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第63章

    趙金寶回去把自己的猜疑試探著跟黃氏說了。

    黃氏雖然沒丟那麽多銀子,但幾百兩也是她的辛苦錢啊,心疼的受不了,指著趙金寶罵:“人家誣賴你娘,你也信,你是不是傻了?”

    聽黃氏這口吻,趙金寶又相信了他娘的話。

    可如今人在二房,他不敢得罪趙雪窩又能有什麽好辦法。

    黃氏看不慣他們三兄弟窩窩囊囊的樣子,等天亮了又去二房鬧了一頓,被田氏給罵了。

    早前趙雪窩沒回來,雨生又沒中舉,田氏總想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處處讓著黃氏,吃虧也隻能認了。

    如今她大兒子伸手好,衙門都得給幾分麵子,小兒子又當官了,還有什麽可怕的。

    跟黃氏兩個罵了一早上,再加大玲子有心要跟二房結親,陰陽怪氣的幫著田氏,她也是個厲害的,黃氏一張嘴哪能罵過兩張,除了生了一頓氣外,也沒能鬧出什麽。

    更何況王秀英也沒偷走那麽多銀子,她幹了大半年,按理也該給點。

    這麽一想黃氏心裏平衡多了,也就不想吵了。

    最後發了兩句狠,氣呼呼的回了家。

    昨晚楊鐵柱帶人上門搜查的時候,薛彩櫻迷迷糊糊的剛要睡著,聽到王秀英把孩子送過來才徹底醒了。

    外邊吵吵鬧鬧的把困意都吵沒了,她看小嬰兒好看,白白胖胖的,心裏喜歡,忍不住跟田氏說:“這孩子也不知道哪來的,真好看。”

    田氏也喜歡:“說的也是,聽說是從河邊撿的,也不知道什麽樣狠心的父母才舍得把孩子扔掉。”

    頓了下又道:“看秀英的樣子,是打算自己養的,她要是不喜歡,咱就養起來,這孩子看著有福。”

    薛彩櫻阻止道:“還是算了,你看秀英大姐在大房受了多少委屈都沒出來,一聽說要把這孩子送走就跑出來了,這孩子現在就是秀英大姐的命,誰跟她要,她肯定急。”

    兩個人說這話,小嬰兒忽然哭了起來。

    薛彩櫻沒經驗,驚慌失措的看向田氏。

    田氏養過三個孩子了,還是有點感悟的:“這麽小的孩子哭鬧不是餓了就是拉了尿了。”

    她一邊說著話,一邊抖開小嬰兒的包被,果然看見尿布都濕透了,忍不住笑道:“尿的還挺多。”

    小嬰兒皮膚嬌嫩,不能一直濕著,薛彩櫻轉身從旁邊的箱子翻出一遝尿布來,遞給了田氏一塊。

    這些尿布都是田氏準備給自己孫子的,如今薛彩櫻拿出來給小嬰兒用,田氏也沒阻止。

    還笑著說:“幸好咱家都有。”

    擔心兒媳婦不願意,寬解道:“現在天氣好,洗了也好幹,再者咱家人多,你大姑母整天閑著沒事,讓她再做兩床小被子。”

    薛彩櫻明白了,她又把小被子扯出來,鋪到炕上,“我聽說小孩子用舊的能借人福氣,格外皮實呢。”

    其實這些都是借口,用過的舊東西哪如新做的。

    不過農村人窮,都是老大用過了老二用,老二用完了老三用,如果每個孩子都用新的,哪能養起孩子。

    這種說法也就慢慢的流行起來了。

    用了新的不覺得虧,用了舊的還能借個福氣。

    如今薛彩櫻也說起這話,是真心喜歡這個小嬰兒,沒有半點嫌棄的意思。

    田氏將小嬰兒抱出來放到新被子上,小家夥大概是感覺到了,收了哭聲就開始用漆黑的大眼睛觀察起了周圍的人。

    田氏正要將濕了的被子晾出去,就見一遝銀票從裏邊掉了出來。

    田氏一驚:“這是什麽?”

    薛彩櫻也注意到了:“銀票啊。”

    田氏疑惑道:“我知道,我的意思是哪來的?”

    薛彩櫻想到外邊的衙差,什麽都明白了,小聲道:“肯定是秀英大姐不甘心,偷黃氏的,如今人家追過來了。”

    田氏沒偷過東西,嚇得不知所措:“這可如何是好?被抓要做牢的吧?”

