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54章

    深夜出奇的靜謐,院中各處的燈火熄滅,隻餘院門外懸掛的兩盞燈籠,在寒風中隨之飄蕩。

    西廂的帳幔中,同樣安靜著,也就顯得呼吸聲那樣明顯。

    孟元元眼角越發的癢,想要將臉別開。然而那隻手順勢勾上了她的脖頸,下一瞬被他攬了過去。

    “嗯。”可能力道太急,她的額頭撞上了他的下頜,輕哼一聲。

    “知道了,”賀勘指尖摳著孟元元的後腦,連著一通被卷抱住,聽著她的哼聲,嘴角笑意擴大,“我會辦好的。”

    孟元元乍然被抱緊,胸腔中的空氣被擠出,手下意識去推。隻是雙手在被子裏,抓上的也隻是綿軟。

    耳邊落下的是他的話語和氣息,她在對他說出“嗯”的時候,好像自己都是木木的。因為那條路是她從來沒想過的,未知的。

    或許就走一步試試?讓自己看看,抑或讓他看看。

    父親曾經跟她說過,在海上航行有許多未知的地方,他們會去探索,會有風險,可是往往也會收獲意想不到的巨大驚喜。

    他能想到讓她去郜家,這樣的安排很合適。貿然回去賀家,自然還是尷尬的,他定然也是知道她不會回賀家,才想到如此的安置。

    孟元元眉間的蹙起舒展開,終於作下決定,那就往下走。

    外麵咣咣的兩聲梆子響,已經是醜時。

    賀勘毫無睡意,帶著孟元元枕著他的手臂上,不再像之前,隻能偷摸著趁她睡著,自己被手臂伸過去攬著她。

    “明天這邊就會處理好。”他心中無比開心,出口的每一個字都能聽得出。

    孟元元依舊麵朝裏側躺,所不同的是頭下壓著他的手臂,聞言嗯了聲。到底,這邊所有的事都要處理完了。

    原本想著是與過去的徹底了斷,沒想到是另一個開始。

    “我要過去嗎?”她問。

    賀勘麵對著她的後背,指尖偷了她的一縷頭發,正在指尖纏著:“我去處理,那邊太亂,不若你去永安寺等我?”

    “永安寺?”孟元元不解,忽就想到之前他說去拜拜寺廟。

    “以後恐怕不能常回紅河縣了,去給爹娘祈福,還有嶽母。”賀勘道聲,語調低沉了些。

    孟元元嗯了聲,眼睛微微闔上:“你的腳呢?”

    “不嚴重,”賀勘手指繼續纏著,試了試自己的腳,“要說興安手裏沒個輕重,但是正的還不錯。”

    孟元元不由彎了唇角,猶記得在船上,賀勘明明崴了腳,非要強裝出沒事兒的樣子。還有興安下手重,看得出賀勘當時很疼,臉都變了。

    睡意不知不覺襲來,她鬆緩開身子,往被子裏縮了縮。正在朦朧即將入睡的時候,後頸上落上輕輕地碰觸,隨後是溫濕唇瓣貼上,於那嬌細之處吮了下去。微微的疼意伴著麻癢,身上猶如流淌過什麽,像風中搖曳的柳枝般顫了顫。

    接著,是頸側的另一處,同樣的落上,隻是這次明顯更用了些力,幾乎讓她覺得齒間已經咬住……

    她咬緊了牙,手指扣緊了手心。

    好在,後麵沒有再繼續什麽,隻是像之前那樣,手落在腰間的被子外。

    孟元元一隻手捂住胸口,那裏著實跳得厲害。仔細聽著身後,賀勘的呼吸由重慢慢變輕,再到平穩,接著腰上的那隻手也收了回去。

    過了許久,她才鬆了神經。

    她抿緊唇瓣,想著雖然是會回洛州,但是不能再這樣同住一間房。大概回程就不用擔心了,因為船上兩人的房間,是分開的。

    翌日。

    賀勘早早起來,準備去縣衙處理秦尤的事。

    臨走前,興安一定要為他揉些藥油,表示自己的手法師承秦老爹,雖粗糙但實用。

    “你再吵,”賀勘瞪了眼還想躍躍欲試的小廝,冷冰冰道了聲,“我把你的腳打斷,你自己試試正上。”

