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雨中對弈
  第103章 雨中對弈

    屋簷之外,暴雨瓢潑。

    彭一茹冷冷說罷,沉默了片刻,終於起身要走。

    誰料,她甫一起身,膝蓋卻不小心撞到了桌腿,竟是疼得一下子跌坐回板凳上。

    不過是輕微的磕磕碰碰,竟會有如此激烈的反應,饒是遲榕與彭一茹翻了臉,卻也不忍的關心起來。

    於是小心的問道:“你、你沒事吧,怎麽疼成這個樣子?”

    那廂,彭一茹麵容扭曲,一雙素手更是緊緊箍住自己的膝蓋,隻嗤笑一聲:“我何德何能,能受得住你的關心!”

    但見彭一茹的手微微顫抖著,嘴唇也被咬得發白。

    遲榕氣結,不願同她更多分辯,可此時此刻若丟下彭一茹一個人,便有一種落井下石的意思。

    遲榕雖然心中藏了怒意,但棄人於不顧卻不是老遲家的作風,於是強抓著彭一茹的手撇了開去,複又掀起了她的裙擺。

    “別看!”

    彭一茹低呼一聲,可遲榕卻比她更快一步。

    隻見那薄紗雪緞之下,是一雙豐瑩白潤的雙腿,可唯獨那雙膝頭,膝蓋骨幹巴巴的突出來,更顯出青紫色的淤青。

    “你、你的膝蓋怎麽了,是不是摔了……我帶你回商行擦點藥?”

    此狀淒慘,遲榕看罷,頓時唇齒打架,微微的怔忪在原地。

    彭一茹眼角發紅,哆嗦著嘴唇冷睇了遲榕一眼:“我早已說過,不需要你的關心。”

    話畢,便強撐著身子,甩開了遲榕,顫栗著站了起來。

    遲榕雖不明緣由,卻也猜到了七七八八,自己大約是拆穿了彭一茹不願啟齒的傷痛。

    遂默默的走在她的身後,不作言語。

    二人一前一後,以沉默對峙,可正當要走出這小餐館,遲榕卻愣住了。

    方才來時,遲榕躲的是其他同事的傘,如今旁人先行,隻餘下她與彭一茹兩人。

    彭一茹自是帶了傘的,可此番交鋒罷,關係破裂,能否借傘與遲榕,便是未知數。

    但見她背影窈窕,卻周身透著一股肅殺之氣,凜然走進雨幕之中。

    遲榕微一歎氣。

    果然,彭一茹定是不會幫她一把的。

    遲榕並未對彭一茹抱有期望,便也不會失望。

    她正打算在屋簷下坐一坐,待雨小些,再衝回商行,也並無不可。

    反正遲榕野慣了,隻是淋一淋雨,又又什麽大礙。

    正是這般想著,遲榕的眼睛便放了空。

    所以,那低低的一聲呼喚傳來,她亦是未能做出什麽反應。

    遲榕不答,那聲音便再喝:“遲榕,快過來!和我一起走!”

    這聲音裏帶著些微的怒意,遲榕頓時回過神來,抬眉一看,竟是怔住。

    但見來人衣裙濺濕,半露的小腿更是打著抖,竟是彭一茹複又返回,要接她一起!

    遲榕直被驚得說不出話來,那廂,彭一茹卻催促道:“你且快些!不然,我便不管你了!”

    如此這般,兩人便摩肩擦踵的一道擠在傘下,踟躕而行。

    彭一茹的傘舊得打緊,傘骨亦有一根斷裂,一看便是上了年頭的。

    今日風大雨大,狂風呼嘯時,那傘麵竟被兀的掀翻起來,傘布更是被斷裂的傘骨戳出一個破洞。

    霎時間,暴雨如注,豆大的雨點登時劈頭蓋臉的打在臉上,敲的臉麵生疼。

    遲榕反應迅速,立刻撲上前去,強忍著雨水打進眼眶內的酸痛,將傘布堪堪拽下。

    遲榕潦草的抹了一把臉上的水,轉向彭一茹道:“你還好罷?”

    彭一茹點點頭,身子瑟縮著,淺色的衣裙被雨水濘住,隻再邁一步,那開衩的裙擺翻卷,竟在疏忽中露出半條雪白的大腿來。

    遲榕順勢望去,隻一眼,便被那觸目驚心的景象嚇住。

    但見那裙下之下,影影綽綽,在雨色中模糊的,卻不是什麽春色美景。

    非但如此,那半條大腿上的,赫然是密布的層層青紫與傷痕!

    遲榕一時語滯,驚異萬分,還未能開口,便被彭一茹拽住胳膊,拉回傘下。

    “你的腿……到底是誰,是誰打你了!我帶你去衙門報官!”

    遲榕怒不可遏道,“畜生!畜生才會打女孩子!”

    彭一茹譏笑一聲,卻是不答,隻搖搖晃晃的撐著傘,宛如一隻風雨中搖搖欲墜的蝴蝶。

    她始終一言不發,獨留遲榕在旁的皺起眉頭。

    終於,在臨近商行大門時,彭一茹忽然放慢了步子,對遲榕冷冷一笑。

    “遲榕,你問我這些傷是怎麽來的?”

    冷雨中,彭一茹的聲音依然婉轉動聽,卻無端的顯出幾分殺意來。

    遲榕看向她,認真的點一點頭。

    彭一茹於是笑得妖冶,指尖勾住遲榕的胳膊,輕聲道:“遲榕,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你!”

    話畢,隻見她後退一步,竟是身子一矮,兀的跌倒在地。

    那把破爛的雨傘,也隨之摔盡髒汙的泥水中。

    刹那之間,這一天一地的驟雨,便傾盡全力的殺向她二人。

    遲榕不可置信的看著彭一茹,她正要開口發問,這到底是為何,那廂,卻見彭一茹眉頭一皺,弱弱的哭起來。

    “吳老板……都怪我,一時間說話沒了分寸,竟惹得遲榕生氣了!”

    彭一茹哭聲怯怯,眼睛卻目不斜視的看向前方。

    遲榕順勢望去,卻見那闌珊處,竟是吳清之執一柄闊傘而來。

    吳清之今日穿的是一身白色西裝,領帶是夾了灰花的粉紅色,是遲榕早上為他係的。

    雨幕中,但見他玉樹臨風,遺世而獨立。

    吳清之疾步走上前來,大傘舉起,隻將遲榕與彭一茹罩住。

    吳清之冷聲道:“怎麽回事?”

    彭一茹哭哭啼啼的站起來,雙手環胸,瑟瑟發抖道:“吳老板,實在是怪我經常與您匯報工作,往您的辦公室出入的頻繁了些……遲榕隻是略有些吃味,我們這才……”

    餘音嫋嫋,話未完而語聲止。

    彭一茹此番留白,實乃此地無銀三百兩,引人浮想聯翩。

    不僅如此,她更是輕拭眼角一下,委屈巴巴的示弱道:“總之,千錯萬錯,全都在我,請您切莫去怪遲榕。我摔倒也隻是一時間腳下疏忽,萬萬不是您想的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