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部門聚會上,女孩的視線落在少年右手手腕許久不曾移動,在所有人的目光下一向高冷嚴肅的遲學長將右手手腕帶的佛珠取下,遞給身旁的女孩,打趣般的開口,“想看?還是想要?”

  女孩伸手接過佛珠,“看看。”黑色木珠顆顆圓潤飽滿,有暗香浮動。

  “這個…哪兒來的?”女孩繼續找話題。

  “我媽在寺裏求的。”

  話落,女孩瞪了一眼男人,帶著點你騙我的嬌嗔意味,“那你還問我要看還是想要。”

  下一秒,男人挑眉,說出了一句讓在場所有人都震驚的一句話,“你要,就給你。”

  “不…不要…”女孩慌亂的將手串遞回去,小臉緋紅。

  男人輕笑一聲走出了包間,很快就重新回到眾人麵前。

  在眾人的視線下,他走向女孩,攤開手掌,手心裏一根做工精致的麻繩上,串著一顆木珠,與男人手上戴的奇楠木佛珠如出一轍。

  女孩看著那顆珠子,半響未動,“這是…你手串上的?”

  “嗯。收不收?”

  “收!”

  男人哼笑了一聲,抬起雙手給女孩將手繩戴上。手繩雖然已經戴在手上,但女孩仍舊有些不放心。

  “真的沒關係嗎?佛珠不是固定數目嗎?會不會不吉利?”

  “不會,隻要你一直戴著它,你在我心上,那佛珠也不算拆開。”

  話音落下,在場人都大為震驚!

    七月燕城,多雨且燥熱。

    季初棠在燕城最為悶熱的時候回來了。

    從她踏入燕城這個城市開始,心情就一直同燕城的天氣出奇的一致。

    煩躁,沉悶得透不過氣。

    每天都有突如其來的雨,並不會讓氣溫下降,隻會增加空氣的密度,越發沉甸地擠壓在心口。

    季初棠是因為一份工作回燕城,回來的一整個月都是公司與租房處兩點一線。

    到了昨日第一個項目完成才得空,到表姐工作的醫院看她。

    季初棠與這個表姐感情一直不錯,表姐一家也是她僅有的親人了。

    *

    燕城宜養精神病院,重病區。

    重病區在醫院的最裏邊,占了很大一塊地,綠化完善,小樓都掩映在鬱鬱蔥蔥中,是很適合療養的地方。

    隻不過時不時會有歇斯底裏的呐喊從小樓中傳出來。

    過了四年,重病區的構造沒有絲毫改變,季初棠輕車熟路地來到她表姐的辦公室。

    過了有二十分鍾,表姐才出現在辦公室門口。

    舒宜看見她的瞬間,臉上就綻開了笑容,“棠棠,來的這麽早。”

    “我今天不上班,也沒事就過來了。”季初棠站起身給舒宜接了杯水。

    舒宜也不客氣,接過,“我這還有一會,你說你四年也沒回來一次,放假怎麽也不和老朋友聚聚,來我這精神病辦公室坐著多沒趣。”

    “沒什麽好聚的,都散了。”

    舒宜喝水的動作一頓,歎了口氣,“也是,你和他們也是不同路的人了。”hΤtΡS://ωωω,tνьts,Νēt/

    季初棠聳了聳肩,神色不見絲毫異常,“是吧,我現在也挺好。”

    舒宜靠著辦公桌,一邊喝水,一邊看自己這個表妹。

    烏黑長發柔軟,微卷,一身霧藍色輕紗連衣裙,皮膚白得剔透,像燥熱夏季裏的藍色薔薇。

    心底無端升起一股清涼。

    與四年前相比,氣質雖截然不同,但好像她一個人也將自己照顧得很好。

    舒宜臉上的笑容不減,“你再等等我,我寫個病例,然後我們一同回家吃飯,我爸中午打電話讓我們回去吃。”

    “嗯,表姐你忙你的。”

    窗外還下著雨,雨聲淅淅瀝瀝地傳進辦公室。

    舒宜擔心季初棠無聊,一邊寫字一邊與她聊天。

    “你說我這工作吧,長年累月也接觸不到什麽人,正常的瘋的都那些,遇上個人就想多說幾句。人都變嘮叨了。”

    季初棠胳膊撐在桌麵上,支著腦袋看舒宜寫字,“天天和姐夫多說兩句。”

    “和他能有什麽好說的。”舒宜看著自己寫的病例,歎了口氣,“又瘋透了一個。”

    “進了重病區還能好嗎?”

    “好什麽啊,就我工作這幾年,出這個病區的就隻有那個被接去國外的女病人,額,她兒子還是你同學吧?”

    季初棠沒想到舒宜會突然提起他,微怔,“嗯。”

    “好像是遲家吧,那種大家族的子弟,你們現在也沒聯係了?”

    “沒。”季初棠還有些發怔。

    “那你肯定也不知道,那個女病人沒了。去年聽院長說起過。”

    “去,去世了?”

    四年來,季初棠第一次不回避自己的心去回想一個人。

    薛阿姨走了。

    遲宴北,你還好嗎?

