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這原來,不是我的無端夢境
  第一百二十九章:這原來,不是我的無端夢境

    若然心中驚濤駭浪,她便要往後退去。

    剛要轉身,卻覺得腰間一緊。

    一個天旋地轉,她已被千熠抱著離開無極宮。

    待站穩,若然發現已經來到了星曜宮。

    “這裏距離無極宮最近,且在我的宮裏,守衛森嚴,凡事不需要防備。”

    千熠淡淡一聲,瞧不清情緒。

    若然知道千熠的打算,想到剛剛無極宮內一幕,她試探性地問出口:“你剛剛看到了是嗎?”

    千熠並不說話。

    若然努力安慰:“如今六界關係是挺微妙複雜的,弘桑是魔界二把手,天帝想要拉攏魔界,壓製雪族,也是很正常的。”

    千熠垂眸,星眸斂芒,幽暗深邃。

    “他唆使凝酥將你投入神農爐,此事,你是否知曉?”

    若然抿唇,不發一言。

    “你不必顧忌我,其實,我一直都懷疑,他並非我父帝,我與他感情,十分冷淡。加之他如此對你,我對他恨之入骨,今夜之事,見怪不怪。”

    莫不是千熠並非天帝所出?

    若然聞言,心底“咯噔”了一下,猛然抬頭。

    卻見千熠神色淡然。

    若然不解:“此話怎講?”

    或者,千熠是瑤珺天後與其他男子,,

    若然搖了搖頭。

    如此肖想,實在大逆不道。

    千熠嘴角終於噙著一絲笑意,他抬手揉了揉若然的頭頂:“你別胡思亂想,我確實是我父帝與母神所出,隻是,,”

    千熠言及於此,戛然而止,他臉色微沉,心中似乎揣了許多事。

    若然未語,隻一雙清靈的眸子不解地望著千熠。

    “告訴你也無妨。”

    千熠輕嗬一聲:“我偶然一日查探出父神元靈有異樣,此後再想查探,他已然將元靈封鎖,加之此後,他整個人行事作風,與先前大相徑庭。”

    若然恍然大悟:“難道有人將他的元神掉包了?”

    千熠點頭。

    若然隻覺得渾身毛骨悚然。

    “到底是誰?是何時將天帝變成如此模樣?”

    千熠微微歎了口氣:“現在的天帝,修為頗深,我已追查數千年,也不知是否是那日我太過驚訝而打草驚蛇,時至今日也差不出個所以然。可我很確定,他定然不是我的父神。”

    若然不知要說些什麽,隻覺此事實為複雜,她歎了口氣,主動伸手攬住千熠的窄腰。

    千熠隻覺腰間一緊,懷中便多了個溫香軟玉。

    千熠輕笑,抬手摘下若然臉上的麵罩,俯身噙住她的櫻桃小口,一親芳澤,,

    若然回到梨雨軒時,在殿前遇見了濯盥。

    濯盥靜靜佇立在殿前,月輝從他頭頂打落,照在玉質麵罩上,泛出清冷的色澤。

    他整個人氣質複雜,如幽靈一般,令人毛骨悚然。

    若然深吸一口氣,徑直向前,道:“這麽晚你還不睡?”

