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1章 你是和他一個被窩的人?
  第371章 你是和他一個被窩的人?

    營中年味已經很濃,這幾日霍凝給所有人獎勵,不用日日煩勞的訓練,而是都去置辦年貨了。

    明兒除夕,今兒便是二九,營中沒走的廚子們剃了兩大鍋的牛羊肉,從清晨便開始忙碌。

    剁餡、弄麵,還要做些其他的脆食,以便滿足大家不同口味。

    皇帝換了身普通人家的衣服過來,來營中看望眾人。

    大部分人哪能看到皇帝,突然聽皇帝來,有不少都緊張不行,光是站著都腿虛。

    霍凝命所有人站姿整齊,迎接皇帝到來。

    舜華和姚華非要過來,便也換了身小公子服,跟在皇帝身後。

    一入軍中,這兩姑娘就開了眼,心想便連每年去天壇國祭的時候也沒見過這麽多將士,烏泱泱地,光是這個營中便應有萬數人。

    還不論別處。

    舜華和姚華眼眸明亮,透過所有將士看到了站在其中的秦修文,這少年身形筆直,如今在營中磨練的樣子大變。

    曾經他身上有很濃的書卷氣,如今卻是朗身朗骨,真有種少年將軍的風采。

    舜華姚華都臉紅了。

    對秦修文充滿好感。

    等皇帝看完將士,去霍凝帳中商談政事時,這兩姑娘便提著衣裙跑到秦修文身邊,圍著他問:“你便是秦將軍那個嫡子嗎?”

    秦修文沉默寡言。

    他身上穿著銀色盔甲,步子行來隻看地,絲毫不看這兩個姑娘。

    舜華問:“本公主問你話,為何你不答?”

    秦修文:“公主殿下,我身份卑微,實在不配和您們說話。”

    舜華:“誰說的,本公主說你可以便可以。”

    兩個姑娘圍在他身邊極吵。

    快行到帳子時,漣娜從帳中出來。

    遙遠間她朝秦修文揮手,“將軍,奴已將帳子重新布置一番。”

    秦修文快步走去。

    獨留兩個姑娘在後看。

    舜華:“喊他將軍,還自稱奴,是他帳中的?”

    姚華:“許是,像他這樣的身邊有幾個通房丫頭正常,不過我瞧她身著的服侍,分明不是澧朝人。”

    “可真是奇怪,等一會問問凝哥。”

    這兩姑娘跑遠,秦修文一入帳,便看到漣娜精心布置的帳子。

    到處都是過年的喜慶。

    漣娜這幾日同綠珠學了不少,她本是禮真人,雖不知澧朝的新年要做什麽,但綠珠教了她。

    說要先掃房屋,清洗各種衣物床物,還要在吉時日將所買的諸多喜慶的物件掛好。

    漣娜與綠珠學了寫對聯。

    現在秦修文帳中貼的那個福字便是她寫的。

    她等秦修文誇她。

    可少年卻臉色淡淡,好似對她做的事情不太感興趣,隻道了句嗯。

    漣娜不明,問:“將軍不喜歡?”

    “太花了。”

    秦修文緩緩說。

    漣娜意識到自己做錯,不由躬身:“是,是奴不太懂,在禮真,卻是不用這麽繁瑣。”

    “你不用動不動就認錯。”

    秦修文看她,“我也沒怪你。”

    漣娜點頭。

    少年與她已在一個帳子住了不少日子,從一開始的不適到現在的適應。秦修文其實很想知道到底梁菀何時將她送走。

    不過又一想她若是離開可能更不保護自己,他又心軟。

    剛站著,漣娜突然靠近,“奴為將軍卸甲。”

    秦修文走神了。

    突然漣娜的臉近在眼前,讓他不由自主後退,漣娜的手剛撫上他的盔甲,被他猛然推開。

    漣娜差點被他弄的倒了。

    他的力道使的大了些。

    漣娜怔住,聽秦修文說:“這種事我自己會做,不用你。”

    隨後少年轉身走入換衣的屏風後,背對她把盔甲卸了。

    再出來時少年隻一身灰色軍服緊縛在身。

    漣娜默默走入屏風後,看到秦修文不僅卸了甲,還換下一身常服。

    她垂著臉,拿了少年這一身衣出去。

    外麵天寒地凍,營中水箱早就凍成冰。

    漣娜想要給秦修文洗衣,便需走到營後的那片地方,親自取水來洗。

    她挑了擔子去。

    將衣服放在擔子筐裏,漣娜先是來到打水處,拿出冰錐使勁敲了敲。

    她尋到結冰最薄的地方將冰層敲碎,鑿出個洞來,提了桶放在水上。

    冰水極其刺骨。

    漣娜卻是不覺得苦,她之前做過很多事,冬日洗個衣服而已對她沒什麽。

    不過這些日子她雙手長了凍瘡,如今一泡水不僅是刺骨而已。

    還有疼痛。

    她低頭幹活。

    舜華和姚華剛剛就看見她出來,便跟了過來,遠遠瞧,見她在洗男子的衣袍。

    兩個公主養尊處優,是絕沒有像她這般苦過,兩個丫頭在後看了很久道:“你和秦小將軍是什麽關係?”

    漣娜猛地回頭。

    看到兩個長得很像又尊貴無比的少女看她,漣娜不知這兩人是誰,隻答:“奴是伺候秦將軍的。”

    “伺候,怎麽伺候的?”

    “是那種晚上睡一個被窩的伺候嗎?”

    漣娜搖頭。

    “沒有與秦將軍這樣。”

    女子說起來有些羞赧。舜華和姚華一聽這兒放心了,笑:“我們是澧朝的公主,我父皇現在就在營中,剛才秦小將軍做的極好,父皇還誇獎他呢。”

    聽到這兒,漣娜猛地起身,“奴參見公主殿下!”

    “嗯,起吧。”

    兩個丫頭又看了眼秦修文泡在水中的衣服:“你當奴才的也挺不容易,這麽冷的天還在給他洗衣服,不過,你應該不是澧朝人吧,你難道不知在澧朝是不允許除夕前洗衣嗎?”

