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吃味
  第49章 吃味

    少女招手的那一刹, 崔寄夢抬眼望向謝泠舟,見他神色裏有些微詫異,還低頭看了她一眼。

    崔寄夢若無?其事移開目光。

    謝迎鳶見她怔忪,以為是因為不認識那少女, 挽過她的手, 附耳:“那是英親王義女清荷縣主,前幾日才?回京。”

    英親王是陛下胞弟, 夫婦二人?一直想要?個女兒, 可惜一直不能如願,後?來收養了個義女奉為掌上明珠, 陛下愛屋及烏,封其為清荷縣主, 名義上的確也算大表兄的表妹。

    “原是如此。”

    崔寄夢微笑?點頭, 她垂下眼,大表兄的表妹, 原來不止她一個。

    清荷縣主提著裙擺快步走了過來,不管眾人?在場,徑直到謝泠舟跟前:“一年未見,表兄愈發俊朗了!”

    往日謝泠舟是不會搭理?清荷的, 但?這次,他看了崔寄夢一眼, 她正和謝迎鳶有說有笑?,竟是半點不悅也沒有。

    她就一點也不在乎?

    他眉心凝起又鬆開, 淡聲同清荷問候:“清荷表妹, 別來無?恙。”

    清荷縣主見他一反常態, 以為他肯幫自己的忙了,愈發討好, 圍著謝泠舟敘了好一會舊。

    謝泠舟起先還算有耐心,後?來見崔寄夢不為所動地和別家的幾位姑娘一道?往亭子裏走了,清荷又實在太過聒噪,神色淡下來,找了個借口走開了。

    這邊崔寄夢隨謝迎鳶到了亭中,將外?祖母的問候轉達給英親王妃。

    她是頭一回和英親王妃說話,言辭難免拘謹恭敬,見她羞怯,王妃忙安撫:“好孩子,別見外?啊!論輩分,我還得喚謝老夫人?一聲姨母,況且我和你阿娘及你趙姨母年輕時都玩得很好,你若不介意,可叫我一聲姨母!”

    提起趙夫人?,英親王妃神色僵了一瞬,那夜過後?,趙夫人?聲稱突發舊疾,帶著趙昭兒回青州趙國公?一家的老宅休養去了,英親王妃越回想越覺不對?勁,總覺得趙夫人?好像是特地把她引到那裏去的,會不會她以為和趙昭兒廝混的是謝泠舟?被利用的感覺叫英親王妃內心不悅。

    她斂下心神,暫且將這些事擱置一旁,拉過崔寄夢寒暄,有意提起她和謝泠嶼因八字不合無?法接著議親的事。

    一聽此話,心悅謝泠嶼的年輕姑娘家們隻覺峰回路轉,而憐惜佳人?的世家公?子們也躍躍欲試。年輕男女無?論各自動機如何,都對?崔寄夢格外?熱絡。

    崔寄夢想起方才?謝泠舟和清荷縣主敘舊的情?形,心頭一陣煩燥,因而每個人?與她閑聊,她都笑?著回應,甚至無?視那一道?緊緊追隨著她、涼意岑岑的目光。

    英親王妃見她落落大方,越是喜歡,拉過她悄聲道?:“好孩子,先前你外?祖母囑托我帶你多認識些人?,我有位侄子,是陸侯爺家的嫡次子,溫潤謙和,一會姨母安排你們先見一麵,可好?別擔心,隻是見個麵,認識認識。”

    崔寄夢這才?回過味來,為何方才?英親王妃要?特地為她和二表兄惋惜一番,原是為了告訴眾人?,她如今已無?婚約。

    這些,包括她口中陸侯家的公?子,應當也都是受外?祖母所托。

    她是和大表兄有了私情?,但?這事明麵上不能提,況且王妃都安排好了,她若推拒,王妃和那位陸公?子麵上都不好看,橫豎隻是見個麵,便點頭答應了。

    隨後?英親王妃挽著她到了附近的棲霞寺後?,後?山竹亭裏,立著位青衣男子,當是那位陸公?子。

    陸公?子溫潤謙和,言談間處處謙讓,兩人?簡單問候過,英親王妃便借上香之故走開了。

    王妃走後?,二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那位陸公?子見她溫和內秀,生出好感,開始關心起她的喜好:“崔鄉君平日裏喜歡詩文?丹青麽?”

