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第38章
  第38章第38章

      時間還是清晨,林棉靠在臥室的落地窗前平複心緒,想了想摸出手機,決定暫時給自己找點事做。

      昨天她匆忙退了酒店的房,今早一個助理登機離開S市前發了簡訊過來,林棉剛想回複,助理緊接著又發了一條。

      助理:【老師您大概什麽時候回去?主辦方送的小禮物還在我這裏,到時候我給您寄過來。】

      林棉思忖了一瞬:【可能要過兩天。】

      其實林棉的燒在淩晨就已經退得差不多了,但還沒來得及問闕清言什麽時候回去。

      今早天還沒亮的時候闕清言過來敲過門,那時候林棉睡得迷糊,抱著被子給他開了門。

      半夢不醒的時候,林棉意外地沒生出什麽狎昵的情思,乖乖地任闕清言給她量體溫。迷蒙間,她對著那支電子體溫計看了半晌,又挪到捏著體溫計的指骨上,慢半拍地軟聲開口:“闕清言。”

      帶著一臉沒睡醒的困倦。

      “退燒了。”闕清言收起溫度計,“我下樓一趟,還難受就叫我。”

      對方的聲音壓得低,像碎冰碰壁的輕響,無端帶了些勾人的磁。林棉困得不行的心念突然一動,在闕清言轉身的時候伸手扯住了他的衣角。

      “想喝水嗎?”

      林棉搖頭。

      借著窗外的暗淡天光,闕清言見林棉帶著一臉困意,裹著被子磨磨蹭蹭,一點點地蹭到床的另一邊,騰出半張床的空間來。

      做完這一切後,林棉慢騰騰地從被窩裏伸出手,討好地在空出的床褥上拍了拍。

      整套動作完成得流暢自然,沒紅耳朵,沒紅臉,神情也很坦蕩。

      闕清言神情微頓。

      都困成這樣了,還能撐著力氣來親昵他。

      林棉其實想得很簡單,這個時間點,闕清言起床過來給她試溫度,肯定也很困。還沒等她進一步實施分享半張床的睡覺邀請,就聽闕清言平穩開口:

      “隻有一條被子,要怎麽睡?”

      林棉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隻有一床被子,就是她裹的這條。

      闕清言俯身和她對視,眉宇疏長,眼睫垂落,低聲道:“你把床和被子借給我睡,作為答謝,我是不是應該要哄你睡覺?”

      哄她睡覺……

      林棉清醒了點,還沒來得及回應,又聽他繼續。

      “既然是哄你睡覺,應該要按你喜歡的來。”闕清言問,“想要我怎麽哄?”頓了頓,他給她建議,“是要講故事,還是讀新聞?”

      “我不擅長哄人睡覺。比起講故事,或許抱著你更能哄你睡著。”闕清言沉吟一瞬,又道,“除了抱著,還有什麽別的要求嗎?”

      這些話從闕清言口裏說出來非常淡然,林棉又清醒了點,感覺全身血液像過了電般漸漸灼熱起來,語塞道:“我……”

      闕清言終於不逗她,平靜問:“那樣你還睡得著嗎?”

      林棉紅著耳朵沒吭聲,半困的臉上閃過掙紮的神色,顯然在艱難抉擇。

      闕清言失笑。

      他壓抑克製了一晚,這會兒林棉居然還敢壯著膽來撩撥人,如果他再收不住一點,剛才就不隻是言語回敬了。

      “睡吧。”闕清言指腹在她滾燙的耳尖觸碰而過,暫時打消了下樓的念頭,站起身道,“我去洗個澡。”

