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番外if線 一
  第98章 番外if線 一

    “相公,你看這支釵可好?”美人端坐妝台前,柔軟的嗓音如水如歌。

    鏡麵模糊著,映不出她的麵容,隻是那抹背影著實纖巧,柔肩細腰,手裏擎著一支發簪。

    賀勘站在美人的身後,不由伸出手去,想要接過那枚發簪,可是手指一碰上的時候,所有景象化為煙塵,消失不見。

    他尋找著,後來是溫暖的床帳中,身下擁著那女子,同樣是用柔軟的嗓音喊著他。

    “相公……”

    昏暗中,他還是看不清她的臉,隻知道自己真的很喜歡。她的萬千青絲束起在發頂,別了一枚梅花玉簪,隨著他的每一下,玉簪會敲擊著頭下的瓷枕,發出叮當的悅耳脆響。

    “噠噠”,兩聲敲門響傳來。

    驀的,賀勘睜開眼,入目的是黃色天花板,簡約西式吊燈。

    牆邊桌上,留聲機已經播放完畢,機針劃著黑色的唱片,發出滋啦滋啦的聲音。

    又是那個夢,夢裏也再一次與那個女子纏綿著……

    他起身坐起,雙腿落到床下,踩上冷硬的地麵。手裏不禁扯了下領口,那裏好像還被一雙女子的柔臂圈著,讓他呼吸不穩。

    最近,這個夢越發的頻繁起來,他卻始終看不到那女子的臉。隻是當他抱住她的時候,明明又是那樣的真切,手中的柔軟、她的體溫……

    “少爺?”門外再次有人喚了聲。

    賀勘揉揉眉心,道了聲:“進來。”

    房門被推開,正是跟在他身邊的家丁,安四。

    安四十八九歲的樣子,仔細關好房門,走到他家少爺跟前兒:“少爺,船隻能走到前麵碼頭了,剩下的水路隻能坐小船進去,舅老爺會派人過來接應。”

    他此次是跟著賀勘回鄉祭祖,一路從省城乘坐輪船過來,眼看著再有半日功夫,就會到達紅河鎮。

    賀勘身上仍有些燥意,耳邊似乎還殘留著著那女子嬌柔的聲音。要不是他多年在西洋留學,還真會以為自己撞了邪。

    “知道了。”他說話向來簡單,甚至吝嗇。

    安四聽了,便去提上牆角的箱子:“少爺你這些年都在國外,那小鎮子可能有些落後,沒有汽車、電話,老宅也……”

    “知道。”賀勘覺得安四有些聒噪。

    他站起來走到窗邊,一把拉開窗簾,外麵的江風撲麵而來。輪船響了幾聲汽笛,正往碼頭上靠,偌大的洛江正日夜奔騰。

    努力的想記起那夢中女子,卻發現根本沒有用。她時常入夢,可他就是看不到她的臉。

    從輪船上下來,兩人上了過來接應的篷船。便是賀勘的舅父莫高言派來的,還是家中管事親自前來。

    如此倒也順利,半日後,船就到了紅河鎮。

    紅河鎮是一處水鄉,河道縱橫,兩旁建築古樸典雅。這裏盛產茶葉,鎮外全是茶山。相傳,曆史上這裏還是有名的林場,優良的樹木被用來做船,遠航海外。

    不過現在遠海航行的,已經換做鋼鐵輪船。

    這裏好似是與世隔絕一般,沒有受到外麵兵荒馬亂的影響。

    篷船停靠在渡頭,莫家的管事便先跑去岸上準備。

    三月,柳綠花紅,春風拂麵,一年之中好時節。

    今日正逢初三,是鎮上的大集,街上好些的人,著實熱鬧。

    賀勘站在路邊,耳邊是此起彼伏的叫賣聲,街麵是老舊的石板路。幼年也曾在這邊一段時間,隻是大多數還是淡忘了。

    他往前走著,冷不丁一個半大的少年撞了上來。低頭間,就見少年手裏提著的一尾鯉魚掉去地上。

    “喂,你看著點兒路啊!”安四趕緊上去,下意識往自家少爺身上看,果然,板正的西裝上沾了汙漬,帶著明顯的魚腥氣。

    再看去人麵上,意料之中的俊臉發沉。可不,這位主兒最愛幹淨,更是不喜任何人靠近。

    少年十二三歲,身上斜挎著一個書包,因為闖了禍而微微愣怔:“對不起,對不起。”

    他連忙道歉,腳邊的魚還在地上彈跳。

    賀勘皺眉,三兩下脫下外套,隻剩裏頭的白色襯衫:“走罷。”

