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公主抱
  第十八章 公主抱

    等眼淚將異物排出,柔軟的絲巾再拭去殘留的淚水,顧棠眨了眨眼睛,視線才漸漸清明起來。

    對上墨司宴近在咫尺的臉,顧棠正想道謝,耳邊就傳來他隱隱壓抑著怒氣的聲音。

    “受著傷還非要逞強,你是又想斷條胳膊還是想斷條腿?”

    沒有得到想象中的安慰,反而還被訓了一頓,而且事發突然,她不去救就沒人救了,這樣也能算逞強嗎?

    在隱隱作痛的後腦勺的刺激下。

    顧棠脾氣也上來了。

    她忍著頭暈目眩的惡心,從地上站起來,拉開與墨司宴之間的距離,然後冷冷道。

    “燕王殿下,您未免管得也太寬了,說難聽點,臣女今天就算是死了,都跟您沒有關係。”

    前世,墨司宴就算再生氣,都沒用這種語氣跟她說過話,更別說她上輩子受傷時,他隻會抱著她好一頓哄。

    然而剛才卻凶巴巴的。

    顧棠知道自己不該這麽矯情,畢竟這輩子他們並未成婚,他也沒有義務哄她,但人受傷的時候總是特別容易脆弱。

    “顧棠!”

    男人不知道被她哪句話刺激到,黑眸危險地眯起,平日裏散漫懶倦的麵具脫下,俊美的臉上圍繞著一抹冷戾的黑氣。

    在顧棠的記憶裏,墨司宴從來沒有這樣連名帶姓地叫過她,發了狠的語氣,濃重地如同高山上常年不散的白霧。

    對上他陰鬱的眼神,顧棠理智回籠,心裏也有些後悔剛才那樣講,畢竟再怎麽說,墨司宴也是關心她。

    但說出去的話就是潑出去的水,收是不可能收不回來的。

    顧棠避開他的視線,悶著頭就要走,然而剛邁出去一步,身子就俶然懸空,她整個人被打橫抱了起來。

    “你瘋了嗎?這裏是謝國公府。”

    “快放我下來!”

    墨司宴目不斜視地抱著她往外走,仿佛沒有聽見一般,但是手中的力道卻緊了緊,恨不得將女孩揉進骨血裏。

    笑麵虎的外皮褪去,露出更為駭人的內裏來,捕捉到他臉上陰沉沉的神態,顧棠後知後覺感到有些害怕。

    抓著他衣服的手,不自覺揪緊。

    墨弋知道自己做錯了事,邁著兩隻小短腿,吭哧吭哧地跟在男人身後,圓溜溜的腦袋時不時昂起,眼睛裏帶著一絲不安和探尋。

    廂房。

    顧棠本來還擔心墨司宴會發瘋,誰知他將她送過來後,人就沒了蹤影,甚至在府醫診治完、葉茹慕承言探望完,他都沒出現。

    就在顧棠納悶的時候。

    “叩叩叩。”

    敲門聲響起。

    半躺在床上的顧棠,立馬端坐起來,下意識還理了理發髻,確定形象上沒什麽問題才道:“進。”

    吱扭一聲,有人進來了。

    看見來人的瞬間,顧棠先是失望了一下,隨後察覺到他怯怯的目光,她笑著對他招手道:“過來,讓姐姐看看你。”

    乖軟的嗓音如同浸了蜜,聽起來甜甜的,語氣更是溫柔地像四月的春風,拂過臉龐時,舒服又愜意。

    充滿溫暖笑意的臉上,此刻覆著一塊顯眼的白色紗布,墨弋腳下仿若灌了鉛一般沉重,他抿著唇踱步走到她跟前。

    小團子今天穿了一身紅褐色夾襖,臉還紅撲撲的,一雙眼睛又大又圓,像極了年畫裏的娃娃,肉嘟嘟的很可愛。

    不過他愧疚的視線一直落在她臉上,嘴巴張了又閉,閉了又張,半晌都沒說出一句話來。

    顧棠將墨弋的不安盡收眼底,她沒說什麽,隻是寵溺地摸了摸他的腦袋。

    “沒事的,隻是一條很小很小的口子,過兩日就能好的,不過下次不許再做這麽危險的事,知道了嗎?”

    方才她接他的時候,木屑劃破了她下頜上方的位置,有半個小指那麽長,但好在傷得不深,而且方向是順著肌膚的紋理,養上一月應該就能痊愈。

    比起之前臉頰正中、深入皮肉的傷口,這個確實算不得什麽。

    事發突然,他們兩個人,隻是她臉上受了點輕傷,已經是萬幸了。

    感受到後腦勺傳來的熱意,墨弋眼眶瞬間就紅了,他捏住顧棠的袖角,重重點了點頭,落在她臉上的目光卻愈發內疚。

    顧棠不想他太有負擔,便轉移話題道:“對了,燕王殿下沒跟你在一塊嗎?”

    墨弋想到剛才看見的畫麵,小手拉上顧棠的胳膊,然後微微扯了扯。

    “怎麽了?”顧棠沒懂他的意思。

    小團子不回答,隻是攥著她的衣袖往外扯,似乎在暗示她跟他走。

    “你要帶我出去?”

    看見墨弋乖乖點頭。

    顧棠還以為他是想逛逛今天的宴會,她想著反正休息了好一會兒,腦袋這時已經不疼了,便欣然起身,跟著他一起出去了。

    然而,墨弋帶她七拐八繞,地方也越來越偏,剛才廂房,有不少夫人小姐在休息,還能時不時聽見說話的聲音。

    這個時候,卻安靜地隻能聽見他們兩個人的腳步聲。

    很快,便到了地方。

    顧棠看著透著寒氣的冰麵,不讚同地捏了捏他的小臉,“剛才不是還答應姐姐不做危險的事了嗎?你又不乖了。”

    小團子帶她來了謝國公府後院的人工湖,初冬的天氣,水麵已經結了一層薄冰,但是這種一踩就破的厚度,是絕對不能上去玩耍的。

    前世的墨弋冬日就喜歡拉著她冰嬉,所以顧棠下意識以為他現在就想玩。

    墨弋見她誤解了自己的意思,伸出白嫩的小手指了指某處。

    顧棠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一座長長的木頭橋盡頭,拴著一條船。

    不是達官貴人們遊玩的那種樣式複雜的畫舫船,而是像江南水鄉間最尋常的漁夫船,小小一隻,最多容納兩三人。

    “現在天氣太冷了,等春日裏化了雪,暖和些,姐姐再帶你去劃船,好不好?”

    墨弋見她還是誤解自己的意思,索性拉著她的手走到船邊,明亮的小眼睛一動不動地注視著她,像是在暗示她什麽。

    對於他的執拗。

    顧棠妥協了,“那姐姐先上去看看船安不安全,不過我手受著傷,隻能綁著繩索滑一下,可以嗎?”

    墨弋並不是要劃船,本意隻是想讓顧棠去船裏邊,現在聽見她要上去,目的也算達到了。

    他鬆開手,點了點頭。

    這條船雖是最簡單的樣式,但是用料很足,表麵上看著挺結實的,如果裏麵也沒問題,帶墨弋綁著繩索劃一會兒也不是不行。

    然而,顧棠踏上去,剛掀開船簾,一股直衝天靈蓋的酒氣橫衝直撞地闖入她的鼻腔。

    抬眼,便對上男人冷戾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