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嚐試
  第51章 嚐試

    昨夜夢裏?

    崔寄夢凝神?試圖回憶昨夜所做的夢, 漸漸拾起些零星的片段。

    朱紅色官袍上被暈開的痕跡、角落裏沸騰的茶壺、額頭抵著她肩窩的青年,還有她圈住的手心?……

    這些零碎片段慢慢在腦海中聚到一塊,成?了?幅活色生香的畫。

    她怎麽會做那?種夢?!

    崔寄夢別過臉,那?個夢一定是他?做的, 與她無關, 她膽子再大也不?敢對大表兄做出那?種事。

    謝泠舟垂下眸:“看來表妹記不?清夢裏對我的所作所為。”

    她幹脆裝傻:“我昨日飲了?酒,睡得沉了?些, 連是否做夢都不?知道?, 更別談記得清夢了?什麽,再說, 那?些夢與你我意識無關,更不?見得一定會應驗, 表兄自幼熟讀聖賢書, 心?胸豁達,定也不?會在意。”

    東拉西扯說了?一堆, 無外乎想讓他?別揪著夢不?放,謝泠舟藏起眼底笑?意,斂容正色道?:“我並不?豁達,相反我很在意。”

    崔寄夢抬眸飛快看了?他?一眼, 大表兄凝眉肅容,薄唇嘴角緊抿, 似是生氣了?,也是, 堂堂一個七尺男兒, 竟在夢裏穿著官服被她玩弄於?掌心?。

    即便是夢, 他?應該也無法釋懷,怪隻怪她飲了?酒生了?賊膽, 在夢裏為所欲為,竟還通過夢境讓他?知道?了?。

    崔寄夢自覺理虧,便也不?再掙紮,隻問他?:“就當是我對不?住你,表兄打算如何追究我?”

    他?拉著她的手走到書案前,把她抱坐上去:“不?追究,我想助紂為虐。”

    崔寄夢大驚失色,甩開他?的手:“不?,不?成?的,這是在佛堂。”

    “那?我們去後頭。”謝泠舟淡道?,不?由分說把人抱了?起來,往後院走。

    待崔寄夢回過神?來,人坐已在桌前,她想到昨日一手的黏膩,揪著謝泠舟衣襟討價還價:“我……我手沒輕沒重的,我們能不?能想別的法子?”

    “有。”他?淡聲道?,兀自取出一本遊記,“公文勞神?,陪我念念書可?好。”

    原來他?說的是這樣。

    崔寄夢暗自鬆一口氣,配合地任由他?擁著自己打開那?本書,可?誰也沒料到,從那?本遊記中,會飄出來一張紙,紙上第一句便是:“凡將合陰陽之方……”

    她腦中一陣轟鳴,腿根也軟了?三分,這張紙他?怎麽還留著!

    謝泠舟亦始料未及,當時從道?觀回來後,他?隨手將其收了?起來,竟會在這種時刻冒出來。

    原本他?隻是想逗逗她,他?們之間不?是隻有親昵一事可?做,他?是想她,但更想與她消磨時光。

    可?這張紙一出來,所有的防線都被擊潰,崔寄夢察覺到了?身後突然的突兀,緊張得紋絲不?動,手心?都要冒汗了?。

    謝泠舟無奈地低下頭,在她麵前,他?所謂的自克竟比這張紙還薄,輕歎道?:“這下,當真要用別的法子了?。”

    後來崔寄夢站起身,被他?從身後擁著半趴著伏在桌麵上,窗前透入霞光,灑了?她滿臉,她卻無心?欣賞窗外晚霞,目光追隨著在她眼前前後輕晃的冠帶。

    被忽悠的感覺越發強烈,他?果真“治學嚴謹”,說股掌之間竟真的是股掌之間,隻不?過二人各占一半,那?隻攪弄風雨的手掌,是他?的。

    “公子,三殿下有傳信。”小院裏忽然傳來腳步聲,那?護衛當是不?知道?裏麵有兩個人,徑直往窗邊走。

    崔寄夢瞳孔輕震,竭盡全?力往前方伸手去夠那?支起窗的撐杆,忍著難受拿掉了?撐杆,窗戶“啪嗒”一聲猛地合上。

    “公子?”那?護衛來到窗前,急忙詢問,“可?需要屬下幫忙開窗?”