    濯盥一言不發,默默將若然手中的麵具拿在手中,拉住若然的手腕,將她帶到寢殿。

    若然也是一言不發,默默跟著。

    等坐到床前,濯盥又默默將若然的鞋襪退去。

    見她素白的指尖微微泛紅,溫暖寬厚的手掌輕輕揉了揉,又從懷中拿出藥瓶,抹了一點,敷在若然的腳指尖。

    等晾幹之後,才將若然扶好躺下,輕柔地蓋上錦被。

    這些事情,他從前幾乎每日都在做,從不覺得膩煩,也從未有過一刻的不溫柔不細心。

    等濯盥走出,若然坐起身子發呆許久。

    決定還是將濯盥的事放一放。

    如今最有問題的,還是天帝。

    一夜無夢。

    墨闕來到天界找若然。

    他走在天界的花徑上,怡然自得,忽聞仙侍仙仆們講八卦。

    他不由地好奇,湊近一聽,勃然大怒。

    墨闕氣不打一處來,單槍匹馬地闖進星曜宮。

    在花徑中,墨闕不知,他與一紅衣女子擦肩而過。

    凝酥一襲紅衣,滿頭金銀珠翠,略施粉黛的臉上掛滿淚漬,已然將她精心畫好的妝麵衝刷不成型。

    她哭得神傷,可見心痛不已。

    當年,她還是個女娃娃,司雪布置她修煉的法術實在晦澀難懂,又聽聞梨雨軒剛接回來一個女兒,便趁芸筠不注意,偷偷跑去梨雨軒一探究竟。

    誰知那日的梨雨軒守衛森嚴,凝酥剛偷偷溜進梨雨軒,前方便是來趕她的梨雨軒仙仆,想要回頭,身後卻是司雪派來抓她的隊伍。

    前後夾擊,凝酥隻能硬著頭皮見縫插針,四處逃竄。

    卻在染月與司雪兩方勢力下,不慎受傷。

    在她重傷之時,好不容易尋得一處無人居住的寢殿,便直直昏在了床上。

    凝酥清醒之時,瞧見一個好似雪瓣一般幹淨清冽的少年,正在為她源源不斷渡送靈力。

    後來才得知,他是她未來所嫁之人,雪族王子,落絮。

    也不知那日他來梨雨軒是為了什麽,或許也是同她一般好奇,想要見一見梨雨軒軒主染月的親生女兒長了何種模樣。

    可是,他不愛她。

    就連如今,她放下廉恥,放棄尊嚴,拚了命的嫁給他。

    也依然改變不了婚後冷落淒慘的境地。

    凝酥想回到天界,如今她想明白了,沒有任何一個地方,能比得上她從小生長的天界還熟悉,沒有任何人,能比她的母神對她更好。

    凝酥這樣想著,卻在花徑的盡頭看見了一個身著鬥篷、行跡匆匆的可疑之人,一閃而過。

    凝酥一愣,隨即跟了上去。

    卻沒想一下子跟到了無極宮。

    凝酥不解:“這裏,不是父帝的寢宮嗎?”

    忽然,無極宮中傳出異響,宮內又身形攢動。

    凝酥一驚,轉身便要離去。

    說時遲那時快,從無極宮中飛出一人,出手淩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狠狠拍在凝酥的背後。

    “噗——”

    凝酥雙眸驚懼,猛地吐出一口鮮血,血珠灑落在地板上,暈染成豔麗的花狀。

    凝酥隻覺肺腑俱碎,她還未想明白,便重重摔倒在地,永遠閉上了眼。

    弘桑一驚,急急跑出來,往四周觀望一番,壓低聲音道:“或許她方才並未聽清,陛下也不用如此大打出手,若是被人看見了可怎麽是好!”

    臨淵天帝冷哼一聲,眸中冷芒乍現:“寧可錯殺一萬,不可放過一個!”

    隨後臨淵天帝便放出消息:太上老君所煉之“窮奇舍利子”,看似良品,實乃劇毒,凝酥公主食之暴斃而亡。

    勒令將太上老君從兜率宮中緝拿歸案,關押天牢。

    星耀宮中,墨闕推門而入,指著千熠大罵:“你竟然敢跟我搶若然!”

    若然翻了個白眼,從懷中掏出一根紅線,纏繞在千熠手腕間,道:“這是那日從星曜宮受完罰,月老送我的‘桃花千千情人結’。”

    千熠將心情甚好,將手腕抬了又抬,轉了又轉,恨不得墨闕瞧不清似的。

    墨闕氣急,便奪門而出,卻將前來稟報的朱顏狠狠撞倒在地。

    墨闕心中原本就不快,見這不長眼的小仙仆竟撞倒他懷中憤憤不能自已。

    冷冷開口:“放肆!”

    朱顏還未看清是誰將他撞倒在地,但在星耀宮中,他心中篤定撞到的是千熠。

    嚇得匍匐跪地:“太子殿下息怒,朱顏有事稟報!”

    若然一聽“朱顏”二字,忙出來詢問狀況:“朱顏?你有什麽事兒?”

    朱顏顫顫巍巍:“凝酥公主,,被天帝陛下,殺、殺了!”

