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你待我最好
  第19章 你待我最好

    遲榕不知道吳清之與他父親之間可是有什麽誤會,但血濃於水,至親之人再怎麽也不該生出嫌隙來。

    遲榕很掛心吳清之,第二天於是起得很早,上午吳清之一如既往的在書房裏安安靜靜的辦公,看不出什麽異狀,可一過了午,現在蔣孟光開車來接他們了,吳清之的臉色也跟著沉了下去。

    遲榕跟著吳清之上了車,一路無話,車子往城西開去,最後停在了一幢西洋獨棟大屋前。

    他們到時,院子裏已停著好幾輛車子,下車之人皆是黑衣素裳,神色肅穆,好似是來參加葬禮的。

    遲榕正看著,卻見一輛別克很是眼熟,定睛一看,下車之人竟是同窗好友葉君和其父葉叔叔。

    那廂葉家父女也看到了他們,吳清之上了前,麵無表情道:“舅舅。”

    原來宋曉媛說葉君與吳清之是沾親帶故的,竟真是如此。但葉君顯然對這表哥很陌生,隻是簡單問了聲好,便退去了一邊。

    遲榕偷偷和她交換了個眼神,兩人便悄悄藏在車後麵說起話來:“怎麽你和葉叔叔也來了?”

    葉君小聲道:“我姑姑是吳家的先夫人,不過很早就病故了,說是那些年鬧出了些不愉快的事情……但我爹說了,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好像……”

    她還沒說完,吳清之就走過來不由分說的拉著遲榕的手進了屋,他的手冰得嚇人,遲榕被嚇了一跳,以為他好不容易見好的病今日又折磨起來。

    可吳清之不給遲榕問東問西的機會,徑直拉著她去了樓上的大臥,臥房外,一間小廳裏坐的盡是商行的人,見吳清之領著遲榕來了,皆是點了點頭,算作了問候。

    這時,米斯特肖恩從屋裏走了出來,他一眼就看到吳清之,兩人於是用洋文交談起來。

    遲榕聽得一知半解,隻能撿著單詞聽,什麽seriously的,米斯特肖恩說了好幾次。

    他們講得差不多了,吳清之便牽著遲榕進了屋。

    這是一間並不很大的臥室,裝飾的也很樸素,床上正側臥著一位老人——這便是吳清之的父親吳正廉,他從前還是很健朗的,但這疾病消耗了他大半條命去,如今他咳都咳不動了,須側臥來減輕胸腔的疼痛。

    吳清之眼中隱隱閃過一絲不忍,但開口仍是冷冷的:“父親,我帶遲榕來看你。”

    吳正廉發出像風箱一樣難聽的聲音,他掙紮著想要坐起來,吳清之無動於衷,遲榕於心不忍,便上前扶了一把。

    她握住吳正廉的手,這是一隻風燭殘年的手,骨骼嶙峋,皮膚幹枯,看來吳正廉當真時日無多了。

    吳正廉坐起了身,誇了遲榕一句好孩子,卻不再開口了。

    遲榕很奇怪,這對父子到底是怎麽回事,明明父親已經命不久矣,卻如仇敵一般皆是緘口不言。

    遲榕看了一眼吳清之,很期盼他說些什麽,可吳清之仍是不語。

    沉默了許久,最後吳正廉問道:“商行近況如何?”

    吳清之道:“盈利著。”

    “你病好的怎樣了?”

    “已好了。”

    這番對話簡直就像是匯報工作。

    吳正廉看了一眼遲榕,見這女孩站在吳清之身邊乖乖巧巧的樣子,很討人喜歡,便對吳清之道:“你既已成了親,便要騰出些時間來,多陪陪妻子,萬萬不可一心全在工作上。”

    他說這話時吳清之恨恨的看著他,吳正廉隻當沒看見,揮揮手將吳清之請了出去:“我有幾句話要對遲家閨女囑咐,你去門外侯著罷。”

    吳清之道了一句是,又深深的望了遲榕一眼,隻得轉身出去。

    遲榕杵在屋裏,正不知如何是好,卻聽吳正廉道:“你可是叫遲榕?我聽孟光說起過你,他說清之對你很上心。”

    遲榕不知如何應對,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吳正廉隻當她是緊張,便不問她為何如此,繼續說道:“清之性子冷清,但我看你是個熱鬧的,這很好。我把事情講給你,你且對清之體諒些。”

    “早些時候,清之母親患了肺結核,他小時候身子弱,我便不準他去探病,還立刻送他去了英國……清之恨透了我,我不怪他,如今他成人了,有家室了,我已放心了。”

    “他是個吃了苦也不說的。”

    吳正廉一口氣說了很多,遲榕靜靜的聽著,後麵他聲音漸小了:“你去罷。”

    吳正廉眼神空空的望著窗外,遲榕見了,非常不忍,吳正廉便對她很慈藹的笑了笑:“快去吧,清之該等急你了。”

    遲榕於是怔怔的推門而去。

    他們沒有久留,一眾人輪番探望過吳正廉,便都驅車散了。吳清之要同來人一一講過話,遂走得最晚。

    遲榕見吳清之始終蹙著眉,麵色蒼白,知道他心裏難受的緊,便輕輕的揪住了他的衣角:“你真的不再去看看嗎?”