    “這樣寓意不吉祥。”

    漣娜抬頭。

    她當然不知,又覺得自己是不是又做錯了事,忙道:“奴,奴見識淺薄,的確不知。”

    “奴是禮真人。”

    “哦,禮真啊,和聖女一個部族。”

    漣娜垂首。

    然而此刻的兩個姑娘勾唇一笑,話鋒一轉:“既然如此,你便自己掌摑自己三下,好給你個教訓。”

    “秦小將軍將來可是我澧朝不可多得的人才,這樣的人,可不能被你這種人破了運勢。”

    話落,漣娜怔忪的睜大眼睛。

    幾乎未想到會是這樣。

    可是她們是公主,她身份的確卑微,不能說卑微,簡直就是低賤如塵。

    漣娜垂頭想了一會。

    便當著兩人麵,伸出手來,隨後用力的扇了自己一巴掌——

    而後,遙遠之外響起了不知明的聲音。

    聽著好像地洞山搖,要發生什麽災難一樣!

    驀然,漣娜看見了什麽。

  第372章 唯她是能配上霍凝的人

    她驚恐的後退,慌忙也顧不上什麽,丟下要洗的衣服向軍營跑。

    舜華姚華不解,正要訓斥她對兩人不敬,然這兩姑娘轉身看到遠處情景,也嚇到了。

    “姐姐!這是怎麽了,趕快回去啊。”

    兩個姑娘也隨漣娜往回跑。

    營中,所有人都沉浸在一片祥和中。漣娜慌張的跑回,竟是毫不怕的跑到營中角台,吹響了緊急軍務的號子。

    她這一吹,將所有營中人都驚了。

    霍凝與秦修文同時出來,還有其他將領,都看向漣娜。

    此刻,舜華和姚華跑進來,大聲喊:“父皇!父皇那邊來了,來了很多北漠人!”

    兩姑娘的話落,將營中的喜慶勁瞬間打散。

    舜華姚華害怕地跌入皇帝懷中,“父皇,怎麽辦,他們離著咱們不遠了。”

    霍凝皺了眉。

    常年的軍中生涯讓少年當機立斷,有條不紊的召集將領,快速做出反應。

    麵對這種突然而發的事情,霍凝眉峰緊擰,已在分秒中將營中人都安排的妥當。

    梁菀聞訊從帳中走出,身邊是四條和山雞,兩人護著她,低低道:“夫人,您一定不要離開我們視線。”

    梁菀點頭應。

    可是她卻沒想通,這些人是怎麽來的,澧朝軍營方圓百裏都有重重關卡,平時便是路過一隻動物都會被傳遞到營中,這麽多的人,怎會突然悄無聲息又奇襲呢。

    驀然,她想通了。

    怪不得說她哥哥和她父親這些日子沉靜的厲害,想是他們定在背後做這些事,所為的便是今時今日!

    皇帝來了!

    他們此時出現,分明是想將皇帝困於軍中左右!

    梁菀不由擔心霍凝。

    這個年,是過不下去了。

    霍凝留了他身邊最厲害的暗衛在皇帝身邊,且為了皇帝安危,將營中大部分兵力留下。

    隻召了一隊先遣兵,隨他走了。

    秦修文本也想跟著去,被霍凝吩咐,讓他留在皇帝身邊,這樣他也會放心。

    舜華姚華見他來,緊緊扒著他的手道:“秦將軍,你可要護好了我父皇還有我們!”

    秦修文道:“公主,放心。”

    梁菀看了眼天邊的流雲。

    明明馬上還有幾個時辰就要天黑,除夕前夜的團圓飯都快要好了。

    發生這種事,可真是讓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她不慌張,而是在霍凝走後,她盡可能去照顧身邊所有人。

    少年走的急,卻是連與她告別與她說話的機會都沒有,她隻有靜靜看他離去的身影,回頭與皇帝道:“聖上,先入帳吧。”

    皇帝很信她。

    等一眾人入了帳,梁菀細細想了半刻忽然問:“聖上這次來北漠,都有什麽人知道你的行蹤?”

    皇帝隨她話答,將所有知道的人都告訴她。

    梁菀沉思,又道:“那太後和憐妃娘娘,她們此刻是否在客棧?”

    “是。”

    “文哥,我需你趕緊去做件事。”梁菀和少年說:“若我猜的沒錯,這次他們是衝著聖上而來,此時太後和憐妃娘娘還遺留在客棧,恐有危險。”

    秦修文:“嫡母讓我去保護她們?”

    梁菀搖頭:“不,你隻需去鎮上發個暗訊給一人便可。”

    秦修文不解。

    梁菀緩緩道:“聖上這次出來,想必唐大人也隨著來了吧?”

    她一問,皇帝驚道:“你怎會知道?他的確是被朕叫來,隻是朕讓他沒有貼身跟隨。”

    “無妨,修文現在派人去鎮上,找到天音酒坊,將暗訊傳給他便可。”

    梁菀的冷靜,已讓皇帝對她另眼相看。

    像天音酒坊這種隱蔽的地方,便連皇帝都對其不了解,而她卻能準確知道是唐靖承的聯絡點。

    這應該是霍凝告訴她的。

    也的確是霍凝說的。

    隻是霍凝的初衷是為她和孩子留個後路,少年早做決斷,因那次他帳中起火,讓他害怕到覺得自己差點失去梁菀後,他就和她講了,說如果將來發生事情,他不在,便讓梁菀派人去天音酒坊,將暗訊傳給唐靖承。

    他便是看在霍凝的麵子上也會護她周全。

    而後,她又同身邊綠珠和四條說了幾句悄悄話。

    兩人走出帳,皇帝看她這般安排,了然地讚歎:“原來之前阿凝說你和其他女子不一樣,不是在誇大。”

    “之前朕隻當你可成為我澧朝唯一一個女官,如今一瞧,或許你才是最適合阿凝的那個人。”

    “阿凝在外護著澧朝,而你,便是能讓他安心的後方。”

    皇帝對她的評價很高,然而梁菀沒覺得自己做什麽,無非都是成長罷了。

    很多事情都是要慢慢學的。

    漣娜從外進來,看秦修文要走,她不放心,上前道:“將軍!您別去了,太多人認識您,若您去,恐怕路上也不太平,還是交給奴吧!”

