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風起(5)
  第一章 風起(5)

    “爺,不吃飯了麽?我吩咐廚房做的都是您愛吃的菜,要不吃了晚飯再走吧?”阿杏一聽有些發急,臉上掩不住失望。

    “不了,你們自用吧,不必等我。”季遠凝言簡意賅,起身撣了撣褲腿,出來院子裏,護衛的隨從們自覺跟他往外走。林寧凝神靜氣盯著,見門大開,季遠凝打頭走出來,連忙矮下身去躲藏。她感覺到有目光掃過來,更彎腰低頭,幸好夏天長草甚密遮的嚴實沒有異樣,不多時聽到汽車轟鳴遠去的聲音。

    如自己的願他離開了,看來他沒有起疑。他的車沿著小路走遠了,林寧才起身出來,遞了個眼色給菊蕊,菊蕊心思活絡,走上前拍門。

    “又是誰?今天真是見了鬼,都不叫人安生。”季遠凝走了,阿杏一肚子無名火,季遠凝在的時候得陪著小心,由得他想來便來想走便走。現在那尊難伺候的大佛走了,這別院又是她的天下,那口不敢喘的大氣總算是隨心所欲呼了出來。聽到下人來報又有人拍門,恨得先罵上了報信的仆從,“沒用的東西,一個二個連個男人都留不住,剛剛有人敲門都不曉得先問一聲,我要你們這些吃幹飯的有什麽用?你們這些個廢物,老娘這不是開救濟所收容吃白食的,再留不住季先生都給我滾蛋……”

    她愈罵愈想愈氣,滿腹牢騷來開門,一路上嘴裏不閑著:“什麽人膽敢在我這裏拍門,活膩歪了吧,真不曉得什麽是馬王爺三隻眼,季先生的別院也是隨便什麽人敢闖的……”

    “別來無恙,姚阿杏。我就算闖了,你又當如何?”林寧似笑非笑從容不迫走了進來,接過阿杏的話頭,順便輕看她一眼。罵人的話林寧盡收耳底,仙人掌就是仙人掌,再怎麽也裝不成美人蕉。

    見到林寧,阿杏的臉色變了變,收了牢騷怪話,不過她到底是風月場裏滾了小半輩子的女人,腦子轉得極快,立馬換了副笑顏,道:“大姐,遠凝剛剛才從我這裏走。你要找人,恐怕來遲了點。”

    “你最好還像以前一樣稱呼我為夫人,姚小姐,你還不是遠凝正式收房的人,大姐一稱,我可當不起。至於遠凝在哪裏逗留,他自會告知我。不然我今天怎會挑這個他不在的時候專程來會你?”林寧聽出來了阿杏有意逾矩,不動聲色把話還給阿杏。

    說完,她徑直走到上首太師椅上坐下來。林寧微微昂首,隨意把手搭在扶手上,調了個舒適的坐姿,即使看起來慵慵懶懶,但還是十足的女主人派頭。前廳的熱鬧,引得眾丫鬟仆從紛紛來看。原本別院很多下人不認得林寧,林寧廳堂上首一坐,出塵雅致如朵玉蘭,菊蕊跟隨著立在她旁邊,這派頭誰都清楚響當當的季園女主人來了,眾人紛紛圍觀。

    阿杏聽了林寧的話,心想季遠凝怕早就知道林寧要來,故而托辭避開,她心裏暗恨一聲,嘴上還強硬著:“那好,既然夫人你今天來了,我這個人直性子,早有幾句話在 x 心裏存很久了。當初遠凝隻是個無權無勢的小嘍囉,你千方百計要離開他,可還記得,當時你還要我配合,演了出偷梁換柱的戲碼。怎麽,如今季遠凝成為天門山舉足輕重的季先生,夫人你就能回心轉意,安心呆在他身邊坐享其成?我可沒料到夫人你的態度能如此搖擺,我姚阿杏雖然出身下賤,但是拜高踩低的事我可幹不出來。”

    果然阿杏拿那件舊事做文章,林寧一點也不意外。

    “你沒想明白?看來姚小姐你確實不太聰明哪。我和遠凝夫妻間的事情,我們該如何相處,都不該你一個外人可以隨意指責評論,都隻是我們夫妻間小小情趣罷了。無論發生什麽事,我們都不會真心惱對方,我們始終是一路走來相互扶持的夫妻。”林寧話音娓娓,“我們這種患難感情你不懂。”

    “我姚阿杏閱人無數。男人心從來就不是鐵板一塊。起碼遠凝他現在 常常來的是我這別院,我相信他心裏有我。我奉勸夫人你,你別太得意了,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我看得多了,翻船不過是一瞬。”在林寧麵前,阿杏還是底氣不足心氣不穩,此時有些氣血上頭,漲紅了麵皮。

    “遠凝現在也算雲城有頭麵的人物。自然有他推不了的應酬,你也說了男人心不是一塊鐵板,捧場做戲惹上些無可奈何的風流債也難免,我作為他的夫人,自會規勸提醒他。所以我今天來全是為了姚小姐你著想,人生在世,不要入戲太深。遠凝是厚道人,當然不會虧待你,我要是你,得了好處該抽身就及時抽身,不要做些不合實際的幻夢,免得以後人財兩空,得不償失。”林寧不急不惱,把玩著手指上的結婚戒指,盯著阿杏緩緩道來,她語氣誠懇,似乎是為阿杏考慮一般。

    一個急切,一個穩當,誰占了上風,一望便知。阿杏聽了一時語塞,正要找話反駁,不想又有人匆匆快步闖進來。

    正是留在外麵接送林寧的司機,他叫開門直接走到林寧麵前,恭敬行了個禮說道:“夫人,先生派人傳話,說他在季園等您回去一起用飯。”

    林寧瞧了菊蕊一眼,答句“知道了”起身,菊蕊前一步扶住她。

    阿杏亦聽見傳話,林寧餘光看到了阿杏麵龐上藏不住的嫉妒和失望,季遠凝人已回了季園,哪是去了幫裏?自己是外室無權查問他的行蹤,他前腳走,後腳林寧來,這夫妻二人豈不是演雙簧,拿自己尋開心?她一雙眸子頓時陰鬱下來。

    林寧臨出門前,停步轉身對阿杏微笑道:“先前我同你所言,全是一片赤誠,所謂忠言逆耳良藥苦口,你千萬要多想一想,別被一時恩寵蒙蔽了雙眼。”

    阿杏早沒了半分氣力同她鬥嘴,怔怔瞧著司機替林寧打開車門登車而去的背影。恨得咬牙切齒,隨手抄了瓷杯惡狠狠向門口砸了過去。

    林寧聽得“砰”的摔杯碎響聲,不為所動,吩咐司機,走,開車回季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