      ……

      林棉捏著手機,終於回憶起自己半夢半醒的時候都幹了什麽狗膽包天的事,出神間手機一震,助理又發來了條簡訊。

      助理:【那等過兩天您回來,我就寄過來。】

      又是一條。

      助理:【對了老師,我們昨晚聚餐的時候都在說,您的男朋友簡直帥得能畫進漫畫裏了。上次老師您在雜誌訪談裏提到的,就是您的男朋友吧?】

      男朋友。

      林棉默默杵在窗邊,低頭盯著這三個字半晌,心跳怦然加快。

      遠處馬場的草坪空闊,遙遙地能看見晨霧裏半隱半現的露天觀景台,昨晚闕清言放了煙花,還說在觀景台看的效果會好一些。

      林棉事無巨細地回憶了遍昨晚的事,回複了助理幾句,收起手機,非常沒出息地把臉捂進了窗簾裏。

      闕清言和她在一起了。

      多年夙願得償,林棉緩過勁,從行李箱裏翻出簽售沒用完的口罩,連飄帶挪地下了樓。

      ,

      樓下,程澤宿醉未消,沒吃早餐就趕著過來串門,他在別墅裏多賴了會兒,順便叫了俱樂部的早餐服務。

      餐廳在別墅區三公裏外,林棉下樓的時候,早餐正好被送過來,擺盤在別墅一樓的露台小廳。

      程澤對著闕清言不好問他什麽,正憋著話,見了林棉,忙笑著打招呼:“我剛叫了早餐,來來一起吃。”說完,程澤像是才發現闕清言戴了個口罩,驚詫問,“怎麽你戴了口罩,Quinn也戴著口罩?”

      客廳沙發裏,闕清言抬眼和林棉對視,剛合上筆記本起身,後者烏黑黑的杏眸看他半晌,悶著聲,鎮定地回程澤:“情侶口罩。”

      打算挑個軟柿子捏,沒想到被秀了一臉恩愛的程澤:“……”

      闕清言眼裏的笑意很明顯,他收起手邊的文件資料,走過來試了試林棉的額溫,目光掃過她泛紅的耳廓。

      “今天下午我要回B市開會,在這住不了多久。”闕清言牽過她的手,神色如常,“如果你想留下來玩幾天,我開完會再過來。”

      林棉被闕清言牽著手,愣了一瞬,垂眸看他指骨分明的手指,心裏的雀躍感都快跳出來了。

      如果她真的在這裏多住幾天,闕清言去B市開完會後,又要飛過來陪她。

      “……”林棉盡量表現自然,小聲道,“我想跟你一起回去。”

      一旁程澤捂著眼別開了臉。

      俱樂部提供的早餐很豐盛,林棉的注意力卻不在餐桌上,她心不在焉地喝牛奶,時不時地往闕清言身上看。

      闕清言已經摘了口罩,林棉怕自己咳嗽,不好意思再往他身邊湊,隻能用歉疚的目光注視人,直到程澤被實在忍不住咳了一聲,才收回目光。

      林棉咽下一口牛奶,分神思忖。

      說開在一起後,闕清言對她的態度好像變了,又好像和原來的沒有區別。

      林棉能真切地感受到闕清言喜歡自己,而她也想認真地回應這份喜歡,但現在有了機會,反而突然間不知道該怎麽來對待了。

      木眠老師對少女漫的戀愛流程信手拈來,是情感理論上的無冕之王,輪到自己卻卡了殼。

      約會吃飯,看電影,接吻……這些戀人間的相處模式其實她和闕清言已經做得差不多了,再深入一點的……

      林棉無法克製地想到了點什麽,喝了一半的牛奶嗆進喉嚨裏,紅著臉偏頭咳了半天。

      程澤正在往麵包上抹果醬,循聲抬頭看去,見小姑娘麵紅耳赤地咳了半天,緩過來以後,被Quinn以指骨微抵起下顎,不露聲色地用指腹擦掉了小姑娘唇角的牛奶。

      有餐巾不擦,非要用手指。

      程澤心道,他簡直懷疑在英國的那個有潔癖的Quinn是假的。

      ,

      吃完早餐,林棉還在認真思考之前的事,直到在機場候機時,還是沒列出一套完整的戀愛流程來。

      終於能和闕清言在一起,多年夙願得償所願,林棉又想毫不保留地親昵對方,又顧慮兩人之間的相處模式。

      她想讓闕清言知道喜歡自己是件值得的事。

      木眠老師身兼重任,甜蜜之餘還有點憂愁。

      闕清言接完電話回來,見林棉戴著口罩坐在候機廳裏,低著腦袋擺弄手機。她烏黑的長發乖順地披在肩頭,耳尖帶著點紅,神情異常認真。

      林棉用手機瀏覽著網頁,正在一條一條地存書簽:

