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第68章

    月牙還不懂察言觀色,看見薛彩櫻抹淚,很自然的說道:“看我嫂子都感動哭了,可見這書是好的。”

    月牙這話一出口,滿屋子的人都怔了一下。

    然後看向薛彩櫻的眼神就有些古怪。

    還是田氏反應快,招呼大家吃菜,又提到明天的親事,這個話題才算過去。

    薛彩櫻剛開始沒注意到大家的反應,等她反應過來,話題已經過去了,再提起來顯得她小題大做,隻能繼續吃飯。

    不過旁邊人涼颼颼的目光,她可是躲不開。

    還是得想個什麽辦法解釋一下。

    薛彩櫻反應快,看向田氏問道:“娘,聽說雪窩大哥的名字還是我外公起的?”

    田氏笑道:“可不是,還給你了外公三個銅板呢。”

    緣分還真是奇怪,薛彩櫻好笑道:“如果我外公知道以後我能和雪窩大哥在一起,肯定不會要那三個銅板。”

    田氏也沒想到兩個孩子會在一起:“是呢,當初怎麽沒想著給你倆定個娃娃親。”

    薛彩櫻:“隻怕娘看不上我家。”

    田氏:“還怕你外公不願意呢。”

    眼看著時機到了,薛彩櫻歎了口氣道:“剛看見雨生給我這本書……”

    又是雨生,趙雪窩心口更堵了。

    薛彩櫻瞥了他一眼,繼續道:“想起我外公也是中過秀才的。當年我娘過世後,我外公就走了,這麽多年也不知道去了哪,娘,你有沒有聽過我外公的事?”

    田氏前幾年還真聽說過,隻是時間太遠了:“我聽人說他去南邊了,前幾年有人去南邊做生意還見過,卻沒聽說他回來過。”

    薛彩櫻充滿失望的哦了一聲:“當年我娘過世,外公還想接我走的,可惜薛家不同意,要是跟著外公生活……”

    田氏明白薛彩櫻為什麽哭了,娘沒了,爹指望不上,人家楊二妮父母和氣,有哥有姐還有個弟弟,對她都不錯。

    薛彩櫻隻有這個外公,又下落不明,確實孤單。

    “別擔心,等過了雨生的親事,讓雪窩出去打聽打聽,沒準能打聽到消息。”

    趙雪窩接道:“是啊,肯定能打聽到的,娘子你別急。”

    晚飯過後,薛彩櫻帶著雨生編纂的書回了臥室。

    趙雪窩死死的盯著她手裏的書,有理由懷疑,如果當初小娘子沒給他配冥婚,她會更喜歡會讀書的雨生。

    趙雪窩心情複雜,轉念想到雨生明天就成親了,這個時候他應該心寬一些。

    可轉念又想到,他沒回來那年,小娘子和雨生又是怎麽相處的?

    整個晚上趙雪窩都沒怎麽說話,薛彩櫻奇怪道:“你怎麽了?”

    趙雪窩含糊道:“沒事。”

    薛彩櫻:“明早雨生還要接親,咱們得早起,你這個樣子怎麽好像不太高興?”

    趙雪窩將薛彩櫻按下,給她調整好姿勢,轉身滅了油燈道:“睡吧,今天一直忙,累了。”

    趙雪窩聲音聽起來有幾分傷感,薛彩櫻不信他的話,但想著明早要早起,也就沒再追問。

    官老爺成親,而且是趙家鎮出的第一個如此年輕的官老爺,婚事能不熱鬧嗎!