    謝泠舟卻無暇回應他?,隻顧著完成?自己的事,她近日都敢捉弄他?了?,的確是需要好好地搓一搓、磨一磨。

    窗前還有一個模糊的人影,隻隔著一層薄薄的窗紙,崔寄夢怕被發覺,直接匍匐在桌麵,手向下掐住他?正發力的胳膊,示意他?快把那?人遣離。

    謝泠舟搓磨著她的心?誌,冷聲朝外吩咐:“我要小憩會,信放書房案上即可?,你去佛堂外守著,別讓人進來。”

    護衛應了?聲是,便退了?下去。

    冠帶突然猛晃了?下,崔寄夢咬住了?自己手背,淺淺哭了?出來,她無力站著,趴在桌上枕著自己胳膊一動不?動,仿佛睡著了?,任由謝泠舟去收拾那?一團亂糟糟的。

    他?先收拾好她身上的,再收拾自己的身上,最後細細淨過手。

    回來後發覺崔寄夢坐在椅子上神?色恍惚,他?半蹲下來:“怎麽了??”

    崔寄夢埋著頭,抓著裙擺不?說話。

    因她也不?知道?該如何說,總覺得內心?一陣空虛,像是有什麽在撓她癢癢,又像是哪兒缺了?一塊沒有填滿。

    至於?要用什麽來填,她也不?知道?。

    謝泠舟細細觀她神?色,少女麵頰緋紅,垂著眼麵露糾結,眼眸裏滿是茫然和難以啟齒的羞臊,猜測她大概是未盡,但又羞於?索要。

    他?怕貿然進一步親近嚇著她,隻好一點點試探確認,要俯下身來,倏然被崔寄夢捧住了?臉。

    她實在見不?得他?穿著一身官服屈膝蹲在她跟前,會讓她覺得自己像個誤人前程的妖孽,忙捂住他?的嘴唇:“別,別像上回那?樣。”

    說的是“別那?樣”,而不?是“別”。

    謝泠舟當即意會,撿起掉落在地的那?張紙,試探問她:“表妹不?是因為夢境羞於?見我,既然綺夢擾人,不?如你我照著上回道?人給的法子去做?”

    崔寄夢杏眸迷蒙,看著他?但並未表態,兩個人各自心?裏都沒底,在昏暗朦朧的小屋裏沉默對視,用目光進行一場無聲的商議,皆看到了?彼此的猶豫和渴望。

    但又都想讓對方先表態。

    良久,謝泠舟先妥協了?,啞聲道?:“也不?是必須如此,若表妹不?想讓我動口,又覺得此法過於?激進,我可?以還用方才在窗前的法子幫你。”

    “我隻是擔心?會……”崔寄夢無法將那?些叫人浮想聯翩的字眼坦然說出,一句話在舌尖輾轉了?半天,“我擔心?要喝藥。”

    她把頭埋得很低很低,牽住他?的袖擺:“你有不?喝藥的辦法麽?”

    她就像一隻慢慢試探著伸出觸角的蝸牛,謝泠舟耐心?地附耳過去,同她商議,過後問她:“這樣如何?”

    “那?便這樣吧。”她紅著臉道?。

    確認了?她的意願,謝泠舟輕輕將人抱至榻上,拉上紗帳,將她的緊張不?安壓縮在方寸之地內。

    他?像對待一件名貴瓷器,將裝著至寶上包裹的層層綢布揭開,露出瓷器原本麵貌,再將綢布整齊疊放在枕邊。

    一舉一動極盡莊嚴,竭力放輕呼吸,好不?嚇著她。

    神?色也很平常,眼中不?附帶過重的欲念,手上極輕極慢,二人盤腿對坐著,像兩個在清談的文人。

    秋日微涼,涼意從窗隙滲入室內無孔不?入,崔寄夢一回神?,才發覺周身空空蕩蕩的,這哪是在探討什麽道?法學說,根本就是在暗中進行一場隱秘的儀式。

    以這般正經?的態度探討那?種事情,崔寄夢更羞恥了?,目光不?敢落在他?身上,更不?敢落在自己身上,索性閉眼。

    手腕一涼,原是謝泠舟握住了?她腕上的一處,溫聲告訴她:“此處乃腕陽。”

    崔寄夢閉著眼點了?下頭。

    關於?那?張紙上所述之法,他?已能倒背如流,為了?讓她放輕鬆些,便循序漸進,逐個穴位去解釋。

    冰涼的手再往前時,她瑟縮了?一下,謝泠舟便收回了?手,寬慰:“我會慢慢來,你若是怕,隨時可?以喊停。”