      《十個生活小妙招,教你如何保持戀人間的新鮮感》

      《從形同陌路到恩愛金婚,帶你走進模範夫妻的情路曆程》

      《匪夷所思!夫妻如膠似漆二十年無爭吵,經研究發現背後秘訣竟然是……》

      《如何預防另一半出軌?99%的人都不知道的房中秘密,學會這個姿勢適用一輩子……》

      “……”

      闕清言捏了捏眉心,開口道:“林棉。”

      猝不及防被抓包,林棉手忙腳亂地掩住手機屏幕,頓時紅了脖頸,抬起濕漉漉的眼眸,又心虛又忐忑地跟闕清言對視了眼。

      “……要是你想知道這些,”闕清言垂眸看她,眼眸深邃,言簡意賅道,“我可以教你。”

      “不是……”林棉羞恥得想鑽地縫,艱難解釋,“我……”

      啊啊啊啊啊……

      林棉回想了遍剛才看的內容,想一頭磕死在座位上的心都有了。還沒羞恥完,突然想到。

      剛才闕清言叫她的是名字。

      林棉蜷了下手指,腦中的戀愛流程突然多了第一條。

      從……稱呼開始。

      兩個人已經在一起,闕清言總不能一直叫她的名字……

      叫,叫什麽呢……

      林棉腦海中詳盡地列出一長串親昵的昵稱,被口罩遮住的臉漸漸燙了起來。她沒敢說出來給闕清言聽,隻一瞬不瞬地看著他。

      “因材施教。”話題還在繼續,闕清言平靜補充,“收一點學費。”

      兩人的位置周圍正好有樓梯的隔擋,四下無人,離得這麽近,什麽稱呼已經被忘光了。林棉順著小聲問:“什麽學費?”

      闕清言眸色很深,沒說話。

      對視半晌,林棉抿了抿唇,輕聲商量:“那是不是要蓋個章……確認一下?”

      闕清言聞言,眼角眉梢流露出些笑意。

      下一秒,他撐著椅背俯身下來,隔著口罩吻了下她的額頭。

      ,

      “棉棉姐,下周Ethan放聖誕假,買了機票過來看我。”公寓裏,許彤坐在林棉工作間的沙發椅中,興致勃勃地問,“你有沒有要代購的東西?”

      林棉從廚房裏出來,將手裏的沙拉碗放在許彤手邊,軟聲道:“許小彤,半個小時前我就看你翻到這一頁了。”

      許彤聞言訕訕閉嘴,繼續低下頭看書。

      臨近K大期末,林棉這幾天和闕清言的見麵時間少之又少,反倒經常能見到許彤。

      期末黃金時段,K大的圖書館自習室人滿為患,許彤有時占不到座複習,會就近跑到林棉這裏來複習。林棉這兩天不用畫稿,就把工作間讓給了自己的小表妹。

      許彤複習到一半,桌上的手機嗡聲震動了起來。

      她隨意看了眼,接起電話,起身往工作間外走:“棉棉姐,你的電話。”

      臥室裏,林棉正坐在厚軟的地毯裏,抱著碟片收納箱。她埋首理壓箱底的電影諜,手上沒空閑,問:“是誰的?”

      許彤看了眼來電顯示,順口道:“心肝兒。”

      “……”

      林棉動作一撇,差點把手裏的碟片給掰了。

      電話是通著的。

      另一邊,闕清言一字不落地聽全了,聞言神色微頓,擱下了鋼筆。

      林棉閉了閉眼,臉色通紅,接過許彤遞過來的手機。

      那天在機場想到稱呼的問題後,林棉偷偷地改了闕清言在她手機裏的備注。

      還沒敢……不是,沒來得及告訴他。

      “……”電話那頭傳來低沉悅耳的聲音,壓著些笑,不疾不徐問:“心肝兒?”

      這雖然是個問句,但林棉已經躁得快掛電話了。

      半晌,林棉紅著耳朵支吾半天,指尖無意識撓了撓地毯絨軟的毛,不怕死地討了個嘴上的便宜,應了聲:

      “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