    除了趙家的親戚,趙家村的鄉親,鎮上有頭有臉的人物,也不管是認識還是不認識的,都來了和順大酒樓恭賀雨生成親。

    雨生提前叮囑過成親不收禮,趙老二和田氏都記著,更有老祖宗的樣板,生怕因小失大,連累了雨生。

    提前打好了招呼,喜酒管夠,但不準帶禮,否則就是故意跟他們趙家作對。

    所以雨生成親,竟然連一兩銀子都沒收到。

    成親的流程都是提前定好的,什麽時辰該做什麽事情,也都有條不紊的進行著。

    轉眼到了花轎進門的時候,楊二妮穿著極其漂亮的嫁衣蓋著蓋頭被雨生從轎子裏牽出來。

    兩個人跪拜天地,叩謝父母,夫妻對拜,然後將新娘子送進了洞房。

    趙雪窩成親的時候,楊鐵柱就參加過。

    那個時候他還帶了禮,一來雨生鄉試的結果沒有發布,再者趙雪窩沒有官職,收禮沒有限製。

    不過趙雪窩提前打過招呼,人來了就行,不用帶禮。

    但是帶禮了趙家也沒有拒絕。

    楊鐵柱跟趙雪窩關係好,為了好兄弟花費銀子不算事。

    如今雨生成親,他一分銀子沒花,隻帶了一張嘴就來了,心裏可高興壞了,就等著開席喝個痛快。

    誰不知道他們這大酒樓的菜品好,平時哪來那麽多銀子消費。

    楊鐵柱想的好,可惜這酒菜還沒到嘴,衙門就來人通知他了。

    說是王屠戶死了,懷疑趙雪窩是凶手,讓他立刻緝拿歸案。

    楊鐵柱自然是不信的,心裏老大不願意了,人家正在辦喜事,他衝上去拿人,趙雪窩不計較,雨生能不計較嗎?

    楊鐵柱準備等婚禮結束了再說。

    他先回了一趟衙門,如今衙門裏管事的是李主簿,他是趙雪窩的妹夫,應該能說過去。

    卻不想李主簿一改常態,鐵麵無私的勁往外一拿,堅持命他現在就把人抓回來。

    楊鐵柱無奈之下隻能再返回和順大酒樓。

    一開始李主簿想走雨生的門路,讓雨生幫忙跟上司通融一下,他這個主簿升知縣不過人家一句話的事。

    可被雨生拒絕了。

    一來雨生和吏部尚書不合,再者他也不是會為人走私的人。

    李主簿記住了這事,今天連喜宴都沒參加。

    聽到有人報案,說是趙雪窩殺害了王屠戶,不由分說就通知了楊鐵柱拿人。

    楊鐵柱相信趙雪窩,他肯定不會殺人。

    可李主簿言之鑿鑿,說是王屠戶的老娘報的案,王屠戶死前喊過趙雪窩的名字,如果不是他,王屠戶為什麽喊他的名字?

    楊鐵柱說不過李主簿,打算讓趙雪窩自己跟李主簿解釋清楚。

    楊鐵柱返回和順酒樓,眉頭都皺起了個大疙瘩。

    好端端的喜事,他把人帶走,這成什麽話!

    猶豫了半晌,他把趙雪窩叫到了一旁,打算悄悄把人帶回去,不驚動眾人。

    “雪窩兄弟啊,”楊鐵柱抓了抓腦袋,為難道。

    趙雪窩還以為自己招待不周:“怎麽了?今天太忙,招待不周,改天請你喝酒。”

    楊鐵柱搖頭:“不是這事。”

    趙雪窩:“那是什麽事?”

    楊鐵柱幹脆說實話了:“王屠戶死了。”

    趙雪窩一驚:“怎麽回事?”

    楊鐵柱如實回道:“我也不清楚,李主簿說是王屠戶的老娘報的案,懷疑你是凶手,而且過年的時候你也確實打過他,嫌疑最大,讓我把你帶回去。”

    趙雪窩無奈道:“我這兩天都沒出門,怎麽可能殺人,這事你該知道?”

    楊鐵柱:“我是知道,可是李主簿不知道,非讓我把人帶回去,要不你跟我去一趟,跟他解釋清楚。”

    趙雪窩看了眼酒樓裏邊大家都開席了,擔心自己忽然離開父母和媳婦擔心,猶豫了下道:“楊大哥,你先等一下,我跟娘打聲招呼。”

    趙雪窩沒跟田氏說王屠戶死的事,隻說楊鐵柱讓他幫忙做點事,一會兒就回來。

    田氏也沒多想,擺擺手讓他去了,還不忘囑咐道:“早點回來,免得你媳婦擔心。”

    趙雪窩就是害怕媳婦擔心,才沒敢跟家人說:“娘,我媳婦問起來,你幫我解釋一下。”

    田氏催他快點,趙雪窩便跟著楊鐵柱走了。

    田氏看著他的背影還笑了一下:“這孩子,雨生的婚禮還沒結束,有什麽事不能晚點的,非要這個時候出去。”

    她念叨了兩句,怕客人受冷落,忙不迭的招待客人去了。

    薛彩櫻今天左眼皮一直跳。

    按理雨生成親,這是大喜事,她應該高高興興的,可眼皮跳起來沒完,她月份又大了,身子不夠活泛,做什麽都力不從心,難免有些焦躁。

    她想找個人念叨幾句,可今天大家都高高興興的,她也不好擾人興致。

    想起去年她和趙雪窩成親的事,那個時候已經夠熱鬧了,沒想到還不到一年,雨生又成親了。

    看見雨生麵有喜色的招待客人,又想起去年趙雪窩招待客人的事,那個時候她蒙著蓋頭坐在屋裏,根本不知道外邊發生了什麽事。

    雨生是讀書人,做事含蓄,趙雪窩是個粗人,行事沒那麽多講究,想來趙雪窩應該比雨生更擅長應付這些。

    薛彩櫻想起往事,不由得掃了一遍院子,卻沒見到她想見的人影。

    心裏奇怪,這都開席了,人去哪了?