    漣娜的話驀然惹秦修文皺眉:“說什麽話,這種時候你一個女子湊過來做什麽!”

    秦修文推開她。

    要前去。

    可是漣娜的話說的有道理,梁菀低頭想了想,也覺得她哥哥如果真想對皇上不利,應會想到秦修文,現在他算是霍凝身邊的副將,如果他親自去,必然會引起霍宴齊的截殺。

    而現在營中,除了秦修文外,任何一個兵士走出去都不太平。

    反而,漣娜是那陌生麵孔,沒人會在意一個女子。

    梁菀道:“文哥便讓她去,這樣也能回的快一些。”

    漣娜點頭。

    梁菀為她安全著想,遞給她幾個瓷瓶:“這是可以防身的藥粉,你帶上如果遇到危險可用。”

    “好的,夫人。”

    漣娜一臉無畏,同梁菀保證:“天音酒坊我熟,定會完成夫人交代的任務。”

    “好。”

    漣娜回身靜靜看了秦修文一眼。

    頃刻走了。

    此刻綠珠與四條端了些吃食進來,梁菀為了緩和皇帝壓力,便笑道:“聖上,二位公主,請先吃點東西吧。”

    皇帝卻對剛才跑出去的漣娜很有興趣,問梁菀:“這個小丫頭是誰,如此膽識,朕瞧著英颯極了。”

    “她喚漣娜,禮真人。”

    皇帝聽後恍然,笑,“果然不論男女,隻要有一顆強大的心都能辦成不少事,舜華姚華,你們也要學人家的品潔。”

    梁菀看了舜華姚華一眼。

    這兩個姑娘在聽到漣娜時撇了撇嘴,而後又瞧了瞧秦修文。

    其中意思,她頓時懂了。

  第373章 將軍救我!

    沒說什麽,她將目光移到一邊。

    看見一直在帳中角落待的梁經岫低頭沉思,她想到什麽,喊了他一聲。

    梁經岫抬頭,梁菀問:“你之前說想去工部,如今給你一個機會,你願意做嗎?”

    她的話問的毫無頭緒,梁經岫怔愣幾許問:“您要我做些什麽?”

    “營中有之前霍將軍命人收來的那些火石,還有些別的東西,我想然你和文哥此刻出去,將其融合融合。”

    “你能做到?”

    梁經岫又怔住。

    竟是對梁菀此時如此相信自己而震驚,他看向皇帝,又看向梁菀。

    梁經岫突然問了一個大膽的問題:“若我做成,皇上能破格讓我入工部嗎?”

    皇帝朗聲一笑,十分欣賞道:“若你做成,朕定會惜才。”

    梁經岫毫不猶豫點頭,“好,我去試試。”

    這少年是個懂得抓住機遇的,這種時候他沒有扭捏,反而一躍而上。

    他讓秦修文帶他去。

    兩人走後,秦韻竹在旁嘁了一聲,對梁經岫翻了個白眼。

    皇帝與舜華姚華在用膳。

    雖沒有過年的氣氛,但皇帝畢竟是皇帝,極其穩持,靜靜等外麵消息。

    天幕完全黑下時,第一次軍報回來。

    說是來的人不算很多,大部分是禮真和伯離部的人,還有其他幾個部族,穿插在其中。

    梁菀問其中是否有塔漠部,那兵士道:“倒是有些,但並未看見他們那幾個鷹部。”

    想到前不久塔漠曾宣布說不參與北漠爭鬥,如今一看也是毀約,阿漠寒被阿骨裏刺傷,如今又身子癱瘓,他為了投靠澧朝,早已與阿骨裏斷絕。

    而現在出現的應是阿骨裏的人。

    他受霍宴齊領導。

    塔漠老可汗的那幾個鷹部早在之前內鬥是損失了不少,之前又被霍凝奇襲了兩次,兵力早大打折扣,如今也是空有外殼,並不可怕。

    她又問:“那霍將軍呢?”

    “將軍他已和其中一部分人發生了小的碰撞,屬下來時,他正在將人往漠北峽穀引。”

    “好,知道了。”

    梁菀讓人下去。

    回身同皇帝說:“阿凝這是打算用最少的兵力來解決他們,但是聖上,我求您給他派兵。”

    她這個求是有道理。

    霍凝打算所有事都自己扛,好讓皇帝這邊安枕無憂,但她卻不能讓他真的這樣送死。

    曆史上的確有以少勝多的例子,但那時拿無邊的絕望和意誌換來的,這些人往往都是抱著必死的心,以換來巨大的回報。

    她不想這樣。

    她心想,如果霍凝能守住前方,那她也同樣能守住後麵。

    她的請求,讓皇帝動容。

    自然皇帝也不願這種事發生,當即答應她的請求,命人去集結營中其他兵士。

    皇帝任命了另幾個副將,讓他們分別帶兵馬出營。

    好增援霍凝。

    此時,梁經岫忽地跑來——

    “梁夫人!讓他們帶上這個吧。”

    他指著身後的東西,是他剛剛改良的,有戰車和兵械。

    他十分自信,“這些雖然不能破敵無數,但應該會幫上些許忙。”

    梁菀從他眼中看到了光彩。

    她信了。

    “好,那煩勞各位將這些帶上。”

    梁菀吩咐著。

    秦修文也想走,被梁菀摁下,讓他不要忘了自己使命。而如今漣娜那邊,還不知是怎樣情況。

    於此同時,邊陲小鎮。

    漣娜一路行來,掩飾的很好。她快速入了城,找到那個酒坊,把暗訊傳達出去。

    酒坊老板讓她裏麵等候,可漣娜想著她應該給梁菀打探打探消息。

    女子悄悄走出去,摸到了太後和憐妃住的那個客棧,瞧著外麵有不少人守護。

    看樣子尚安全。

    她趁著人沒注意偷跑上樓,挨個尋找憐妃和太後在哪裏,突然聽到一個聲音,從她所在的走廊盡頭傳來。

    她藏身入其中一間。

    聽外麵動靜。

    很快,那些動靜靠近,漣娜聽到熟悉的禮真語與伯離語,知道這些人是來抓人的。

    不知怎麽,她便渾身充滿勇氣,決定引開他們。

    隻要拖延時間,等到那位唐大人來便好了。

    女子這樣想著,可是她卻未考慮過自己今年也不過十四而已。

    她在房中找了一個防身的棍子,猛地衝出去——

    “夫人已被我轉移,你們要來抓便抓我!”