    崔寄夢聲若蚊呐:“好。”

    到了?後來,她漸漸放鬆了?,偶爾也敢抬眼飛速望他?一眼,見大表兄神?色平淡溫和,同上次給她講解佛經?時一般無二。

    她竟也開始覺得他?們如今不?過是在探討道?法學說那?般單純,閉著眼任由他?帶著自己去熟悉那?些穴位。指端在脖頸承光穴處按摩,繞脖頸轉一圈,再下遊而去,直抵交筋,在交筋處自下而上按摩。

    直到時機合適,謝泠舟徐徐與她相擁,捧起她緋紅的麵頰,眼中的端肅少了?大半,繾綣輕喚:

    “寄夢,你睜開眼,看著我。”

    他?從未對她喊過她的名字,對她最親密的稱呼也隻是一聲溫柔的表妹,這一聲名字便顯得格外鄭重,叫崔寄夢心?裏泛起陣陣漣漪,緩緩睜眼,怯怯地看他?。

    看到大表兄幽深眼眸正凝著她,崔寄夢忽地一顫,繼而感到有什麽和他?的目光一樣,在試圖要破開她心?間那?窄窄的裂縫,登堂入室,闖入她內心?深處。

    她倏地皺眉,頓時懊悔了?,怎麽會是這樣的?在夢裏也沒這般痛苦,別宮那?一次似乎也沒有這麽難捱,隻記得鋪天蓋地的暢意,別的都忘了?。

    鈍鈍的痛意叫她方才那?點不?受自己控製的綺念頓時煙消雲散。

    崔寄夢忽而清醒了?,自己竟和他?在雙雙清醒的狀態下越過這道?線。

    在別宮時是她迫不?得已,橫豎也記不?清,便當並未發生。

    先前包括方才有過的幾次曖昧親密也隻是浮於?表麵,她可?以自欺欺人,這不?過是親昵,適度滿足自己並無不?可?。

    可?若更進一步,她會有罪惡感。

    她猛地往回縮,抓著謝泠舟胳膊:“表兄,我……我不?來了?,可?以麽……”

    他?察覺到了?她在害怕,後退了?退,喉結壓抑地滾動,將那?些本就抑製已久的念頭強行按壓下去,將人摟在懷中安撫:“無礙,你既然難受,便先作罷吧。”

    崔寄夢萬分內疚,既恨自己一念之差生出那?放縱的罪惡念頭,又恨自己過於?怯懦,既然決定了?為何不?能繼續下去?

    她不?敢看謝泠舟,顫聲道?:“那?、那?你怎麽辦?我……對不?起。”

    “我還好,隻是現?在需要你幫個忙。”他?扶著她側躺下來,自身後緊緊擁住她,既幫自己,也幫她。

    崔寄夢仿佛回到了?方才在窗前的時候,外頭疾風驟起,吹得枯樹嘩啦啦地亂動,搖搖顫顫,發出窸窸窣窣的動靜。

    後來忽然有一刹,她耳邊轟鳴了?一聲,隨即什麽也聽不?到了?,直到很久,外界的聲音才緩緩傳入耳中。

    她感到一陣空茫,仿佛丟了?什麽,轉過身去無力地抱住他?:“方才我……”

    “方才的事別放心?上。”謝泠舟緊緊抱住她,暫時不?去管榻上的一片淩亂,扯過錦被將二人蓋住,輕吻她發間。

    “其實你來找我,我就很高興,那?些事都是錦上添花。如今這樣,我已覺得足夠,剩下的,待你我成?婚後再去試試也並無不?可?。”

    崔寄夢還沉浸在頹喪中,人也忽地低落,她貼著他?胸膛:“表兄,其實我有些怕,我們最後……真的能成?婚麽?”

    “傻孩子。”謝泠舟伸出大掌輕撫光滑玉背,“不?日我便讓母親去試探試探祖母的意思,你看好麽?”

    “這麽快?”崔寄夢倉惶抬頭,“我和二表兄的婚約剛解除才大半個月,這般心?急,會不?會不?大妥當?”

