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第32章
  第32章第32章

      林棉抱著一堆東西上樓,熟門熟路地摁電梯。

      她把臉埋進懷中的抱枕裏降了會兒溫,不要臉地選擇性遺忘了昨晚她一夜好眠的事實,給自己找了個冠冕堂皇的理由。

      昨晚闕清言向她告白,所以她……失眠了。

      多年的喜歡得到回應,夙願得償,這種事情,很容易就失眠的。

      所以需要補覺。

      電梯停在十樓,林棉剛來到熟悉的門牌號前,還沒把準備好的說辭溫習一遍,就見眼前的門是半開著的。

      闕清言給她留了門。

      他知道她會上來。

      “……”

      林棉杵在門外,努力忽略這種疑似偷情的隱秘心跳感,重新把臉懟回抱枕裏埋了兩分鍾,這才一步三蹭地挪進門。

      公寓間客廳的采光很好,半麵牆都是透亮的落地窗,此刻清晨的陽光隔著玻璃打進來,連帶著桌案上的馬蹄蓮都籠上一層清亮的靜謐感。

      林棉沒在客廳見到闕清言,又不好就這樣反客為主地找位置坐下,低聲道:“闕清言?”

      話音落下不久,身後傳來哢噠一聲輕響,林棉循聲回頭,和剛出臥室的闕清言打了個照麵。

      闕清言修長的指骨還搭在門把上,往上看是一身黑色浴袍。他剛洗完澡,黑發半濕未幹,少了幾分冷感的禁欲清明,多了點……

      林棉滾燙著臉呆怔在了原地。闕清言目光落在了她抱著的一堆東西上,神情微頓,失笑:“我剛剛晨跑完,所以洗了澡。”

      “我……”

      林棉瞬間卡了殼,還沒緩過神來,就聽他隨口問:“還要看嗎?”

      聲音低而緩,語氣尋常。

      不是反問句,是真的在問她,還要看嗎。

      “……”林棉沒有回答,腦內的滾動字幕屏已經“啊啊啊”了一整屏。

      林棉大腦空白,心說,闕清言晨跑過後剛洗完澡,她就抱著毯子枕頭過來了。這個場景,這個氣氛,她再說一句她是來補覺的……換了誰都覺得她是來蓄意睡人的。

      於是盡職的木眠老師憋了又憋,從毯子抱枕下麵扯出數位板的一角,小聲道:“我是來……畫稿的。”

      ,

      十分鍾後,林棉心不在焉地伏在寬大的辦公桌上畫稿,餘光注意到闕清言從臥室出來,已經換了衣服。

      小毯子和抱枕被暫時擱置在沙發上,闕清言去倒了杯牛奶給林棉,經過沙發時停了停,俯身勾起睡眠眼罩的收緊帶,指腹微撫過細棉的質地,頓了頓,問:

      “昨晚不是說要來睡覺嗎,想睡在哪裏?”

      “……”林棉一筆畫了出去,“睡……”

      剛才闕清言沒提她為什麽抱毯子過來,她以為這件事就這麽不了了之了。

      雖然隻是單純地補個午覺,但林棉還是想到了什麽,紅了耳朵,惴惴問:“還可以挑地方嗎?”

      像主臥這種地方……

      雖然同公寓上下樓的室內格局差不多,但這是闕清言住的。

      如果能在主臥補午覺,就能睡他的枕頭,躺……躺他的床,要是他正好也有補午覺的習慣,是不是……

      闕清言放下眼罩,還在等她的回答。

      “……”林棉試想了遍,覺得心髒負荷不了,掙紮了半晌,有賊心沒賊膽道,“我……睡沙發就好。”

      闕清言抬眸看過林棉,也沒有多問。

      接下來的時間裏,兩人坐在辦公桌兩側各自處理工作。林棉補完草稿的進度,把半完成稿的文件傳給方栩栩,開始構思漫畫後半篇出場的新人設。

      還在給人體打稿,她捏了半天的壓感筆,怎麽都畫不下去一筆,心思早就偷摸轉移到了對麵的人身上。

      打完訴訟案的一審後,闕清言隻剩下學校的事,按理來說會相對閑一些,但林棉稍微注意了會兒,發現從剛才起他就連著接了幾個電話,其中還有兩個越洋電話。除了會偶爾起身倒咖啡外,沒有別的閑暇。

      闕清言工作的時候神情專注,眉目淡然,舉手投足間俱是沉穩矜斂的氣質。

      林棉正看得出神,就見闕清言擱下鋼筆,抬眼正和她對視上。

      他出聲道:“我不是很忙。”

      “啊?”

