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那幅畫飄到了皇帝腳下
第281章 那幅畫飄到了皇帝腳下
“剛才何人說話？”
純狐嬌嬌施施然走到齊恒麵前，緩緩福身行禮，“臣女曹阿嬌，參見皇上。”
抬眸看了皇上一眼，隨後又害羞垂目，眼波流轉，含情脈脈。
坐擁後宮佳麗三千，齊恒又怎麽專情之人，雖然年過半百，但依舊有一顆老色P的心。
乍見到如此勾人心神的女子，他自然忍不住蠢蠢欲動。
“皇上，今日眾女眷進宮為臣妾祝壽，臣妾想借此機會為九王爺選妃，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貴妃看出了齊恒的心思，咬著後槽牙出聲提醒。
齊恒回神，臉上帶著尷尬，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說：“選妃一事，茲事體大，自然要選一位德才兼備的女子。”
“說到德才兼備，本宮倒是有一人選。”貴妃輕笑，對季思萱招手，“萱兒，過來。”
季思萱乖巧上前，輕喚了一聲，“姑母。”
“萱兒出身名門，乃臣妾義父季國公嫡孫女，知書達理，亭亭玉立，與九殿下從小一起長大，也算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貴妃笑說。
齊恒打量了一番，輕輕點頭，“季國公的孫女，自然不一般。”
“那……”貴妃的話還未說完，就被一旁的純狐嬌嬌打斷。
“若是論才情，剛剛飛花令的勝者明明是滿家小姐，若是論長相，這裏恐怕長眼睛的人都能看出誰比較好看吧，滿家小姐乃天人之姿，豈是季小姐這種普通的亭亭玉立所能攀比的。”
眾人再次將目光聚集在曹阿嬌身上，不解這個之前毫無存在感的女子到底為什麽要一直和季小姐作對。
欽天監監正為五品，是今日受邀前來群臣中官職最小的一個，再加上曹阿嬌孤身一人前來，沒有爹娘家人陪著，備受冷落，整場宴會都沒人在意過她，更沒人和她說過一句話。
不成想，她倒是“悶聲發大財”，在眾人都期許嫁入王府的時候，她竟然覬覦起皇上的後宮。
不過看皇上對她饒有興趣的樣子，她應該也算是成功了。
好一招“曲線救國”。
齊恒再次將注意力放在曹阿嬌身上，隻看著她的眼睛，似乎就沒了思考的能力，甚至開始不住點頭，“此話有理。”
“皇上，請三思。”貴妃說話間從一旁的冰樽裏拿出一杯涼茶放入齊恒手中。
冰涼的觸感讓齊恒回神，他不悅的皺眉，聲音不自覺的沉了下去，“貴妃你放肆。”
“皇上恕罪，小淵乃臣妾的兒子，婚姻大事不能兒戲，還需仔細思量。”
貴妃跪在地上，眾人見龍顏大怒，也跟著紛紛下跪。
樂兒趁著大家全都低頭的時候，扯了扯純狐嬌嬌的裙擺，示意她趕緊從曹阿嬌身上下來。
純狐嬌嬌有些不甘願，差一點她就能迷惑齊恒點頭同意樂兒和齊昊淵的親事，這個時候離開，豈不是半途而廢？
但樂兒的表情實在太過嚴肅，純狐嬌嬌害怕真的惹她生氣了，最後還是不情願的從曹阿嬌身上下來了。
可誰知，曹阿嬌的身體比樂兒想的還要虛弱，純狐嬌嬌剛一離開，曹阿嬌就因體力不支暈了過去。
撲通一聲，頓時讓場麵混亂起來。