    興安當即閉了嘴,把藥油往身後一藏:“公子,我隻是說說。成,咱們就去前街郎中家,讓他給看看。”

    正屋裏,主仆二人鬥著嘴,孟元元在院中聽得一清二楚。

    能聽出賀勘心情不錯,居然會有功夫跟興安磨嘴皮子。要說以前,他定然就是冷淡的掃人一眼,讓別人自己琢磨然後退卻。

    興安垂頭喪氣從正屋出來,顛了顛手裏的藥油,歎了聲氣。

    看見孟元元時,他又笑著跑過去:“少夫人。”

    孟元元笑著頷首,算是回應:“收拾好了?”

    “都好了,公子在正屋裏上香呢。”興安回了聲,“我看他的腳沒事兒了,昨晚真是險,腳崴了可是麻煩事兒。”

    對於幫賀勘正腳踝這事兒,他沒辦法給那些仆從說,可畢竟是一件大大的功勞,總想著放嘴上炫耀一番。

    “興安會的本事真不少。”孟元元順著人稱讚了一聲。

    果然,好聽的話就是受用。

    興安抓抓腦袋,咧嘴一笑:“少夫人過獎了,這些都是興安該做的。”

    他就覺得自家公子冷冰冰的不懂人情,少夫人則好太多了,人溫柔,連說出的每一個字,都讓人愛聽。

    “興安,我讓你出去準備車,”這時,賀勘從正屋裏出來,見著還在廢話的小廝,隨即皺了眉,“你說了一早上,還不夠?”

    興安瞬間蔫兒了,回頭看去正屋:“公子,你也比往常愛訓我了。”

    說著,垮了肩膀往院門外走去。

    屋門外,賀勘單手背後,一步踩下石階。他今日話有那麽多嗎?

    他走到孟元元身邊,伸手幫她拿掉落在肩上的發。

    冬陽落下,柔和的為她鍍上一層柔光,身形纖巧玲瓏,嘴角帶著淺淺的笑。

    “今日似乎不冷。”賀勘道。

    孟元元點頭,他的左腳看去:“大概最冷的時候過去,就會開始慢慢轉暖。公子的腳好了?”

    “嗯,”賀勘應著,像是證明一樣,在她麵前穩當走了幾步,“一會兒會去郎中那裏看看。”

    院中那棵梧桐樹高大,現在仍是光禿禿、幹巴巴的。

    “我走了,你回屋罷。”賀勘披上鬥篷,手裏係著帶子。

    院門處,興安吆喝了一聲,說馬車已經來了。

    賀勘便轉身往院門處走,他一步邁出門檻的時候,回頭看向院中,對著樹下的女子笑了笑。

    孟元元雙手疊在腰前,眼看著賀勘從院門處出去,隻剩下空蕩蕩的門框。

    。

    賀勘這邊去看了郎中,說是腳踝沒有大礙,便給開了些草藥,用於晚上睡前泡腳。

    興安把藥拿好,心裏道聲幸虧昨晚自己處理及時,要不公子的腳現在還不知道能不能下地。

    接著就是去衙門。

    到了的時候,地牢中已經去了幾人。有周家父子,更有紅河縣的知縣大人。

    因為提前的準備,牢中騰出一間獨立的審訊房,鐵門一關,外麵的人不會知道這裏麵發生了什麽。

    也是因為賀勘的身份在那兒,知縣不敢怠慢,才讓周主簿如此安排。

    “賀公子打算如何處理?”知縣問,臉上一副為難,“秦尤那廝,昨兒晚上吆喝了一宿,說了你好些難聽的話,不少人聽到了。”

    賀勘跟在知縣身後,進了審訊房:“大人當知,犯人的話不能全信。”

    知縣點頭:“是這個道理,就是別人都聽到,他說你能保他不死。這,這就不好說了罷?”

    兩人先後進去,就見到了綁在牆上的秦尤。

    聽見動靜,本來死物一樣的秦尤睜開眼,看清來人時,便大聲叫喊:“二郎,你說救我的,快放我出去。”

    知縣厭惡的瞅了眼,心道賀勘現在什麽身份,還妄想稱兄道弟:“大膽,不準喧嘩!”