    崔寄夢微張著嘴,作大驚失色狀:“陸公?子想必不知道?吧,我於詩書丹青上簡直一竅不通,初來京中時,還因為在詩會上不懂曲水流觴是什麽鬧了個笑?話。”

    陸公?子和煦地笑?笑?:“在下倒未曾聽說過此事,隻聽聞鄉君在宴上奏了一曲廣陵散,驚才?絕豔。”

    崔寄夢底氣不足地笑?了笑?,“我也就會那麽一首曲子,若說我最擅長的,隻有騎馬玩彈弓,我表姐還取笑?我呢,說我隻有麵上溫婉,實則是個母老虎。”

    一番閑談下來,陸公?子看她的目光已從最初男女之間的好感轉變為兄弟之間的欽佩,連聲讚歎:“崔鄉君看著纖纖秀致,實則颯爽利落,不愧為將門虎女!”

    崔寄夢暗暗鬆了口氣,她這怯懦性子,和利落哪能沾邊?方才?這一通可是動用了她有生以來所有做戲的本事,才?總算唬住了這陸公?子。

    她靦腆笑?笑?:“陸公?子謬讚,我實在受寵若驚不知如何回報,不如我教陸公?子玩彈弓?日後?說不定能防身,我當初學玩彈弓也是因我爹爹稱成婚後?若夫婿敢欺負我,就讓我拿彈弓打他。”

    陸公?子眼神中又多了一分欽佩,少了分曖昧,他實在沒想到,這般秀美嫻雅的人?,卻能用溫軟的語氣說出這般駭人?的話,訕笑?著:“謝崔姑娘好意,在下隻怕連彈弓都拉不開,就不露拙了。”

    “真巧,崔鄉君上回也答應了回頭教本宮彈弓,擇日不如撞日。”

    崔寄夢回頭,見一身墨色蟒袍的二皇子負手沿著小徑走來,俊顏上一臉看好戲的表情?,她忽覺這神情?似曾相識,長公?主殿下、三殿下都露出過這樣的神情?。

    她和陸公?子忙見禮,二皇子擺了擺手,慢悠悠踱過來,利落挑眉:“無?需多禮,是本宮來得不巧,擾了二位。”

    嘴上如是說,卻絲毫沒有離去的意思,招呼著二人?:“不必拘謹,坐。”

    他自己落了座,崔寄夢和陸公?子也尷尬地坐著,一時無?人?說話。

    二皇子倒怡然自得,漫不經心地看風景,手指還悠哉悠哉在石桌上敲了敲,陸公?子以為他這是在暗示什麽,站起身,和聲道?:“殿下、崔鄉君,在下還要?去寺裏為祖母求平安符,便先行退下了。”

    二皇子笑?笑?,略一頷首。

    亭中隻剩他們二人?,這位二皇子雖還算平易近人?,但?周身有股說一不二迫人?的氣勢,叫她頓時拘束起來,絞盡腦汁想找借口離去。

    二皇子含笑?抬眼:“崔鄉君方才?在陸公?子跟前還有說有笑?,放出豪言要?做母老虎,怎麽本宮一來,你又拘謹起來,莫非是本宮太嚇人??”

    崔寄夢隻得暫時打消了離去的念頭,恭謹道?:“殿下說笑?了,殿下乃龍子,氣度非凡,什麽虎豹豺狼在殿下跟前都是小巫見大巫。”

    二皇子帶了些調侃的意味,幽幽道?:“崔鄉君果真深藏不露,不僅能奏古琴、獵鳥獸,還能言善辯。”

    這能言善辯往好聽了說是言辭進?退有度,往難聽了說便是狡詐詭辯。

    崔寄夢猜不出他暗指的是哪一種,索性低下頭,先入為主道?:“民女不才?,多謝殿下誇讚。”

    二皇子沒能逗得了她,輕哼一聲,繼續看他的風景,崔寄夢借機起身行禮:“民女就不叨擾殿下清靜了。”