眾人所在的位置是湖邊，並無護欄，慌亂中，也不知誰推了樂兒一下，樂兒腳下踉蹌，眼看著就要跌入湖中。
幸好她反應迅速，施法用無形的風托住自己，把已經懸空的身形推了回去，這才免於跌落湖中。
不過，她藏在懷中的那幅畫卻因此飄了出來，好巧不巧的落在了齊恒的腳下。
齊恒低頭，看著有些年頭的宣紙，心中生出一股奇妙的親切。
六寶公公立刻彎腰將他腳邊的宣紙拾起，雙手拖著遞到皇上眼前。
“皇上，曹阿嬌她……”貴妃出聲，被齊恒打斷。
他伸手抖開那張紙，畫中的女子立刻映入眼簾。
眼底酸澀，喉嚨發緊，他指尖捏著宣紙的一角，看著上麵的女子，神色恍然。
旁人不知道那紙上的內容，倒是跪在地上的貴妃，抬頭透過光，隱約看到那紙上似乎是個女子。
“這畫是誰的？”齊恒將視線對準對麵一眾女眷，尋著剛才飄過來的方向，看著樂兒這邊。
齊恒說話時將畫像翻轉過來，眾人紛紛抬頭，十分默契的將目光投到樂兒身上，就連齊昊淵都不由得好奇起來。
那畫中女子雖然與樂兒很像，但他隻看一眼便知道，那上麵畫的不是她。
倒是貴妃，臉上瞬間失了血色，雙手絞著帕子，嘴唇緊抿，垂目，視線黯然。
齊恒順著眾人視線的方向，很快把視線落在了樂兒身上。
在眾目睽睽之下，樂兒緩緩站起身，應了一句，“回皇上，是臣女的。”
齊恒這一次再看樂兒，恍然發現，她竟然與畫中女子有八分相似。
現場陷入了一陣久久的沉默，最後還是貴妃跪在青石板路上，有些支撐不住，忍不住出聲提醒，“皇上，曹阿嬌還暈了，不如先讓太醫給她診治，其餘眾女眷暫行遣散，如何？”
“也罷，都散了吧。”齊恒閉上眼睛長歎了一聲，再睜開時，視線已經恢複了往日的冷靜，看著樂兒，沉聲道：“跟朕來吧。”
轉身，他看到了身旁的齊昊淵以及齊昊淵身後的滿三江，“你們也跟著一起。”
齊恒率先往禦書房的方向走，樂兒快走兩步來到齊昊淵身邊，滿三江也走了過來。
“樂兒，那畫是怎麽回事？”滿三江站的位置有些偏後，他隻是看了個大概，並未認出裏麵女子的長相，起初他以為是樂兒的自畫像，但看現在皇上見到畫後的反應，又覺得並非如此。
樂兒沒有隱瞞，小聲道：“畫中女子正是娘親年輕的時候。”
滿三江：……
難道當今聖上認得娘親？
齊昊淵也是一頭霧水，可眼下又不是分析研判的時候，隻能緊緊握著樂兒的手，安慰道：“沒事，有我在。”
三人跟著皇上離開禦花園。
曹阿嬌被太監抬上步攆去了太醫院，其餘女眷也跟著告退，季思萱一直站在貴妃身邊，臉色如吃了狗屎一般難看。
“姑母，今日這婚配……”
“都什麽時候了還婚配，滾回去，別來煩本宮！”
貴妃滿臉陰沉之色，那畫的女子分明就是當年的溫綰綰，她在心裏記恨了一輩子的女人，就算是化成灰她都認得，根本不會認錯！
難怪她當日在王府第一次見樂兒就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覺，現在回想起來，她那五官、那眉眼竟與溫綰綰有七八分的相似。
她向後退了一步坐在椅子上，仔細將與滿家有關的一件件事串聯起來。
當初她通過苗族巫術，算卦占卜等各種旁門左道的方式，算出了蕭氏大概方位，她便立刻派自己豢養了多年的楚瀟瀟前去酈城打探。
