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受罰
  第三十三章:受罰

    林修看著,不覺入迷,遂又壓過心中的翻江倒海,輕聲開口:“咳咳咳,小姐,不是我說,你消失快兩日了,派出去尋你的人還未歸來,染月軒主正在前廳發火呢,要我說,你還是趕緊去前廳認個錯吧!”

    林修膽大且輕狂,與生俱來有睥睨萬物的姿態,最看不慣花辭小家子氣的樣子。

    “濯盥不說,就說花辭那個膽小鬼,我估摸著軒主都用不上刑罰,三言兩語就能把她嚇死,,”

    林修話說到一半,突然止住,他雙眸看向若然。

    若然嗚呼哀哉:“也怪我,迷迷糊糊就出了梨雨軒,迷迷糊糊就去了下界,害得大夥兒尋不到我,害得大夥兒跟著我受累,,啊!該來的,總要來!”

    “叮鈴鈴——”

    恰巧微風拂過,若然白皙的腳腕處,“尋蹤玲”迎風而唱。

    林修垂下眼瞼,靜靜默視若然的玉足,蹙眉:“小姐這樣大了,還不愛穿鞋襪!”

    若然生得絕美,身上所有的地方都像被造物主精心雕琢過,她踏在地麵上的一雙玉足,白皙如雪,腳尖像嫩藕芽兒似的,細嫩柔滑,美然天成。

    若然歎了口氣:“還不是方才回來,瞧見了芸筠如此欺負你,我將衣服換了一半,急急就來門口解救你了,根本來不及穿鞋襪,無妨無妨,天界除了瑤池,就屬咱們梨雨軒最幹淨著了!我未著寸縷著陸,絕不會沾染半分塵埃。”

    這最後幾句話,聽得林修十分讚同。

    隨即,林修臉上生出擔憂之色,趕忙催促道:“正事要緊,小姐還是快些去前廳吧,估摸著染月軒主已經知曉小姐歸來,正在裏頭等著小姐呢!”

    若然點頭:“那你好好看著梨雨軒的大門,定要吩咐人去將染著毒汁的碎門搬到寒酥宮,不說了,事不宜遲,我先去了!”

    隨即,一個淩空而起,若然輕身上簷,踩著宮殿上的琉璃瓦,向前廳急速飛去。

    林修看著若然消失之處,靜靜出神。

    前廳——

    偌大的殿門毫不避諱地敞開,眾人方方正正地垂首站立殿前。

    還未到達前廳時,若然隻遠遠地看著,就感受到了一股壓抑之氣。

    而前廳中,染月一襲藍衣裹身,長期練舞使她整個仙身變得柔美娟秀,此刻正端坐在寢殿上方的椅子上,優雅端莊。

    走近一看,卻發現她臉色發青,眸光中醞釀著怒意,微微顫抖的身子想必也是在強壓怒氣。

    點雲站在她身側,默不作聲。

    花辭低頭跪在她正麵,微微顫抖,時不時還傳來陣陣抽泣之聲。

    濯盥直挺挺地跪在花辭身側,緘默不語,表情凝重。

    寢殿裏外,氣氛壓抑得有些詭異。

    若然恍若不覺,氣定神閑地穿過眾人,徑直地走進殿內,又在殿中拾了把椅子,自顧自坐下。

    在見到若然的那一刻,濯盥幽深難測的眸子終於破開一絲,緊抿的唇瓣也微微鬆開。

    花辭喜極,輕輕喚了出聲:“小姐,你終於回來了,,”

    殿上的染月一直抬眸觀察若然的一舉一動,緊蹙的眉頭鎖得死死的,好不容易忍到若然在椅子上坐定,她便開口冷冷質問:“若兒,你為何穿成這樣?”

    若然抬頭看著坐在正上方的染月,神色平靜:“回母神,女兒早起剛醒,還未來得及梳洗打扮,便得到消息,凝酥公主的仙婢芸筠在我梨雨軒門口對林修大打動手,女兒來不及多想就出去攔架了!”