    “隻是試探試探。”謝泠舟輕笑?,“你也知道?,母親一向有些小孩子心?性,不?受禮教?拘束,她出麵私下詢問,祖母隻會覺得是因為她喜歡你,想趁著你解除婚約先下手為強,並不?會以為你我之間有私情。”

    崔寄夢聽著他?這般調侃,稍稍放鬆下來,忍俊不?禁問:“殿下可?是長輩,知道?你這般調笑?她麽?”

    謝泠舟也笑?:“母親知道?,但不?知道?我會跟你這般議論她,所以你要守口如瓶,斷不?能把我賣了?。”

    崔寄夢吃吃輕笑?,道?:“我打賭表兄不?敢同我說大舅舅的壞話。”

    “不?見得。”謝泠舟略微挑眉,附耳在她身邊低聲說了?一句話。

    “什麽?大舅舅竟然不?識路!還怕老鼠!”崔寄夢兩眼因興奮而亮晶晶的,“我以為男子都不?會怕老鼠,表兄你不?會也怕吧?”

    她正沾沾自喜著,謝泠舟忽然笑?了?笑?,看了?她良久,輕責:“目無尊長。”

    身後倏地一痛,崔寄夢愣住了?,木然伸手摸了?摸。

    她方才竟然……被打了?一下!

    雙頰頃刻間漲得通紅,想起上回某次夢裏,在琴室彈琴時她被他?按在膝上打,頓時又羞又惱,爬起身來。

    這才發覺自己竟還未穿好衣衫,忙扯過二人共蓋的薄被遮住自己,可?這樣一來,大表兄沒了?遮蔽之物。

    她遮住了?自己,卻沒遮住他?,怪的是,方才相對而坐時她都沒感覺這般難堪,如今看到他?身上情狀,腦中登時一片空白:“你、你快穿回去!”

    “這會才想起來?”謝泠舟緩緩起身,從容不?迫地將衣衫一件件往身上套,拾掇齊整後回頭,崔寄夢也已衣衫齊整,端端正正坐在榻邊,理了?理鬢發。

    “我出來太久,該回去了?。”

    謝泠舟替她理了?理頭發,將她發間玉簪扶正:“好,我送你。”

    出來時黃昏已逝,天色朦朧陰暗,青瓦矮牆簷下掛上了?燈籠,微弱的亮光不?足為道?,但卻叫人心?頭一暖。

    也是奇怪,明明方才隻是淺嚐輒止地親昵了?下,按理說他?壓抑了?這麽久,在臨門之際落了?空,應當更難受,可?方才擁著崔寄夢漫無目地聊了?會,尤其是見她在自己麵前放鬆下來,有說有笑?的,內心?的滿足感竟壓過了?一切喧囂。

    應她要求,謝泠舟從佛堂出來後便刻意與她拉開距離,慢條斯理地跟在身後,目光落在她一頭青絲上。

    從小屋裏出來後她又變回了?那?個端方守禮的姑娘,走路時裙擺輕動,垂在身後的烏發更是沒有大幅度的飄動。

    經?過湖邊時,崔寄夢望了?眼黑黢黢的湖麵,忽然加快了?步子。

    謝泠舟亦邁開步子跟上她,“不?怕,若是你摔下去了?我再救你一次。”

    崔寄夢微側首,他?這才看到她並非在害怕,而是在氣惱:“表兄當初救了?我卻自稱是二表兄,莫非是怕我賴上你?”

    謝泠舟怔了?怔,他?當初的確存了?這樣的心?思,隻是後來的事讓他?後悔莫及,笑?道?:“是我慧眼不?識珠,表妹莫怪,如今想起此事,我亦是後悔不?迭,若當初沒有自以為是,如今你已是我未婚妻子。”

    崔寄夢回過頭,神?色稍緩了?些,旋即覺得可?笑?,從前兩人關係生疏時,她尚且不?在意這些,反倒是互通心?意後開始斤斤計較起來。

    甚至在重陽宴上因為清荷縣主吃味,這在從前從未有過,就連當初以為自己心?裏有二表兄,見到他?和王飛雁及那?樂伶牽扯不?清時,也未曾惱火過。

    雖知道?那?是因為她不?喜歡二表兄之故,可?她不?知道?,原來喜歡一個人,竟是會使?人變得如此不?講道?理。

    她從前很少會生氣。

    崔寄夢頓感不?安,頹然走了?幾步,慢慢停了?下來:“表兄,你會不?會也覺得我現?在有些不?可?理喻?以前我從不?是這樣的,可?最近動不?動就想小題大做。”

