去翰州醫院,行了罷?”

    還真是怪了,一個不相幹的笨蛋管事,值得這樣勞師動眾。

    “嗯,謝謝賀少爺。”孟元元對著人鞠了一躬,慌亂的心中生出一些感激,因為他肯出手相幫。

    賀勘雙手往胸前一抱,瞧著眼前低下的小小頭顱:“那你要怎麽謝?”

    這個時候,孟元元隻是下意識地感激道謝,至於怎麽謝,當然是事後細想。她這樣突然問出,反而讓她無法回答。

    “瞧你的樣子,還真是認真。”賀勘笑笑,“行了,後麵再說,你回去罷。”

    “我留下來幫幫忙罷。”孟元元不想回去,這件事到底牽扯著父親,她得仔細著來。

    賀勘也不勸,兀自越過她往前走。

    方才門房的人跑了來,恭謹站在幾步外彎下腰身:“少爺,巡捕房的人來了,問咱們管事的事兒怎麽處理?”

    剛鬆了口氣的孟元元聞言,心口重新提了起來,不由往遠處一看,果真有兩個巡捕站在那兒。

    賀勘腳步不停:“跟他們說,這是賀家的事,不用他們插手。至於孟老爺,放了罷。”

    下人稱是,立即轉身離開了。

    僅僅一句話,把事情就這麽輕巧摁下了。

    孟元元看著男人的背影,第一次覺得,原來權勢這般厲害。根本不用什麽緣由,也不用什麽律法,隻要他們一句話。

    “走啊,愣著做什麽?”賀勘回頭來,瞧著站在原地的女孩。

    孟元元回神,拖著寬大的裙擺跟上他,確認般的小聲問道:“賀少爺,我爹他會放出來嗎?”

    “是,”賀勘確定一聲,眼睛看去前方,“我不是說過,這事是管事的錯,還是你覺得……”

    他語調一頓,跟著腳下也停住,側過臉看她,陽光照進他眼中,淡了幾分深沉。

    “你覺得我,是非不分?”

    “我沒這麽想,”孟元元搖頭,得到答案也就徹底鬆了口氣,“你放心,管事那裏,孟家一定會負責。”

    她認真著一張臉,軟軟的唇抿著。

    賀勘往她脖頸看去,那裏纖細柔弱,被衣衫的高領緊緊包裹住:“既如此,那管事沒做完的事,就你來做了。”

    沒做完的事,便就是給賀家打理修繕的各項事宜,主要還是石料廠。孟元元認為這是該做的,不能耽誤人家的事情,況且他眼下還出手相幫。

    看著他冷清疏淡,不好相處的樣子,其實還是講道理的。

    孟元元看著他的眼睛,隨後點頭:“好。”

    “行,”賀勘順勢接過話來,“晚上你去找我,我把賬目給你,後麵你來做。”

    說完,人就邁步離開。

    孟元元這邊也匆匆離開賀家老宅,去了巡捕房接父親。

    還好事情處理及時,孟越沒受什麽罪,但是也著實驚了一場。說到底賀家勢大,連一個小管事都趾高氣昂的。

    孟元元勸了幾句,又說賀勘那邊不會追究,孟越才稍稍放心,想著大概是賀勘看著莫家的麵子才如此。

    。

    近五月晚上,有了初夏的清涼。

    孟元元按照約定來找賀勘,順便也想知道那管事如何了。

    這件事,她與莫太太提過,莫太太道是應該的,但是未免閑話,倒是安排了丫鬟跟著。

    屋中,圓桌上兩本賬簿,便是管事之前的記錄。

    孟元元坐在桌前,翻開來看,對著上麵的數目。白日裏,她也看過孟越的,所以對起來也算容易。

    開著窗扇,外頭的風進來,賀勘坐在躺椅上,手裏看著還剩幾頁的英文書,一聲不吭。

    兩人各做各事,似乎除了同處一室,旁的互不相幹。

    那丫鬟站著發困,便說出去泡茶,出了屋去。

    屋中更靜,隻有兩人紙張的翻頁聲。

    賀勘往圓桌邊瞅了眼,女孩安靜而認真。這些日子,他再也沒有做過有那女子的夢,徹底的斷了一般。可如今房內,燈火耀映中的那張臉,不就和夢裏一模一樣嗎?

    夢裏,她喚自己相公,那她不就是屬於他的。

    他將書本往茶幾上一擱,站起身來,往圓桌走去。才幾步,就被她敏銳地察覺,而轉過身來看他。

    “很快就對好了。”孟元元道了聲,手指點了下桌上的賬本,“不會打攪你休息。”

    賀勘見她漂亮的手指翻了一頁,的確是沒剩多少了,做事情上,她還是麻利又認真的。

    他不言語,拉了凳子在桌前坐下,瞅眼無聊的賬簿。

    人突然坐過來,孟元元稍感不自在,手指點上自己看到的地方做標記,以防記岔。

    “管事怎麽樣了?”她問,隻這樣坐著,總覺得甚是尷尬。

    “沒死。”賀勘道了聲。

    孟元元眨下眼睛,一時無法分辨這話是好是壞:“改日我去探望下。”

    “你不怕走丟?”

    “我會提前打聽好的。”孟元元回了聲,又往身旁的人看了眼。

    這一看,讓她的臉不禁一紅,恰是看到男人胸前敞開的衣扣。他洗浴過,頭發還半濕著,敞開的衣襟處,半遮半掩著結實的胸膛,清爽又有些冷淡的氣息,此刻也鑽進鼻間……

    賀勘瞧著她低下頭去,覺得有趣。這麽保守規矩的姑娘,好似一塊幹淨的璞玉,就等著有人去打磨雕琢了。

    “我要去一趟翰州,你跟著罷。”他笑了笑,隨後起身。

    孟元元偷偷舒了口氣,雖然覺得他是講道理的,可坐在一起總是覺得一股壓迫感,很不舒服。

    可這口氣才舒到一半,突然,身後探過一條細長的手臂,直接擦著她的肩膀落下,摁在桌上。她瞬時怔住,整個人木化了般。

    她能感覺到他下彎的腰身,似乎即將要靠上她的肩背,耳邊是他灑下的呼吸微掃,那清爽的冷冽氣息直接將她籠罩住。

    腦中嗡的一聲炸開,孟元元雙手收緊,想要趕緊的躲開……

    “這裏算錯了。”

    頭頂上,疏淡的男人聲線說道,他細長的手指點了兩下,示意賬簿上的一處。

    作者有話說:

    少爺:徐徐圖妻,必要時刻,可以色,誘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