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35章

    大院兒中,隻要孟元元走過的地方,人就會跟她打招呼。不管是年長的叔伯,還是憨厚的大哥。

    他們昨晚俱是看到了這小女子的英勇,同時發自內心的感激與佩服。沒有她爬上屋頂發出煙花彈,附近的倉庫不會趕過來。

    可以這麽說,那些賊匪能被抓住,是虧了這位小娘子。

    有不知情的爽直叔伯居然問起她是否婚嫁,自己家侄子怎樣。

    正好走過來的賀勘臉上一黑,直接過去擋在了孟元元身旁,並且與她並排而行,看著像是對這些男人證明著什麽。

    “公子說得對,”孟元元在牆下站住,麵上認真,“紅河縣該回去一趟,所有事情理清楚。”

    不管怎麽說,秦尤拿她抵債這事兒總是隱憂,得徹底了斷。當然也不止這一樁,秦家的田產房屋,秦尤當初的所作所為,她是最清楚的那個人,賀勘已經離開一年之久,其中的事不甚清楚,她回去的話,若是走官司,至少可以證明一些事情的真假。

    除卻這些,還有卓家。她留在那兒的東西,也要一並帶走。

    賀勘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微頷了下首:“好,那我們後日便啟程。這樣,年前就會處理幹淨。”

    聞言,孟元元也在自己心中盤算,半個月處理好紅河縣的事,還是能在年節前趕去權州。

    過了晌午,賀家的船回到北岸。

    申時前,一行人回了賀家。

    秦淑慧聽說孟元元要回紅河縣,輕輕說了聲自己也想回去,可能她自己也覺得不可能,便歎了口氣。

    “你好好養身體,總會有機會回去,”孟元元安慰了幾句,拉著小姑坐在自己床邊,“這次回去,把秦家的房產和田產都弄清,以後全歸你。”

    “能成嗎?”秦淑慧話中有些沒信心,“叔伯們之前就說我一個丫頭片子,不能動秦家的產業。”

    孟元元自然也記得這話,那幾人仗著輩分,一句句的全是女人不能掌家,更何況還是要外嫁的女兒。要說他們是真的站在秦尤一邊,那也不一定。

    無非,便是一個利字。

    “能行,”她點頭給了肯定的答案,“這不是還有你二哥嗎?”

    賀勘應對這些事情應該得心應手,他有功名,還有身份。原先他還是秦胥的時候,秦家的叔伯便不敢怎樣。

    “對,有二哥。”秦淑慧點頭,雖然平時背書被罰了不少,但是內心底很為這個哥哥驕傲,“可嫂嫂就不能和你表哥回權州了。”

    孟元元不在意的一笑:“晚幾天過去沒什麽。”

    眼看著天黑下來,想著後日就要出發,孟元元決定回房去收拾一下。

    屋門推開來,吳媽從外麵進來,態度較以前相比規矩許多:“元娘子,大公子說會來咱這邊用晚膳。您看,咱們要準備些什麽?”

    “來這邊?”孟元元和秦淑慧相視一眼,俱在對方眼中看到驚訝。

    吳媽點頭,又道:“要不要多備些酒菜?我讓竹丫去夥房問問,看大公子喜歡吃什麽?”

    吳媽對這事兒很是上心。原本還以為分到這鳥不拉屎的輕雲苑,是徹底斷了出頭之日。這廂看來是有戲了,八成孟元元很快就會進儲安院,自己好好做,說不準一起帶過去。

    這樣想著,就越發覺得自己當日在清荷觀做得對,讓這一對兒同房。想那大公子房中沒有女人,這位元娘子貌美身段兒好,嘖嘖,進到帳子裏,水到渠成的事兒一做,女子家的在床榻上軟一軟,是個男的都拒絕不了。

    孟元元不知道吳媽的心思,想了想道:“便與平時一樣罷。”

    賀勘來這邊用膳,大概也是想商談去紅河縣的事,這樣一來也正常。

    “不,不用再準備些別的?酒呢?”吳媽以為自己聽錯了,心道這人怎麽就不會花點心思呢?