    染月聽到若然說芸筠來梨雨軒找茬的時候,不由得怔愣了片刻:林修和寒酥宮的芸筠如何會起了衝突?

    她向身側的點雲看去——

    點雲蹙著眉頭,錯愕地朝染月搖了搖頭,示意她對此事也不知情。

    罷了,估計是林修得罪了人家,才被纏上吧!

    還有一種可能,就是若然撒謊!

    染月重重哼了一聲,聲音更冷了:“就忙到連鞋襪都不穿了?”

    若然神色依舊:“是!”

    染月氣噎,喝道:“若兒,坦白從寬,抗拒從嚴!一句話都不說,消失近兩日,你還舍得回來!你拿著這些伎倆,糊弄誰呢!”

    若然一言不發,挺直了腰身,從椅子上挪開屁股,款款上前,潔白的裙邊在空中劃過,如蝶翼翩然。

    她在花辭身側站定,凝視著坐在前方的染月,而染月也恰巧看著她,眸中的怒火幾欲噴湧!

    突然,若然雙膝一彎,直直跪了下去,潔白如雪的睡裙鋪陳在地麵上,宛若雪蓮綻放。

    染月驚詫,錯愕地看著若然,眉角微挑:“你現在朝我下跪,是認錯了嗎?”

    若然出言,擲地有聲,鏗鏘有力:“我一句話不說,消失了近兩日,害得母神擔心,此事,若兒甘願受罰,但是若兒並未撒謊,要拿什麽伎倆糊弄母神和雲姨,,若兒隻求母神不要連累濯盥和花辭,他們倆對此事,一點兒也不知情,,”

    若然動唇吐露幾句話,言辭懇切,但染月總覺得心裏十分不爽利:“你要出門,同跟母神說一聲,帶著濯盥和花辭,三人一塊兒出去,母神都不至於如此擔心!”

    若然神色定定:“若然知錯了,求母神從寬處理,,”

    那聲音聽著婉轉淒涼,染月心頭一動,問出的話也溫柔了些:“你可是有什麽心事?”

    “確實是有心事。”若然眉頭染著憂色,“那日我出手救了霜素仙子,可沒成想,她還是,,沒能活成,,怎麽說,霜素仙子也是我如今所救唯一之人,她殞命,我亦悲慟。霜素仙子為何生而不活?終其原因,無非就是為禍人界的饕餮,將她久居人界的家人殺害,她悲愴之時,又斷了生念,這才尋了短見。我心中鬱悶,想下界瞧瞧凶獸饕餮是何等凶殘,路上見有天兵天將前去人界,待我親眼所見將其收服,心裏這才安生,卻耽擱了回來,讓母神憂心了,,”

    若然這話說的,真假參半,其實她根本沒瞧見前去人界收服饕餮的天兵天將,隻是回來之時,偶然聽見有過路的仙家提起過,正好給她編了這份說辭。

    若是被染月知道她其實去了雪族,還幫著雪族捕殺了無目獫,還與雪族王子走得甚近,這還得了?

    在若然說到霜素仙子時,四周不免響起啜泣之聲。

    染月的臉色卻不好看,因為這是若然冒著被發現體內種有女媧石的危險,才救回之人,霜素不心懷感念這來之不易的壽命,替死去的家人好好活著,卻自毀元神,白白浪費了若然一片好心!

    當時染月可是發了好大一通火。

    染月聞言,心下稍稍寬慰了些,聲音不免也溫柔了些:“你知道母神在得知你消失之後,尋遍整個天界都見不到你半個影子時,心裏有多著急嗎?萬一你在哪處磕著碰著,或者遇到什麽危險,母神可怎麽辦!”

