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8章:蹊蹺
  第678章:蹊蹺

    尤聽容一想到池卿朗要說的事或許跟前線戰事有關,立刻坐不住了,毫不猶豫地點頭答應,正要和池卿朗一同避到殿外去談,又想到了什麽,看了眼常順,微微瞥了瞥頭,示意常順跟上。

    常順心裏頭正糾結呢,單允辛是個十足的醋壇子,這留了自己在京中照料大小事不假,更要緊地……是照顧皇後娘娘。

    現在皇後要和池卿朗單獨說話,雖說是正事,但他心裏還真是打鼓,害怕等陛下回來了,指不定要削他。

    常順忙不迭地跟上,二人也沒有避著人,就在乾清宮的屋簷下,隻隔了金甲護衛一段距離,也好避嫌。

    “可是戰事有變?”尤聽容先開了口。

    “變故倒算不上。”池卿朗搖了搖頭,稍稍思量片刻,“至多……算是一些蹊蹺,讓微臣免不了心生顧慮,想請皇後娘娘聽一聽。”

    “丞相大人但說無妨。”尤聽容正了正神情,認真地看著池卿朗。

    “捷報之中我朔國大軍大勝,不僅收了城池,更是收了民心,可蹊蹺就在此處,依照三苗使者的來信,申屠戕突襲三苗城,攻下城防也耗費了八日,此戰似乎太過順利了些。”

    “加之……陛下自紮營起,到攻城不止的兩日,卻並從未在三苗城看見過南蒼軍主帥申屠戕的身影。”

    池卿朗著意補充道:“甚至於陛下進城後上上下下審問過,別說三苗城內的百姓官員,就連南蒼軍的將領都眾口一詞自三苗城打下來,鷹將軍便領兵而去,至於去向,無人知曉。”

    尤聽容聞言腦中的神經立刻繃緊了,“城中無帥?他們壓根沒想要留這座城,保不齊……就是個餌料,釣的就是……”

    尤聽容呼吸一緊,急忙道:“此城不可久留,陛下可撤出來了?”

    “皇後娘娘放心,陛下明察微毫,當夜便率主力部隊退回了大軍後營。”池卿朗回答地很幹脆。

    尤聽容聞言這才稍稍鬆了口氣,“那就好。”

    池卿朗看著尤聽容擔憂的神情,微微垂眼掩去深意,語氣一如既往地平實,“陛下心裏起疑,命驃騎將軍秦發在城中查探,發現三苗城雖然加高了城牆但並未添置過多的城防和兵力,陛下也同娘娘您想做了一處,認為必定有詐。”

    “既然申屠戕人不在三苗,那他在哪?”尤聽容顯然緊張了起來,“他可不是一個人,那麽一夥軍隊還能憑空消失了不成?”

    “三苗城失守,難道南蒼那邊就沒有半點動靜麽?”一疊聲的問題砸下來,顯然有些亂了神,“沒有回防嗎?”

    為了先發製人,也為了保住朔國的本土不受戰火波及,朔國的軍隊本就是長途跋涉,現在又是敵在明我在暗,形式陡然便危險了幾分。

    對於尤聽容的種種問題,池卿朗隻能搖頭,“很顯然,早在我軍抵達邊境之前,申屠戕已經遁走,此後去向不明。”

    池卿朗知道尤聽容心中的擔憂,但他何嚐不擔憂,“凡有所過,必留痕跡,可南蒼的地貌同朔國不同,連綿的樹林和濕地,無人之處更是數不勝數,他們隻消喬裝打扮分作數批,遁入山林之中……”

    “好在我軍糧草充盈,耗得起,待事態明朗些,再行事也不遲。”

    “陛下身處戰局之中分身乏術,傳信回京,讓微臣等仔細查探,看看哪裏有異動,尤其留心京城周邊,三苗城隻是他豎起的一個靶子,兩國真正的戰局另有別處。”

    池卿朗說到這裏,才透露今日這番話的用意,“京城是天底下最牢固安全之地,也是最顯眼、最招人的地方,娘娘身份尊貴,可千萬保重。”

    池卿朗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溫和,仿佛春風拂麵一般,平常、淡然。

    尤聽容聽的不由得一愣,沉默片刻,掃去愁容,點頭應了一句好,“丞相大人放心,本宮身在九重深宮,裏裏外外有重重護衛,反倒是丞相……”

    尤聽容暫且放下了心中的擔憂,關切地望向池卿朗,“丞相大人身為朝廷重臣、百官之首,更是南蒼的眼中釘,大人行走在京城內外行走,才更該當心。”

    末了,似乎想要避嫌,又道:“陛下離京,大人就是朝堂的定海神針,是萬萬不能有閃失的。”

    池卿朗含笑應答,“微臣謹遵皇後娘娘懿旨,謝娘娘掛心。”

    恰在此時,殿內慶賀的大臣們不知說到了什麽,一陣哄笑聲傳來,他們二人站在廊下都依稀聽見了動靜。

    尤聽容聽著裏頭的歡聲笑語,將自己從繁亂的思緒中抽離出來,微微勾了勾嘴角,看向池卿朗,溫聲寬慰道:“縱然大人心中百般疑慮,但總歸是拿下一城,也算是個好兆頭。”

    “大人忙碌了這些天,難得趕上這個機會,也可暫且放下心裏的大石頭,同諸位大人一道縱情片刻。”尤聽容說著,微微側身,讓開了路。

    池卿朗抬眼看了眼不遠處的殿門,緩緩搖了搖頭,“不怕皇後娘娘笑話,微臣難勝酒力,可惜了娘娘的一番心意。”

    尤聽容看著自單允辛離京以來,因為獨挑大梁已然清瘦許多的池卿朗,不由得心生不忍,笑盈盈道:“既然不擅酒,那就不喝就是,菜總該是要吃的。”

    “大人忙於公務,也得愛惜自己的身子,大人不為自己,也要為父母親人想一想,免得掛心之人心憂啊……”

    二人說話的聲音都不高,一個說,一個聽,帶著燥意的夏風拂麵而過,十分自然和諧。

    唯一不和諧的,就是站在不遠處隨侍的常順,他離得近,看的分明。

    皇後娘娘和皇帝是一路性子的人,從來不是絮叨婆媽的人,可此刻皇後卻溫言細語地說了許多關懷之詞,好在話中並未提及其他,尚且可當做皇後替皇帝安撫朝臣。

    可常順再看尤聽容身旁的池卿朗,神采英拔的丞相大人此時垂首側耳,嘴角噙著一抹淺笑,靜靜地聽著,神情之柔和、目光之深邃,他再瞎也看得出其中含義。

    常順看著,是腦門子都滲出了一層細汗,這回頭皇帝問起,他是說還不是不說呀?要是說起來,他該說些什麽才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