    “他手臂有傷,不宜飲酒。”孟元元簡單道,也沒再多問,徑直回了自己的西間。

    吳媽隻能搖搖頭,出了正屋。

    晚膳時候,賀勘果真來了輕雲苑。

    秦淑慧從榻上起來,小跑著迎了上去:“二哥,你的手還疼嗎?”

    詢問著,也看到了賀勘左手提著兩個油紙包。

    “還好,是你嫂嫂處理的及時,傷處沒有大礙。”賀勘回道,目光不由往西間看去,正看著人從裏麵出來,步履輕盈邁出門檻,“元娘。”

    他喚了聲,不覺唇角變得舒緩柔和,對著孟元元抬起自己的左手。

    “適才同窗來過,帶著些權州的點心,就給你帶了過來。”說著,他撇下小妹,走向孟元元,並將兩包點心送去人前。

    站在原地的秦淑慧皺了皺臉,歪著腦袋看著走出去的二哥。原來點心不是給她的,是給嫂嫂的?

    孟元元也沒想到,賀勘會直接把東西給自己,於是伸手接下。

    “花生糖和七寶包兒。”賀勘又補充了一句。

    孟元元嗯了聲,接著就把點心往旁邊一遞:“竹丫,幫著裝到碟子裏,擺上桌。”

    眼看她就把點心給了底下那個小丫鬟,賀勘可不覺得她是沒聽清那是給她的。

    “二哥,”秦淑慧又靠了過來,問道,“那些賊人很凶狠罷?官府能不能抓到?嫂嫂說她沒見到,你給我說說。”

    孟元元沒有對秦淑慧說出自己昨晚的凶險,怕嚇到小姑娘。聞言,趕緊往賀勘看過去。

    賀勘對上偷過來的目光,道了聲:“元娘在船上,當然不會看見。我是見到了,你不怕的說我就說給你聽。”

    聽他這樣說,孟元元放下心來。

    不知為何,自從昨晚上經曆生死之後,她覺得賀勘變得愛說話許多。聲音也不似以前那樣疏淡,還會笑。

    飯菜布置好,三人圍在桌前用膳。

    桌子中央擺著一個湯盤,孟元元不記得會有這倒三彩湯羹。想可能是吳媽給加的,也沒再多想。

    賀勘還是左手用筷,較之前熟練了些。

    晚膳才將用完,還未徹底收拾下桌,就聽外麵院子吆喝了一聲:“放煙花咯!”

    “慧姐姐,嫂嫂……”下一刻,賀禦推開屋門跑進來。原本興奮地小臉蛋兒,在看見桌後坐的人時,張大的嘴巴嚇得忘了閉上。

    “大,大哥。”小身板兒垮了下去,站在門邊不再動彈。

    賀勘看著這個自己最小的弟弟,多少有些詫異。什麽時候人和輕雲苑有了來往,還叫孟元元嫂嫂?

    “什麽事?”他問了聲,隨後看眼人背在身後的手。

    “沒什麽,”賀禦小聲道,腦袋耷拉著,“我出來走走。”

    賀勘也不明白,弟弟、妹妹,有一個算一個,見了他都不敢大聲說話。秦淑慧更甚,明明在窗外聽見她背過了詩詞,自己親自考,她就全忘了。

    “放什麽煙花?”他幹脆直接問。

    賀禦小心抬眼,隻好從實招來:“舅父白日來看我娘,給我帶了一箱煙花。”

    “那一道去看看罷。”賀勘道了聲,隨後從桌前起身。

    賀禦眨巴著眼睛哦了聲,小手撓撓臉側,總以為自己沒聽準實:“在院子外的空地上。”

    輕雲苑外麵的空地上,擺了好些的煙花,是剛才賀禦費了好一番功夫。別在身後的火折子,現在也敢拿出來了。

    “大哥,先點哪個?”他仰著臉問賀勘,其實心底裏也是想親近這個大哥。

    賀勘看去那一排煙花:“都行。”