    *

    季初棠在舒宜家的這頓飯吃的並不愉快,因為半途接到了副經理的電話,說項目甲方因為她曾經的事情不願意交接了。

    如果季初棠不馬上趕去景陽娛樂會所道歉,他們組忙了一個月的項目就作廢。

    季初棠沒辦法,不是她一個人事,隻得匆匆離開舒宜家,趕去景陽娛樂會所。

    下了出租車,季初棠一路走得很快。

    這個地方可是燕城豪門世家的二世祖們最喜歡的銷金窟,她在這遇上曾經的熟識概率太高。

    一直快步走的季初棠,一時不察,直直撞上了前方一個挺拔的背影。

    側肩被撞,重心不穩,季初棠身體斜倒下去的瞬間,胳膊被一隻有力的手緊緊攥住,才堪堪穩住。

    陌生中帶著熟悉的氣息與冷洌的雪鬆木香侵襲而來,心跳無端亂了節奏。

    一切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季初棠忽視掉了心跳的示警,眼睫顫了顫,抬眸。

    遲宴北。

    她下午才刻意認真回想過的人。

    男人的臉棱角分明,下顎線淩厲,眉心微擰,鼻端高挺,薄唇抿著。

    氣息淡漠,帶著鋒利感。

    視線疏離,冷凜,隻一秒就垂眸轉開了視線。

    她像是一個與之毫不相幹的陌生人。

    季棠梨心髒倏地一縮,胸口頓時悶得透不過氣。

    男人此時的眼神與記憶中那帶著痞勁的調笑眼神形成強烈對比。

    季棠梨握住手機的手指攥緊,心口泛起刺痛,蔓延,變成澀意延伸到她眼底。

    “季初棠,你到了沒,房間在三樓b8888,”

    手機裏傳來的催促聲卻不允許她再做遲疑。

    “謝謝。”

    兩字道謝後。季初棠轉身疾走進了娛樂會所。

    ,

    女聲輕飄飄地落入耳邊,遲宴北眼中的那抹霧藍像伴著一縷微風,在心底吹了吹。

    失神隻是一瞬,遲宴北抬腿欲走,視線隨意一掃,看見女人站過的地方,躺著一根隻有一顆奇楠木珠的手繩。

    他目光微怔,隨即翻湧,晦暗不明。

    半響。

    遲宴北俯身將手繩撿起,握進手心。

    *

    從大門進入娛樂會所,季初棠腳步飛快,似真的被人催得開始著急,又似後方有洪水猛獸。

    走至包廂門口,季初棠所在公司的副經理周明麗已經等在那裏。

    看著季初棠僅僅上了點唇色卻已經明豔動人的臉在心裏暗讚了一聲,絕色。

    “將你的機靈勁拿出來,這單要是因為你沒了,你就滾蛋!”

    季初棠將剛剛微起波瀾的心平複,嘴角上揚,勾出一道絕美卻不帶攻擊性的淺笑。

    與周明麗一同走進包廂。

    季初棠一眼就看見周明麗口中的劉總此時坐在沙發正中央,四十多歲的年紀,大腹便便。

    見到她們進來倒是沒有生氣,還樂嗬嗬地笑著。

    “季小姐,姍姍來遲啊。”

    季初棠後背傳來一股子力,是周明麗在推搡她。

    “抱歉,離住處有點遠。”季初棠淺笑。

    明明今天是求人的一方,語氣也是平平靜靜,不帶諂媚。

    劉傑吃得就是季初棠的這個調調。

    當初他去設計公司,本就是看上了季初棠才將項目交給她所在的小組。

    奈何這個女人滑得跟泥鰍似的,前麵兩次都被她給溜了。

    此時已到項目最後交接,他可不能再讓她給跑了。

    這不,現在就乖乖將自己給送來了。

    季初棠看著劉傑拿著他自己喝過的酒瓶將他麵前的空杯滿上。

    “遲到自罰三杯,應該的。”

    不用劉傑開口,周明麗已經將他意思表達了出來,順便還撞了撞季初棠後背。

    季初棠的眸光沉了沉,伸手拿起酒杯一飲而盡,隨即又自己拿起酒瓶再倒了兩杯,痛快喝了下去。

    “季小姐不止明豔動人,還識趣。”

    說話間,劉傑一把拉住季初棠的手,將人往自己懷裏拽。

    季初棠沒想過劉傑會連臉都不要了,直接上手。

    她身子一扭,掙脫開劉傑的桎梏,再本能地反手握住劉傑的手腕,一扳。

    “哢嚓。”

    骨頭被扭折的聲音響起。

    “啊!”劉傑吃痛出聲,“你這個臭娘們想死是不是?”

    在他罵出聲的瞬間,原本坐在沙發不遠處的兩個男人迅速起身,季初棠察覺時,已經被一左一右地按在茶幾上。

    季初棠整個上半身都被按著貼在茶幾桌麵。

    她的頭仰著,原本明豔的臉蘊上怒氣,冷清的眼神中也染了不甘,緊盯著劉傑。

    手腕處的疼痛讓劉傑麵容有些扭曲,但此時他卻並不在意。

    他湊近季初棠的臉,捏著她的下巴,眼裏滿是興奮。

    “臭娘們,老子就是喜歡你不屈服的勁,喜歡烈的。”

    季初棠緊咬著唇,不吭聲。

    她也不是打不過押著她的兩個人,但包廂裏的人太多,她再掙紮也隻是浪費力氣。

    她隻得在心裏盤算,等隻剩下她和這個劉傑時,會不會更好溜一點。

    到時候一定得斷了他命根子,看他再拿什麽去禍害人。

    至於後路,,

    她剛剛已經有了離開燕城的打算。

    在這裏,她始終會遇上曾經熟識的人,遇上遲宴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