可不成想，楚瀟瀟一去不回，據當年死裏逃生從酈城回來的護衛說，酈城附近連日暴雨侵襲，翻山時，因暴雨導致泥土鬆軟，他們剛入山不久便不慎踩空跌入懸崖，後又遇走山，山石碎塊泥石流將眾人活埋，他醒來時，半截身子都埋在了土裏，好多人死不見屍，怕是早已經埋在了厚厚的泥漿當中。
貴妃立刻讓巫師起卦，的確算不到楚瀟瀟的生氣，同時也再算不到和蕭氏有關的任何信息。
因此巫師推斷，酈城一帶的泥石流，怕不隻是讓楚瀟瀟失去了性命，附近的村子難免招災，蕭氏一命嗚呼也是極有可能的。
死了？
貴妃不敢相信自己尋找了許久的人就這麽輕易地死掉，可無論是換了多少巫師，問了多少占卜異士，得到的結論都是算不出溫綰綰也就是蕭氏的任何信息。
至此，她又不得不相信，蕭氏是真的死了。
所以這些年，她也就沒再派人注意過蕭氏的動靜。
猶記得今年除夕宮宴時，皇上曾親口問過滿太傅家中是否安好，滿太傅當時回答的是父母健康，兄友弟恭，安穩如常。
眼下，楚瀟瀟沒死，蕭氏也沒死。
楚瀟瀟甚至還當上了蕭氏的大兒媳。
貴妃心裏再次泛起波瀾，一種不祥的預感縈繞心間久久不散。
禦書房內，那張畫就安安靜靜的平鋪在桌麵上，齊恒的視線再次停留凝視了許久，才不舍得收回視線。
“畫是從哪來的？”齊恒問樂兒，“你應該看到了落款，是朕的名字。”
樂兒點頭，據實回答，“早些時候，我被人帶去了冷宮，在冷宮的房間裏不慎打碎一麵琉璃鏡，這畫就是藏在鏡中的。”
“冷宮？”齊昊淵立刻緊張起來，“你沒事吧，怎麽還回去了冷宮？”
“應該是被人戲耍了，不想讓我去參加宴會罷了。”樂兒道。
齊恒對身邊的六寶公公吩咐，“去問問是誰負責接待的，又把人帶去了何處。”
六寶走出禦書房，齊恒再次把視線放在滿三江和樂兒身上。
滿三江十五歲高中狀元，十二年來，齊恒一直把滿三江帶在身邊培養，他對滿家的情況再了解不過。
他知道他有一雙恩愛的父母，有五個兄弟姐妹，也知道他爹對他娘親是極好的，家裏家外都不曾讓他娘吃苦受罪。
隻是沒想到，滿三江口中的娘親，竟然是自己苦苦找尋三十幾年的心愛之人。
此時再回想到滿三江對於自己父母的描述，他心中便多了一絲酸悶。
書房裏是久久的沉默，齊恒不出聲，三個晚輩自然也不便交談。
過了一會兒，六寶公公回來。
“稟皇上，打聽了，是季國公家的孫小姐買通了幾個內府的小太監，把滿小姐帶去了冷宮，冷宮之前住著的是陳貴人。”
單說陳貴人，齊恒自是一點印象都沒有，六寶料到齊恒沒印象，還特意去內務府翻出了陳貴人當年的畫像展開拿給齊恒。
齊恒看了一眼。
難怪那冷宮會有溫綰綰的畫像，原來這個陳貴人竟是她。
他記得多年前的一次入宮選秀，有個陳姓女子長得頗像溫綰綰，他便直接封了貴人。
後來那陳貴人的穿著打扮愈發與溫綰綰相似，他便愛屋及烏，獨寵了陳貴人好一陣子。
如果陳貴人一直乖巧懂事甘願做溫綰綰的替身，齊恒也許會一直寵她。
但陳貴人偏偏作死，竟當著齊恒的麵承認自己弄丟了溫綰綰的畫像，還說自己不願再做替身。
結局可想而知，陳貴人一夜之間從獨寵變為失寵，在冷宮了此殘生。
原來那畫並未丟失，而是被陳貴人藏了起來，若不是今日樂兒無意間打破鏡子，恐怕它再無重見天日的機會。
“你和你娘，長得很像。”齊恒輕輕開口，看著樂兒，想著若是當年自己沒有對溫將軍趕盡殺絕，也許他們也會有像滿三江這樣聰明絕頂的兒子，像滿意這樣嬌俏可人美麗聰慧的女兒。