    “一塊走吧,景是死的,不如人?有趣,本宮也隨你去瞧瞧他們都在玩些什麽。”二皇子語氣熟稔,走在前頭。

    礙於皇權威壓,崔寄夢隻得像個小嘍囉一樣綴在他身後?,感歎自己今日出門黃曆沒看好,竟遇上了這麽個主兒。

    剛走出幾步,在寺廟前瞧見一個白?色身影,在廟前的祈福仙樹下負手而立,看向她的目光深邃沉靜。

    崔寄夢正邁下石階,忽然看到大表兄,下意識心虛,腳下踩了空,好在二皇子反應迅速,隔著衣袖扶住了她腕子:“小心。”

    崔寄夢更緊張了,低著頭同二皇子道?謝,可隨即想到大表兄方才?不也和清荷縣主有說有笑?的,一口一個表兄表妹,嘴角又垂了下來。

    他能和別人?說笑?,她為何不能?便低著頭走到謝泠舟跟前:“表兄。”

    謝泠舟原本眼底寒意涔涔,一聽這一聲表兄,目光柔和些許:“怎跑到此處來了?當心又迷路了。”

    崔寄夢委婉道?:“聽聞棲霞寺香火靈驗,同王妃前來上個香。”

    二皇子默不作聲,眼中帶著笑?,靜靜旁觀,見謝泠舟手中拿著一枝茱萸,打趣道?:“表弟手中茱萸是清荷那丫頭送的吧,難道?我方才?在佛寺裏見著她了,這丫頭還是沒變,打小就喜歡纏著你。”

    崔寄夢這才?發覺,大表兄手裏不止拿著一枝茱萸,還有一枝菊花,可他哪像是會采菊花的人??誰送的不言而喻。

    心中憋悶越盛,索性別過臉不看他,跟前忽地出現了一朵菊花,她以為是大表兄給的,抬眼一看卻是二皇子,他揚眉笑?了笑?,並?未說別的的話。

    男女有別,崔寄夢本不欲收下,可一看到謝泠舟手中的茱萸和菊花,氣從心頭來,笑?著接過,輕輕別在發間:“謝殿下相贈。”

    謝泠舟走近了,將那枝茱萸遞給她:“表妹身子骨弱,重陽節佩茱萸可驅邪去病。”

    崔寄夢沒有接過,客氣道?謝:“謝表兄好意,但?這是清荷縣主所贈,表兄轉贈於我,不大合適。”

    原來她也不是不為所動。

    礙於崔寄夢名節,怕他們有私情?的端倪被外?人?發覺,謝泠舟不便當著二皇子的麵同她解釋,隻聲音溫和了些:“是我自己摘的,並?非清荷所贈。”

    崔寄夢心道?這也不能掩蓋不了和清荷縣主有說有笑?還一道?相約拜佛的事,心裏驀地躥升一股無?名火,正好英親王妃上完香出來,她索性收回手,回到王妃身邊,隨她往回走。

    一路上王妃並?未問及陸公?子,隻和崔寄夢談起謝老夫人?。方才?上香時她躲在暗處觀察,崔寄夢和陸公?子雖有說有笑?,但?彼此也太客氣了,後?來二皇子不知為何又過來了,竟直接把陸公?子嚇走了。

    英親王妃心中有了思量,這二皇子雄心勃勃,一心撲在政事上,二十有二還未娶妃子,平日雖待人?親和,但?也鮮少與哪家姑娘過往甚密,莫非是瞧上了崔寄夢?

    聽謝老夫人?意思,更希望外?孫女嫁個知心人?,若是和皇室扯上關係,看來老夫人?隻怕有得愁嘍。

    崔寄夢和英親王妃在前頭走著,謝泠舟和二皇子則慢悠悠走在後?頭。

    謝泠舟望向那道?決然離去的背影,垂眸看著手中茱萸,淡道?:“殿下怎會同表妹遇上?”

    二皇子牽唇一笑?:“偶然路過,正好見到崔鄉君同陸家公?子相看,來湊個熱鬧。”

    謝泠舟眉間微蹙,望著前方逐漸遠去的嫋娜身影,默然不語。

    二皇子瞥一眼他手中尚未送出去的茱萸,意味深長笑?了笑?:“那表弟呢?也是來湊熱鬧?”

    謝泠舟收斂心緒:“出門前家中祖母囑托臣看好家中表妹,臣擔心她有事,便來看看。”

    二皇子淡淡“哦”了聲。

    崔寄夢回到了宴飲所在的空地,世家子弟們已到得差不多了,王飛雁也來了,見到她時眼睛微亮,遞給她一枝茱萸:“喏,驅邪的。”

    崔寄夢笑?著接過,道?了聲多謝。二人?在席間坐下來,謝迎鳶正好回來,也湊了過來:“表妹方才?上哪兒去了,兄長還去找你了。”

    “大表兄找我了?”崔寄夢微訝,難道?不是和清荷縣主一道?去燒香拜佛?

