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現在該怕的是蘇府
  第141章 現在該怕的是蘇府

    話音落地,不止是蘇幼月變了臉色,兩個丫鬟也傻了眼。

    謝公子這是在說什麽,她們怎麽沒聽懂?

    蘇府謝府怎麽就要成一家了?

    兩人還在傻愣,蘇幼月的臉頰已經氣得發紅:“謝淵,我說了,我不可能嫁給你的!”

    看著少女氣得紅潤的香腮,謝淵視線流連了下,卻對她的話恍若未聞:“婚期定在什麽時候再定,我先派人去東榮國,為你請紀神醫來醫腿。”

    蘇幼月怔了下,側了側腦袋,賭氣不肯看他:“反正我已經決定這輩子都不嫁人,謝淵,我醫腿的事也不用你管,你的緣分今後自然會到。”

    上輩子她在輪椅上過了一輩子,已經認了命了,這天底下哪還有能醫好她腿的大夫。

    隻不過,想到當時楚小紫一句話,竟然被謝淵記了下來,並且還真要派人去找……

    甚至連她自己都沒想過要去找什麽紀神醫。

    蘇幼月雖賭著氣,卻因著他後麵的話其實散了些脾氣,微微側著臉,卻偷瞄了一眼謝淵的表情。

    她這輩子也算是出息了,敢跟謝淵發脾氣了。

    要是上輩子,他說要娶,她怕是不得不老老實實地嫁。

    她偷瞄過去,卻發現謝淵正盯著自己,一時間臉更紅了,趕緊把視線徹底躲開。

    隻不過,這次的臉紅卻不是氣的,而是羞惱。

    少女連羞惱起來也是好看極了的,像陽春三月明媚日光裏的紅山茶,讓原本因天色而昏暗的房間都明亮了幾分。

    謝淵視線在她臉上落定許久,才回道:“囡囡,我還有公事要處理,先去收拾行囊回謝府,不出一個月,我就將紀神醫給你請過來。”

    說罷,他便又步伐如風般往屋外而去,很快踏入愈發密集的雨幕。

    春芽和錦兒現在還有些回不過神來,兩人忽然感覺,她們雖然每日貼身伺候小姐,可卻錯過了小姐很多事……

    錦兒望著外頭下大了的雨,呆呆說了句:“小姐,這雨下大了,要不要奴婢讓謝公子帶把傘……”

    方才謝淵來時衣裳就好像濕了個半透,雖然他自己好似不以為意,但這寒冬臘月的,要是淋個透心涼,正常人哪有不生病的。

    蘇幼月見謝淵又是不回應自己便走,忍不住咬牙:“帶什麽帶,淋病他才好。”

    錦兒聽出來自家小姐正在氣頭,不敢吭聲了。

    其實也不一定,謝公子身子骨挺好的,從前被小姐用鞭子抽還被柳姨娘在大雪裏罰跪,他也很快就好了。

    可錦兒不吭聲了,過了會兒,蘇幼月卻又用香拳捶了下桌子:“去給他送去!”

    “啊?”錦兒呆了下。

    春芽趕緊用胳膊肘戳戳她:“小姐讓你給謝公子送傘去。”

    “哦哦!”錦兒這才反應過來,趕緊拿了傘往外跑去。

    她就知道,小姐還是關心謝公子的。

    她卻不知,她剛出去,蘇幼月就後悔了。

    自己現在叫人去給他送傘,他說不定還要以為是自己服軟了,願意嫁給他了!

    可這會兒錦兒的兩條腿跑得飛快,一眨眼就出了院子,她想反悔都晚了。

    罷了,罷了,他剛剛大仇得報,要重掌謝府,接下來要辦的事多了去了,朝堂上可是有一大批謝家的仇人…那些人就算認可百裏鴻玄這位新帝,可卻沒那麽容易認可謝淵。

    這個時候他要是病倒了可就麻煩了。

    蘇幼月安慰著自己道,卻根本沒察覺,自己已經從關心謝淵的前程,不知不覺間變成了關心他這個人。

    她心裏嘴上雖然不願嫁給謝淵,但早因為這一段日子的相處和兩次救命之恩變了對他的態度,對著他,也很難真的發什麽要關係決裂的火氣。

    望著簷下斷了線似的晶亮水珠,她輕歎了一聲。

    沒想到,重來一世,還是和他攪在了一起,甚至糾纏得更深。

    真當是剪不斷、理還亂。

    雨滴林梢,密密匝匝。

    謝淵在蘇府本沒什麽要收拾的,但他隨身的東西卻不會留在生人手中,以免出什麽差錯,於是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就收拾完了往外走。

    蘇府的下人們看著他,還不知他如今身份已經有了天翻地覆的變化,隻是也不再像最初那般敢招惹他。

    這些下人們最會看主子臉色,蘇幼月這位大小姐發了令不準他們欺負謝淵,他們自然不敢,於是這段時日與他倒也算相安無事。

    這會兒見謝淵一副要走的模樣,還有人大著膽子打了個招呼:“謝郎君,要出府?”

    謝淵微微頷首,並未作答,腳步如飛,很快就過了一個又一個園子。

    直到了前院,錦兒才追上他:“謝公子!傘傘傘!”

    她差點以為謝公子腳步那麽快已經走了呢。

    謝淵正要拒絕,錦兒喘了口氣道:“大小姐讓我給你送的傘!”