      闕清言一笑:“所以你有什麽話,隨時都可以跟我說。”

      從剛才進門開始,林棉就有點態度拘謹,甚至比平時更拘束。

      她一看到闕清言,腦子裏就開始回放昨晚的事,還是覺得有點不真實。

      雖然還沒有在一起,但闕清言說喜歡她。

      昨晚林棉向他索吻,他沒有拒絕。

      今早她抱著小毯子過來睡覺,他還問她睡哪裏。

      按照平時,像她這樣狗膽包天地撩他,早就被回撩得麵紅耳赤恨不能挖條地縫鑽進去了,今天闕清言卻對她特別的……縱容。

      意識到這一點以後,林棉心跳怦然加快。這種被縱容的感覺實在太好,她給自己壯了壯膽,忍不住得寸進尺:“闕清言。”

      闕清言應聲看她。

      “我,”林棉輕輕捏了捏壓感筆,眼眸亮晶晶的,“我有一個願望。”

      接下來的話林棉幾乎鼓足了畢生勇氣,仗著那份縱容撐腰,看了看屏幕裏打稿到一半的人體,才紅著耳朵說了出來:“我想給你畫一張寫真。”頓了良久,她微不可聞地補了句,“不穿上衣的那種,可以嗎?”

      緊接著又補了句:“你不想的話,穿,穿著也可以的,可不可以……露出點……”鎖骨。

      一陣寂靜。

      闕清言眼神微頓,林棉忐忑地觀察他的神情,注意到他深邃的眸光暗了下來。

      林棉幾乎是說完就後悔了。

      她突然想到,就這樣提這麽過分的要求,好像有點太侮辱人了。

      林棉看不出闕清言的情緒,懊悔地罵了句自己,剛想解釋,就見他放下了手裏的原文資料。

      資料的金屬裝訂磕在實木桌麵上,一聲輕響,在林棉的心裏轟然放大了一圈。

      闕清言一言不發,掃過她一眼,開始解左腕上戴的手表。

      他生氣了。

      林棉見狀心裏沉了下來,眼眶不自覺紅了,還沒等開口,闕清言淡然問:“什麽樣的寫真?”

      林棉還愣著,闕清言已經把手表解了下來,開始解襯衫袖上的袖扣。

      銀色的袖扣反射著陽光,矜貴簡約的設計,被隨手擱在摘下來的手表旁。

      接著闕清言抬腕,開始解襯衫領口處的扣子。

      “……”

      林棉已經僵愣住了。

      “我很少拍照,被畫寫真也是第一次。”他神情鎮定而從容,眼角眉梢流露出笑意,邊解邊平靜道,“如果你想看,我不介意在你麵前這樣。”襯衫扣已經解了兩顆,闕清言又問,“還是你願意幫我解扣子?”

      後麵一句壓得很低,尾音勾得像是安撫:“不要臉紅。”

      “……”林棉眼眶不紅了,臉紅得要命,緊張到氣都勻不過來,小聲道,“我我我錯了。”