    如此苦口婆心,說到最後,動情之時,不免哽咽起來。

    見染月這樣,若然心中也不好受,皺著眉頭,輕輕哀求:“若兒知錯了,以後不會讓母神如此擔心了,可是,若兒已不是小孩子了,不至於那麽容易受傷,,若是母神想懲罰我,可以,我一人做事一人當,但千萬別懲罰濯盥和花辭,他們是無辜的!”

    染月用香帕壓了壓眼角的晶淚,餘光瞄到若然身側的濯盥和花辭,不悅道:“小姐犯錯受罰,哪有他們快活的道理!他們好歹也是貼身伺候你的,你如今認錯甘願受罰,他們也得跟著才是!沒有好好看著小姐、護著小姐,不就是他們失職?”

    若然聞言,嘴角抽搐。

    花辭抬頭看向染月,嬌俏的臉上布滿淚水,她驚顫顫地回道:“花辭知錯,請軒主責罰!”

    染月轉眸看向濯盥,見他玉質麵罩下的眸光深邃,瞧不出情緒,隨即,開口問道:“濯盥可服?”

    濯盥叩首:“小姐今日犯錯,是濯盥失職,自然要跟著一起受罰!”

    若然腰杆挺直,不卑不亢,清澈的眼睛不泛一絲漣漪,絕美無疆,動人心弦。

    染月目光怔愣,看著這張與記憶中相仿的容顏,她心髒不由得縮緊,眉頭緊鎖:“若兒,你怎麽看?”

    若然眸光坦蕩,毫無畏懼地直麵染月:“花辭和濯盥,確實失職,若是母神同意,那便一起罰了吧!”

    染月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饒是心中對若然有一萬個舍不得,她也不得不下令:“將小姐和她手下兩個,全部關進仙堂!三天三夜,不許給他們送吃的!若是被我發現你們有誰偷偷過去送吃的,我唯你們是問!”

    “是!”

    站在一旁的仙仆得令,就湧了上來,押著若然三個,齊齊往仙堂的方向走去。

    待他們走後,偌大的寢殿一下子變得空寂起來。

    點雲歎了口氣,朝染月福了福身子,緩緩走到殿門口,對著外麵一眾舞姬吩咐道:“大家先去練舞吧,讓你們看笑話了!”

    舞姬們早就受不了這麽壓抑的氣氛想離開,如今聞言,如獲大赦,齊齊朝點雲福了福身子:“是!”

    人群漸漸散去,寢殿前清清冷冷,點雲歎息一聲,轉身就要往染月那裏走回。

    卻見染月獨自一人癱坐在殿中的椅子上,臉微微別過去,眸色暗淡,神情憂傷,保養得宜的她,此時卻顯得有些憔悴,一身藍衣在空蕩的大殿裏,襯得格外清冷憂鬱。

    點雲蹙眉,見染月這樣,不覺有些擔心,她款款走到染月身邊,柔聲寬慰道:“姐姐切莫如此憂傷,若兒還小,正是不聽話的時候,犯一兩個錯,在所難免。再者,若兒修為不低,又有女媧石護體,出了這梨雨軒,尋常對手,有能奈她如何?”

    染月緩緩抬頭,望著點雲真誠的目光,心中暈開一股暖意。

    嗔怪道:“活了六千歲的人了,還小?你啊,就寵著她吧!”

    點雲輕笑:“寵著若然的,可不是我一個,姐姐難道不是最寵她、最疼她的?”

    “你少取笑我!”染月拍了一下點雲,“但你有句話說的不錯,若兒這身修為,尋常對手,真不能傷她分毫,或許是該找個機會,讓她去曆練曆練了,總呆在梨雨軒,也不好!”

    染月又歎了口氣,“這丫頭,平常乖乖的,怎麽突然變得這般嚇人?”

    點雲眨眸:“或許真如她所說,是因為霜素之死,擾亂了她的心神?”

    染月沉默良久,雙眸望向前廳門口,看著離去的一眾人等,輕歎:“如此悲天憫人,倒是真像芷蕊姐姐啊,,”

    點雲聞言,眸光閃爍,站在染月身側,緘默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