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失憶
  第2章 失憶

    醫院。

    溫薏怎麽也沒想過,失憶這種狗血的事情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據她醒來打探到的情況所知——

    她,溫薏,沒學曆沒朋友,孤兒一個。

    三年前不擇手段嫁給了GR總裁傅北行,成為眼裏容不得一粒沙子、見到有異性在傅北行身邊就手撕對方的總裁夫人。

    她怎麽可能是那樣的女人!

    明明麵前這位臉色陰沉,她名義上的老公,才像是凶名在外的人呀。

    “老……老公?”

    從進門之後他便一直盯著她,漆黑的眼眸深不見底,仿佛一潭寒水,讓人背後發涼。

    溫薏實在忍不住,怯生生地喊了一句。

    傅北行似才回神,薄涼的聲音緩緩開口:“你叫我什麽?”

    溫薏攥著白色的被單,磕磕巴巴:“不不不不、不是嗎?那我應該怎、怎麽稱呼?”

    “嗬。”

    傅北行冷嗤。

    “溫薏,吵著鬧著死也要離婚的是你,現在目的達到了,你一句失憶又當什麽事情都沒發生過,好玩嗎?”

    大概是車禍真的讓人傷了元氣,平時驕縱吵鬧的女人此時竟然看著十分溫婉。

    黑色的長發垂在藍白色的病服上,皙白的皮膚因為虛弱已經白到了不可思議的地步,就像一朵剛被暴雨折磨過的花兒,我見猶憐。

    她眨了眨眼,表情微怔,緊抿著唇沉默不語。

    傅北行看著她那張無辜的臉,胸口的怒火更甚:“說話。”

    “可我……我的確、什麽都不記得了啊。”

    溫薏睜大眼睛,一臉誠摯。

    “如果我以前真的做了很多不好的事情,你衝我發火也是應該的,我向你道歉。你說我耍把戲也好,罵我也好,可你不能否認事實,我是真的什麽都不記得。”

    傅北行盯著她良久,薄唇才牽扯出幾分冷笑:“溫薏,放棄你的電影事業回來結婚,真是委屈你了!”

    溫薏像是聽不懂他的嘲諷:“……所以我以前的職業,是演員嗎?”

    傅北行:“你現在演得比以前好多了。”

    溫薏點了點頭:“……哦。”

    傅北行:“……”

    氣氛陡然沉默。

    好半晌,溫溫軟軟的嗓音打破僵局。

    “能不能,不離婚啊?”

    她沒學曆又沒朋友,又當了三年菟絲花,回娛樂圈演戲肯定也沒人要的。

    嬌軟的話一字一句地說出來,談不上商量或者祈求的語氣,可看著那張臉,莫名就覺得十分可憐。

    明明是她自己要離婚的!

    怒火從男人胸口燃起,嘲諷的目光朝著溫薏刺過去,“溫薏,需要我再提醒你一遍,離婚是你提的嗎?”

    溫薏按了按自己的腦袋,眉頭緊蹙。

    她再抬頭,目光掠過傅北行的時候,竟然生出幾分錯覺,看到那漆黑深沉的目光裏閃過一絲擔憂。

    等她再想看清,隻對上一池厭惡。

    “我明白了。”

    傅北行垂著眼看著她,他沒明白溫薏明白了什麽。

    直到她拿起旁邊的那份文件。

    離婚協議,最後一頁是傅北行簽過的字,龍飛鳳舞的三個大字,透著一股狠勁。

    她拿出筆,翻到最後一頁。

    隻要簽下字,這份離婚協議也算生效。

    筆尖在紙上停頓。

    “既然我那麽討厭,你為什麽還要娶我?”

    傅北行掀起眼皮看她,緩緩啟唇:“你長了一張漂亮的臉蛋,又是炙手可熱的大明星,娶了你很有麵子。”

    “膚淺!”

    溫薏罵他。

    傅北行在沙發上坐下,漫不經心地掏出打火機,咬著一支煙卻沒有點燃,“男人都很膚淺。”

    溫薏紅著眼眶,一滴眼淚不受控製地落下來,“照你這麽說,我和你結婚是為了當總裁夫人,那為什麽我還要離婚?”

    傅北行忽然就頓住了,手上的打火機擦了一下再沒發出任何聲音。

    為什麽要離婚,他也想知道呢。

    這個該死的女人,當初結婚的時候說,這婚結了,不管以後發生什麽,這輩子都不會再離了。

    瞧瞧,她的一輩子,才三年。

    男人收起手上的打火機,英俊的臉上沒了表情,隻剩冷漠。

    他從沙發上起身,“可能是因為你也看出來我越來越討厭你,有點自知之明。”

    溫薏心頭一震,細細麻麻的酸澀鑽進心口,像是被針刺了一樣。

    她知道也看得出來這位名義上的丈夫很討厭自己,可知道和聽到他親口說出來,感覺還是不一樣的。

    沒有親人,失去記憶,不知道自己的過去,也看不見未來,唯一和自己有牽絆的丈夫,也準備和自己離婚了。

    這種感覺就好像是,哪怕她從這個世界消失了,也不會有人在意。

    還不如讓她直接死掉。

    為什麽還要救她?

    絕望的窒息感像是密密麻麻的細網把她包裹住,慢慢收緊。

    她根本控製不住,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在病床上抱著雙腿顫抖。

    “你哭什麽,不準哭!”

    傅北行腳步頓住,鎖著眉頭看著哭得幾乎喘不過氣來的女人。

    “我就哭,我難過我傷心我還不能哭了麽?你管天管地還管我哭?我睜開眼什麽都不記得,沒親人沒朋友,老公也討厭我不要我了,我連哭都不行,你為什麽救我?還不如讓我死了算了!”

    傅北行目光沉沉,呼吸忽然重了幾分。

    她哭得鼻涕眼淚往下掉,被傅北行盯得有點不好意思,還不忘拿起旁邊的紙巾揩自己的鼻涕。

    可能是哭得太過投入,在拿紙巾的時候一個鼻涕泡冒了出來,沒來得及擦。

    ……有點丟人。

    傅北行眼角抽了抽,略帶嫌棄地看了溫薏一眼。

    他沒再多說什麽,邁步從病房離開。

    “老公……”

    背後傳來女人帶著哭腔的聲音。

    傅北行頓住腳步,落在西裝口袋裏的手微微收緊。

    “可不可以……不離婚啊?”

    哽咽的嗓音傳到他耳裏,他不需要轉身都能想象出來那女人可憐兮兮的臉。

    失憶。

    多可笑。

    恨的愛的都不記得,隻有還記著的人忍受折磨。

    那隻藏起來戴著戒指的手鬆了又緊,半晌男人從喉嚨裏溢出沙啞的一句話。

    “等你傷好了,就把字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