    漣娜喊道。

    她的禮真語一出,頓時吸引那些人目光,幾個男人回頭,看見了她。

    也不找了,驀地地便朝她撲去。

    “來人啊,快來人,他們要對主子不利!”漣娜的聲音頃刻響在客棧中,此刻那些守候在外的守衛們才察覺異樣,紛紛跑上樓。

    漣娜很害怕,一邊拚命跑,一邊還想著,一定要將他們引到下麵,不讓他們繼續在樓上搜尋。

    她的身又弱又小,跑的太快,差點從樓梯摔下。

    身後響起刀劍聲音,一些侍衛和那些人打起來,而還有幾個卻大手一伸,抓住了她!

    “小叛徒!身為禮真人竟然幫著外邦!”

    她被身後男人提了起來。漣娜的身軀和這男人形成鮮明對比,哪裏打的過,她唯有揮舞手中棍子,狠狠朝這男人身上打。

    又想起梁菀給她留的那幾個保身的藥瓶,都打開,撒在那人身上!

    “阿!”男人捂了眼睛。

    將她摔下。

    口中罵聲不斷,氣急敗壞了。

    他大喊,一定要弄死她。

    漣娜向後退,跌撞的跑下樓梯。

    就在此時,一道光影襲來,她看見另一人剛殺了個侍衛,凶神惡煞地向她這邊走來。

    漣娜害怕,害怕到幾乎無法呼吸。

    這一刻她覺得,她定是死定了!

    雙手抱頭的同時,她高聲喊了一個名字:“秦將軍救我!”

    “噗!”

    張牙舞爪的男人被後麵又一劍直刺胸口,頃刻怔住,倒地再也不起。

    漣娜驚恐地打開手指縫隙,她看的不太清晰,隻瞧見一人站的筆直,玄衣勁裝,風流倜儻。

    唐靖承及時趕到。

    收了手中劍。

    少年勾了眼色笑看嚇的臉色蒼白的漣娜,不由嘖然:“瞧你細胳膊細腿,膽子卻是不小。”

    “權相,惟真,在這裏。”

    唐靖承忽地衝外麵喊。

    漣娜拿下手來。

    看到明明之前還十分囂張的那些人都被製住,死的死,傷的傷。

    客棧門口,進來兩個人,一男一女。

    男的狐狸眼淡笑,女孩子卻是男裝打扮,英姿颯爽的像個女將軍。

  第374章 等霍哥哥回來便是年

    漣娜屏住呼吸,看著來的人。

    權墨洐溫柔,走過唐靖承將漣娜拉起來,問:“是阿凝的人?”

    漣娜點點頭又搖頭,“奴是夫人的人。”

    “夫人?梁菀?”

    權墨洐問,漣娜再次點點頭,道:“大人,您們便是援兵嗎?您們快去上麵保護娘娘們吧。”

    權墨洐覺得這個小丫頭極其有趣,繼續道:“是,不過你現在要做什麽,回去複命?”

    “是,夫人那邊軍情緊急。”

    她話剛落,身後權惟真突然問了一句:“凝哥呢?”

    漣娜看向權惟真。

    這位男裝打扮的姑娘在剛剛聽到夫人兩個字時不可避免的皺了眉,便讓她心裏打鼓,覺得是不是這位姑娘與夫人有什麽過節。

    她答:“霍將軍已出兵應戰去了,我走時還沒有軍報回來。”

    權惟真:“那趕快走!”

    唐靖承瞧她如此緊急的樣子在後喊:“先不著急,阿凝那邊不會出什麽事。”

    權惟真:“你說沒事便沒事?萬一凝哥他遇到埋伏——”

    “你去便能救嗎?”

    權墨洐回了一句。

    權惟真不得不停住腳步,氣悶地站在一邊。

    漣娜:“各位大人先不要著急,營中有夫人在,皇上不會有什麽事情,夫人交代過,讓奴告訴您們,一定要保護好這邊。”

    話落,此刻樓上緊閉的房門開了。

    一身雍容的太後與憐妃出現。

    所有人都跪,太後鎮定自若,低頭看權墨洐一眼道:“權相,你也來了。”

    “太後娘娘和聖上都過來,臣憂慮極深,不敢不來。”

    “好啊,那哀家這裏就由你坐鎮吧。”

    太後吩咐道,一轉頭瞧見憐妃又是雙眼通紅要哭的樣子,太後便看不慣,說道:“你瞧你,哪裏有點貴妃的樣子,又這樣!”

    憐妃本就愛哭,在宮裏榮寵這麽多年,她的哭早見怪不怪,被太後說她也不臉紅,回道:“我的夫君我自個心疼,早知今天這樣我就一同隨他去了,這樣就算被困我與他也在一處。”

    太後:“怎麽,你這意思是不願同哀家這個老婆子在一起?”

    憐妃:“老祖宗!臣妾是擔心皇上嘛,你怎麽拿這話來堵我,明明是新年的日子。”

    太後:“哼,哭哭啼啼,哀家就看不慣你,也不知皇上這麽多年怎麽就吃你這套。”

    憐妃撇嘴。

    這皇家的人瞧著強嘴,但其中流淌的情愫卻是市井人家那種平淡的一家之情。漣娜從沒想過澧朝皇家會是這樣的人。

    都不是真的往心裏去的人,憐妃的撒嬌,太後也受用。

    這時權墨洐道:“娘娘,既然讓微臣來安頓您們,便聽微臣的話,現在先回去,微臣這便派人去打探皇上和公主的消息。”

    “好,麻煩權相了。”

    太後和憐妃重新回去坐著,唐靖承招人進來護著左右,看向漣娜。

    “你要回去?”

