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她不是我,她是我娘
  第279章 她不是我,她是我娘

    從外觀上看,樂兒斷定這裏是冷宮,遠離皇宮中心,冷僻的如同從未有人來過此地一樣。

    想當然這房間裏的也不會有什麽好東西,所以推開門看到已經蒙上厚厚一層塵土的擺設,樂兒心裏並不訝異。

    倒是這房頂和窗戶保存的還挺好,沒有漏雨漏風,屋內的家具雖然舊了一些,保存尚且完好。

    床上散落著女人的衣服,灰白破舊,地上淩亂不堪,想來應該是這裏的主人死後被無良的宮人又搜刮了一番才會如此淩亂。

    樂兒走了一圈,視線定在靠窗的一個木桌上,這原本應該是女子每日梳洗打扮的地方,桌上還擺著已經許久沒有打磨,早已照不出人影的琉璃鏡子。

    桌子的邊緣已經被磨得變了顏色,相信這屋裏的女人生前應該是經常坐在這個位置對鏡梳妝,雖然身在冷宮卻依舊想著有朝一日皇上能念在舊情把她放出去,重獲盛寵。

    可自古帝王最無情,後宮女子眾多,皇上哪裏還記得住冷宮中的妃嬪。

    樂兒不自覺的摸了摸滿是灰塵的琉璃鏡,嘴角扯出一抹苦澀。

    如果齊昊淵真的當了皇帝,是不是也會像曆代君王一樣,後宮三千,不能獨寵自己一人。

    哪怕他不願,但為了江山社稷,為了穩固朝堂,他又不得不這麽做。

    他不得不娶那些官宦之女,不得不去寵幸她們,不得不去和她們生下皇子,為的就是雨露均沾,維係各大勢力的微妙平衡。

    “唉……”

    長歎一聲,似乎想的遠了。

    她轉身打算離開這充滿壓抑的房間,卻不成想,失手將琉璃鏡打翻在地。

    鏡子落在地上,四分五裂,樂兒趕緊撿起來,誠心道歉,“對不起,無意冒犯,無意冒犯……”

    她撿起鏡子打算施法將破鏡重圓,卻發現琉璃鏡中似乎藏著什麽。

    仔細拿掉四分五裂的琉璃碎片,樂兒赫然發現這鏡子竟然是中空的,裏麵夾著一張折疊的紙。

    展開,是一幅人物畫像。

    看樣子應該是過了好多好多年,畫像上的色彩已經黯淡,但畫中人的眉眼和神態卻依舊清晰可見。

    畫中少女神態端莊,看起來應該是十五六歲的年紀,笑的青春明媚,一看就是大戶人家嬌養出來小姐,眼神清澈,眼神裏透著光。

    畫師的畫技精巧,而且完全將自己的情感傾注到筆畫當中,樂兒甚至能夠感覺到畫師對這畫中女子的深情不壽。

    她尋著落款看過去,印鑒上“齊恒”兩個字清晰可見。

    是皇上?

    樂兒心中微微驚詫,再仔細看這幅畫,打量著畫中的女子,赫然發現,這女子竟然和自己有八分相似。

    她拿著畫,久久無法回神……

    “樂兒,你怎麽了?”純狐嬌嬌從禦膳房回來,不見樂兒蹤影,見房間門開著,一進來就看到樂兒手裏拿著一張紙,站著出神發呆。

    她湊過去,笑了一聲,“你來赴宴,還準備了自畫像?又不是沒見過齊昊淵,不至於吧。”

    樂兒回神,轉過頭看她,聲音略微帶著顫抖的問,“你也覺得這畫中人像我?”

    “簡直和你一模一樣好嗎!”純狐嬌嬌又看了一眼畫像,疑惑道:“不對,應該是和你很像。細看和你還是有差別的。”

    樂兒小心翼翼的折起畫像,輕聲道:“她不是我,她是我娘。”

    “你娘?”純狐嬌嬌吃驚,“你娘的畫為什麽會在這裏?”

