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風吹到哪兒,我們就去哪兒
  第102章 風吹到哪兒,我們就去哪兒

    江聽寒連續去了幾天醫院都沒能見到許次。

    八月初。許次手術了。江聽寒終於在手術室門口看到了許次。僅匆匆一眼,許次消瘦了不少,身上沒了那股子勁兒,頭發也長了些。

    手術室的燈亮了。門外站著他的朋友,他的親人。

    江聽寒低著頭倚在牆邊,全程都沒說話。許次手術了多久,他就站了多久。

    許次爸媽看到這麽多人等著許次出來,內心十分不是滋味。

    “小次比賽之前和我們說……做完手術他想去鄉下奶奶家休養。”許次媽媽忽然開口,打破了手術室外的寂靜。

    一行人紛紛抬頭,目光落到了許次媽媽的身上。

    “去多久?”江聽寒先開了口,嗓音暗啞。

    許次媽媽搖頭,不清楚。但看許次那樣子,應該不打算回來了。

    “奶奶家在哪兒?”江聽寒又問。

    許次媽媽正要回答,手術室的門忽然被推開。江聽寒起身,往門口走去。

    醫生摘下口罩,笑道,“手術很成功,不要擔心。接下來就是好好休息,沒事兒的,很快就會康複!”

    話落,許次被從手術室裏推出來。

    江聽寒上前。許次的眼睛有些腫脹,他全程清醒著做完了手術。冰冷的手術室讓他整個人像是掉進海底一樣窒息。看到圍上來的這些兄弟,他隻剩下哽咽和無聲的哭泣。

    眼淚順著臉頰往下掉,砸進耳朵裏。沒人知道他究竟有多痛苦,有多不甘心。

    江聽寒擰眉,動了動喉嚨。

    溫言注意到江聽寒的情緒波動,握住了江聽寒的手心。

    江聽寒張了張嘴,想說什麽,卻如鯁在喉。他已經半個月沒看到許次了,忽然見到他,他一句話也說不出。

    “先回病房吧。”醫生提醒道。

    溫言拉了拉江聽寒,大家往後退了退,讓出了一條路。

    陸禾拍了一下江聽寒的肩膀,深深地歎了口氣,“沒事兒了,寒哥。”

    “小寒。你去病房吧,他不會再拒絕見你了。”許次媽媽說。

    江聽寒點了下頭。

    陸禾等人都沒有進去,將空間給了江聽寒。

    醫生叫走了許次爸媽,交代許次爸媽接下來修養的事兒。

    江聽寒去病房的時候,護士已經將許次的床位都放好了。

    江聽寒關上病房的門,走進去,對視上了許次的雙眸。

    江聽寒拉過椅子,坐在了許次的病床旁邊。

    房間裏一度安靜,兩個人的呼吸聲沉重。江聽寒低著頭,風雪壓不彎他的脊梁,無法讓他一直低頭。可麵對許次,卻讓他一次一次的低下頭,腰背不再筆直。

    半晌,許次先開了口,“和你無關,我沒有怪過你。”

    江聽寒抬起頭,許次淡淡道:“我隻是恨我自己沒出息。”

    江聽寒心髒猛縮。許次越是這麽說,他心裏越不舒服,就是覺得虧欠他的。

    “我很遺憾,沒能代替五中拿到最後一個獎。”許次說著說著,便笑了。

    “對不起。”江聽寒聲音很輕。

    許次笑,眼底沒什麽光,很平靜,“江叔叔沒事兒吧?”

    江聽寒搖頭。江峰已經沒事兒了,就是組織裏起了內訌被人惡意舉報了。查清後,他便歸隊了。組織也重新整頓隊內的人,江峰可能還會因禍得福升職。

    “嗯,就這樣吧。”許次點點頭,再不願說話了。

    江聽寒睨著他,看得出許次消極的態度。他忽然道,“有個人和你一樣,跟腱斷裂不能跑了。後來,他當了教練。”

    許次笑,“有本事的人去哪兒都會發光的。”

    “對,有本事的人去哪兒都會發光的。”江聽寒立刻重複他的這句話。

    “領隊、教練、助教、隊醫、後勤,這麽多職位可以選!因為一次傷病,就覺得前途無光了嗎?”江聽寒的嗓音終於有了溫度。

    許次閉上眼睛,選擇逃避,“我沒本事。”

    “能不能不要總說這些話,你知道的在我眼裏你不比任何人差。”江聽寒情緒波動,他說話的語調格外著急。

    許次沉默。

    江聽寒看著他逃避的樣子,怒不打一處來。他站了起來,轉身便要走。可想到什麽似的,又停了下來。

    江聽寒轉身,對著許次說道,“你不想見我,以後我就不來了。”

    “但許次我告訴你。事已至此,再怎麽躺平擺爛,你都不能跑了!如果你還打算做其他的,不管以什麽身份,或許未來有一天我們還能在賽場上重逢!但你要一直這麽喪下去,我無話可說。”

    砰——

    門被狠狠關上,許次的身體抖了一下。他咽了一下唾沫,抓緊了被單。腦海中,江聽寒的話瘋狂重複著。

    ——如果你還打算做其他的,不管以什麽身份,或許未來有一天我們還能在賽場上重逢。

    許次看著自己剛剛手術完的腳,苦笑道:“重逢嗎?怎麽重逢呢……?”

    病房外,幾個人感覺到了江聽寒的怒火,誰也不敢說話。

    江聽寒呼吸沉重,看著眼前的這些人,他隻說了一句話,“以後許次的事兒都別tm跟我說,他願意自暴自棄,就讓他自暴自棄!就當老子沒認識過他!”

    這話說的特別狠,聲音也大了些,像是特意說給屋子裏那人聽。

    陸禾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江聽寒拉住溫言的胳膊,帶著溫言便走了。

    一直到進了電梯裏,江聽寒身上緊繃著的那股狠勁兒終於不見了。

    他泄了氣似的靠在電梯壁內,目光淡然地看著腳下,苦笑了一聲。

    “逞一時之快,舒服了?”溫言問他。

    江聽寒抬眼,將溫言拉到身邊,嘴硬道:“舒服。”

    “誰還不知道江聽寒你啊,嘴硬心軟的很!”溫言冷哼一聲。說了傷害許次的話,他隻會更傷心而已!

    但溫言知道,他的這些話,會讓許次走出傷痛,治愈許次。

    許次會好的,時間問題而已。

    可大家似乎忘了,在這件事情裏,江聽寒也經曆了很多挫折。許次無數個日夜裏想不通時,江聽寒也失眠了無數個日夜。許次每一次覺得痛苦的時候,他的身上也背負著無數壓力。許次需要治愈,同樣江聽寒也需要。

    江聽寒垂眸,忽然覺得好悲傷,“大小姐什麽時候這麽會看人心了。”

    溫言瞥著他,滿臉嫌棄,“真是好久沒聽到小狗叫我大小姐了。”

    江聽寒悶笑,沒說什麽。

    溫言便來到他的麵前,她認真道:“江聽寒,我們去看世界吧。看完世界你會發現,眼前的這些苦難其實都不算什麽。”

    “去哪兒?”

    溫言握住江聽寒的手,緩緩舉起來,笑靨如花,“風吹到哪兒,我們就去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