    漣娜點頭。

    唐靖承:“我送你一程。”

    漣娜正要拒絕,那邊權惟真道:“我也送你一程!”

    她的意思明顯。

    她想去軍營。

    唐靖承笑,請示權墨洐,權墨洐歎了口氣,道:“你倆都去,去營中看看阿凝如何了。”

    唐靖承答好。

    隨後他便與權惟真帶著漣娜走了。

    營中,四處已點上火把。

    自從天黑後,便靜的嚇人。此刻澧朝營中剩下的人已極少,整個營加起來也不足兩千。

    在這期間,皇帝又派了幾撥人出去支援霍凝。

    梁菀和其他人都坐在一個帳中,隨著時間推進,她看到漣娜仍未回來,便有些擔心。她不知到底客棧那邊如何了,萬一那邊出事,那他們這邊便是背後受敵。

    照她對霍宴齊的了解,他與她父親定會拿太後和憐妃來威脅皇帝。

    前方來探的人又回來幾個,告訴她已經找不到霍將軍的下落,他與北漠那些人消失在漠北峽穀附近,便再無動靜。

    這個情景之前也發生過。

    梁菀記得,霍凝好像說過漠北峽穀附近有條暗道,如果他消失了,那很可能與那有關。

    她強按住眉心的跳動,低頭沉沉思考。

    片刻她道:“拿地圖來。”

    她聲音一落,秦修文立刻把地圖遞給她。

    她把地圖攤開,在眾人注視中手在上麵描繪,描著描著,抬頭說:“聖上,或許我覺得咱們要轉移。”

    “轉移?”皇帝問:“轉去哪裏?”

    梁菀手摁著地圖一角:“這裏有條不為人知的道。正好在營中後方。”

    秦修文:“嫡母,可是留在營中豈不是更安全?為何要走?如果真走了,那萬一等霍將軍回來。”

    “他能知道我的想法。如果他在,應該也是建議這麽走。”

    梁菀篤定的說,望了眼外麵的天色:“現在營中留下的兵力不足一成,這種時候萬一來個偷襲,到時聖上必然會困死在這裏,與其受困,不如主動出擊,我記得在聖女宮時聽說伯離部人最擅長土攻。”

    “土攻?”

    梁菀點頭:“是,那個部族的人唯他們可汗左右,而正好那位可汗最是聽我父親的話,這個部族的人對地道和土攻有奇力,若是他們蟄伏在四周,那咱們便是在等敵人來。”

    “趁著外麵夜色,趕快走。”

    她話落,四周的人都緊張起來。

    偏偏這時,帳外有動靜。

    消失已久的漣娜闖進來:“夫人!奴回來了,還帶回了兩位大人——”

    帳簾掀開,權惟真與唐靖承出現。

    梁菀與權惟真對看一眼。

    過往一切都好似回放,讓她記憶深刻。她沒做聲,而權惟真倒是不像過去那般對她極其不善。

    相反,少女雙手環胸道:“不是要走,那便趕快!”

    原來她剛才的話被權惟真都聽去了。

    說走就走,營中將士不用動,唯一要走的是皇帝等人,梁菀為了護皇帝,也決定走。

    她回帳後,快速收拾了細軟,回頭看四條,讓她將烏雲雪裝好籠子。

    這裏麵秦盛最小。

    孩子隻認她,牽著她衣袖晃了晃問:“二伯母,新年不過了嗎?”

    “盛兒,等霍哥哥回來,咱們再過也不遲。”

    秦盛道:“好,盛兒聽您的,您說去哪裏便去哪裏。”

    濃濃寒夜中,下起了大霧。

    梁菀等一眾人出來,她望著伸手不見五指的濃霧忽地笑了,說:“上天幫忙,咱們此去一定無恙。”

  第375章 紅衣在眼前,何時才歸

    所有人都按照梁菀之前說的路線走著。

    唐靖承和權惟真護著左右,秦修文斷後,四條和山雞在隊伍中央守著,顧鬱和梁菀並肩在一起。

    整個隊伍沒有什麽聲音。

    她低頭看著前方路,現在整個路中隻有她最是熟悉。這條道她是通過地圖算出來的,便也成了隊中的主心骨。

    同行的所有人當中隻有顧鬱能幫她。

    她擰緊了眉,看著渺渺大霧,行至岔路時,她主動指明了方向。

    顧鬱耳朵微動。

    聲音壓低道:“後麵有人。”他快速看了眼梁菀,驀然將她一推:“你先走,我去攔住他們。”

    “師父!”

    梁菀忽地喊,搖頭:“不,你不要去。”

    顧鬱笑:“菀菀,師父沒事,沒人能過的了師父這關。”

    “可是——”

    “聽話,大局為重。”

    顧鬱暗暗看了皇帝一眼,曾經他因老主人的任務而差點刺殺皇帝,如今一瞧便當他還人情給他。

    而更重要的,他早就在心裏篤定,他要為梁菀拚一次。

    顧鬱覺得,就當完成之前梁菀發的重誓吧,她和霍凝在一起,他會減壽十年。

    顧鬱眉眼柔和,不再是那般清冷的樣子,“快走,別回頭。”

    梁菀怔住。

    心中那股無法言說的悲戚彌漫心頭。

    她靜靜的抱住了他。

    “師父,我會等你回來,你可一定要回來。”

    “嗯,會的。”

    顧鬱低聲道。

    他不再往前走。

    手中握緊他的玉簫,想起梁菀之前在小鎮親自給他挑選,便也十分安心。

    顧鬱一身白衣,就這樣消失在一片大霧中。

    梁菀沒說話,繼續隨他們往前走。

    ,,

    誰也不知後麵發生了什麽。

    行了一夜的路,她的腿除了累外便是冷,她本就懷著身孕,如今身體極度不適。

    梁菀默默撫了撫小腹。

    垂頭時,那邊突然有人遞了個水袋過來。

    抬頭,是權惟真。

    少女麵色雖然不自在,但卻開口道:“真是想不通凝哥為何寧願傷了整個後背也要與你在一起,我已不敢在與他鬧,省的他會再做出傷害自己的事。”