    一聲嗬斥,並沒有讓秦尤消停,反而更加拚力掙紮,用力拽著手腳上的鎖鏈:“你要是做不到,就別怪我……”

    “大哥。”賀勘站去人前,麵無表情。

    “二郎,”秦尤臉上的凶狠褪去,改為慘兮兮的祈求,“你幫幫我。”

    賀勘上下打量著,才明明白白看到秦尤的慘狀,遠比在山上時更厲害。人的手腳都已經凍傷,有潰爛的趨勢,披頭撒發的像個野人。

    “你不會死,僅此而已。”他說著,語氣中沒有半點溫度。

    話音一出,秦尤安靜了,一雙汙濁的眼盯著賀勘:“你會把我交給賭坊那些人?我要離開紅河縣。”

    賀勘心中歎息,看到秦尤的右手沒了兩根指頭,腦中些許的思慮。原本,隻要秦尤還有點兒良知,最開始他是想幫的,畢竟秦家父母待他如己出。

    “好。”他道了聲。

    秦尤笑起來,帶著鐵鏈子嘩啦啦響著:“好兄弟。”

    “隻是,”賀勘頓了頓,看去一邊的灰牆,“以後你會被逐出秦家,族譜上也不會留有你的名字。”

    他可以讓秦尤活著,但是不會再讓秦尤與自己有一定點兒的牽扯,完全的斷清楚。

    不出所料,秦尤愣住。他心知賀勘心中主意多,一時猜不出人在想什麽:“什麽意思?”

    賀勘站在那兒,腰身挺拔:“自此,你不再是秦家人。”

    邊上,知縣聽著兩人的對話,也是一頭霧水。他這邊都沒發話,賀勘就保下秦尤的命了?依據律典來說,最輕也是個刺青發配邊疆。

    審訊室內很靜,秦尤低頭思考著。

    “好,”良久,秦尤咬咬牙做了決定,而後罵了聲,“反正也沒人把我當秦家人看,那幫老烏龜!”

    知縣這邊琢磨不同,將賀勘拉到一旁,小聲問道:“賀公子,秦尤殺了人,不是小罪。”

    賀勘對人客氣頷首,隨後輕聲於知縣耳邊耳語一番。

    “是這樣?”知縣鬆了口氣,隨即緊皺的眉頭亦是展開,“那倒是可以。”

    秦尤見著牆邊兩人嘀嘀咕咕,心中狐疑:“二郎,你們在說什麽?”

    賀勘這才轉過身來,秦尤近了幾步:“賭坊那人死了,大哥還是要擔些罪責的,知縣大人剛才說了一個辦法。”

    “對,”知縣咳了兩聲清嗓,雙手往後一背,擺出一副官架勢,“可免死罪,但是你要發配去東明島,屯守十年。”

    東明島,位於大渝朝東海中,距離陸地相當一段的距離。是為了打擊海寇,官家在上麵駐紮了屯軍。其中一半的人,是戴罪發配過去的青壯年。

    秦尤愣住,可也沒有辦法,現在看來東明島是他唯一的活路。

    “說罷,”賀勘知道秦尤沒得選擇,淡淡問了聲,“元娘的那張契書在哪兒?”

    問話的功夫,知縣已經去了桌旁,拿起筆來寫著什麽。沒多久,一張供狀就被他寫了出來,並拿到秦尤麵前,讓他過目。

    看見上麵赫然的東明島三個字,秦尤低下了頭:“秦家祠堂的橫匾下。”

    得到答案,賀勘轉身離去,幾步離開了地牢審訊室。

    秦尤急得大喊,幾乎哭出來:“二郎,能不能讓我早點回來?”

    賀勘已經到了外頭走道上,根本不去理會秦尤。就在剛才他已經和秦尤再沒有一點兒的關係,人是死是活已與他無幹。

    前麵,秦家的二伯走來,遠遠地臉上就起了笑:“賀公子,你叫我來這兒有何事?”

