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澄明(5)
  第二十三章 澄明(5)

    林寧進了正堂巷,頭件事便是瞧俊生,喂他吃飯,今晚她帶兒子睡,陶母過來特意送來床被子:“林小姐,俊生他白天有點咳嗽,我喂了他川貝燉雪梨,你今晚要觀察他有沒有咳得狠了,這床被子我都吩咐人白天曬好了,最近白天晚上溫差大,前半夜先給俊生蓋薄點,後半夜再加上這床。你自己也留心些,天氣忽熱忽冷的,別著涼了。”

    一番話下來,她知道俊生在這兒,虧陶母操心照顧,才養得健健康康白白胖胖,對她很是感激。

    說了聲:“伯母,謝謝您。”

    陶母鋪完床,看了會林寧在盆裏搓著毛巾為俊生擦臉,她逗逗俊生,小孩子和“奶奶”笑起來,玩了會要走,孩子又扯著不放,陶母留下來其實是想對林寧說什麽,卻欲言又止,隻和小孩子玩鬧一會,始終沒有多言退了出去。

    陶母看到俊生拿著蠟筆塗鴉,告辭出來。林寧看著俊生畫著酷似小船、汽車的線條,抱他在腿上聽他奶聲奶氣的介紹這些東西,對著他圓乎乎的臉龐親了又親,過一刻鍾照顧俊生的保姆過來帶俊生去洗腳。

    趁這個時間林寧準備換睡衫,剛想脫衣服,忽聽門響兩聲,以為俊生回來了,她忙去開門。

    進來的卻是陶正禮。他有些局促撐在門口:“小寧,我想和你談談。”

    他猶豫再三還是來了。

    林寧來不及換衣服,還是金玉的那身旗袍。這套旗袍顏色大開大合,風塵味十足。不過得承認她穿什麽都好看,她洋氣清麗的臉龐連大紅大綠都能穿出超凡脫俗的模樣。

    “你對我究竟是怎麽想的?”陶正禮終於提起勇氣問出口,“你在江城對我的承諾還作數嗎?”

    發生了今天的事,弄清楚明白桃江橋真相的小寧心中想法,才是關鍵。他本不想來問,可如鯁在喉不吐不快。他還記得林寧離開江城時給自己那封信,上麵她的承諾還曆曆在目。

    他是最合適的人選,從開始到現在一起經曆的點點滴滴,從桃江橋的林寧脫胎換骨到如今的林寧,若沒有他的襄助自己可能沒有這麽順利拿到林氏的股份和位置。

    合適和心甘情願,這之間好像劃不了等號。她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不願意對他撒謊也無法不麵對自己的心意。

    她的表情顯示被他問愣了,陶正禮後悔自己問這些話,恨不得拍自己一頓,他趕忙笑著換話題:“小寧你拿下麵罩後,怎麽看都不似風塵女金玉。”

    “所以要遮著嘛。”他不提了,林寧也輕鬆下來,笑著順手捋捋頭發,使它看起來蓬鬆,忽然她想到什麽,溫和地笑問道,“今天警察怎麽會過去?誰報的警?”

    陶正禮望著她笑而不答,令她立時領悟到正是麵前的男人,難怪他說會沒事的。他真的胸有成竹。

    她的笑,傾城傾國他不懂,但懂她傾了他的心。他跨步到穿衣鏡前,素來溫潤的他也居然鉗起她的下巴,猛然印下自己的唇。林寧沒有預料他會如此,睜大自己的眼。

    這是陶正禮的氣息,帶著點微微的香氣似的。她覺得自己似乎應該接受著,起先推了他,但是被他握住了手,抽空道:“小寧,我……”

    這句話令林寧湧上百般複雜的心緒,他的幫助和愛護自己無處報答似的,她軟化下來。她的軟和仿佛鼓勵著陶正禮,他笨拙地去解她脖子上的衣服鈕子,他的唇變得比上次靈巧些,會去主動撬和勾她的小舌。身體的熱度,讓她的手一點點在失守,滑落到胸口那顆攀鈕上,感受著他一點點在攻陷她,感覺很明銳,所有細微都在她心頭,而纏綿中她還能控製自己的思緒,突然頭腦中掠過一絲清醒,那個聲音在說不。

    “別這樣,正禮。”林寧摁住了他解到胸口扣子的手,而此刻半片旗袍的衣襟已經軟塌塌垂落下來,她白皙的脖頸露了出來,有股皮膚裸露的涼意,他停住動作,盯著這片發亮的白,有點怔忡,因為林寧的聲音在他耳邊飄:“對不起。我……我還沒有準備好。”

    “我等你。”陶正禮有點失望,但他不想逼迫她,於是硬生生控製住自己,幫她掩上衣襟,親手把自己解開的紐扣扣上。她不願意,他更不願意強求。

    “對不起。”林寧對著溫柔的他道歉,習慣性低下頭。她反手拉他,靠在他腿的位置,兩個人一個坐著一個站著,林寧有點不明白自己,為何季遠凝每次用強的,就妥協了,而陶正禮的溫柔,卻自覺消受不了,滿心內疚。