可當年，自己沒的選擇。
先帝駕崩，新帝登基。
溫將軍功高蓋主，再加上當年魏丕呈上了大量溫將軍和南海諸國勾結往來、中飽私囊貪汙軍餉的證據，齊恒對此害怕極了。
尤其是先帝臨終口諭，要齊恒封溫綰綰為後，他更害怕外戚專權，將自己的皇位架空。
於是，他先下手為強，直接滅了溫將軍滿門，以絕後患。
哪怕他與溫綰綰青梅竹馬，哪怕他對她情根深種，江山和美人，他選擇了前者。
後悔嗎？
齊恒捫心自問。
也許吧。
如果不曾後悔，他又怎麽會縱容季國公在半路救下溫綰綰。
如果不曾後悔，他又怎麽會在半年後親自登門拜訪季國公與溫綰綰花園偶遇。
如果不曾後悔，他又怎麽會在第一眼就認出那人不是溫綰綰卻依舊讓她入宮為妃，寵愛多年，甚至想要立她的兒子為太子。
樂兒看著齊恒，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回應。
她似乎明白了一些皇上和娘親之間的關係，可這樣的關係讓她更膈應齊恒。
盡管他什麽都沒做，但就是覺得他是破壞爹娘恩愛幸福的男小三。
書房的氣氛很壓抑，齊恒不說話，隻是看著畫像出神，偶爾會仔細打量滿三江和樂兒，然後繼續看著畫像出神。
樂兒向滿三江和齊昊淵投去求助的目光，要是沒什麽事，能不能先離開這裏，光是站著也站了大半個時辰，腿都要站直了。
滿三江也沒辦法，那人畢竟是皇上，他沒開口，哪有臣子先開口的道理。
齊昊淵倒是有個辦法，他手握成拳放在唇邊咳了兩聲，剛要以身體虛弱需要先行離開為借口開口說話，就聽禦書房外太監通傳。
“皇上，魏城八百裏加急文書呈報。”
“剛才何人說話？”
純狐嬌嬌施施然走到齊恒麵前，緩緩福身行禮，“臣女曹阿嬌，參見皇上。”
抬眸看了皇上一眼，隨後又害羞垂目，眼波流轉，含情脈脈。
坐擁後宮佳麗三千，齊恒又怎麽專情之人，雖然年過半百，但依舊有一顆老色P的心。
乍見到如此勾人心神的女子，他自然忍不住蠢蠢欲動。
“皇上，今日眾女眷進宮為臣妾祝壽，臣妾想借此機會為九王爺選妃，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貴妃看出了齊恒的心思，咬著後槽牙出聲提醒。
齊恒回神，臉上帶著尷尬，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說：“選妃一事，茲事體大，自然要選一位德才兼備的女子。”
“說到德才兼備，本宮倒是有一人選。”貴妃輕笑，對季思萱招手，“萱兒，過來。”
季思萱乖巧上前，輕喚了一聲，“姑母。”
“萱兒出身名門，乃臣妾義父季國公嫡孫女，知書達理，亭亭玉立，與九殿下從小一起長大，也算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貴妃笑說。
齊恒打量了一番，輕輕點頭，“季國公的孫女，自然不一般。”
“那……”貴妃的話還未說完，就被一旁的純狐嬌嬌打斷。
“若是論才情，剛剛飛花令的勝者明明是滿家小姐，若是論長相，這裏恐怕長眼睛的人都能看出誰比較好看吧，滿家小姐乃天人之姿，豈是季小姐這種普通的亭亭玉立所能攀比的。”