    樂兒也不懂,搖頭道:“咱們先離開這裏,等一會兒見到齊昊淵問問這裏曾經住著哪位妃嬪,也許會有答案。”

    “也好,咱們先出去吧,我帶回來的燒雞可好吃了,趁熱吃,吃完咱們也該去赴宴了。”

    半個時辰後,樂兒和純狐嬌嬌出現在宮宴現場。

    “記得,一會兒不管人家說什麽,你都不要在意,更不能生氣,權當他們在放屁,知道嗎?”樂兒低聲對純狐嬌嬌說,“萬不可露出一絲一毫和狐妖有關破綻。”

    純狐嬌嬌撫了撫頭發,笑道:“放心吧, 和你出來的,自然不能給你丟人,我記住了。”

    兩人現身,立刻讓現場安靜下來。

    輕柔的風自禦花園的湖心吹來,輕紗飄浮間,似乎將炙熱的陽光和豔瀲的水色都變得柔和唯美起來。

    在宛如畫作一般美好的景色中,一名穿著華貴宮裝的女子翩然而來。

    隨著她穿過門廊款款走進宴會場,瞬間,現場所有的景色都成了她的陪襯,出塵的氣質,精致的五官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周圍傳來大小不一的抽氣聲,無論是男人還是女眷都驚詫於京城當中,官家之後竟然還有一位這麽絕世無雙的大美人,他們之前怎麽沒注意到。

    女眷們暗自著手帕,心裏憤恨,長得這麽漂亮就不要這麽招搖了好吧,能不能給人留條活路了。

    年輕的男人們眼底則映著躍躍欲試的興奮,不知是哪家的小姐,若是九王爺沒看上,等宴會結束便第一時間去提親。

    這樣的美人,哪怕是娶回家當花瓶一樣當擺設,每日看著也會心曠神怡。

    “來者何人?為何無人通傳?”皇帝身旁的六寶公公尖聲問。

    樂兒在皇帝麵前,恭敬地行了一個標準的大禮,“民女滿意,滿太傅之妹,受邀前來參加宮宴。”

    “滿太傅的妹妹?”皇帝饒有興趣的看著滿意,這樣的美人,難怪小淵會鍾情於她,可惜背後勢力不夠強大,否則他倒是樂得撮合這一對小情侶。

    樂兒點頭,不卑不亢的弓著身子,按規矩低著頭,沒有與皇帝對視。

    齊昊淵坐在貴妃的身側,見到樂兒如此驚豔的出場,心裏既有“本王的王妃天資絕色”的與有榮焉也有“恨不得趕緊把媳婦藏起來,你們不許亂看”的酸楚。

    他想上前去和樂兒並肩站在一起,卻被貴妃早一步洞悉,讓身邊的太監站在齊昊淵身邊,暗中按了按他的肩膀,提醒道:“王爺,皇上還在呢。”

    齊昊淵眸色一暗,父皇本就不太中意樂兒,如果這個時候自己出去,怕是會起到反效果。

    他藏在袖子的手緊了緊,隻能用目光追隨著樂兒。

    “起來吧。”皇帝隨意的說了一句,便轉頭去和貴妃低聲說話,明顯是不願與樂兒再有過多交流。

    原本因為樂兒出現而中斷的氣氛再次熱絡起來,皇上對樂兒的態度如此冷淡,其他人也跟著見風使舵對她置之不理。

    長得好看有什麽用,哼,還不是得不到皇上的賞識。

    倒是貴妃這個時候抬眸看著樂兒,笑著說了一句,“入座吧。”

    樂兒朝女眷的方向看了一圈,根本沒有空位。

    她很快就反應過來,貴妃根本就是想給她難堪,故意沒給她留位子。

    “這麽重要的宮宴,竟然沒有賓客的位置?不知今日是誰負責布置場地,辦事如此疏忽大意,怕不是嫌自己命長,腦袋不想要了吧。”

    “滿小姐,此言差矣,進宮受邀人員都有嚴格限製,老奴也是按照名單安排座位,根本不存在沒有位置的事情。”貴妃身邊的太監開口,居高臨下的睨著樂兒,語氣不算友善,“滿小姐遲到失禮在先,老奴不過是在宴會開始之後把空座位撤掉,竟然被滿小姐誣告失職,老奴實在是冤枉至極。”

    貴妃身邊的老奴故意為難,其餘的人皆是一副看好戲的模樣,低低地議論著。

    樂兒沒理會那老太監自說自話,而是抬頭看向了貴妃身邊齊昊淵的方向。

    齊昊淵心領神會,揚聲道:“小喜子,去邀請滿小姐到本王身邊來坐。”

    九王爺身體羸弱極少出現在眾人的麵前,因此給人留下了體虛氣短,佝僂身體,麵無血色的醜陋形象。

    可今日一見,眾女眷赫然發現,根本就不是大家想的那個樣子嘛。

    九王爺身材高大,身姿挺拔,五官和聖上極其相似,但是坐在那裏便帶著天生的王者之氣,惹人迷戀。

    特別是眾人知道今日宮宴明著是祝壽,實際是為了九王爺選妃,因此女眷們就更加不淡定了,一個個都鉚足了勁兒要在齊昊淵麵前展示一番。

    偏偏九王爺視而不見,與皇上貴妃寒暄後,便獨自坐在座位上,稱病不願再多說一句。

    但此刻,現在,他竟然讓滿太傅的妹妹坐到他的身邊去,那個女子憑什麽!