    吳清之道:“不必。”

    他丟下這句話,逃也似的下了樓。

    晚間回了家,吳清之便把自己鎖在一樓議事廳裏。他誰也不見,蔣孟光和蔣興光都沒有辦法,隻得求助遲榕:“遲榕你看,我們誰說都不好使,要不你去勸勸吳清吧,他最聽你的話。”

    遲榕是個心軟的,見不得如此,便去敲議事廳的門,誰知吳清之毫不理會。遲榕心中早有準備,她想到後庭的那扇玻璃落地窗,於是去廚房拿了些點心,從院子裏繞了過去。

    遲榕還未走近,就遠遠的看見議事廳裏吳清之開著一盞碧綠燈罩的台燈,瓷杯裏的茶水熱氣都沒了。

    遲榕去敲了敲玻璃窗,吳清之這才抬起頭來。

    他總是拿她沒辦法的。起身將遲榕迎了進去。

    吳清之讓遲榕坐在那日她誤闖進來時坐的那把座椅裏。他們靠得很近,遲榕將吳清之安靜的呼吸聲聽得清清楚楚。

    “吃點東西,”遲榕巴巴的說,“你不吃我也吃不下,我習慣和你一起吃飯了。”

    吳清之不答,卻忽問道:“遲榕,你喜歡這裏嗎?”

    遲榕摸不著頭腦:“什麽喜歡不喜歡的,你是說你家嗎?”

    她見吳清之點點頭,便說,“——還挺喜歡的。”

    吳清之道:“那你留下來。”

    遲榕很費解:“我現在就住在這裏的呀——你現在說這些有的沒的,不就是不想吃東西嗎,你這樣不行的,你必須吃,我看著你吃。”

    吳清之一把推開遲榕手中的碟子,那骨瓷碟子和點心在地上碎了一地,發出一聲清脆的響聲。

    遲榕以為吳清之生氣了,她正想道歉,卻被吳清之執起了雙手,吳清之仍是用那雙如水般寂靜的眸子看著她:“遲榕,留在我身邊。”

    他侵身上前,遲榕隻看到一片陰影擋在了眼前,嘴唇就和吳清之的貼在了一起。

    一時間,遲榕竟不知要將吳清之推開,她隻是呆坐在那,任由吳清之加深著這個吻。

    吳清之的舌頭探進了她的嘴裏,他的氣息緊密的和遲榕纏繞在了一起。

    遲榕感覺自己正在向下墜落,可身體卻被吳清之抱得死死的。她伸出手臂環住了吳清之的脖子,她已經無力坐穩,隻被親得喘不過氣來。

    吳清之鬆開她,深深的凝視著她。

    遲榕回望著吳清之,鬼使神差的說:“我不會走的。”

    吳清之柔聲道:“遲榕,你待我最好。”

    吳清之原本平淡如水的眼睛裏多了些光芒,他一把將遲榕撈了起來,抱坐在他的手臂上,起身便要走去開門。

    遲榕恍惚之間還未從那個激烈洶湧的親吻中脫身,隻覺得渾身軟綿綿的,神智十分不清。吳清之身長足有六英尺,遲榕忽然被他抱的如此之高,瞬間嚇得清醒過來,一下子抱住了吳清之的脖子,人也跟著打起了結巴:“吳吳吳吳清之你放我下來——”

    議事廳外,蔣孟光同弟弟圍堵著,都想將門內的動靜聽個真切。

    方才傳來碗碟碎裂之聲,他們還以為這兩口子吵起來了,正想拍門勸架,屋內卻又歸於寧靜。

    蔣孟光覺得氣氛不太對勁,想叫蔣興光和他回家,可這廂房門卻從屋內打開了,隻見吳清之抱孩子似的抱著遲榕從議事廳裏走了出來。

    蔣孟光和弟弟見此情此景,被驚得瞠目結舌,吳清之視若無睹,隻道:“教人把屋裏收拾了。”

    說罷,轉身抱著遲榕上了樓。

    遲榕緊摟著吳清之的脖子,麵色羞紅,隻怕要滴出血來。

    方才她莫名其妙的同吳清之許下了極為曖昧的諾言,如今吳清之這般親她抱她,她根本不知該作何反應。

    遲榕腦子裏亂作一團,胡思亂想了許久後,卻驚覺自己竟全無抗拒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