    “沒關係,小寧你也累了,我讓保姆把俊生帶過來。”他不由歎口氣。但他麵對她時,收斂了自己的情緒,鬆開她的手,開門準備出來。

    “大大,你回來了。”俊生穩穩走過來,仰頭望著陶正禮,亮晶晶的眼睛星星一般明亮。

    陶正禮被這一聲孩子的呼喊感染著,他抱起俊生舉高高,逗得孩子又害怕又喜歡地咯咯笑著,和純真的俊生在一起,使陶正禮忘了成人世界的煩憂,林寧倚靠門旁聽見他們“父子”的笑聲,心想這孩子從小就不太愛哭,又感歎陶正禮對這孩子視如己出,明明知曉欠他許多,無從著手償還,千頭萬緒又好像能從俊生臉上讀出季遠凝的模樣,如果他知道俊生是他的兒子,又會如何?

    她眼前似乎把陶正禮幻化為季遠凝,一時怔怔,卻覺有人拉拉自己的旗袍衣擺,回過神低頭,是俊生拉自己。她伸著手牽住俊生,才發覺陶正禮另隻手正牽住俊生,她和陶正禮的眼神碰在一起,陶正禮溫柔如水的眼光在她臉上流連,看得林寧低下頭,帶著些微羞澀和不好意思。

    “俊生喜歡媽媽,也喜歡大大。”俊生歡喜道。孩子什麽都不知道,最是無辜。林寧蹲下身子,抱住俊生,心疼道:“媽媽也喜歡俊生,乖寶。”

    “大大也是。”陶正禮亦半跪下身,愛憐摸摸俊生圓溜溜的小腦瓜。他的眼神跨過孩子,關注的始終隻有她。

    傅石得了消息,正跨進綺夢樓大門。他初見金玉,總覺得和林小姐身形相仿,得來看看才行。

    “金玉她……”餘媽媽麵有難色,金玉和陶家大少在一起,剛要回絕,忽然看到樓梯上的清月擺擺手。

    餘媽媽讓侍女給傅石上茶,自己脫身上樓和清月說話。

    “怎麽了,女兒呀?”餘媽媽問道。

    “媽媽,這個男人我看相貌堂堂,是幹啥的?”從傅石一進門,清月就注意到他。

    他身體精幹結實,模樣倒是自己中意的,一臉愣頭青又有些害羞,看起來就知不好女色,恐怕踏進青樓還是第一遭。

    她不由對他泛起好奇。

    “他說是來找金玉的。”餘媽媽無奈道。

    “金玉她不在。”清月立即答道。

    聽懂清月的話外音,餘媽媽突然反應過來,莫非清月這丫頭對他……清月年齡漸長,花期難盛,餘媽媽曉得她在暗地裏尋覓良人。

    “丫頭,我有個主意。”餘媽媽和清月耳語幾句。

    接下來餘媽媽傳話,把“金玉”帶下來。

    “金玉”對他款款行個禮,傅石看她舉止溫柔大氣,除了林寧他幾乎半生沒有真正接觸過女人,望著麵紗遮麵的“金玉”,鼻子裏縈繞淡雅好聞的茉莉花香,此刻心裏酥軟五分,猜測她的模樣。

    沒了林寧的限製,“金玉”紅酥手親自奉上茶盞的瞬間,傅石幾乎懂得季遠凝,更領悟英雄難過美人關一句真正含義,季遠凝看來也打熬不住,迷失在這女人的溫柔鄉裏。

    “看你風塵仆仆的,傅先生還沒有用飯吧,去我房裏,我們可以邊吃邊聊。”清月輕啟朱唇,溫和邀請,此刻她才知麵罩的用途,原來是遮住女人的羞怯。而傅石瞪大眼睛,原來金玉是會說話的,並不是坊間傳的那樣。

    “哦……你能說話?”傅石問道。

    “我其實不喜歡和那些亂七八糟的男人應酬,於是就對外說我是啞巴,這樣清靜。”清月到底不是金玉,忘了扮作啞女,趕忙幾句遮掩過去,“我看傅先生您定是善心好人,讓我為你斟杯酒。”

    清月嘴甜,又直爽的個性,令傅石被她的聲音蠱惑,腿不由自主隨她走著。他甚至被清月主動拉住手,身心都燥熱著。

    清月自有清月的手段。傅石和她共進晚餐後,隻因為聽她說,自己想感受一下尋常女子的生活。傅石的心一下子變得越發酸軟,從她身上仿佛感受到過去的自己,義無反顧帶著清月離開,去遊夜間的雲城。

    當真正的金玉回來,已經過了一周。這一周裏傅石有空就來找清月,清月頂著金玉的頭銜和傅石見麵約著會,享受著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