    就因為她長得漂亮?

    無才無德,隻有一張臉蛋,又如何能配得上九王妃的位置。

    特別是受邀前來的塞菲公主,她是在場唯一知道樂兒的人,正竊喜今日樂兒沒有出現,卻不成想,樂兒卻來了一個閃亮登場,壓軸出現。

    陰鬱之色漸漸浮現在臉上。

    “女眷都坐在下位,坐在王爺身邊怕是有不妥。”貴妃出聲,語氣算不得凶狠,卻也不算友善,她示意宮女給樂兒在最末端加座,卻不想齊昊淵再次開口維護。

    “何必如此麻煩,兒臣身邊有位置,直接入座便是。”齊昊淵話剛說完,小喜子就已經搬來了椅子放在齊昊淵身邊。

    樂兒見有椅子了,也沒做猶豫,直接入座。

    反正她就是衝著齊昊淵來的,管旁人說什麽。

    “大膽,竟然……”貴妃的話還未說完,這次倒是皇上開了口。

    “罷了,一個位置而已,吵的朕頭疼。”齊恒不鹹不淡的說了一句。

    倒不是說他有多喜歡樂兒,而是念在樂兒是滿三江的妹妹,聽聞太傅寵妹成魔,此時多少還是要給太傅一些麵子。

    皇上開口,貴妃敢怒不敢言,正巧這時有另一個遲到的女子趕來,貴妃一見來人,眼睛立刻亮了起來。

    “臣女季思萱給皇上、貴妃娘娘請安,給七王爺、九王爺請安。”季思萱盈盈福身,穿著拖地的宮裝,是接近大紅色的金紅色,在一眾前來參加宮宴的女眷中,特別出眾,端著正宮王妃的架勢,高貴的睥睨眾人,嘴角輕扯,掛著不屑的笑。

    “萱兒快來,到姑母這來坐。”貴妃招手,示意在自己的身邊安排座位。

    皇帝和貴妃並列而坐,她不可能像齊昊淵一樣,讓季思萱過來和她擠一張桌子,所以隻能讓人在她和齊昊淵之間加了一張小桌。

    好在兩人之間的距離夠大,加一張單人小桌空間也足夠,可小桌與齊昊淵之間的距離便縮短了些,這讓齊昊淵不自覺的皺起了眉頭。

    樂兒在桌下拍了拍齊昊淵的手背,低頭輕聲道:“我和你換位置。”

    “不必,我不在意。”

    “可我在意。”樂兒目光堅定,不容拒絕。

    她可沒忘小時候季思萱在酈城的時候是如何纏著齊昊淵,雖然那時年紀小,但三歲看大,她才不信季思萱對齊昊淵沒什麽壞心思。

    更何況她今日穿的這身接近大紅色的拖地宮裝,簡直就差把“我要當九王妃”這幾個字刻在臉上了。

    片刻後,太監布置好了桌椅。

    季思萱走到齊昊淵麵前的時候,故意放慢了腳步,留下香風陣陣。

    “阿嚏。”樂兒實在沒忍住打了個噴嚏,抬頭看著季思萱不好意思的笑笑,“不好意思,我對蚊香過敏。”

    “夏季蚊蟲多,多做些防護總歸是好的。”齊昊淵道,“來人,再去端幾盤蚊香來,季小姐怕蚊蟲叮咬,一定要全都擺在她的周圍。”

    說完,他抬頭看著剛剛入座的季思萱,沒什麽表情的問:“表妹,雖然是白天,但防護也不能大意,你說是吧。”

    “……多、多謝表哥關愛。”季思萱垂眸,眼底滿是怒火。

    宮女很快端上了七八個香爐,裏麵裝的都是驅蚊的蚊香,宮內的東西質量上乘,可蚊香質量再好也隻是蚊香,比不得平日用的熏香。

    蚊香香氣瘋狂彌漫,很快季思萱就要被這刺鼻的蚊香味熏吐了。

    然而她卻不能有任何不悅,更不能擅自提出換座位,因為這位置是貴妃娘娘賞賜的,她若是不想坐便是不識抬舉。

    進退兩難,早知道自己就不去挑釁樂兒,在齊昊淵麵前嘚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