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1章、你不是我的延郎
  第051章、你不是我的延郎

    低沉,灼燙。

    極具暗示性的聲線。

    漆黑如暗夜的眸色裏,流露出的是明目張膽的,引誘的顏色。

    若說平日的趙延卿是儒雅君子,是清寒謫仙。

    那麽此刻的他,便是修行千年的狐狸,是比妲己還要懂得蠱惑人心的,禍國的妖物。

    而我,竟可笑的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凝眸望向趙延卿時,我隻覺周圍的空氣像是停止了流動。

    倏爾間,連呼吸都變得困難。

    深吸了口氣,覆在趙延卿掌心的手微微收緊。

    我生硬的回他,“延郎……”

    “你是想,現下……要我?”

    極艱難的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

    灼人的滾燙感湧入血液,從耳根處迅速蔓延。

    我低下了眉眼,不敢再看趙延卿的眼睛。

    趙延卿不知在想什麽。

    他輕笑了聲,忽然不再說話,也沒有動作。

    沉靜平和的呼吸聲裏,更是辨不出半分情緒。

    空氣,突然陷入了漫長的死寂。

    良久,我的心髒不知跳動了多少下,話到嘴邊又不知咽下去多少回。

    趙延卿終於再次開了口。

    “真娘,送給我一個荷包吧。”

    “水青色布料,繡著湛藍的天空,雪白的雲朵,最美的豔陽。”

    “就像你的名字,清澈,幹淨,純真而明亮。”

    他歪著頭,俊美麵龐下,好看的薄唇噙著淺淺笑意。

    溫潤平靜的眼睛裏透著清明的弧光……

    清明到讓我倍感羞辱……

    是了,矜貴高傲的容王殿下怎會沉溺於我這等身體殘缺之人。

    又怎會在清醒時背叛他傾盡所有,百般庇護的心上人。

    他不過,是在借機羞辱我。

    可即使如此,我也隻能受著。

    四目相視,我悄然收回了手,輕輕點頭,“容王殿下若喜歡,妾身今夜便動手做給您。”

    “但我的手藝您是清楚的。”

    “縫補衣裳,做鞋子都極其勉強,刺繡就更是不會了。若真做了,您到時佩戴出去,隻怕也要叫人笑話的。”

    “真娘,沒有人會笑話,也沒有人敢笑話。”

    “……”

    趙延卿很會說情話。

    隻可惜,太假。

    但即使他再虛偽,眼下我也要順著。

    “殿下若一定要,荷包,我過些日子給您。”

    “若您沒別的事,我就先退下了。”

    “早些動手做,也好早些送給您荷包。”

    微微福身,極恭順的向他行了一記宮禮,我便起身踏出了房門。

    左右不過是為了保命,以色侍人和被羞辱刁難並無區別。

    目的達到,我自也不必再多作無用功。

    趙延卿大抵是要忙著去衙門了,也沒再多言什麽。

    淡淡‘嗯’了一聲,旋即,拿起桌上的卷宗,與我並肩步出院門。

    一路穿過長廊,走過青石板路。

    他都沒有再多說一句。

    但或許是質疑於我的順從,他時不時的,還是會向我投來審視的目光。

    而我,則視若無睹,迅速的,一步步往正院的分岔路口走去。

    “阿真……”

    “我……並未有刁難你的意思,更沒想羞辱你。”

    然而,我走到花園的玉蘭樹下時,趙延卿卻突然喊住了我。

    隨之而來的,還有他溫暖有力的雙手。

    那雙殘留著傷痕的大手,緊緊扣在我腰間。

    深入骨髓的厭惡和抗拒,讓我下意識掙紮了下。

    我的動作,使得趙延卿手裏的力道更重了些。

    他腦袋埋在我脖頸間,用力的將我從身後抱住。

    旋即,吮上了我的耳珠……

    “趙延卿,你放開……”

    突如其來的刺痛讓我身體劇烈顫動,心裏所想也瞬時間脫口而出。

    話說完,我便後悔了。

    我驟然僵住,趕忙又支支吾吾補了一句,“延郎,我的意思是……這裏不可,若是叫人瞧了去,實在有傷風化。”

    “這裏不可?這裏有傷風化?那明真你告訴我?哪裏可?哪裏不傷風化?”

    “寢房?還是清河村?”

    趙延卿苦笑了聲,擒著我腰的手緩緩鬆弛。

    隨即,又繞身走到我前麵,在我僵硬的姿態下,輕輕捧起我的臉,極溫柔的撫過我因過度抗拒而泛紅的眼眶,歎息道,“你看,你都哭了。”

    “阿真,你厭惡我,憎恨我。”

    “所以,無論你表麵偽裝得多麽恭順,多麽柔情蜜意,但骨子裏依舊是抗拒的。”

    “我仍是那句話,我不勉強你,你也不要勉強自己。”

    “還有,我自然知道你不擅刺繡。但你大概忘了,你從前說過,要送給我一個荷包,水青色的絲綢,上頭有天空,有雲彩,還有最美的豔陽。你說,天空是你,雲彩是你,最美的豔陽還是你,明真,明真,明亮又真誠,會時時刻刻帶給我好運。”

    “最重要的是,旁人若是看了,便曉得我是個有妻室的郎君,誰也不能將我從你身邊搶走……”

    趙延卿嘴角噙笑,說到最後,那雙平日喜行不於色的鳳眸,竟是染上了一絲暗紅。

    而我,也在那一瞬間失神。

    恍惚間,腦子裏湧現出許多從前的記憶。

    是了,我的確和趙延卿說過這些話。

    那時,是我愛他愛得最濃烈的時候。

    那時的他太好太好,好到讓我想要永生永世,生生世世都做他的妻子。

    可是隨著他恢複記憶,隨著他從延郎變成容王,最後剩下的,就隻有怨恨與厭惡。

    故而,再聽到曾經那些海誓山盟,我的內心也並無波動。

    甚至,被揭破後,心裏頭反而莫名輕鬆了許多。

    再望向趙延卿時,我縱有絕望,悲涼,卻也因死到臨頭而格外大膽。

    譏諷的笑了笑,我微微朝他點頭,破罐子破摔道。

    “對,容王殿下你說的是。我從前與延郎有過許多海誓山盟,我很愛他,愛到甘願為他放棄生命,愛到願意為他遠赴他鄉。”

    “但,那是因為他是延郎。”

    “而你,不是我的延郎。”

    “你,容王殿下,隻是我為求生,不得已攀附的恩客。所以,你若是為了所謂的舊夢管我要這個荷包,大可不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