    看見月牙端著盤子給客人上菜,隨手攔住她問道:“你大哥呢?”

    月牙也沒看見:“不知道啊。”

    薛彩櫻放走月牙,今天這麽多人,事又多,他去處理什麽實在太正常不過了。

    薛彩櫻沒往心裏去。

    可是酒至半酣,她還是沒看見人影甚至有人問起他,都沒人能回答上來,這就不對勁了。

    薛彩櫻找到田氏,問道:“娘,雪窩呢?”

    田氏下意識的回道:“剛才楊大人過來拉著他出去辦事了。”

    她想起之前趙雪窩抓賊的事,笑道:“沒準哪裏又出賊了,楊大人找他抓賊去了。”

    這青天白日的抓賊,薛彩櫻覺得不太對勁。

    有心出去找,她這身子不方便,等在家裏又實在心急。

    沒忍住在心裏罵道:“這人有什麽事不能等雨生的婚禮結束再說,還不跟她打招呼。”

    今天黃氏和趙大丫都來了。

    趙金寶開始沒見人影,酒席進行到一半了他才出現。

    趙老大和另外兩個兒子也在,幫著做些招待客人的事情。

    趙大丫眼見著婚禮辦得喜氣,她心裏嫉妒,表麵上還是說了些吉利話。

    “蘇大嬸子,這和順大酒樓的酒菜還可以啊,雖然比不上我家的,還能過得去。”

    所謂的蘇大嬸子知道兩房的過節,可今天是雨生的親事,怎麽也該說些喜慶的。

    不過她不好和趙大丫一般見識,人家是主簿娘子,隻能陪著笑道:“大丫如今是有身份的人,嘴叼的很,我們這些粗人哪懂這個,分量大,主家熱情就行了。”

    趙大丫又含蓄的指出了一些二房的過失,比如不夠熱情,招待的不夠圓滿,等等各種雞蛋裏挑骨頭,身邊的人都沒接茬。

    她自覺沒意思也就不想開口了。

    就在這時,有家裏的丫鬟過來找她,說是趙雪窩殺了人被抓了,如今已經下了大牢,她開始錯愕,等慢慢的反應過來,忽然起身大聲喊道:“二叔,二嬸子,我雪窩大哥呢?”

    滿酒樓的人都被她這一聲高喊給鎮住了。

    尤其是薛彩櫻,她總覺得趙大丫沒安好心,時刻盯著他們二房等著看熱鬧。

    趙老二在屋裏陪客人,隻有田氏在外邊,她也是有種不好的預感,擰著頭皮問道:“怎麽了?”

    趙大丫故意扯開嗓子,讓整個大酒樓的人聽見,“二嬸子,可不好了,我剛聽人雪窩大哥殺了人,被下了大牢了。”

    田氏沒聽明白。

    薛彩櫻大腦暈暈乎乎的,呼吸逐漸困難,她扶著旁邊桌子,不敢置信的看向趙大丫。

    此刻滿院子的人都被嚇到了。

    雨生正在給人敬酒,聞言也是驚了一下。

    隻不過他比別人能沉住氣,手裏端著酒壺,站在原地,默默的看向趙大丫的方向。

    趙大丫對於大家的反應滿意極了,她故意頓了片刻,才開口說道:“剛才府裏來人傳話,說是雪窩大哥被人下獄了。”

    有人反應快,問道:“誰死了?”