    男人的手頓了下,冷厲的眉目鬆了幾分,抬手接了傘:“替我謝過你們大小姐。”

    錦兒應下後,男人很快離去,錦兒看著他的背影不由暗自嘀咕,其實謝公子要是當年那個小胖子的話,倒也是配得上自家小姐的,她可沒忘了當初小胖子對小姐有多好。

    有了小胖子的濾鏡,如今錦兒再看謝淵,隻覺得高大威猛,威風凜凜,那背影都活似天神下凡般英偉。

    就是不知道皇上會給他封個什麽官做,要是太低了,她配自家小姐可不夠。

    雨絲密密落在油紙傘上。

    謝淵出了蘇府,府外兩個灰色衣衫的青年正候著,兩人亦沒有撐傘,牽著三匹駿馬靜靜等候。

    見謝淵出來,其中一人才上前:“主子,屬下已將揚武帶來。”

    謝淵的視線看向折影手中牽著通體烏黑的駿馬,這匹馬比旁邊兩匹更要高大俊偉,通身皮毛烏黑,被雨水浸潤後,烏油油的,看見謝淵的身影,原本猶如一根定海神針般矗在原地的駿馬立刻有些躁動起來,扯著韁繩想往他身邊而去。

    見揚武這副反應,折影幾乎是立刻鬆了手,因為他知道,謝府名駒揚武性烈,隻認當年的大人和他家主子。

    自從謝家出事,揚武本也先落入早就覬覦這匹名駒的人手中,隻是久馴不下,最後一怒之下將揚武賣入鬥馬場,折影才得以機會偷偷將其買了下來。

    韁繩脫手,揚武直直跑到了謝淵身側,發出一聲愉悅的嘶鳴。

    謝淵撫了下馬兒的腦袋,垂下的眸子似在思量什麽,片刻後,才起傘來,翻身上馬,帶著折影折鏡踏雨而去。

    蘇府門口的侍衛看見他離去的背影威風凜凜,不由詫異,議論紛紛。

    “謝淵怎麽離了咱們蘇府了?難道謝家的案子也翻案了?”

    “這怎麽可能,當初謝家未失勢的時候,咱們可也都知道,他就是個大奸臣!”

    幾人的聲音隨著雨勢越討論越激烈,謝淵到城郊時,雨幾乎已經連綿成線。

    幾個無名的墳塚被雨水衝刷,越顯伶仃寂寥,謝淵緩緩走上前,喃喃低語了句:“爹,娘,大哥,二哥,謝淵來接你們回家。”

    折影折鏡明明陪在自家主子身側,卻感覺片刻之間,主子已同幾處墳塚一般孤獨。

    謝淵頓了頓,抬了下手,折影趕忙將他從蘇府取來的包裹遞上,男人從中取出一瓶印著個龍鳳鳳舞的謝字的酒瓶,將其中烈酒緩緩倒在墳前,而後緩緩屈膝。

    “爹、娘,孩兒已經親手除去景帝,他臨死之前,已為我謝家上百口枉死之人跪下懺悔。”

    折影聞言,不由想起昨夜。

    景帝當然不是自己甘願下跪,可主子卻生生折了他一雙腿,他不得不像一條瀕死的魚般跪趴在地上,終於開始向主子求饒,醜態畢露 。

    而他已經決定重用的兒子卻冷冷站在一旁,欣賞他懺悔的模樣。

    既負妻,又負子,更負臣。

    景帝早該想到會有今日。

    最終,他在主子的手裏斷了氣。

    主子大仇得報,走入漫漫無盡的黑夜中,身上亦是如長夜般無盡的孤寂。

    他幾乎生出一種錯覺,這天地之間,謝家,隻餘主子一人,主子說不定會做什麽錯事,隨老爺夫人和大少爺二少爺而去。

    可直到看到主子從蘇府取回謝家當年幾個主子一起釀的酒出來後,他便不再有這般顧慮。

    如今,主子還會有未來的夫人陪著。

    見謝淵長跪不起,折影將他從蘇府帶出來的傘取下,走至他身後:“主子,今天屬下便安排人手為老爺夫人、大少爺二少爺遷墳,謝府如今還待主子整頓……”

    謝淵似乎整個人籠罩在一種濃濃的悲感之中,久未答話,折影聲音頓了頓,最後將傘撐開,為他遮出一片風雨。

    濕漉漉的雨珠從男人的眼睫和臉上滾落,他緩緩抬起了眸,看清折影手中的傘,瞳孔裏才有什麽漸漸回了神。

    片刻之後,他方才起身。

    “回城。”

    男人的語氣裏似乎也多了幾分溫度。

    燕京城中,三日間,朝堂風雲猶如雷雨一般,變化飛快。

    新帝在先帝駕崩當日便治了喪,次日登基,將剩下的邱氏黨羽直接拔出,第二日提出重審謝家冤案,第三日便讓謝淵入朝為官,任職朝廷正二品刑部尚書一職。

    朝廷中雖有非議,但聲勢極小,畢竟真有勢力能非議的,早在前兩日就被新帝不容置疑地除去了,而支持謝淵的也大有人在。

    事已至此,這些朝臣還有什麽不明白的,這謝家三郎與廢太子恐怕是忍辱負重、韜光養晦已久,不過到了今日才顯山漏水罷了。

    不過消息一出,民間罵謝家和謝淵的聲浪遠比朝堂上來得凶猛,更甚者暗地裏開始罵新帝昏庸,先帝好不容易除去謝家這一家子奸臣,新帝竟然又開始重用謝家人,實在是糊塗。

    但民間的聲音再怎麽大,也很難影響到朝堂上,一時間,謝家的府邸重新敞開,有人歡喜有人愁,多的是人想要巴結新貴,也多的是人害怕謝淵的報複。

    其中有人安慰道:“你怕什麽,謝淵就算要報複,也暫時輪不到咱們,現在該害怕的是蘇府才對,謝淵可是被送到蘇府大小姐身邊當了那麽久的奴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