    “梁菀,如果你意誌堅定,便做出樣子來給我看,讓我承認隻有你才能配的上他。”

    梁菀看著那水袋,沒接。

    她將目光移開,“我不需要證明給你看,我隻是在做不讓他擔心的事。”

    “如果我連自己都保護不好,他在戰場上更是腹部受敵。”

    權惟真撇嘴。

    哼了哼:“那正好,省的我一會保護你。”

    “那倒不必,我自己可以。”

    梁菀身上還背著她那個探月弓,而她母親的弓套也被戴上。

    她腰間是放著諸多羽箭的箭筒。

    她的確是能保護自己。

    大霧在逐漸消散。

    天邊絲縷的光線照耀在每個人臉上,短暫休息後,她讓山雞去前方探路。

    現在他們要從這裏去往那個小鎮,和太後他們匯合。

    舜華和姚華坐在一邊吃了幹糧,皇帝席地而坐,卻是沒有半點架子。

    “嫡母,你還好嗎?”秦韻竹關切問她,從剛才起她便看梁菀臉色極度泛白,似乎體力不支。

    而她本該歇息的。

    她擔憂的問,梁菀讓她聲音壓低,不要讓別人聽見,她回著沒事,然眼前總是覺得有什麽在遮擋視線。

    不是真的遮擋,而是她真的太累。

    起初他們出來時說過要騎馬或坐車,但被否定,因為他們要偷偷走,那樣太張揚。

    更容易引起敵方的注意。

    而她懷孕的期限正好很尷尬,不多不少,正好三月多些。

    女子前三月最是凶險,更何況她之前就有一次出血。

    她心裏也緊張。

    可事情來了,她必須能行。

    休息片刻,她道:“走吧,再走兩個時辰便能入鎮上了。”

    “好。”

    四周人響應。

    山雞探路回來,道:“夫人,前方有塌方,咱們的路被截了一半。”

    這個消息並不好。

    她睫羽顫動,問:“可供幾人過?”

    “最多兩人。”

    “那好,先讓聖上和公主他們過。”

    她立刻道,與唐靖承道:“麻煩唐大人您斷後。”

    “好。”

    唐靖承答完,權惟真同時道:“我與他一起,你們先走。”

    梁菀點頭應。

    而後沒走多遠就到了塌方地,她仰頭一瞧,覺得這山體塌的有些奇怪,石塊土塊幾乎差不多均勻的分布。

    便覺得,應是人為。

    她驀然眼皮一跳,開始擔憂顧鬱的安危。

    如果昨晚追來的人是伯離部的,那這個塌方便是他們做的。

    難道師父沒擋住他們?

    她不敢細想。

    她將身上的探月弓拿下,死死捏在手裏,警惕四周。

    皇帝和兩個公主剛過去,綠珠和秦韻竹讓給她,讓她先過。

    本該除夕的天,新年伊始。她的警覺十分敏銳,耳朵一動,便聽到一絲極輕的聲音。

    她驀然上前。

    推開皇帝和舜華,探月弓一橫,弓弦顫動,便將前方突然出現的人射殺在百步之外!

    秦修文大喊:“保護皇上!”

    瞬間四周聞聲而動,所幸來的人不多,隻五六個,梁菀解決了一個,還剩那幾個權惟真和唐靖承就都可以辦了。

    更何況,還有四條與山雞。

    秦韻竹功夫雖然不太好,不過她還是會些簡單的,梁經岫倒是沒繼承他父親的武,被一人逼了,向後退了幾步。

    秦韻竹在後頂了他一把,道:“真是麻煩,我就說你不如我!還不信。”

    少女劈手為他解決身前的人,將他往身後一拽:“又欠我一次,你以後要怎麽還!”

    梁經岫麵色青紫交加。

    很快地上便是屍體,唐靖承收了劍道:“聖上,您安好否?”

    “朕沒事。”皇帝看了眼周圍,“愛卿快去看看別人。”

    倒是都沒什麽事。

    唯梁菀。

    她緊繃的情緒放下後,隻覺腹部極難受,彎身猛地喘了幾道粗氣,手向旁邊的石塊扶去——

    “嫡母!”

    “夫人。”

    所有人都圍向她。

    她緊緊閉了雙眼,滿臉的痛苦,又緩緩睜開,看向清晨萬裏無雲的天空。

    她好像看到一尾紅衣回來。

    “我沒事,沒事,,”

    緩緩吐出這幾句話,她竟是自顧自的給自己探脈,查看孩子的情況。

  第376章 她要死了?(2000票加更)

    鎮上,權墨洐一直關切看外麵情景。

    他這邊倒是還算順利,唐靖承走後又來了幾撥來刺殺的人,但都被權墨洐擋在外麵,盡數絞殺。

    畢竟是和顧鬱師出同門,他的功夫不差。

    隻是權墨洐要擔心的東西很多,他昨晚從頭至尾想了遍前後因果,讓他忽然意識到,霍凝著次應是場鏖戰。

    北漠地域遼廣,若說因為之前梁菀現身而變得躁動起來,這個理由又太牽強。

    梁菀的確重要。

    可她如今已不在禮真聖女宮,沒了她的權力,為何北漠這些部族還十分團結的要起這場事。

    除非,有一個更誘惑人的理由支撐了他們,讓各部族的可汗看到有利可圖。

    權墨洐想了很久,突然想到之前霍凝在長安解決了鎮國公府的問題。

    他如醍醐灌頂,覺得應是這樣沒錯。

    “權相!”

    這邊,客棧外來了一行人,是唐靖承的屬下,都是和他一個司署。

    這些人均黑衣勁裝,行動敏捷,粗略同權墨洐見禮後說:“我等接到唐主司的暗訊,前來助陣。”

    “兩位娘娘如今可安好?”

    “嗯,都很好。”權墨洐看著這些人,瞧他們所來的方向問:“你們一路行來沒發現小唐他們?”

    “唐主司嗎?並無。”

    這些人麵麵相覷,答的幹脆。然權墨洐卻長眉一緊,覺得有點奇怪。

    一整夜了,按理說該回來,,

    難不成那邊發生意外?