    若然驚呼:“你說什麽?天帝陛下將凝酥殺了?”

    “轟——”

    頭頂暗雲密集,突然來了個晴天霹靂。

    聽得若然心中一個激靈。

    凝酥可是天帝的親生女兒,他怎麽會,,

    若然和墨闕互看一眼,十分震驚。

    朱顏好不容易安撫好情緒,坐在下座一五一十匯報情況。

    “我方才從無極宮附近路過,見凝酥公主往那處走去,起初一切正常,我也安守本分要回星曜宮做好分內之事。誰知我剛一走到拐角處,便聽見身後傳來聲響,一回頭,就親眼所見天帝陛下親手殺了凝酥公主,,”

    若然眉尖緊蹙,一臉沉思。

    朱顏繼續說:“我躲在暗處大氣不敢出,誰知一睜開眼,就瞧見天帝身側站著一魔界打扮的男子,,”

    若然與墨闕聞言,脫口而出:“弘桑?”

    朱顏不知弘桑是何人,耐著性子描繪一番。

    若然與墨闕互看一眼,一切便真相大白了。

    定是凝酥撞見二人密謀,天帝要將凝酥滅口,怎奈,被路過的朱顏撞了個正著。

    吞丹匆匆跑來,一張小臉已經哭花,他氣息還未喘勻,撲通一聲跪在千熠麵前:“求太子殿下救救我師父!”

    千熠眉宇清冷,道:“發生了什麽?”

    吞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凝酥公主死了,天帝陛下非說是師父所煉之的窮奇舍利子有問題,方才一怒之下遣人去了兜率宮,將師父關進了天牢!”

    若然眸光清寒:“他可真是,不擇手段!”

    吞丹年幼,可又不傻,他並不知事情真相,但篤定師父是冤枉的。

    吞丹連連叩首:“求太子殿下救救我師父!”

    無極宮中。

    弘桑早已離去。

    臨淵天帝坐在高位,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樣。

    “將凶獸放逐,又將我送入神農爐,我想你,應該是噬獸的手下吧?”

    若然推開殿門進入,神情淡漠:“所以,你姓甚名誰?”

    臨淵天帝冷眸一眯:“竟然被你發現了?”

    若然心中隻覺好笑:“原先不敢相信,今日你將自己親生骨肉都殺害了,讓我不得不信。”

    若然正視臨淵天帝,眉目冷若冰霜:“快從天帝身體裏出去,否則我對你不客氣!”

    身後殿門再次打開,千熠並未說話,直直向前,淩厲出手。

    臨淵天帝顯然沒有料到千熠也在此,忙不迭出手相迎。

    “碰——”

    掌掌相擊,迸射出強烈的光暈,將偌大的無極宮震動不止,羅幔四飛。

    若然眯著冷眸,淩空騰飛,與千熠聯手。

    終於,在臨淵天帝的身體內逼出一團黑氣。

    臨淵天帝身子受損,搖搖欲墜,載入千熠的懷中。

    黑氣出了臨淵天帝的身體,四處亂飛,若然分明在黑氣之間,瞧出它是個相貌醜陋的怪物。

    若然顧不得其它,連忙追趕上前。

    若然剛一落地,突然,前方傳來一聲怒吼,震耳欲聾,穿雲裂石。

    若然眸光一震:她從前,好似回來過此處。

    怒吼聲斷,鎖靈塔在原地緩緩顯現。

    這鎖靈塔通體漆黑,也不雕梁畫棟,氣勢逼人,瞧著塔身的細紋,便覺曆時悠久,光是遠遠看著,都能感覺到壓迫襲來。

    鎖靈塔前方站立排排天界守衛,攝人心魄,鐵血錚錚。剛剛在噬獸的怒吼中,依然筆直站立,不動如山,毫不畏懼,能被挑選來鎖靈塔前當值的天界守衛,必然修為深厚。

    見塔前有人站立,其中一個將領手執長矛,對準若然,毫不客氣地驅趕:“你是何人,不知道這裏是泯仙島嗎?還不速速離去!”