    吳媽點了兩根線香,分別給了賀家兩兄弟。賀禦先是歡快的跑了下去,找準一個煙花點燃。

    秦淑慧雙手堵著耳朵,縮起脖子往孟元元身後躲。

    孟元元也下意識往後退步,剛一動彈,麵前送過來一根線香,她不解看去賀勘。

    “你要不要試試?”賀勘問,不由就想起了昨晚的那枚煙花彈。真不知道,還有什麽事情是她不敢做的。

    孟元元當即擺手。她可不敢再點煙花,看看就好。

    見她退縮,賀勘眼角露出柔和:“那我去,給你點那個最大的。”

    最大的?孟元元看去最遠的那個煙花,身旁,賀勘已經下了石階,左手捏著線香。

    他走去煙花前,半蹲下身子,手裏線香湊上引線,滋啦一聲點燃。

    垂花門外,孟元元看見火星子染了起來,而賀勘才不緊不慢的起身,閑庭信步,完全不擔心煙火隨時會炸上天。

    他這廂才走到階下,就聽見噌的一聲,大煙花的一個花彈竄上天空,隨後砰的一聲炸開,綻放了漫天的金色。接著是另一顆,空中炸開了不同的顏色。

    賀勘把線香給了躍躍欲試的秦淑慧:“去點那些小的,傷不到人。”

    秦淑慧接過線香,隨後提著裙子往階下邁步:“竹丫,你跟我一起。”

    很快,這片地方成了一片火樹銀花,總是冷清的輕雲苑有了從未有過的熱鬧。在風中彌散開來的硫磺味兒,也預示著即將到來的年節。

    “這出來一會兒,竟是覺得冷。”賀勘站在孟元元邊上,看似隨意的道了聲。

    孟元元皺下眉,低頭去看他的右臂:“公子還是回屋裏去罷,你的傷口不能受凍。”

    “再看一會兒,”賀勘往著在煙花中穿梭的三個孩子,嘴角輕輕勾起,“這裏還真是熱鬧啊,下次回來應該就是年節了。”

    忽然一陣風吹來,夾雜著煙霧。

    賀勘抓上孟元元的手腕,帶著她從階上跑開,到了避風的牆下,也躲開了嗆人的煙塵。

    沒來得及躲開的吳媽和秀巧,正在那邊揉著眼睛咳嗽。

    焰火漸漸熄滅,所有煙花已經燃放完。

    不管是賀禦還是秦淑慧,臉上都粘上了黑灰,賀禦的衣裳上更是被火星子燒出了不少孔洞。

    吳媽和秀巧那還顧得上看煙火,趕緊拉著兩人會屋中去清洗。

    焰火的短暫絢麗結束,這片空地重新變得黑暗。

    “他時常過來?”賀勘問,顯然指的是賀禦。

    剛想邁步回去的孟元元,腳下一頓:“偶爾,小公子和淑慧挺能說得上話兒。”

    賀勘看著兩步外的人:“他叫你嫂嫂?”

    “這個,我跟他說過不能亂叫,”孟元元略有無奈,又解釋道,“他許是跟著淑慧學的罷,其實不是真的……”

    “隨他去吧,”賀勘道,似乎隻是隨意聊話,“再者,他也不算叫錯。”

    孟元元笑笑,小孩子有時候總會隨著喜歡的來,心思簡單,並不會知道一些深處的複雜。

    夜空一抹月牙兒,淺淺淡淡的懸在那兒。

    賀勘往後腰上摸了摸,夜色掩住了複雜的深眸:“元娘,有件東西給你。”

    說著,他把別在後腰上的一卷布包拿到眼前,往孟元元手上一送。

    “這是什麽?”孟元元手指一捏,試到的是細柔的軟和,拿到手裏又很輕。因為是用布包著,並看不出裏麵是什麽。

    賀勘的手垂下,往不遠處看了眼:“回去看罷,我要去一趟博文堂。”