    想到梁菀,權墨洐開始懊悔,他不應讓唐靖承去而是應該自己去。

    小阿凝如此寶貝她,如果她在軍營出了什麽意外,他該怎麽同他交代。

    思緒剛落,突有一人喊:“哎!那邊是誰?來了,他們好像來了!”人聲落,那幾個屬下紛紛向不遠的街道跑去。

    權墨洐看到了,這一顆心放下一半。

    他見到不少人向這邊跑來,行色匆匆,互相為盾,聚在一起。

    跑在最前麵的人是唐靖承,這下可讓他不再擔心。

    接應的人趕到,紛紛喚唐靖承。少年卻是與身邊人吩咐:“快,抬人!”

    他身子一側,露出在最中央的人。

    是梁菀。

    她此刻被幾個人抬在一個簡易擔架上,她的麵容十分蒼白,雙手都捂著肚子。

    她身邊跟著很多人,都十分擔心的看她。

    權墨洐也飛速向她這邊來,一瞧梁菀這個模樣,權墨洐頓時說:“將她抬入客棧,隨後我來安排!”

    一行人全都十分配合。

    沒多過久,客棧的某個房間內,梁菀的床邊站著權墨洐。

    她緩緩睜開眼,卻是沒昏倒,人也清醒,隻是說話沒有力氣。

    她驀然握住權墨洐的手:“幫幫它,肚裏的孩子。”

    權墨洐眉心猛跳。

    說不上什麽感覺,隻是像他這種人平時恣意慣了也會被震驚。

    他反握梁菀的手,“好,你放心吧。”

    梁菀重新躺回枕上,真是謝天謝地,她怎麽也沒想到權墨洐也來了,這樣師父不在,還有他可以幫她。

    她剛才在路上給自己診脈,覺得並沒有什麽大問題,但再想這麽累已是不行,她曾試圖走動,站起的瞬間便雙腿打顫。

    後來唐靖承厲害,利用沿途的東西做了個簡易擔架,他讓梁菀躺上去,他和其他人抬她。

    生死時速。

    好在他們沒在遇見伯離部的人,這讓梁菀篤定她師父昨晚其實阻止了大部分人,隻是遺漏了這五六個而已。

    她緩緩閉眼,為了孩子也不能想太多。

    她需要休息,極度的休息。

    梁菀睡著,權墨洐一直在她身邊,而外麵,皇帝和舜華姚華平安歸來,最高興的莫過於憐妃。

    憐妃抹著眼淚撲到皇帝懷裏,向他訴說自己的擔心,皇帝笑著安慰她,看她的目光都是寵愛。

    舜華姚華這一路倒是安靜不少。

    兩人在梁菀房前踟躕,好似有什麽話要說一樣,瞧著別扭又歉意。

    同舜華姚華同樣在房外站的還有權惟真。

    她沒這兩丫頭將表情都露在外麵,而是更內斂些,甚至帶著些不服氣。

    可這不服氣當中又有敬佩。

    房門開了,權惟真喊了聲哥,偷偷向裏麵瞄了一眼問:“她要死了?”

    權墨洐:“不會死,有你哥在怎會死。”

    “那她,怎麽樣了?”

    權惟真還是問出了這句話,貌似一夜之間讓她改變了什麽,在梁菀撥開皇帝和公主,舉起探月弓將百步外的敵人射殺後,權惟真便總是會想起霍凝說的話。

    之前霍凝和她說的每一句話。

    權墨洐看出她的心思,不禁一笑:“關心?那就自己親自去人家床頭賠禮道歉,將你自己過去做的那些荒唐事都給人家說清楚。”

    權惟真:“哥,你說什麽呢,我才,才沒有關心她!”

    “那邊讓讓,哥哥要給她熬藥。”

    權惟真心想,熬個藥而已,這麽多下人還用的著他親自去,她知道,權墨洐和霍凝關係極好,不過就是討好他罷了。

    撇了撇嘴。

    而此時,舜華姚華對視一眼,瞧現在人少便匆匆跑進去,看到梁菀緊閉的雙眼,兩人卻是恭恭敬敬給她鞠了一躬。

    “小姑姑,往日是我倆太過魯莽,對你沒有尊敬甚至還捉弄了你,都是我們的錯。”

    “今日你救了我們還有父皇,我們都看在眼裏,對您隻有抱歉。”

    “小姑姑,是我們的不對。”

    這倆姑娘以為梁菀睡著了才來說的,哪知梁菀本睡眠淺,早在她倆進來時就醒了。

    閉著眼聽她們說了這一通。

    這兩人說完後要走,轉身一瞧不知何時門口竟然站了皇帝和憐妃。

    兩丫頭瞬間覺得沒臉見人。

    憐妃一副‘這倆孩子終於長大了’的表情,同皇帝對視。

    皇帝淡笑不語,走了進來望向梁菀。

    “既然知道她救了你們的命,那往後便不要再惹事讓她煩,等你們霍哥哥回來,再好好道歉。”

    舜華姚華低著頭:“是,我們知道了。”

    梁菀不知她該不該醒來,現在皇帝在,她隻當繼續睡著。

    可皇帝提到了霍凝,又讓她心中泛酸。

    這孩子從出現便磨難不斷,真不知是他的福氣還是禍事。

    她隻願,霍凝能早日歸來。

  第377章 前世的重演(2100票加更)

    其實梁菀說的撤退這事幸好及時,也解了皇帝這邊一時危機。

    正如她說的,如果他們晚走一會便會徹底困死在軍營中,伯離部的人幾乎堵上了全部希望,趁著霍凝離開對付皇帝。

    卻撲了個空。

    此刻伯離可汗十分氣惱,聽返回的人來稟報,說未抓到澧朝皇帝。

    便是連太後也沒抓到。

    伯離可汗正想說要怎麽同老主人交代,他的手下人說:“不過,我們抓到了顧鬱。”