    謝泠舟隻是笑?,趁她不?備捏了?捏她的手心?,又出於?對她的承諾繼續保持著得當的距離:“不?會,人非草木,豈能無悲無喜,你之所以會如此是因心?中有我,我高興還來不?及,何談介懷?更何況我喜歡的是鮮活的你,而不?是一絲不?苟的你。”

    這般說,她這小性子反倒彌足珍貴?崔寄夢實在弄不?懂,隻暗想,表兄雖如此說,但她也不?能真過了?頭。

    園中的草木在幾日裏迅速凋零,眼看著到了?十月裏。

    這日,謝老夫人收到了?長公主派貼身女官送來的點心?,以及幾句問候。

    “沒想到殿下竟還惦記著老身,她近日可?還好?”謝老夫人笑?得合不?攏嘴,拉過那?女官悄聲問:“上次老身托殿下在秋狩時給團哥兒留意留意,不?知可?有合適的人選?”

    那?女官笑?道?:“原本是沒有的,但最近有了?個合適的,殿下很是喜歡,大公子瞧著似乎也挺喜歡的。”

    謝老夫人來了?興致,內心?又一陣失落,但心?知不?得強求,這幾個孩子能有一個圓滿是一個,便問:“殿下可?有說是哪家姑娘啊。”

    女官一陣輕笑?,湊近了?些:“老夫人,您家中現?下不?就有一個麽?論品貌、才氣、性情都很得殿下心?意,兩個端方守禮的孩子,湊在一塊再合適不?過了?。”

    謝老夫人當即坐直身子,用拐杖重重敲了?敲地麵。

    女官此前聽長公主殿下囑咐,雖說崔鄉君和謝二公子的婚事卡在了?生辰八字這一關,算不?得數,但畢竟涉及兄弟二人,因而言辭間千萬要將小殿下和崔鄉君摘出來,隻說是殿下喜歡,讓謝老夫人幫留意著。

    其實本朝有過不?少舊例,出於?聯姻需求,因二人八字不?合轉同家中其餘兄弟定親的例子大有人在,但她沒想到謝家竟如此古板,一時也忐忑。

    誰料謝老夫人又坐下來,喜笑?顏開道?:“殿下果真慧眼識珠呐!別說是殿下,老身這雖老眼昏花上了?年紀,也覺得夢丫頭和團哥,實在適合得緊!”

    女官大鬆了?一口氣,接著試探:“隻是這崔鄉君才和家中二公子解除婚約,我們殿下擔心?過早再議婚事對幾個孩子都不?大好,但又怕不?早些說給別家搶了?去,這才讓我來和老夫人商議商議,問問您的意思。”

    謝老夫人略沉吟:“老身何嚐不?在是顧慮這些,但既有了?殿下這句話,老身便不?急著給外孫女相看,先試著讓兩個孩子多處處,若是能成?最好不?過。”

    一番話畢,雙方都很滿意,謝老夫人越琢磨越覺得可?行,聽說在別宮時,長公主還派自己的人照顧夢丫頭,想來很喜歡夢丫頭。

    若是長孫和外孫女再對彼此有意,這樁婚事便十全?十美了?。

    老夫人正琢磨如何試探兩個孩子時,崔寄夢這邊,收到了?王飛雁的請帖,稱三日後二皇子在皇子府辦馬球賽,邀她前去。

    崔寄夢想起那?日馬車上答應謝泠舟的事,陷入遲疑,她拿著帖子到了?佛堂,護衛稱公子出去了?:“不?過公子吩咐,若表姑娘來了?,無論他?是否在,您都可?以進書房。”

    “那?我給他?留個信吧。”

    崔寄夢羞於?把兩人之間小情小愛的話由底下人轉述,便坐到桌案前,提筆欲給大表兄留信。

    落筆後,她把信箋對折,塞入最上頭的一本典籍上,不?留神?看到一張紙條,上頭隨意寫?著幾個她熟悉的字眼。

    “崔氏舊部、趙疏、薑辭、桂林郡、江左?”

    薑辭……

    她倏然想起來,當初義兄阿辭離去前,曾說可?能會去江左,莫非上頭寫?的薑辭是義兄?

    但阿辭哥哥隻是個行走江湖的劍客,怎會和大表兄所謀之事扯上聯係?

    興許是巧合,回頭問問大表兄便知,崔寄夢將紙條放回原處,又把自己留的那?一張條子用鎮紙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