眾人再次將目光聚集在曹阿嬌身上，不解這個之前毫無存在感的女子到底為什麽要一直和季小姐作對。
欽天監監正為五品，是今日受邀前來群臣中官職最小的一個，再加上曹阿嬌孤身一人前來，沒有爹娘家人陪著，備受冷落，整場宴會都沒人在意過她，更沒人和她說過一句話。
不成想，她倒是“悶聲發大財”，在眾人都期許嫁入王府的時候，她竟然覬覦起皇上的後宮。
不過看皇上對她饒有興趣的樣子，她應該也算是成功了。
好一招“曲線救國”。
齊恒再次將注意力放在曹阿嬌身上，隻看著她的眼睛，似乎就沒了思考的能力，甚至開始不住點頭，“此話有理。”
“皇上，請三思。”貴妃說話間從一旁的冰樽裏拿出一杯涼茶放入齊恒手中。
冰涼的觸感讓齊恒回神，他不悅的皺眉，聲音不自覺的沉了下去，“貴妃你放肆。”
“皇上恕罪，小淵乃臣妾的兒子，婚姻大事不能兒戲，還需仔細思量。”
貴妃跪在地上，眾人見龍顏大怒，也跟著紛紛下跪。
樂兒趁著大家全都低頭的時候，扯了扯純狐嬌嬌的裙擺，示意她趕緊從曹阿嬌身上下來。
純狐嬌嬌有些不甘願，差一點她就能迷惑齊恒點頭同意樂兒和齊昊淵的親事，這個時候離開，豈不是半途而廢？
但樂兒的表情實在太過嚴肅，純狐嬌嬌害怕真的惹她生氣了，最後還是不情願的從曹阿嬌身上下來了。
可誰知，曹阿嬌的身體比樂兒想的還要虛弱，純狐嬌嬌剛一離開，曹阿嬌就因體力不支暈了過去。
撲通一聲，頓時讓場麵混亂起來。
眾人所在的位置是湖邊，並無護欄，慌亂中，也不知誰推了樂兒一下，樂兒腳下踉蹌，眼看著就要跌入湖中。
幸好她反應迅速，施法用無形的風托住自己，把已經懸空的身形推了回去，這才免於跌落湖中。
不過，她藏在懷中的那幅畫卻因此飄了出來，好巧不巧的落在了齊恒的腳下。
齊恒低頭，看著有些年頭的宣紙，心中生出一股奇妙的親切。
六寶公公立刻彎腰將他腳邊的宣紙拾起，雙手拖著遞到皇上眼前。
“皇上，曹阿嬌她……”貴妃出聲，被齊恒打斷。
他伸手抖開那張紙，畫中的女子立刻映入眼簾。
眼底酸澀，喉嚨發緊，他指尖捏著宣紙的一角，看著上麵的女子，神色恍然。
旁人不知道那紙上的內容，倒是跪在地上的貴妃，抬頭透過光，隱約看到那紙上似乎是個女子。
“這畫是誰的？”齊恒將視線對準對麵一眾女眷，尋著剛才飄過來的方向，看著樂兒這邊。
齊恒說話時將畫像翻轉過來，眾人紛紛抬頭，十分默契的將目光投到樂兒身上，就連齊昊淵都不由得好奇起來。
那畫中女子雖然與樂兒很像，但他隻看一眼便知道，那上麵畫的不是她。
倒是貴妃，臉上瞬間失了血色，雙手絞著帕子，嘴唇緊抿，垂目，視線黯然。
齊恒順著眾人視線的方向，很快把視線落在了樂兒身上。
在眾目睽睽之下，樂兒緩緩站起身，應了一句，“回皇上，是臣女的。”
齊恒這一次再看樂兒，恍然發現，她竟然與畫中女子有八分相似。
現場陷入了一陣久久的沉默，最後還是貴妃跪在青石板路上，有些支撐不住，忍不住出聲提醒，“皇上，曹阿嬌還暈了，不如先讓太醫給她診治，其餘眾女眷暫行遣散，如何？”
“也罷，都散了吧。”齊恒閉上眼睛長歎了一聲，再睜開時，視線已經恢複了往日的冷靜，看著樂兒，沉聲道：“跟朕來吧。”
轉身，他看到了身旁的齊昊淵以及齊昊淵身後的滿三江，“你們也跟著一起。”