    兩個字,也不知道是對安四說,還是對少年。

    他將外套往路邊一扔,遂繼續往前。

    轉身間,身邊擦過一個碧色的身影,緊接著淡淡的水仙香氣鑽進鼻間,似乎有些熟悉。不禁,他腳下微頓,往那身影看了眼。

    女子,十六七歲的樣子,麵容恬靜柔美,臉頰上印下淺淺的酒窩,梳著兩條簡單的麻花辮。

    她從他麵前經過,蹲去方才那莽撞少年的身旁,幫人撿起地上的魚。那少年叫了她一聲,姐姐。

    賀勘轉回身,看去息壤的街道,想著走出這擁擠的地方。

    忽然,於一片嘈雜煩亂中,一縷溫柔的話音鑽進耳中,猝不及防。

    “怎麽這樣不小心?”女子如水的聲調,又如清脆的阮鹹琴音。

    賀勘頓住,瞬間記起了夢中的聲音,那個總是稱他作相公的女子。猛然回頭,他尋找著,拿手便推開擋在身前的人。

    “少爺,這衣裳還可以……”安四喊了聲,就見人從他麵前跑過,然後站在街中,身形轉著,似乎在尋找什麽。

    全是人,來來往往的。

    賀勘找不到那聲音來自誰,或者他根本就聽錯了。不由自嘲一聲,竟被一個夢境中的女子擾亂心神。

    他身形高挑,站在人群中很是顯眼,不少經過的人好奇的瞅著他。始終,這座地方還是有些保守與閉塞。

    莫家的管事正好也尋了過來,身後是兩台黃包車。

    要說莫家,算是紅河鎮上的大戶,經營著茶葉買賣。

    而家主莫高嚴,也就是賀勘的舅舅,聽說自己這個外甥要回來,早早的派人去了洛江那邊的碼頭,將人接回來,此刻更是一起在前廳說話。

    前廳明亮寬敞,仆人們端茶送水的,招待用的全是上好的。

    “住家裏罷,賀家老宅那邊到底多年未住人,有些荒涼,”莫高嚴四十多歲,身形略略發福,“你舅母早就給你收拾好一間院子,你可莫要推辭。”

    “對呀,對呀,留在家裏熱鬧,再說阿勘你也可以多陪陪老太太。”莫太太接話道,跟著想把人留在莫家。

    賀勘坐於椅上,淡淡一笑:“舅父客氣。”

    莫高嚴聞言又是幾聲挽留,說是自家親戚何必見外。至於他為何如此上心,不過是因為那位省城中的督軍姐夫,麵前就是賀家唯一的兒子。

    說了這麽好些話,賀勘也就不好再推辭,答應留在莫家幾日。左右,老宅那邊的確實老舊,不過是代父親回來祭祖,待個個把月就會回去。

    這邊,莫家夫婦好不歡喜,忙讓人去準備晚飯。

    “你父親母親可都還好?”莫太太笑著問,“浩初在省城,虧了你家的照顧。”

    莫浩初,便是莫家的兒子,賀勘回國後見過這個表弟兩三次,在省城的大學讀書。

    說起了自己的兒子,莫高嚴瞪了妻子一眼:“還提那個不爭氣的,說是讓他寒假回來,他偏不肯,讓他娶個親就這麽難?”

    “瞧你,”莫太太訕訕一笑,聲音小了些,到底是維護兒子,“他這不是學業要緊嗎?”

    莫高嚴哼了一聲,一副氣呼呼的樣子:“學業?那就讓他媳婦兒自己一人,在家裏等著?我看這小子就是出去見了世麵,生出了花花腸子。”

    好似也察覺自己說得太過,他也就閉了嘴。

    賀勘喝著茶,細長的手指捏著白瓷盞。對於莫浩初的事,他知道一些。

    其實人在省城不回來,差不多也就是如莫高嚴所說那般,自以為見了點兒世麵,想法有了不同。也聽莫浩初說過,家裏給他辦了一門婚事,為了給老太太衝喜,姑娘已經進了莫家,隻等人回來登記。

    自然,見過外麵的花花世界,莫浩初認為家裏給他找的妻子人選,肯定木訥古板,毫無情趣,沒有共同話語。

    外麵天色暗下來,仆人們開始掌燈。這間古老的鎮子,還沒有通電,用的還是以前的照明方式。

    聽說老太太才睡醒,賀勘決定去看看這位外祖母。才剛要起身,就見著一個碧色身影自大門走進來。昏暗中,她身姿輕盈,步履輕快的下來階梯,走到前院中。

    “元元,”莫太太喚了聲,走出廳門外,笑著對人招招手,“快進來,家中來客人了。”

    很快,少女的走到了前廳,對著兩位長輩行了禮,婷婷嫋嫋,在看到坐在一旁的男子時,客氣莞爾一笑。

    莫太太拉著她往前站了站,對賀勘道:“這是元元,浩初的未婚妻,等他回來,就給他倆辦婚事。”

    賀勘淡淡頷首,也就認出是在集市上一麵之緣的女孩。

    莫太太看起來很是喜愛這個少女,轉而給她介紹起麵前的賀勘來:“這位是你省城姑母家的表哥,賀勘。”

    孟元元柔柔點頭,看過去的目光清澈而柔和。

    想著她和莫浩初現在並不算是夫妻,直接稱呼對方表哥似乎不妥。

    “賀少爺。”她思忖片刻,輕輕喚了聲。

    聲音清淩,柔婉中帶著一份讓人心安的恬靜。

    賀勘呼吸一滯,眉間不覺蹙了下,這個聲音……

    分明就是他夢裏那女子的聲音,一模一樣。

    作者有話說:

    狗子,就看你搶不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