    聞言,孟元元順著她的視線看了過去,見那邊已經有人在等著,道了聲好。

    賀勘直了直腰背,朝著前方走去,身影很快消失在黑暗中。

    孟元元反正看了看布包,完全猜不到是什麽,隻是相當柔軟。

    回到輕雲苑,秦淑慧和賀禦已經洗了幹淨,正坐在榻上吃點心,正是晚上賀勘帶過來的花生糖和七寶包兒。邊吃,還邊說著方才的煙花。

    孟元元回了自己的臥房,把布包往桌上一放,而後看著整間房,心中想著一件事。

    不若這回離開,幹脆帶上自己的東西,等紅河縣的事情解決清楚,就直接去權州,如此倒也不耽擱。況且自己的要帶的也不多,一把阮鹹,兩件衣裳。

    這時,竹丫進來,說是銀嬤嬤來了。

    孟元元抬步到了外間,才出去,就見著銀嬤嬤走進正屋。

    “娘子可還安好?”銀嬤嬤問了聲,相較於第一次見孟元元,她現在已然變得客氣。

    孟元元道聲好,便請人坐下。

    銀嬤嬤擺手,走到賀禦旁邊:“夫人叫小公子回去。正好清荷觀的空清道長給你捎了東西,我順道兒給你送來。”

    說著,就給跟進來的丫鬟使了個眼色,後者會意,雙手將一個雕花梨木食盒放上圓桌。

    “空清道長?”孟元元看著食盒,想起那位說話和藹,姿態端莊的女道。

    她和她不過一麵之緣,緣何捎東西給她?

    銀嬤嬤也不多說,拉著賀禦站起:“那我先帶小公子回去了。”

    孟元元稱是,跟著將人送出了垂花門。

    賀禦走了後,輕雲苑安靜下來。

    孟元元姑嫂倆站在桌子前,掀開了食盒的蓋子。共摞了三層,每一隔都是好吃的點心。

    紅豆餅,杏仁酥,棗子糕。便是隻聞味道,就覺得十分美味,看著酥軟的程度,定是當天做出來的。

    “空清道人?她為何給嫂嫂你送點心?”秦淑慧不解的問,接著沒心沒肺的笑道,“嫂嫂今晚收到了兩人的點心,共有五樣兒呢。”

    孟元元笑了笑,遂看著食盒發呆。

    正巧吳媽端著藥進來,也往那食盒看了眼:“道長這是還惦記著俗世,這麽些年也夠苦的。”

    “媽媽知道她?”孟元元回想起清荷觀時,吳媽當時神情有些怪。

    吳媽笑笑點頭,算是給了肯定的答案,接著將藥端著送去了東間。

    等到秦淑慧回了東間喝藥,孟元元將食盒重新蓋好,推放去桌子中央。

    沒一會兒,吳媽從東間出來,到了圓桌旁:“元娘子,在賀府中,一般都不敢議論空清道長。”

    “謝媽媽提醒。”孟元元清淺一聲。

    吳媽自來知道孟元元心裏有主意,又見著今晚的情形,大公子一直相陪,知道人遲早要入儲安院:“對著大公子也莫要問。娘子聰慧,定然是看出來了。”

    孟元元不語,經此提醒,是徹底做實了心中的猜測。

    “空清道長便是咱們府中原來的陸夫人,”吳媽壓低聲音,故意往孟元元湊近一些,“大公子的親娘。”

    “陸夫人?”孟元元親耳聽到這些,心中仍覺震驚。因著賀勘與空清完全不像母子,關係冰冷的很。

    “對,”吳媽道,存著些討好的意思,又道,“還不是十年前鬧的?陸家倒了,大公子流落在外下落不明,陸夫人她……她就去了清荷觀清修。”

    那段時間到底發生了什麽,吳媽沒說。

    孟元元從人的身上也能感覺到,那段往事大概是禁忌。

    “總之娘子心裏知道就好。”吳媽最後說了句,便出了正屋。

    賀家的那些過往,孟元元沒有打聽的心思。

    天色已經不早,她回到自己房間。一踏進去,就看見窗邊桌子上的那一卷包布,於是拿到了手裏。

    “嫂嫂,”喝完藥的秦淑慧跑到西間,跳著腳就到了房中,“你手裏的是什麽?我幫你打開罷。”

    “好。”孟元元把布包給了秦淑慧,自己走去窗邊鋪被子。

    看見床尾疊好的衣裳,又想起直接從紅河縣去權州的打算。相比於洛州,紅河縣離著權州近一些……

    “咦,這是做什麽用的?”身後,秦淑慧一聲疑惑。

    孟元元回神,轉身去看,見著少女手上拿著兩截皮毛做成的細細筒子:“我看看。”

