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補辦婚禮
  第183章 補辦婚禮

    然,以當前的時局,到底不是能夠舉辦婚禮的日子。

    翌日,吳清之罕見的晚起了。

    索性不是上班的日子,休沐之日,便有足夠賴床的理由。

    被子裏香香軟軟,旁側是睡得迷迷蒙蒙的遲榕,甫一翻身,更將一條光溜溜的小腿壓在他身上。

    吳清之輕手輕腳的坐起身來,先是撩了撩遲榕額前的碎發,方才落下一吻。

    洗漱畢,下了一樓,管家正取了晨報送來,吳清之接過,旋即意興闌珊的翻閱了起來。

    他心中惦念著遲榕,自然心猿意馬。

    於是,報紙還未看盡,便已然有了行動。

    吳清之直將補辦婚禮作為一樁心事,遂上上下下的吩咐下去,就算挑不到好日子,也要做齊萬全準備。

    無論遲榕喜好中式還是西式的婚禮,他都有萬全的方案。

    大紅喜服,白色婚紗,三叩首拜天地,教堂宣誓交換戒指,吳清之向來是麵麵俱到的。

    思及此,吳清之遂想到了那灰色眼珠的混血兒裁縫,童足德。

    上一回,童裁縫製的那件檸檬黃鎏金裙,便襯得遲榕可愛得緊。

    此人的手藝,在嶽安城中可稱頂尖,請他裁衣,方才配得起最寶貝的遲榕。

    吳清之正小意歡欣著,然,卻是此時,報紙上竟現出一則新聞。

    這新聞藏在邊邊角角的板塊裏,無甚明顯,寫得十分隱晦。

    名冠嶽安的大裁縫童足德失蹤!

    文段了了,信息也不鑿實,隻說那姓童的混血裁縫人間蒸發,隻剩一間殘毀的工作室。

    區區一個裁縫,不過是為女人的美麗而服務的,又能結下什麽仇什麽怨?

    然,既是不可言說之內容,那麽,藏在其後的,必定是天大的陰謀了。

    吳清之心中一沉,旋即搖一搖頭,複又翻至下一頁去,隻作視若無睹之態。

    他雖是童裁縫的老主顧,卻也算是一別兩寬的看客。

    如此,這製衣的事情,大約便要耽擱下來了。

    日上三竿時,遲榕方才起了床。

    甫一睜眼,遲榕隻覺得腰肢酸乏,兩股之間隱隱作痛。

    可她卻不敢大張旗鼓的向吳清之發作,唯恐這私房事教旁人知曉,徒增羞赧。

    於是遮遮掩掩,走路小心翼翼,雙手直往腰間一叉,作為支撐。

    下樓去罷,便見得吳清之笑意盎然,說道:“夫人昨夜辛苦。”

    拜他所賜,當然辛苦!

    遲榕的臉色青紅一陣,反複更迭,唇齒摩擦幾下,始終撅嘴不言。

    吳清之見狀,當即來了些逗趣兒的意思,竟是再三誘哄著問道:“遲榕,我可討到了你的喜歡否?”

    吳清之平日裏的言談舉止皆屬君子之派,可一旦涉及閨房情趣,便會使出渾身解數用作挑弄。

    吳清之耍流氓的本領,遲榕早已領教得徹徹底底,隻道斷斷不可接招,否則又要著了他的道。

    遲榕於是直往那餐桌前坐下,誰料,屁股還未落全,腿心便是一緊。

    “吳清之!”

    刺痛一瞬,遲榕簡直不能平心靜氣,旋即怒擊木案,叱道,“你分明就是討嫌!”

    話畢,遂委屈巴巴的哼唧起來。

    “我現在哪哪兒都好痛,胳膊肘磕在浴缸上,肯定要磕青了!”

    眼見著遲榕要哭,吳清之便一把將她摟了過來,直往腿上抱去。

    他一麵哦哦的哄著,一麵托起遲榕的胳膊呼呼,著實疼愛得過分。

    “遲榕,你乖。以後不在浴缸裏了,在沙發上、在床上,就不疼了。”

    吳清之正色直言。

    竟是全然沒有悔過之心的!

    遲榕又羞又惱,腦袋一晃,卻見飯菜傳上,於是再不提及此事,默默扒飯。

    飯桌上,吳清之隻將意欲補辦婚禮之事娓娓道來,遲榕聽罷,腦中頓時生起一種奇妙的感覺。

    仿佛今時今日,他二人方才修成正果了一般。

    今日午間,有一道鹵煮雞腳,是吳清之特意教廚房做的,為的是打一打遲榕的小嘴。

    遲榕嘴中嘎嘣一聲,利落的咬斷一截軟骨罷,於是豪邁的點一點頭。

    “婚禮上可以吃喜餅嗎?我要吃花生餡兒的!”

    吳清之鳳眸含笑,柔聲道:“婚禮上想吃什麽喜糖點心,權憑夫人排布。”

    遲榕正欲應下,卻又想起近日公事繁忙,難以脫身,遂補充道:“但是最近不可以哦,最近好忙哦。”

    遲榕的願望與想法,吳清之素來很尊重,更會一一助她實現。

    於是,這婚嫁大事亦不例外。

    隻道是有備無患,先將喜物買來,紅燭紅紙紅鞭炮紅錦緞,全然派人前去購置。

    然,在這嶽安城中,可於災荒時節大辦喜物的,唯有權錢傍身的大人物爾。

    掰著指頭數一數,叫得上名字的總是那一班人物,故而吳氏少東家再辦喜事的風聲,便這般走漏了出去。

    白娉婷是從飯店經理的口中聽到的這則消息。

    彼時,她正是憑窗而立,窗外風景不複,隻剩一群髒兮兮的流民在翻泔水桶。

    白娉婷幾乎有些習慣了,那些餿臭的味道,汙濁的景象,仿佛看得久了,便能夠讓步了。

    可唯獨一個情字,白娉婷偏偏讓不了步。

    下個月末了,正是她的生辰,過完這一遭,白娉婷便要三十而立,坐實了老姑娘的名號。

    “小姐,聽說吳老板要重辦婚禮,到時候吃席,指不定要在咱們樓外樓擺桌子呢。”

    語畢,白娉婷指尖上的紅色指甲油,頓時被她摳掉了一塊。

    那紅色的一小塊,好似一滴紅蠟的燭淚,豔麗得有些俗氣,俗氣得有些落魄。

    可她分明是塗大紅色口紅也至豔不俗的天之驕女!

    白娉婷早已打聽過,那小wifey嫁入吳公館時,場麵並不風光,甚至受盡非議。

    怎料,清之竟然寵她至此,還要為她補足麵子!

    白娉婷於是狠狠的彈掉了那一小塊剝落的紅色,目光遙遙的落在了窗外。

    那泔水桶裏,是漚爛的肉與湯,大油大葷大臭,是野狗的最愛,最能飽腹。

    如今,赤地千裏,流民亦是饑腸轆轆的野狗。

    白娉婷出神的望著,卻見那流民撿了殘羹剩飯吃罷,旋即走出街區。

    他們行走的方向,正是善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