齊恒率先往禦書房的方向走，樂兒快走兩步來到齊昊淵身邊，滿三江也走了過來。
“樂兒，那畫是怎麽回事？”滿三江站的位置有些偏後，他隻是看了個大概，並未認出裏麵女子的長相，起初他以為是樂兒的自畫像，但看現在皇上見到畫後的反應，又覺得並非如此。
樂兒沒有隱瞞，小聲道：“畫中女子正是娘親年輕的時候。”
滿三江：……
難道當今聖上認得娘親？
齊昊淵也是一頭霧水，可眼下又不是分析研判的時候，隻能緊緊握著樂兒的手，安慰道：“沒事，有我在。”
三人跟著皇上離開禦花園。
曹阿嬌被太監抬上步攆去了太醫院，其餘女眷也跟著告退，季思萱一直站在貴妃身邊，臉色如吃了狗屎一般難看。
“姑母，今日這婚配……”
“都什麽時候了還婚配，滾回去，別來煩本宮！”
貴妃滿臉陰沉之色，那畫的女子分明就是當年的溫綰綰，她在心裏記恨了一輩子的女人，就算是化成灰她都認得，根本不會認錯！
難怪她當日在王府第一次見樂兒就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覺，現在回想起來，她那五官、那眉眼竟與溫綰綰有七八分的相似。
她向後退了一步坐在椅子上，仔細將與滿家有關的一件件事串聯起來。
當初她通過苗族巫術，算卦占卜等各種旁門左道的方式，算出了蕭氏大概方位，她便立刻派自己豢養了多年的楚瀟瀟前去酈城打探。
可不成想，楚瀟瀟一去不回，據當年死裏逃生從酈城回來的護衛說，酈城附近連日暴雨侵襲，翻山時，因暴雨導致泥土鬆軟，他們剛入山不久便不慎踩空跌入懸崖，後又遇走山，山石碎塊泥石流將眾人活埋，他醒來時，半截身子都埋在了土裏，好多人死不見屍，怕是早已經埋在了厚厚的泥漿當中。
貴妃立刻讓巫師起卦，的確算不到楚瀟瀟的生氣，同時也再算不到和蕭氏有關的任何信息。
因此巫師推斷，酈城一帶的泥石流，怕不隻是讓楚瀟瀟失去了性命，附近的村子難免招災，蕭氏一命嗚呼也是極有可能的。
死了？
貴妃不敢相信自己尋找了許久的人就這麽輕易地死掉，可無論是換了多少巫師，問了多少占卜異士，得到的結論都是算不出溫綰綰也就是蕭氏的任何信息。
至此，她又不得不相信，蕭氏是真的死了。
所以這些年，她也就沒再派人注意過蕭氏的動靜。
猶記得今年除夕宮宴時，皇上曾親口問過滿太傅家中是否安好，滿太傅當時回答的是父母健康，兄友弟恭，安穩如常。
眼下，楚瀟瀟沒死，蕭氏也沒死。
楚瀟瀟甚至還當上了蕭氏的大兒媳。
貴妃心裏再次泛起波瀾，一種不祥的預感縈繞心間久久不散。
禦書房內，那張畫就安安靜靜的平鋪在桌麵上，齊恒的視線再次停留凝視了許久，才不舍得收回視線。
“畫是從哪來的？”齊恒問樂兒，“你應該看到了落款，是朕的名字。”
樂兒點頭，據實回答，“早些時候，我被人帶去了冷宮，在冷宮的房間裏不慎打碎一麵琉璃鏡，這畫就是藏在鏡中的。”
“冷宮？”齊昊淵立刻緊張起來，“你沒事吧，怎麽還回去了冷宮？”
“應該是被人戲耍了，不想讓我去參加宴會罷了。”樂兒道。
齊恒對身邊的六寶公公吩咐，“去問問是誰負責接待的，又把人帶去了何處。”
六寶走出禦書房，齊恒再次把視線放在滿三江和樂兒身上。
滿三江十五歲高中狀元，十二年來，齊恒一直把滿三江帶在身邊培養，他對滿家的情況再了解不過。
