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聘用
  第80章 聘用

    四下皆是震驚,唯張啟芳冷靜萬分,又去核查正誤。

    他早已備好了正確答案,一一核對罷,遲榕錯兩處,青年錯三處。

    又看過他人成績,容錯皆在三四差錯,且未按時算畢,誰勝誰負,高下立判。

    “合算第一人,乃遲榕也。”

    張啟芳言簡意賅的宣布道。

    成績一出,方才質疑過遲榕的那名男子當即大驚:“不可能!她一個小丫頭,怎麽可能算得過在座的諸位老賬房!其中定是有詐!”

    遲榕隻輕輕一哼,臉上卻是滿不在乎:“我打麻將算牌最厲害,打牌是活的,我都能算得又快又準,這考試題目是白紙黑字寫死的,算起來當然簡單咯。”

    此話畢,原是私語竊竊的堂下眾人,頃刻之間皆是啞口無言。

    倘若遲榕所言非虛,那便實在是欺人太甚了。

    今日在座之人,除了苦學多年的專業學生以外,更有從業數年之久的賬房先生,諸君皆是熬過了光陰似箭的磨煉,方才考得了高分,入了麵試。

    而遲榕既是初學,又是年輕女子,在經驗和性別上都難以服眾,可她竟以打麻將之道用於計算,天賦超群,實在令人眼紅妒忌。

    那男子被遲榕的一番話堵住了嘴,正是瞠目結舌,卻又暗自歎服。

    這位主考官張啟芳,乃是遠近聞名的鐵麵無私,膽敢在他眼皮子底下耍花招的,怕是不想再奔功名了。

    此次合算實操,更是亮在眾目睽睽之下的,絕無作弊之可能。

    諸君咽一咽脾氣,麵上發黑,卻是心知肚明,默默的服了輸,隻道這少女生的玲瓏俏麗,看似是花瓶一個,誰曾料,人家可當真是有絕技傍身的。

    第一考落幕,便是第二考,查缺。

    查缺乃是審計的重中之重,千裏之堤,潰於蟻穴,哪怕是發絲粗細的一處漏洞,身為會計也,便絕對不能放過。

    張啟芳再次定下時間,發令開考。

    這次他留了心,多看了看遲榕幾眼,卻發現她計算的速度明顯慢了下來。

    那廂,遲榕一改方才的疾速,隻取了算盤,老老實實的撥算核銷起來。

    查缺是她的短板,遲榕一旦算起成了文的賬,見已有了數目,便會先入為主,倒推著演算起來,再加之一有馬虎,如不配合算盤,必要有所疏漏。

    於是這第二考,遲榕自然是落了下風。

    考官們審罷,張啟芳結算畢,微歎了一息。

    查缺一項何其重要,卻沒有幾人能做到最好最細,限時之內將缺漏全數點齊的,唯有一人。

    張啟芳的目光停駐,落在遲榕鄰座的彭一茹身上:“查缺第一人,彭一茹。”

    語畢,他看著手中的賬簿,心中感慨萬千,又是驚訝無比。

    此番招聘,竟是兩位女子斬將殺敵,一飛衝天,直把一眾男子甩到身後!

    且不說遲榕,她出自商賈之家,大約總得了些耳濡目染,更是嫁了吳清之這樣一位大商人,能有如此算賬的本事,倒也有理。

    反倒是這位默默無聞的彭一茹,她長相中等,是一種平淡的美麗,一言一行也甚為低調,絲毫不能夠引人注目。

    “今日到底該說是後生可畏呢,還是要說巾幗不讓須眉呢!”

    三位考官大笑起來。

    根據招聘章程,麵試中兩考成績第一者得以錄用,另外八男再不服氣,也隻得垂頭喪氣的離了場。

    廳中唯剩寥寥五人,此處頓時安靜了許多。

    遲榕隻覺得如夢似幻,沒想到自己竟真的排除萬難,考入了商行。

    前一月,她還隻是個隻知道吃喝玩樂的小草包,此番奮起直追,期間有二叔相助,吳清之點撥,當真教人改頭換麵了!

    遲榕興高采烈,直調轉過頭去,衝著彭一茹嘻嘻的笑了一笑。

    那廂,彭一茹笑容有禮,卻是不溫不火的。

    “兩位姑娘當真是出人意料啊!”張啟芳反複翻看著考題,讚歎不已,“年紀輕輕便有如此本事,以後定是能當大用的!”

    說罷,便與旁的考官商量起二人的職務安排。

    遲榕與彭一茹性格迥異,大相徑庭,術業有專攻,便很容易區分,不過片刻,考官們便有了答案。

    “彭小姐,你細心認真,審算入微,我們決定聘請你為會計員,”張啟芳點住彭一茹,問道,“你可還有其他的疑問嗎?”

    彭一茹腰身挺直,儀態萬方,微一頷首,道:“自然是沒有的。”

    得到了最終的答案,彭一茹這才露出一個完整的微笑。

    今日麵試,她雖不動聲色,但心中卻是波瀾蕩起的。

    彭一茹與遲榕並無過節,可她亦有著自己的自尊心與勝負心,遲榕天賦異稟,初戰告捷,她比不過,便鉚足了勁,誓必要在第二考扳回一城。

    如今看似是雙雙晉級,可會計員與貨物管理員,兩個職位雖然同薪,卻是會計員位高一等,彭一茹既做成了會計,那麽遲榕便是貨物管理員,被她壓住一頭。

    她的心裏,有一種略帶惡意與傲慢的快感,滋生而出。

    定下了兩人的崗位,除了告知過必要的到崗時間之外,張啟芳又囑咐了些細枝末節的事項,例如帶教導師,餐費津貼,儀表著裝等等,說的全麵了,方才將人放走。

    遲榕謝過張啟芳,與彭一茹並肩行至商行廊外。

    “昨天的車錢是你付的,今天便由我來罷。”

    剛在簷下站定,彭一茹便如此說道。

    昨日兩輛黃包車皆是遲榕招到手的,吳清之總教她出門在外,務必隨身揣好零錢,遲榕聽話照做,便在上車時順手付了彭一茹的那一份車錢。

    這蠅頭碎銀的事,遲榕本已將此忘得一幹二淨,卻不想彭一茹竟然記的清清楚楚。

    “哎呀,不過就是個車錢而已嘛,小事一樁!”遲榕擺擺手,笑嘻嘻的說,“以後我們不僅是同學,更是同事,自然是要互幫互助咯,下次吃零嘴,換你請我!”

    彭一茹垂了垂眸,仍是不甘的說道:“那今日便由我來招車子好了。”

    遲榕聽罷,語滯道:“……恐怕你不用幫我招車了,我現在不走。我今早帶了湯來,要送上去、送上去——送上去給我夫、夫……”

    給我夫君。

    此話在遲榕心中柔腸百轉的繞了數遍,可一旦要過了嗓子,便支支吾吾,詞不成句,耳根子也自顧自的燒紅了。

    彭一茹打斷她,用一種奇怪的語調笑了一聲:“可是為你夫君吳少爺洗手作羹湯了?如此,那我便先行一步了。”

    遲榕來不及送她,便隻見得彭一茹大步流星,轉身離去,在豔陽下照出一個窈窕的倩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