    賀勘站下:“二伯,秦尤已經不是秦家人,之後你便將他的名字子族譜中除去。”

    二伯也不多問,忙稱是。秦尤那樣的禍害,說實話族裏的人也都躲著,不想沾染,況且還背上人命,除去正好。

    說完,周尚帶著秦二伯進了審訊室,確認秦尤的事。

    這邊,賀勘和知縣走出地牢,明亮的日光傾瀉而下,照亮了這處陰冷的地方。

    “賀公子確認,賭坊那人不是被打死的?”知縣看四下無人,這才再次清楚的詢問。

    “是,”賀勘確認的點頭,解釋道,“那人是有內傷,可巧那日喝了酒,服錯了藥致死。”

    正好這時周主簿趕過來,交一張公文交給了知縣:“確認了,賭坊的丁有是中毒。”

    知縣仔細看了公文:“如此就好。”

    不是打死人,自然不必償命,那秦尤傷人逃匿,要說發配東明島是挺重的。不過那也是他咎由自取,送去那種地方也好,省得再在縣裏惹麻煩。

    不管是知縣,還是秦家的人,現在都是想把秦尤有多遠發多遠。

    。

    永安寺,在紅河縣東麵的仙姑嶺上,不算大,但是香火很旺。

    離著年節近了,總有不少香客前來拜祭,告別舊歲,祈求來年。

    孟元元來之前,去探望了一眼劉四嬸,知道她要來永安寺,劉四嬸也收拾了一下,兩人結伴一起來了寺裏。

    兩人在前麵的大殿上完香,便四下的隨處走走,聊些話。

    “事情總算過去了,”劉四嬸感慨一聲,“以後你再不用擔心,你婆婆九泉下也放心了。”

    孟元元點頭,扶著劉四嬸走進一方石亭:“說是人就關在縣衙地牢,既是抓到,便不會跑掉了。”

    石亭位於寺院外,修在一處凸出的巨石上,位置與視野極好,能看著前方的路。天氣好,加之今日是個黃道吉日,陸陸續續有人上山。

    孟元元沒有去縣衙,所以並不知道賀勘現在解沒解決完事情,是否處理的妥當?

    劉四嬸靠著亭子的木靠坐下,手裏揉著膝蓋:“你幾時走?”

    “就這兩日罷。”孟元元笑了笑,在四嬸的身旁坐下。

    昨晚上,賀勘與她說的那些話,她記得清清楚楚。雖然是答應下回洛州,可是心中也有些七上八下。

    劉四嬸欣慰一笑,眼角和嘴角疊起了褶皺:“我說什麽來著,咱們元娘是個命好的娘子。瞧,什麽事二郎都替你辦好。”

    聞言,孟元元莞爾。劉四嬸說的是真的,她這些日子也不是看不出。

    “元娘你是後來到的紅河縣,可能並不知道當年二郎的事,”劉四嬸笑意一收,認真道,“他被你公公撿回來的時候,隻剩下半條命。走到今天,他也不容易。”

    對於賀勘的過往,孟元元知之甚少,隻知道他是賀家流落在外的孩子,去年才認回去。隱約覺得,大概是當年和陸家的事有關。

    劉四嬸歎了聲,沒有再說,也看出不遠處那條大路。

    仙姑嶺就是一座嶺,地勢不高,修著那條通向寺廟的路也算平坦。

    山嶺下麵停放著幾台馬車,也有那些富貴人家前來上香,夫人帶著小姐,婢子婆子左右裏跟著。

    “那不是二郎?”劉四嬸看著剛停下的一輛馬車,正見著出色的郎君自車上下來,身姿頎長。

    孟元元瞧過去,點下頭:“是他。”

    劉四嬸從木靠上站起,道了聲:“我去裏麵聽大師講經,你等著二郎罷。”