    薛彩櫻倒是不那麽想:“要我說,大房家也是活該,秀英大姐給他們幹了多少活,不給工錢還對她又打又罵,前幾天來的客人還說呢,親眼見到趙金寶打她,秀英大姐都沒吭聲,還被黃氏罵了一頓,如今這二百兩銀票也是她應得的。”

    田氏覺得兒媳婦說的非常有理,可還是忍不住擔心:“官差都來了,萬一搜出來怎麽辦?”

    薛彩櫻想了想,笑了:“我有辦法,這銀票都一樣,他們還能做記號不成?”

    就在這個時候,她聽見楊鐵柱搜查完王秀英的房間了,她挺著大肚子出去把趙雪窩好一頓罵。

    兩個人有心靈感應,一唱一和的配合的天衣無縫,外人也弄不清楚她是真生氣還是在演戲,又被趙雪窩一嚇唬,隻當她是真生氣,一溜煙的跑了。

    薛彩櫻眼看著官差走了,笑眯眯的回了屋。

    “娘,他們都走了。”

    田氏高興了,真心誇道:“還是彩櫻有辦法,不過雪窩怕媳婦這事怕是傳出去了。”

    薛彩櫻好笑道:“雪窩大哥有主意呢,哄著我的時候聽我的,背地裏還不是想做什麽就做什麽。”

    這話說的田氏又笑:“成啊,你們兩口子的事誰願意管,隻要不鬧矛盾都成。”

    人都走了,王秀英回來抱孩子,看見小嬰兒換了新的包被,心裏格外複雜。

    田氏解釋道:“孩子尿了,我和彩櫻就給她換了。”

    果然二房都是好人,王秀英看見嶄新的被子,又注意到薛彩櫻的大肚子,知道這被子都是給自己孩子準備的,如今卻給了她這個來路不明的孩子。

    真心感動,眼窩都濕了,她胡亂的擦了一把,難過道:“這可是新被子,給她用了,你們用什麽。”

    薛彩櫻看她這樣心裏酸酸的,勸道:“沒事,小孩子的東西也不髒,能輪換著用,再說我這還有幾天才生呢,有時間再做兩個,現在天氣熱,幹的也快。”

    田氏附和道:“彩櫻說的是,秀英你也別多想,早前家裏日子苦,可不是鄰鄰居居的都會相互借著用,如今倒是不時興了,那也沒什麽,你這女兒一看就是命大有福的,我這孫子還得借她的福氣呢。”

    這話說的王秀英又落淚了。

    “這孩子有什麽福啊,剛出生爹娘就不要了。”

    田氏勸道:“這不是有你嗎,她遇到你就是她的福氣。”

    王秀英看著懷裏的孩子,小嬰兒白白胖胖,粉嘟嘟的,又忍不住笑了。

    因為她折騰了大半宿,心裏過意不去,讓薛彩櫻早點睡,她抱著嬰兒回房了。

    忽然想起被子裏的銀票,如今換了被子,不知道銀票還在不在。

    她趕緊把嬰兒放炕上,打開被子尋找,發現銀票還在,頓覺鬆了口氣。

    趙金寶他們走了之後,趙雪窩很快返了回來,田氏回房睡覺。

    薛彩櫻不好意思的看著趙雪窩:“剛才是不是讓你丟臉了?”

    趙雪窩把人摟過來,親了一口:“丟什麽人,這麽好的小娘子,他們羨慕還羨慕不來呢,快點睡覺,折騰了大半宿,別累著了。”

    薛彩櫻還想再說點什麽,確實困了,連著打了兩個哈欠不甘心的閉上了眼睛。

    趙雪窩聽見她傳出沉重的呼吸,知道她辛苦,又幫她調整了一下姿勢,這才挨著她躺下了。

    如今夏天炎熱,知道媳婦受不住,他想了想,往旁邊挪了一塊,這才睡了。

    還以為這一覺能睡得久點,反正大酒樓沒有早飯,多睡一會兒也沒什麽。

    誰成想天剛亮,黃氏又上門了。

    二房就這麽折騰了一宿,誰也沒休息好。

    直到中午覺過了,薛彩櫻才緩過來些。

    趙雪窩和田氏中午忙著支應客人都沒休息,好在他們是幹慣了農活的人,偶爾缺一次覺還能熬得住。

    薛彩櫻下午有了精神,過去看王秀英帶孩子。

    沒娘的孩子沒奶吃,王秀英在大房的時候沒辦法,整天給孩子弄糊糊,如今情況好點,她就想給孩子弄些好吃的。

    可她不敢出門,擔心遇到大房家的人,田氏和趙雪窩又忙著。

    她隻能等薛彩櫻醒了,麻煩她:“彩櫻啊,你說孩子總吃糊糊是不是不行?”