    謝迎鳶給她斟了杯菊花酒:“是啊,兄長方才?還問起我了,我說你和王妃上香去了他便走了。”

    崔寄夢心中稍稍舒坦了些,接過菊花酒一飲而盡,謝迎鳶以為她是渴了,又給她斟了一杯。

    倒酒的人?稀裏糊塗,喝酒的人?亦心神不寧,待王飛雁同另一位姑娘說完話,發覺崔寄夢已喝下了好幾杯。

    她訝然攔住她,手在她眼前揮一揮,頗納罕:“你怕不是投錯胎了,連酒量都這般好!除了這張臉和這羞答答的性子,哪一樣都不像個姑娘家啊!”

    這般一說,崔寄夢反倒靦腆了:“是今日一整日未飲水,有些渴。”

    話方說完,麵前的桌案上多了一壺茶水,她順著修長的手指往上瞧,與他對?視一眼後?迅速低下頭:“多謝表兄。”

    謝泠舟仍記得她的顧慮,並?未在人?前對?她過於關照,而是一視同仁地囑咐她和謝迎鳶:“你們是姑娘家,少飲些酒。”

    謝迎鳶謝過兄長,給崔寄夢和自己連同王飛雁各自倒了杯茶,待謝泠舟走後?,同崔寄夢竊笑?:“兄長真是越發有人?情?味了,阿娘說過,男子突然變得溫和體貼,便是成熟了,該成家了。隻是不知道?未來的長嫂會是什麽樣子呢。”

    她托腮感慨著,目光隨意掃過崔寄夢麵上:“呀,表妹!你的臉怎的這般紅,莫不是酒喝多了?”

    崔寄夢雙手捂住臉:“有麽?”

    “不是一般的紅,你要?不回去歇歇?”王飛雁抿了一口茶,眸光一閃,“其實,我很好奇,你發起酒瘋會如何?”

    這話可把崔寄夢嚇著了,習慣了用收斂鋒芒來自我保護,她才?受封鄉君,越是這種時候,她越會把自己的存在感降低,以免招來旁人?不滿,覺得她小人?得誌。

    “那我且先回了。”距離開宴已過了許久,此時告辭也不算無?禮,剛起身,謝泠舟過來了,端出兄長照顧妹妹的態度:“我正好有事要?走,一道?送表妹回府吧。”

    他分寸拿捏得當,旁人?並?不覺得有何不對?,謝迎鳶朝兄長保證:“兄長放心送表妹回去吧,我會照顧好迎雪和阿恒的。”

    而後?崔寄夢同英親王妃道?過別後?,跟在謝泠舟身後?下了山。

    謝泠舟側首,因見她步履平穩,想來未醉,便走在前頭,與她保持著合乎禮節的距離,直到走到半山腰,四?下無?人?,才?扶住她的手低聲問:“真喝多了?”

    “假的。”崔寄夢不鹹不淡應了句。

    謝泠舟笑?笑?,又問她:“今日和陸公?子相看,感覺如何?”

    崔寄夢也笑?笑?:“陸公?子性情?溫潤,和善體貼,是難得一遇的如玉君子。”

    說完那攥著她腕子的大掌緊了緊,用力捏了捏她纖細的腕子:“枉我為表妹擔心,表妹倒是樂在其中,去了一個陸公?子,又來了二殿下,忙得很。”

    他語氣意味深長,手上力度也加大了些,崔寄夢惱意上來,酒意也漸漸湧上來了:“我是有些三心二意,不像表兄,這一整日隻和清荷縣主一人?說了話又拜了佛,專一得很。”

    這“專一”倆字說得輕飄飄的,卻意有所指,謝泠舟豈會聽不出來,聲音放溫和了:“清荷與我清清白?白?,她之所以纏著我,是想讓我幫著她討好三殿下。”

    可崔寄夢一想到他叫清荷縣主表妹,醋意就蠻不講理?地泛上來,她語氣微冷:“表兄的表妹可真多啊。”

    “你在吃味?”謝泠舟話裏噙著笑?意,手順著她的腕子往下,與她十指緊扣,“我以為表妹豁達大度,心胸寬廣,對?所有男子都一視同仁。”

    這一句不說還好,一說出來,崔寄夢當即捕捉到一些有趣的苗頭,眸光流轉,柔聲問:“我以為表兄也是心胸寬廣呢,原來也會吃味,莫非你是有意和清荷說話試探我?”