    若然遠遠地朝那將領行下恭敬一禮,高聲傳遞:“我是青丘狐君之女,偶過此處,無意驚擾各位仙君當值。”

    若然一愣:這一幕,好生熟悉。

    將領見遠處這小姑娘粉雕玉琢,生得十分青澀靈動,聞言,將長矛環在結實的手臂間,朝若然恭敬一拜,深厚雄渾,擲地有聲:“既是青丘狐君之女,那便是青丘的公主!我等在此處見過公主!公主聽末將一句勸,此處危險,還請公主,速速離去。”

    若然聞言,臉色一僵,沉聲道:“好。”

    她從前,一定來過此處。

    若然並未離去,而是在此處停留許久,她礙於四處站立的守衛,並未前進一步,卻也並未後退。

    突然,那鎖靈塔內的噬獸似乎是睡醒了,發出一聲怒吼,聲波震震,威力無比。

    若然抬腳向前,還未站穩腳跟,一不留神便被震飛了出去。

    刹那間,若然突然想起一個無端夢境來。

    夢中,漫天風雪迷人眼。

    她一邊抵禦風雪的侵襲,一便奮力拚命往前跑。

    怎奈力量懸殊,她雙腿猛然離地,被身後強勁無窮的引力飛速地吸取,,

    夢中的她似乎在生死攸關之間,脫口呼喚:“濯盥救我!”

    若然翩然落地,望著漫天飛沙,狠狠將手劃破。

    滴滴血珠滑出落土,頃刻間凝結成寒霜,又由那片開始,逐漸向外蔓延。

    鎖靈塔內的噬獸,聞見了血腥之氣,狂怒陣陣。

    在聲聲怒吼中,若然腦海中閃現出屍橫遍野的廝殺之景,一個絕美的女上神,渾身是血,揮刀斬殺的模樣。

    若然頓時覺得氣血自胸腔奔騰而上,一口鮮血噴湧而出。

    寒涼的血色入土,頃刻間,泯仙島冰天雪地。

    鎖靈塔前的守衛紛紛抬頭看向天空,將領一聲怒吼:“別動,都給我好好站崗!”

    風雪漫天飛舞。

    若然忍著胸腔內湧動的血腥之氣,一雙眸子死死盯著麵前的鎖靈塔。

    噬獸嗅到了若然身上熟悉的味道,整個塔身躁動了起來。

    泯仙島抖動不止,眾人站立艱難。

    將領大吼,命令守衛:“擺陣!速速擺陣!”

    守衛得令,迅速擺開陣法,巨大的光暈籠罩鎖靈塔。

    “芷蕊!”

    噬獸一聲狂怒,天地頃刻間黯然失色,烏雲密布。

    那聲怒吼,匯聚天地濁氣,直攻人心魄,戳人肺腑。

    “噗——”

    狂風暴雪中,若然承受不住,血再次從胸腔中噴湧而出。

    如冰寒血,入土成霜,漫天的雪色濃烈,暴風夾著雪意瘋狂噴灑。

    此時,塔前麵懸浮著的靈花驟亮。

    一片風雪之間,若然突然被一股莫名的力量吸引,直直往鎖靈塔方向飛去。

    若然一滴清淚從眼眶滑落:“濯盥,,”

    原來她的無端夢境,竟然在數千年前,經曆過。

    這不是夢,這些都是真的。

    若然咳出血珠,無意間將血落到了鎖靈塔前的靈花上,“上神之憶”覺醒。

    散盡了元靈、遊蕩在六界之外的熙澤,於山川河海,一草一木間凝聚力量。

    清潤的聲音在若然耳畔響起:“若然,我的女兒。”

    濯盥趕到。

    此時的泯仙島抖動不止,島麵上積了一層厚厚的雪,烏雲密布,漆黑得伸手不見五指,漫天狂舞的風雪仿佛銳利的刀劍,刺在肌膚上,疼痛難熬。

    濯盥手掌一揮,漫天的風雪戛然而止。

    陽光穿過厚厚的雲層照射在濯盥玉質麵罩上,泛出清冷的光芒。

    突然,噬獸吼出一聲,勢如破竹,大如山崩。

    “芷蕊!”

    泯仙島似乎抖動得更厲害了。

    濯盥眸光閃爍,將飛身將若然從塔前抱下,消失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