    薛彩櫻這一胎還沒生下來,很多事情也不懂,不過她提前跟人打聽過,萬一沒奶孩子怎麽辦。

    如果是富裕人家,家裏還能養隻奶羊,可農村窮,哪裏有人養這個。

    不過農村人善良,孩子可以吃百家奶。

    就是誰家有生產的產婦,帶孩子過去求一口,大多都會幫忙,就這麽也能把孩子養大。

    薛彩櫻想了想道:“孩子太小了,這麽吃確實不成,一會我爹出門溜牛,我讓他打聽打聽誰家有奶羊,咱們給孩子弄點羊奶喝。”

    她說著話看了眼自己的肚子:“我這還得一兩個月才生呢,怕是來不及。”

    人家趙雪窩把薛彩櫻捧在心尖上,孩子生出來還不知道怎麽疼呢,王秀英哪敢讓自己的孩子跟人家孩子搶奶吃。

    隻道:“彩櫻說笑了,這丫頭比你那孩子大兩三個月,到時候還不得把你的奶吃沒了。”

    兩個人正犯愁呢,田氏掀開簾子走了進來:“說個好事,剛才有個來吃飯的,說她家有個親戚生了孩子,家裏窮,都要沒米下鍋了,想帶孩子找個營生,讓我幫著看看,我一想秀英的孩子正好沒奶,不如給她點銀子,讓她幫著喂喂,秀英你說怎麽樣?”

    還有這麽好的事,王秀英笑了:“成,該給多少銀子咱就給多少,隻要把我這丫頭喂好就成。”

    田氏一口答應著:“那我就找她說說,他家裏不富裕,估計也吃不了多少好東西,她要是同意,我就讓當家的去買兩條鯽魚送去,讓她好好補補。”

    王秀英趕緊道:“銀子我出。”

    就這麽田氏幫王秀英找了個奶娘,奶娘開始確實沒什麽奶水隻夠她自己孩子吃的,田氏幫著燉了兩次魚湯,又幫著熬了一鍋雞湯,奶水下來,兩個孩子吃著還有剩餘。

    就這樣,王秀英撿來的小嬰兒越發的白胖可愛了。

    孩子的事解決了,王秀開始盤算起以後的生活來。

    “彩櫻,我看你著點心沒做,是不好賣嗎?”

    薛彩櫻笑道:“賣是好賣,我這不是要生了麽,雪窩不讓了,就停了,等生了孩子還會撿起來。”

    王秀英已經做過錯事,她本不好意思提,可為了女兒,她也得豁出去自己這張臉:“彩櫻,我有個想法,不知道你同意不同意?”

    她一開口,薛彩櫻就明白了:“是想繼續做點心的事吧?”

    王秀英別扭的點了點頭:“是這個事,如今我不是一個人了,養孩子花費也不小,再者我在這白吃白住也不好意思,我有手有腳不能總這麽閑著,不管點心賣什麽樣,我一分銀子不要,隻要管我們娘倆吃住就成。”

    薛彩櫻被她這話說的心酸,以前開麵食鋪子的時候,王秀英一個月至少能拿五兩銀子,最後還不滿意,想著去大房賺的更多。

    如今連銀子都不要了。

    薛彩櫻不說話,王秀英心裏沒底,低頭哭了起來:“唉,我知道我對不起你,是我豬油蒙了心,被趙金寶騙了,可薛大嶽不要我了,我一個女人能怎麽辦,還以為趙金寶值得托付,誰知道才一個月就現了原形,對我非打即罵,我一個人倒也能忍,可孩子怎麽辦?”