他知道他有一雙恩愛的父母，有五個兄弟姐妹，也知道他爹對他娘親是極好的，家裏家外都不曾讓他娘吃苦受罪。
隻是沒想到，滿三江口中的娘親，竟然是自己苦苦找尋三十幾年的心愛之人。
此時再回想到滿三江對於自己父母的描述，他心中便多了一絲酸悶。
書房裏是久久的沉默，齊恒不出聲，三個晚輩自然也不便交談。
過了一會兒，六寶公公回來。
“稟皇上，打聽了，是季國公家的孫小姐買通了幾個內府的小太監，把滿小姐帶去了冷宮，冷宮之前住著的是陳貴人。”
單說陳貴人，齊恒自是一點印象都沒有，六寶料到齊恒沒印象，還特意去內務府翻出了陳貴人當年的畫像展開拿給齊恒。
齊恒看了一眼。
難怪那冷宮會有溫綰綰的畫像，原來這個陳貴人竟是她。
他記得多年前的一次入宮選秀，有個陳姓女子長得頗像溫綰綰，他便直接封了貴人。
後來那陳貴人的穿著打扮愈發與溫綰綰相似，他便愛屋及烏，獨寵了陳貴人好一陣子。
如果陳貴人一直乖巧懂事甘願做溫綰綰的替身，齊恒也許會一直寵她。
但陳貴人偏偏作死，竟當著齊恒的麵承認自己弄丟了溫綰綰的畫像，還說自己不願再做替身。
結局可想而知，陳貴人一夜之間從獨寵變為失寵，在冷宮了此殘生。
原來那畫並未丟失，而是被陳貴人藏了起來，若不是今日樂兒無意間打破鏡子，恐怕它再無重見天日的機會。
“你和你娘，長得很像。”齊恒輕輕開口，看著樂兒，想著若是當年自己沒有對溫將軍趕盡殺絕，也許他們也會有像滿三江這樣聰明絕頂的兒子，像滿意這樣嬌俏可人美麗聰慧的女兒。
可當年，自己沒的選擇。
先帝駕崩，新帝登基。
溫將軍功高蓋主，再加上當年魏丕呈上了大量溫將軍和南海諸國勾結往來、中飽私囊貪汙軍餉的證據，齊恒對此害怕極了。
尤其是先帝臨終口諭，要齊恒封溫綰綰為後，他更害怕外戚專權，將自己的皇位架空。
於是，他先下手為強，直接滅了溫將軍滿門，以絕後患。
哪怕他與溫綰綰青梅竹馬，哪怕他對她情根深種，江山和美人，他選擇了前者。
後悔嗎？
齊恒捫心自問。
也許吧。
如果不曾後悔，他又怎麽會縱容季國公在半路救下溫綰綰。
如果不曾後悔，他又怎麽會在半年後親自登門拜訪季國公與溫綰綰花園偶遇。
如果不曾後悔，他又怎麽會在第一眼就認出那人不是溫綰綰卻依舊讓她入宮為妃，寵愛多年，甚至想要立她的兒子為太子。
樂兒看著齊恒，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回應。
她似乎明白了一些皇上和娘親之間的關係，可這樣的關係讓她更膈應齊恒。
盡管他什麽都沒做，但就是覺得他是破壞爹娘恩愛幸福的男小三。
書房的氣氛很壓抑，齊恒不說話，隻是看著畫像出神，偶爾會仔細打量滿三江和樂兒，然後繼續看著畫像出神。
樂兒向滿三江和齊昊淵投去求助的目光，要是沒什麽事，能不能先離開這裏，光是站著也站了大半個時辰，腿都要站直了。
滿三江也沒辦法，那人畢竟是皇上，他沒開口，哪有臣子先開口的道理。
齊昊淵倒是有個辦法，他手握成拳放在唇邊咳了兩聲，剛要以身體虛弱需要先行離開為借口開口說話，就聽禦書房外太監通傳。
“皇上，魏城八百裏加急文書呈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