    她伸手接過,手中頓時覺得細膩又柔軟。難怪方才拿在手中又輕又柔,原是上好的兔毛皮子。

    “臂套,冬日裏套在手臂上保暖用的。”孟元元說著,眼眸半垂,指尖摸著臂套內裏的軟毛,無比的暖和。

    臂套的做工相當好,外麵看完全找不到針腳,邊上鑲了靚麗的錦緞係帶。可是看著皮子,她總覺得眼熟。

    是那塊皮子,當初從清荷觀回來,在長街的那家布莊,賀勘選下的那塊,他還曾詢問過她的意見。怎的就做了臂套給她?

    “嫂嫂帶上試試。”秦淑慧道,手裏摸了摸軟毛,“好軟好暖。”

    在小姑的催促下,孟元元套上了臂套。柔軟的毛皮裹在手臂上,瞬間就覺得暖和,而且臂套做得輕巧不臃腫,放下袖子後根本從外麵看不出來。

    做什麽事都不妨礙。

    秦淑慧滿意的點頭,雙臂環抱胸前:“正合適,是不是嫂嫂的右臂還不舒服,才做得這個?”

    右臂?孟元元下意識摸了小臂。

    。

    博文堂。

    “南城的事你辦得不錯,”賀泰和坐與主座,從一旁下人手中接過水煙袋,咕嚕嚕吸了兩口,“後麵會怎麽做?”

    相隔四五步,賀勘站在堂中,神情淡然:“剩下的事我不會插手,全看衙門爭不爭氣。”

    “嗯,不錯。”賀泰和舒服的長歎一聲,看似對賀勘的處理很滿意,“隻需讓他們知道,在洛州府,凡事還是得賀家來出麵。聽說你要去紅河縣?”

    賀勘沒想到,自己的決定這麽過就傳到了博文堂這邊,麵色不變:“明年的春闈,不想到時候橫生枝節,回去處理一下。”

    賀泰和惺忪著眼皮,口中吐出一口薄煙:“也是,那頭總是個麻煩,你需盡快與他們撇清關係。自然,一些事情上做得好看些。”

    高門大戶,內裏有多齷,齪肮髒先不說,最擅長的總是做給外人看。

    賀勘道聲是,也不多說。

    賀泰和滿意的嗯了聲,隨後微闔上眼睛:“秦家小門小戶,那丁點兒的家業著實沒什麽用,我倒聽說秦家有一片林場?”

    堂內攸兒一靜。

    “林場不止是秦家有份兒,當初是與旁的幾家合夥來做。”賀勘眉間一皺,又道,“這一趟我會小年前趕回來。”

    賀泰和低低嗯了聲,心中幾分明白了賀勘的意思:“那邊也不安生,屆時多帶些人。”

    。

    紅河縣,位於洛江下遊,是一處位於洛州府和權州府中間的一座小鎮子,不算大,山清水秀。

    賀家的船行在洛江上,差不多兩日就會到達紅河縣,與旱路相比,快得多。

    船艙中,賀勘坐在桌前,麵前擺了些瓶瓶罐罐。

    旁邊,孟元元正在幫他拆換繃帶,一層層的解著。到最後一圈下來,就露出了那處傷口,上頭的縫線清晰可見。

    她盯著傷口看,不由心中感歎,賀勘的恢複能力是真強。兩三天的傷口,現在已經消了腫,已經開始愈合。

    “終於鬆開了,”賀勘輕鬆道,跟著活動了下手腕,“從昨晚開始,傷口癢得厲害,跟萬千隻螞蟻咬一般。”

    孟元元聽著,眼睫輕輕扇動:“傷口愈合長肉,是會這樣的。你不要硬抓,會傷到傷口,可以試試手指輕撓周圍幾下。”

    “如何輕撓周圍?”

    “這裏。”孟元元右手食指中指探出,落上賀勘的手臂,在離著那道傷口一指處,輕輕撓了兩下。

    手臂上的輕柔,帶來了微微麻癢,猶如翎羽輕刮心尖,卻是讓他覺得更癢,身體便也就跟著僵硬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