    趙大丫:“城西的王屠戶。”

    因為李主簿現在主管衙門的事,趙大丫是他的娘子,如今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她身上,這讓趙大丫成了人群的焦點,心裏十分得意。

    把她剛聽到的消息一股腦的說了出來。

    此刻大家都在擔心趙雪窩,殺人可是大事,弄不好要殺頭的。

    趙雪窩人緣好,這滿大酒樓的人沒有不為他擔心的。

    除了剛到不久的趙金寶。

    有心思活泛的開始央求趙大丫。

    “說起來都是一家人,如今李主簿管著衙門,雪窩殺人還不是他一句話的事。”

    “是啊是啊,這事麻煩,大丫你可不能不管,怎麽說雪窩也是你大哥。”

    今天過來喝喜酒的人大部分都是趙家村的村民,他們哪裏懂得法,隻知道縣太爺管著他們整個縣,誰犯了事,隻要給了銀子,縣太爺都能網開一麵。

    想來這殺人也能行得通。

    如今縣衙沒有縣老爺,李主簿最大,自然他說的最算。

    趙大丫是他娘子,隻要她願意救人,趙雪窩就是犯了天大的事都能出來。

    此刻大家紛紛求起了趙大丫。

    趙大丫心裏得意極了,隻說他家相公最是公證,如今遇到這樣的事有多為難,不過到底是一家人,她怎麽都會盡力。

    趙大丫出盡了風頭,黃氏自然不甘落後。

    她從主桌出來,走到趙大丫身邊,當著眾多的父老鄉親道:“大家放心好了,雪窩是我們看著長大的,又是自家孩子,怎麽也不能讓他判死刑,放心,肯定會把他的命保下來的。”

    田氏從沒經曆過這種事,剛才聽說死了人就嚇壞了,精神都恍惚了,如今黃氏還說要判死刑,就覺得大腦轟隆一聲,整個天都塌了,要不是身邊有人扶著,她已經暈倒過去了。

    趙老二這會也聽到了消息,從樓上下來了,眼看著田氏暈倒,急急忙忙的跑了過去。

    “孩子他娘——”

    月牙還是個孩子,已經哭開了:“娘——”

    雨生還算鎮定,可是殺人大事,他一時也拿不準主意,隻能先去衙門看看再說。

    擔心嫂子著急,不由得看過去。

    薛彩櫻隻覺得肚子裏翻騰的厲害,大概是孩子感覺到了她的情緒變化,正在用行動表示他的心情。

    趙老二和田氏都沒主意,雨生如今是從六品大官,大家想不到辦法,隻能讓雨生拿主意。

    所以雨生看向薛彩櫻這一眼,都被眾人看在了眼裏。

    剛開始大家也沒多想,不知道人群裏誰提了一句薛彩櫻克夫,大家的注意力便轉移過去了。

    “對對對,這事我知道,薛家的姑娘還沒成親就克死了兩個未婚夫。”

    “別說薛家村,我們整個趙家鎮都知道這事。”

    “沒人願意娶她,誰不怕被她克死。”

    “還以為雪窩命硬,沒想到這就要被她克死了。”

    ……

    雨生如果知道自己這一眼給薛彩櫻帶來這麽大的麻煩,他肯定不會看過去。

    擔心大哥的同時,不免又為嫂子緊張起來。

    村民還未開化,這種說法深入人心,誰去管當初薛彩櫻的兩個未婚夫都是病重的,隻因為給的銀子多錢氏才同意了。

    那薛彩櫻沒嫁過去人就死了不是很正常?

    薛彩櫻肚子裏翻滾難忍,倒還能堅持住,聽到別人罵她是個克服的狐狸精,她也可以不在意。

    隻是憑什麽這些人就認定了雪窩殺人?

    此刻,薛彩櫻一手扶著桌子,一手扶著肚子,她眼中含淚,深吸了一口氣,大聲喊道:

    “你們這些人怎麽回事?誰說雪窩殺人了?有證據嗎?那王屠戶為人心黑,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雪窩和他又沒有深仇大恨,憑什麽說雪窩殺的他?”

    薛彩櫻說的有道理,大家果然都往她的思維上轉了。

    “雪窩確實沒道理殺人啊。”

    “就是,雪窩殺他幹什麽?”

    “那王屠戶確實不怎麽樣,沒準什麽時候得罪了人。”

    趙大丫眼看著大家轉了方向,心裏不高興了,“怎麽就不會了,難道你們忘了去年過年的時候雪窩大哥暴打王屠戶的事了?”

    趙大丫說的是事實,果然很快有人相信了。

    薛彩櫻心裏著急,自覺呼吸困難,她稍微頓了下,又提了一口氣喊道:“就算雪窩打過他又怎麽樣,這就能證明雪窩殺人了?這兩天雪窩忙著張羅雨生的婚事,一直都在大酒樓,身邊一直有人,他哪有殺人的時間?”

    作者有話說:

    趙雪窩:還是娘子了解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