    賀勘還需要走上來,孟元元便攙著劉四嬸進了寺廟,想把人送進經堂,自己再過去找賀勘。之前兩人也約定過,說是在這處石亭中碰麵。

    如此,她送了劉四嬸後,便從寺廟的側門出來。

    隔著一段距離,孟元元看見賀勘已經上來,正往那石亭進去。見他才踩上一級石階,便停在了那兒。

    原是亭中已經有了別人,還是一位妙齡貴家小姐,正與自己的丫鬟說笑。見著亭外突然而來的郎君,似乎也是一愣,繼而嬌羞似的低下頭。

    孟元元站在側門下,剛好看得清清楚楚。賀勘並沒有進到亭中,而是後退一步,下了石階,轉身站在亭外等著。

    倒是亭中的那女子起了好奇,偷偷拿眼打量著外麵的賀勘,僅僅是一張出色的外貌,已經勾了人芳心暗動。

    邊上丫鬟看出什麽,對著自家小姐耳語一句。後者拿手作勢打了下丫鬟,隨後輕著點了下頭。

    這廂,亭中的主仆倆慢慢從亭中出來,走在前麵的小姐姿態嫋嫋,仿若一朵風中的柔花。

    賀勘見著亭中無人,遂抬頭看了下日頭,心中估摸了下時辰,這才抬步進了亭中。

    而那邊側門下,孟元元總覺得有些蹊蹺之處,便一直看著。果然,那對兒才走出石亭的女子停下了腳步,往石亭中回看一眼。

    她手心攥了攥,往亭中望去,賀勘正背對而站,看著嶺下的景致,可能覺得無甚可看,便撩袍坐於木靠上。

    隻是他剛坐下,方才走掉的那女子又折了回來,抬步進了亭子,一起進來亭中的還有女子身上刻意的香。

    賀勘皺下眉,臉別去一旁,再次望著嶺下灰撲撲的樹叢。

    “小姐,你的腳是不是崴了?”丫鬟提高了聲音,故意往賀勘看去。這廂便看了個清楚,當真的人才一表。

    那小姐嬌嬌的嗯了聲,麵上不禁浮出一層紅潤,貝齒咬了咬唇,幹脆就往那木靠上一座,離著郎君甚是近便的地方。

    下一瞬,賀勘迅速起身,像是被什麽蟄到一樣,離開到對麵,臉色已然陰沉下來。

    他的舉動,讓剛坐下的小姐臉色一變,尷尬的瞪著眼,似是完全沒想到,就像她是什麽毒蛇猛獸。

    丫鬟也是一愣,自己小姐是個美人兒,平常那些郎君巴不得想接近:“公子,我家小姐腳崴了,你能否幫著照顧下,我去叫婆子來。”

    丫鬟不死心,扯著笑問道,還特意想引著賀勘的目光過來。

    主仆兩個俱是看向賀勘,美人有難,哪個郎君會袖手旁觀?

    誰知,賀勘好像是沒聽見,眼皮子都沒動一下,便抬步出了亭子,站在方才等候的地方。

    亭中,女子眼圈裏蓄滿了淚,除了委屈還有不甘。瞧著亭外的郎君,也就是普通的穿著,她可是剛從京城回來的千金,怎可這樣瞧不上她?

    丫鬟一看,直接走出亭外,站到賀勘麵前:“敢問,你是誰家的公子?”

    “二郎。”

    一聲清清脆脆的女聲傳來,如那山澗的軟泉。

    賀勘轉身,便見著了兩丈外翠色的身影,靜靜俏俏的站立,自內而外的散發著柔美。

    “元娘。”他嘴角浮出笑來,臉上的陰霾瞬間彌散。

    任誰也能看得出,兩人是相約在這裏見麵。

    亭中的小姐皺起臉龐,麵色很是難堪,指甲幾乎掐穿手心,那丫鬟更是訕訕回來,丟大了臉。

    這廂,賀勘走去孟元元身旁,根本沒在乎亭中如何。

    “給你的。”他把手往她麵前一送,一個小紙包托在手心上。

    孟元元接過來,手指一勾,就看見了裏麵,原是一包鹽焗南瓜子。

    不由,她臉側了下看去亭中,正瞧見那小姐對著丫鬟撒氣。

    “走罷,去那邊。”賀勘的手落上孟元元的肩膀,想帶著她轉身。

    孟元元雙手抱著瓜子包,仰臉看他,落下的光撒進明亮眸中:“你還沒回答人家。”

    “那,你想讓我怎麽回答?”賀勘手握上她的後頸,使了力道推著她轉身,半推半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