    薛彩櫻心裏不是滋味,勸道:“秀英大姐,你別哭,這又不是什麽大事,你要不嫌棄累就成,還按照原來的,給你三分之一,不過得刨除費用。”

    沒想到薛彩櫻這麽大方,王秀英感動壞了:“這怎麽成,我可不能要那麽多,一個月隨便給我點,夠我們娘倆生活就成。”

    薛彩櫻笑道:“點心都好幾天沒做了,還不知道能不能賣出去,你先試試吧。”

    就這麽王秀英又把點心這塊支了起來。

    一開始王秀英把孩子背到身後做點心,薛彩櫻看她辛苦,孩子也辛苦,就自動攬過照顧孩子的事情。

    反正嬰兒小還不會爬,每天不是睡就是睡。

    王秀英做完點心,還能繼續照顧孩子。

    再者二房人多,誰都能幫忙照顧一會兒,就這樣小家夥長得出奇的快。

    又白又水靈。

    沒事的時候,薛彩櫻跟田氏聊天,“不知道我這肚子裏的是男孩還是女孩,要是個女孩,她倆可有伴了。”

    田氏笑道:“我看肯定是個孫子。”

    薛彩櫻不這麽想,“這孩子懶,都不怎麽動,肯定是個姑娘。”

    兩個人爭論了一會兒也沒爭辯出什麽,最後都笑了起來。

    薛彩櫻如今懷著孕了,特別容易傷感,她看著白胖的小丫頭,忍不住歎了口氣:“如果薛大哥沒出門就好了,和嫂子一起養這孩子。隻可惜薛大哥給人家當姑爺去了,也不知道現在怎麽樣,真就比這邊好?”

    田氏納悶道:“說起來也奇怪,他才走幾天,怎麽就捎信回來說是又娶了。”

    以前薛彩櫻沒仔細想過這事,主要是事出突然,王秀英鐵了心去大房,她也沒怎麽操心這事。

    如今倒是有空想了。

    “娘,你說薛大哥真娶人家姑娘了?”

    田氏不知道兒媳婦怎麽這麽問:“不是說有信嗎,還有十兩銀子,那能有假?”

    薛彩櫻嗤了一聲:“如果是趙金寶故意騙秀英大姐去他那,也沒準的事。”

    田氏恍然大悟道:“彩櫻你說的有理,趙金寶不識字,要我看他想找人寫信,肯定得找你三叔,不如這樣,有時間讓雪窩過去問問。”

    薛彩櫻讚同田氏的做法:“我看成。”

    沒等趙雪窩去三房,劉氏反而帶著女兒先上門了。

    劉氏有一兒兩女,兒子一直在讀書,不怎麽開竅,卻很用功,劉氏對他寄予了厚望。

    兩個女兒,大女兒已經定親了,年底成婚,二女兒和月牙同歲,一進酒樓就去找月牙玩了。

    如今肚子裏還懷著一個,隻是沒到顯月份的時候。

    雨生的婚事近了,劉氏詢問田氏有沒有要幫忙的。

    田氏說沒有,妯娌兩個便在一起坐著聊了一會天。

    期間劉氏還抱了抱王秀英的女兒,白白胖胖的小嬰兒招人喜歡,劉氏真心誇道:“這孩子一看就是福相。”

    田氏便歎了口氣:“如今隻有王秀英一個人照顧,這孩子沒爹總是不成,要是有人幫忙就好了,唉,也不知道大嶽怎麽想的,怎麽好端端的就不要媳婦了。”

    劉氏聽到這話,想起什麽,湊近田氏壓低聲音道:“二嫂子,有件事不知道怎麽跟你說。”

    田氏看她神情嚴肅,肯定有大事,催促道:“有什麽不好說的,你直接說就成。”

    就這麽劉氏將趙金寶找過三房的事說了出來:“他三叔什麽人你還不知道嗎,把名聲看的比什麽都重要,聽說這事傷天害理就把人趕出去了,後來就不知道金寶找了誰,聽說也弄成了。”

    田氏驚訝道:“你說金寶找過老三寫信?”

    劉氏如實回道:“可不是。”

    她著重強調道:“不過被老三拒絕了。”

    田氏目露凶光,哼了一聲,篤定道:“肯定找鎮上的算卦先生寫的,那人什麽黑心錢都賺,一會讓雪窩打聽一下,肯定能打聽出來。”

    趙金寶確實是找鎮上的算卦先生寫的,給了人家五兩銀子,以薛大嶽的口吻偽造了一封信。

    趙雪窩魁梧高大,看著又凶,算卦先生不想惹事,聽他一問什麽都說出來了。

    “信確實是我寫的,可我隻跟你說,讓我去衙門作證,我可不去,再說去衙門我不過偽造了一封信,又能定我什麽罪。”

    趙雪窩沒聽他多說,知道這事是假的就成了。

    隻要薛大嶽還活著,等他回來自然有跟趙金寶算賬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