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猜忌(5)
  第十章 猜忌(5)

    陶正禮被陶老爺帶著來了薛家。

    薛夫人沒有料到陶正禮這個時候會來。通報時,她以為自己聽錯了,問了一遍,誰?

    直到確定是陶家大少爺,她才忙忙亂亂梳妝起來。丫鬟紅鶯選了好些衣衫,這個不合適那個顯得老,最後挑了件俏皮的粉色底碎花旗袍,出門見他。

    “陶老爺,賢侄,你來了。”薛老爺先已經在會客沙發處坐定,令仆人上茶。

    “薛賢弟,我這個兒子實在不像話,今天特地來向親家、親家母賠罪來了。”陶老爺笑道。

    “賢侄……額頭怎麽傷了?”薛夫人一眼看到他額頭上的紗布,關切問道。

    見薛夫人岔開話題,薛老爺微微瞪了她一眼。

    “拿東西時不小心磕了一下,沒什麽,伯母掛心了。”陶正禮客套著。他不會說,因為他和張慧清的花邊小道消息,來前陶老爺再次用手杖馴服了他。

    “兒子胡鬧,我已經教訓了他。他知錯了,我們和貴府二小姐的婚事繼續,不會因為一些亂七八糟的傳聞而改變。貴府二小姐依舊是我明媒正娶的大兒媳。”陶老爺這是下了保證。

    “還不快給二小姐道歉?”說著他推了陶正禮一下。

    “對不起,薛伯父、伯母。是我不好,傷了明柳小姐的心。今天正好得空,能否請她賞麵一起吃個飯。”陶正禮沒有看薛夫人,自顧自把話對著薛老爺說出口。

    “好好好,賢侄你有心了,那些小報記者沒得也寫,有的則瞎編。賢侄放心,我們和明柳都不會在意的。”薛老爺很是高興,前番派人去求而不得,這次陶家親自上門,正中薛老爺下懷。

    薛夫人熱絡的心涼了半截,耳朵幾乎不可置信,她抬頭死盯著陶正禮,然而看了眼笑容可掬的陶老爺,心中有數,更湧上了夾雜愛與妒忌的情緒。

    薛夫人心中盤算,從中斡旋說話:“陶大少,俗話說強扭的瓜不甜,娶妻兩個人磨合亦是你自己的人生,你可要想清楚。”

    薛老爺聽了這話,恨不能攆走薛夫人,他沉下臉:“婦人之見!陶大少本城有名的商人,不比你這深閨婦人見識多,他還需要你教?你給我閉嘴!”

    薛夫人隻好閉嘴不言。薛老爺吩咐人把薛明柳喚來,薛明柳聽陶正禮來,在房裏梳妝良久,妝扮之下她有股年輕洋溢的豔麗。

    陶正禮曾見過薛明樺的端莊、林寧的溫婉,薛明柳多出的正是那股習慣成自然的嬌憨,是那種深諳男女之事的有意而為的憨。

    “陶正禮,你來了。”薛明柳毫不見外,“你能來見我,我很高興,什麽都原諒你了。想去哪裏,我們走吧。”

    “明柳,矜持。”薛老爺清了清嗓子。

    “沒關係,二小姐俏皮可愛,他們年輕人的事讓他們自己去處理吧。”陶老爺望著嬌憨的薛明柳笑道。

    於是薛夫人眼睜睜看著明柳的纖手攀上陶正禮的胳膊,就要把他帶走。薛夫人原本已經僵著的麵龐,妝容刻意隱去的法令紋深垂下來,心裏煽風點著的火恨不能從眼睛裏噴出來。如果眼光可以殺人,明柳早就死在她的“劍”下千百萬次。

    薛老爺樂嗬嗬地看著,薛明 柳心裏滿是自得,麵前的謝家寶樹陶家大少,陶家未來可能的掌門人,不得不拜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下,陶正禮在陶老爺的示意下,和薛老爺薛夫人道了別,挎著明柳出門上車。

    薛夫人陰沉的目光一直跟隨到陶正禮完全消失不見,她借口頭疼,拋下薛老爺,踢開門徑直進了房間,摘下那些精心妝點的首飾隨手扔了,把自己拋到床上捂住了臉。

    薛明柳對陶正禮的感情以肉眼可見的熱度生長著,起碼她的癡迷可見一斑。

    她總是會去陶家商號等他。看陶正禮在商號下了車,薛明柳在一樓會客室聽到車在門口引擎熄火的聲音,拎著包包衝出來,挽住下車的他。

    陶正禮打量裝扮一新的她,停了一會才浮起笑容:“等久了吧。”

    隻需要這一句,薛明柳剛剛獨自悶坐生的衝天氣焰頓時遁入無形無影之處。她親親熱熱仰頭問道:“honey,今天你要帶我去哪裏?”

    不遠處的另一邊,朱秉德不錯眼地望著陶家商號門口,見到兩個人手拖手進了商號的大門。

    薛夫人坐在梳妝台前。冬日下午的日光開始變得暖洋洋的,卻也還是覺得冷透人,籠在身上的那點暖意擋不住心裏的空虛。

    陽光流淌下的穿衣鏡閃耀著光芒,屋子裏通透異常,朱秉德望過來,薛夫人定定盯著穿衣鏡裏的人,輕輕笑起來,這無來由的笑讓朱秉德覺得瘮人。

    一笑卻讓薛夫人看出來端倪,原來眼角額頭早就爬上了細細的紋路,鬢邊什麽時候顫顫巍巍飄著幾絲碎發,那裏居然夾雜著白色。她用指尖小心撚起,眉心一蹙,一陣微的疼痛,把那根白頭發扯了下來。

    “夫人。”朱秉德開腔了。

    “說吧。”薛夫人眼睛不離這根白發,玩味說道。

    朱秉德便添油加醋地把觀察到陶正禮和明柳的種種行為報告給了薛夫人。

    “老了啊!”薛夫人的心糾結在這個詞匯裏,“真是不服老不行了!”

    她有些悲哀地沉浸在這情緒裏。朱秉德問了一遍:“夫人打算接下來怎麽做?”

    “怎麽做?”她在問自己,陶正禮像讓人上癮的毒藥,明知是毒,明明知道不可能,還是要飲鴆止渴。那股燃燒起來蓬亂的心,還在腔子裏湧動著,就算自己得不到,斷不能便宜了明柳,尤其是三房梅氏,常年壓自己一頭,若不是沒有生出兒子,定然已經爬到自己頭上了。

    “要不要……”朱秉德建議著,他臉上帶著漫不經心的似笑非笑。

    “讓我想一想。”薛夫人讀出朱秉德的意思,要她下定決心,還差那麽點火候。

    “好。夫人多考慮考慮。有事隨時通知我,我朱秉德願意為您效勞。”朱秉德用痞氣的口吻,手指搓了搓。

    薛夫人明白,從錢袋裏拿了錢打發他出去。

    “我覺得夫人您還是早點下定決心,斷不能讓二小姐嫁給陶正禮,否則追悔莫及。”朱秉德臨走前留了這句話。

    朱秉德,一直是薛小寶的跟班。林村求學,朱家家道中落,原為薛家豢養的薛少爺之伴讀,追隨薛少爺狐假虎威。薛少爺死後,他倒常常和薛老爺薛夫人走動,處事伶俐因此時常作為傳遞消息的人物。

    “你等一下。”眼瞅著朱秉德要走出她的房門,薛夫人叫住了他,“隻需要給她個教訓,讓她放棄陶大少就行,不要傷害她。”

    “薛夫人隻管放心,我曉得拿捏分寸。”朱秉德神秘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