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關乎情,止乎禮(本章已修)
  第113章 關乎情,止乎禮(本章已修)

    “各位老爺夫人這邊請!女用休息室就在這了!”

    旋梯之上,一眾衣香麗影的男男女女,正跟在一侍者身後,行色匆匆。

    他們走得這般急,卻並非因由某種發自肺腑的善意。

    那侍者又何嚐不是,他領著頭,麵上作出焦急的模樣,心底卻愈發的得意起來。

    這樁差事,金老板和彭小姐早已千叮嚀萬囑咐的鋪排過無數次,隻待事成,必有重賞。

    不過是上流社會的下賤玩法,當真是非常人之所料的。

    烏泱泱的一眾人亦步亦趨,那侍者拐過一個彎,更是時不時回頭向賓客們描述著尋人時的情形。

    他正說得繪聲繪色,那廂,人群中卻有一位太太驚呼起來。

    “何人在此!”

    諸君聞言,於是順勢望去,但見那女用休息室的門口,如吊死鬼般立著個人影。

    那影子站不穩定,肉身輕微的搖晃著,正像那上吊的死屍,來回擺動。

    非但如此,這影子卻是背光而立的,看不清麵目,更顯出一股沉沉的死氣。

    鬼影當前,立即便有幾位膽小的女眷,直嚇得捂住心口,尖叫一聲,柔若無骨的癱倒在地。

    “你,快些!上前看看!”

    走在前排的男人們見狀,亦是不敢輕舉妄動,旋即將那侍者推出去替死。

    那侍者身不由己,隻得強壯著膽子上前喝道:“何人在此!速速轉過身來!不然我們可要請警察了!”

    窗外,雷聲震耳欲聾。

    寬闊的走廊仿佛一個傳音筒,樂隊嫋嫋的圓舞曲伴著雷聲回響,永無休止。

    那人影緩緩的轉過身來。

    卻不是什麽厲鬼,可幾乎也與厲鬼無異了。

    那一襲白色紗裙淩亂不堪,束腰解開來,敞著領口,半隱著一雙白得刺目的椒乳。

    衣不蔽體隻是其一,最為駭人的,卻是那側臉上印著的一張深紅色血手印。

    “是、是……是彭小姐!”

    侍者驚叫出聲。

    霎時間,人群仿如油鍋般沸騰起來。

    四下嘈雜不已,那一聲聲的低呼,一句句的竊語,直直紮進彭一茹的耳朵。

    這般,便是報應麽?

    “還不快去報警!定是有流民逃進了公館,將彭小姐作踐了!”

    “聽說那些流民都是攜帶了一身病菌的,這下子還吃什麽蛋糕!”

    眾人皆是懷著一廂私欲,議論著,喧嘩著,卻唯獨無人願意上前,為彭一茹披上一件衣服。

    彭一茹眼眶幹枯,隻麻木的拉了拉領口,意欲遮住胸前的春色。

    然,這般田地,已是置之死地,不複後生,又有誰還會窺伺她的身體呢。

    她最後的一絲顏麵與貞操,終於折在了手裏。

    彭一茹於是深吸一口涼氣,淡淡道:“不必了,那流民……已然跳窗跑了。”

    休息室內,遲榕隻將那外頭的動靜聽得真切。

    人言可畏,即是如此。

    彭一茹此番過後,當真是名譽掃地,與死人無異了。

    遲榕心中頓時生出三分悔意,直想扯一塊毛毯,遞與那門外的彭一茹去。

    誰料,吳清之卻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

    但見吳清之冷語道:“遲榕,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他炙熱的手掌緊貼著遲榕的臉:“此女害你身處險境,我不傷她,已是仁至義盡!”

    門外的聲音漸漸消散,走在最後的,是女子細跟鞋的動響。

    於是,遲榕驟然泄了力,五指一鬆,手中的鋼筆便咣鐺一聲砸在地上。

    吳清之顫聲道:“遲榕,是我沒護好你……”

    “你百般護我,也總該換我護你一次。”

    此時此刻,遲榕隻覺得累極,於是埋首於吳清之的懷中,囈語道,“我剛才其實特別害怕,可是一想到你找不到我,肯定要急壞了,我就不那麽怕了……”

    “……最終是那支鋼筆救了我,”遲榕一麵說著,聲音一麵染上了哭腔,“可是我把筆帽弄丟了,筆尖也戳壞了……”

    “我這次、我這次比考試的時候還努力!”

    遲榕緊緊貼在吳清之的心口,低聲嬌吟道,“那我現在就要獎勵,這一點兒也不過分罷!”

    話音剛落,吳清之沙啞而克製的嗓音,便在耳畔低沉的響起:“遲榕,你可想好了?”

    他二人皆是身中情毒,此情此景,這般傾訴衷腸,便是相許。

    遲榕隻微一點頭,答道:“隻有我能惦記你。”

    話畢,於是暴雨如注。

    高溫的指尖劃過腕緣小骨,暴雨無聲無息,氣味和光線全軍覆沒。

    肉身好似從內裏被剖開,沒有抗拒,卻不可抑製的顫喘。

    “吳清之,我——”

    他輕輕的說:“不會痛。”

    火焰由四肢百骸匯集於一處,在秘密且微妙的柔軟皮下根植。

    黑夜中,花開濕潤如雨聲。

    的確不會痛,不會那麽痛,可遲榕卻開始想叫了。

    潮氣蔓延,吳清之將她顛來倒去,在暗處埋下消息。

    然後,他們再次歸於塵世喧囂。

    遲榕蜷縮著,以吳清之的角度,正好能看見她後頸上的緋色小痣。

    他吻了一吻遲榕的發,隨後,便用西裝外衣將人仔細的裹住。

    “遲榕,我們回家罷。”

    吳清之擁著遲榕,緩緩的站起來,溫熱的大手直握住遲榕染血的右手。

    遲榕用白兔兒似的、水汪汪的眼睛回看過來,哼唧一聲:“我要你抱我著走。”

    吳清之啞然失笑。

    早些時日,便是那學騎腳踏車的時候,遲榕已然抱怨過吳清之那過分出挑的身高。

    眼下,卻是享受到了十分的待遇。

    吳清之手臂一勾,便托住了遲榕的膝窩,直將她緊緊的抱在胸前。

    “怎的今日不同我耍小性了?”吳清之輕笑一聲,眉眼微彎。

    遲榕不語,隻摟著吳清之的脖子,二人順著樓梯慢行。

    宴廳之中,人走茶涼。

    足有八層之高的豪華蛋糕,正落落的擺在水晶燈下。

    然,卻是無人問津。

    甫一走出金公館的大門,神情低迷的門童立刻振作精神,舉傘上前,將他二人送入車中。

    司機扭頭,和氣的向兩位主人笑道:“這風大雨大的,少爺少夫人可仔細坐穩啦!”

    吳清之於是嗯了一聲。

    暗中,十指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