      她現在根本不敢看他。闕清言斂神一笑,把扣子又扣了回去。

      闕清言昨晚說,她提什麽要求,他都會答應。

      現在林棉明白這句話的意思了。她提什麽要求,他是會答應,可……

      林棉欲哭無淚,可她根本無福消受,整個人都要燒起來了啊啊啊啊啊……

      什麽叫不戰而屈人之兵?這就是了。

      闕清言的親身教學非常管用,這回林棉眼觀鼻鼻觀心地開始乖乖畫稿,腦海裏全是闕清言慢條斯理解襯衫扣的那一幕,下筆意外地順暢。

      這個小插曲發生沒多久,林棉接到了林母的電話。

      林棉看了眼來電顯示,猶豫一瞬,跟闕清言打了聲招呼,借了書房接電話。

      阮麗淑這幾天在忙一個並購案,大大小小的會開了不下十個,才把合約簽下來,現在總算是得閑休息幾天。沒想到休假第一天,今早就看到了沈家兒子的澄清新聞。

      阮麗淑往回一追溯,又看到了不久前俱樂部的小報報道,幾乎是看完的第一時間就打了電話過來。

      “那天我陪佳佳去俱樂部找人,出來的時候不小心被拍到了。”林棉想了下,軟聲解釋,“新聞上拍我和沈彥舟,其實是……”

      兩條新聞阮麗淑都已經看過了,她平時不太幹涉自己女兒的社交,但了解女兒,也知道林棉不是會去那種場合廝混的人,所以阮麗淑想問的當然也不是這個。

      “媽媽知道你和沈家兒子沒什麽,他那個樣子……”阮麗淑想起以前聽到的花邊消息,眉頭微皺,沒再說下去。她放下手裏的平板,道,“棉棉,媽媽想問你,新聞裏說,闕清言和你——”

      阮麗淑想了想,還是用了“關係不錯”四個字,沒問得太緊,溫聲問:“有這一回事嗎?”

      林棉下意識看了眼緊閉的書房門,指尖輕輕刮擦了下手機,思忖片刻,還是小聲道:“是我喜歡他。”

      ……

      五分鍾後,林棉從書房出來,闕清言剛好合上資料。

      他處理完郵件,關了電腦起身,拿起手機垂眸發信息,問:“下周末有空嗎?”

      林棉剛應聲,手機顯示收到一條微信。

      她低頭去看,是闕清言發過來的一張日程排表。

      放大了仔細看,課程講座,開會時間,約見麵談,有幾處甚至還標了約見的細節備注。

      是闕清言近兩周的安排表。

      “不是說要來我這裏午睡嗎?”闕清言將手機放回桌上,聲音低緩,“你可以挑我在的時候來,要是覺得有我在你會睡不著,也可以挑我有事的時候來睡。”

      他一笑:“反正你有鑰匙。”

      林棉心裏怦然一動,半晌坦白道:“那我肯定會……挑你在的時候來。”

      ,

      事實證明,闕清言的後半句話不無道理。

      前兩天的時候,林棉還能挑著闕清言在公寓的時間,抱著小毯子和抱枕去樓上補午覺。

      接下來兩天,林棉堅持挑他在的時候,幾乎是蒙著毯子上去補午覺的。

      最後一天,林棉撐不住了,她挑了個闕清言開會的時間,習慣性地上樓,終於睡了個午覺。

      沒別的原因。

      隻是因為他在的時候,林棉根本就……睡不著。

      闕清言習慣在客廳辦公,幾乎不怎麽用書房,寬大舒軟的沙發榻也擺在客廳的另一側,隔著不遠的距離,正對著辦公桌的位置。

      從林棉的角度看過去,能清楚地看到闕清言翻資料看書的側影,指節扣在紙頁邊緣,輪廓分明的側臉好看得像一幅畫。

      林棉看得晃神,毫無睡意,等闕清言倒咖啡的時候忍不住小聲問:“闕清言……你可不可以讀五分鍾的書?讀什麽都可以的。”

      她扒著毯子,露出一雙濕漉漉的杏眸,見他同意,把眼罩戴上乖順地躺了回去。

      在等他哄她睡覺。

      闕清言失笑。

      林棉剛聽了兩句,隻覺得讀的內容異常熟悉,反應過來是什麽後,磕巴著打斷了闕清言。

      “還是睡不著?”闕清言放下粉色的情書信紙,淡然問,“要去主臥睡嗎?”

      “……”

      林棉默默地把眼罩從眼前扯到臉上,遮住滾燙泛紅的臉,心說,她怎麽可能睡得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