    “不錯。”謝泠舟平靜道?,並?不否認自己也會有少年稚氣的時候,“表妹太過平靜,麵對?我時除了羞怯就是慌亂,見到清荷同我說話卻不為所動,叫我懷疑自己,但?如今見到表妹吃味,我才?放下心。”

    原來這一切都是他有意的,就為看她氣急敗壞,崔寄夢這回是真的氣著了。

    她甩開他的手,一言不發,快步往山腳下的馬車上走,尋到謝家的馬車就要?往上爬,但?這輛馬車高?大,又無?腳墊,她有些費勁,正氣急敗壞時,腰後?多出來一隻手,將她扶了上去。

    她知道?是誰,不予理?會,徑自爬上了馬車,見謝泠舟隨之上來,她最近在他跟前越發自在了,見他進?來也不像從前那般害怕地縮到最角落裏,而是巋然不動:“表兄,人?前你我還是不要?走得太近,您還是騎馬吧。”

    “放心,隨行的車夫和小廝都是我精心挑選的人?,這便算在人?後?。”

    他手一撐,利落地上了馬車,伸手將人?攬入懷中:“生氣了?是我不好。”

    崔寄夢別過頭,神色冷淡如霜,長睫卻出賣了她,一顫一顫的。

    謝泠舟仿佛又回到了初次見她喝酒的那次,隻是那次是在外?頭,他也還未揭穿他們共夢的事,她更不知道?他對?她存著占有的心思。

    當時他便想著,日後?,定要?在別處試一試她的酒量。

    既如此,擇日不如撞日。

    攬過崔寄夢,將臉埋在她頸窩,呢喃道?:“我承認我今日有故意試探你的心思,你總是太懂事,把情?緒都藏得好好地,我想看到你生氣、吃味,看到你在我麵前露出真性情?,更想知道?你是喜歡我,還是隻喜歡我。”

    崔寄夢眸光軟了下來,聲音依舊在強撐著,維持她的傲氣:“表兄說我,你又何嚐不是?這個表妹,那個表妹,你究竟還有幾個表妹?”

    “表妹還有好幾個。”謝泠舟笑?著在她腰間軟肉輕掐了下,見崔寄夢目光冷了下來,又含住她耳垂:“但?你隻有一個。”

    “哼……”這一聲冷哼到了最後?,成了婉轉綿軟的一聲低吟,她實在敏感得很,僅僅是在耳垂附近淺吻就受不了。

    謝泠舟鬆開她,沒有進?一步的動作,隻改為用手輕揉那小巧的耳垂,紅紅軟軟的,比小貓兒的耳朵還脆弱。

    可他停下來了,崔寄夢反倒不滿。

    酒意讓她原本羞羞怯怯的眼眸裏多了微冷的矜傲,羞怯與冷傲混在一塊就成了嬌媚,甚至還有些大膽。

    她眸光流轉,張口在他的耳垂上輕輕咬了一小下,和他的溫柔繾綣不同,她略帶了懲罰的意味,齒尖輕磨,磨得謝泠舟發出一聲輕哼。

    他伸手捧住她的臉,將她從他頸間帶離:“表妹可知道?你在做什麽?”

    崔寄夢亦伸手在他耳垂上捏了捏,淡道?:“禮尚往來,以牙還牙罷了。”

    謝泠舟任由她揉捏自己耳垂,失笑?道?:“你可真是在不該文?思泉湧的時候文?思泉湧。”

    因為崔寄夢自己意有所指,便也覺得謝泠舟也是,想起那日桌腳附近的一灘水,頓時亂了神,掙紮著從他身上下來,斂裙坐到一邊,理?了理?鬢發,端出清冷端方的閨秀做派。

    可她的閨秀儀態沒能維持多久,隻聽得身側青年一聲輕笑?:“既然表妹都想歪了,我若不照做,豈不是辜負了你?”

    下一瞬,崔寄夢又回到他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