    一提顧鬱,伯離可汗倏地雙眼放光。

    這氣便可消了一半,他命人將顧鬱帶進來。

    顧鬱身手極好,被抓住全是因為一個意外,他倒是沒想到這些人如此狡猾,趁他寡不敵眾的時候對顧鬱放了麻藥針。

    將石沸散塗抹在細小尖銳的銀針上,然後利用吹箭將它射出去,顧鬱畢竟是一個人,再靈活也無法阻擋來自四麵八方的圍攻。

    何況還有藏在暗處的。

    銀針射入他脖後,讓他頃刻身形倒下,再也使不出一點力氣。

    顧鬱被他們帶回來,送到伯離可汗麵前,顧鬱認識他,這男人便也笑著說:“太好了,有了你便能讓聖女回歸了,你對聖女如此重要,不信她會放任你的死活不管。”

    顧鬱沒說話,一副看淡的神色。

    伯離可汗把他帶到霍宴齊麵前,臨時搭成的帳內霍宴齊正坐在他父親床邊。

    但與幾個月前相比,老主人的神貌枯離一般,看著命不久矣。

    伯離部可汗道:“雖然沒能困的了皇帝,但我們卻帶回了顧鬱,聖女的師父。”

    床上蒼老的男人虛弱地抬手:“將他帶進來。”

    顧鬱再次見到曾經的主子。

    忽地,臉被人打了一巴掌。

    蒼老的男人對他恨之入骨,想之前顧鬱竟然在他眼皮底下幫梁菀隱瞞,他便眼神毒辣想吃了他。

    老男人說:“之前你和秦豐然聯合我沒怪你,是覺得你並不影響我的大計,但是你,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欺騙我!還妄想用九絕針來隱藏她身懷有孕的事!我非要將你處死!”

    “到底誰才是你的主子,你竟然為了一個女人!”

    顧鬱平靜抬頭。

    “老主人,您對我的兩次恩情我已還完,您要殺要剮,都隨您。”他一點不反抗,若入定的高僧,沉穩淡定。

    顧鬱的態度更惹怒床上的男人。

    他撐著自己僅剩的氣息說,“宴齊!將他倒吊在邊關城牆上,讓梁菀,讓霍凝,還有澧朝皇帝都看看!”

    “看到底是想讓他死,還是想讓他活!”

    霍宴齊應聲是。

    然他出去時,不經意回看了床上的老男人一眼。

    帳外,伯離可汗追隨出來,往霍宴齊身邊一站說:“你給老主人下的藥該到時辰了吧。”

    霍宴齊點頭應。

    “那少主您接下來打算怎麽辦。”

    “盡快找到澧朝皇帝行蹤,將他困在北漠不要讓他跑了。然後,你替我做件事。”

    “請吩咐。”

    “找個機會,把其他幾個部的可汗叫來,然後殺了。”

    他話說的冰寒,讓伯離部可汗一怔:“殺了他們,恐怕部族會大亂,到時候再不跟隨咱們,,”

    “無妨,我隻是說殺了真的,會有假的頂上。”

    霍宴齊話落,伯離部可汗了然。

    ,,

    梁菀喝了權墨洐的保胎藥,又休息了一個下午,到晚上時有不少精神。

    她靠在床頭,望著屋內所有人,與他們商談軍情。

    霍凝那方先不用管,唯今之重便是要怎麽與他們周旋的同時還要保皇帝無恙。

    正當眾人商談時,外麵忽地來了一人,那人說來找漣娜,有重要的事要說。

    那人被請進來,梁菀一瞧這不是之前說要歸順她的那個村子的村長嗎。

    她連忙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村長說:“聖女大人,我等已聽說霍將軍的事,我等都是自發組織的,我們也想為您出份力。”

    “您便吩咐我們吧,不光是我們村子,其他那些貧民村的人也都願意。”

    梁菀聽後大喜。

    覺得這是上天的援兵來了。

    她道:“聖上,臣有個大膽的想法,想讓您裝扮成村子的裏人,隨他們先去村中躲避。”

    皇帝一聽又要轉移,當即問:“這樣朕過去不會被發現?”

    梁菀搖頭:“不會,臣會易容術,倒是將您和太後娘娘改裝易容,扮成普通人,這樣這個客棧便是個空殼,如此就算被圍困,也沒什麽大礙。”

    “聖上,阿凝雖然還沒回,但現在最重要的是要出奇不意,讓他們想不通你到底在哪兒,這樣才可拖延時間。”

    “隻要等候的時間夠長,阿凝那邊勝意便越大。”

    皇帝聽她的提議覺得有些道理。

    而權墨洐也同意了。

    梁菀又說:“到時讓唐大人和權相隨行您,我都給他們換個身份隱藏於這麽多村子裏。像這樣的禮真部族村還有不少,他們就算猜到想搜也要搜一陣時間。”

    “相信我。”

    梁菀的話給所有人力量。

    皇帝和太後紛紛同意。

    而後,她便連夜為幾人改妝。

    她這一手功夫比霍凝之前找的那個好太多,當舜華和姚華相貌大變出現在眾人麵前,除了驚歎還是驚歎。

    易容完,她命唐靖承和權墨洐連夜跟著村長走。

    皇帝轉移是必然,因為伯離部的很快就能知道他們都聚在客棧,從而會再發起新一輪的攻勢。

    她要把所有權謀都行在前麵,牽著他們鼻子走。

    隨著皇帝離開,客棧的兵力也少了一半,皇帝重要,梁菀這邊可以撐。

    隻是,令她沒想到是權惟真竟然留了下來。

    她別扭的不發一言,看了眼她,“我隻是在完成哥哥交給我的任務。”

    梁菀沒多說。

    她心知權惟真的想法,可是要說就因為這些事而讓她原諒之前她的作為,她也做不到。

    她垂頭,默默撫了撫自己的肚子。

    這天夜裏,尚在睡夢中的她被吵醒。

    是去打探消息的山雞,他火急火燎的進來,與她急說:“夫人,奴才看見顧先生了!”

    “他現在在北漠城牆上,被吊著,,”

  第378章 全世界最好的師父

    梁菀聽後心中鬱結,差點吐了血出來。

    她怔怔的看山雞,遲遲緩不過心神。

    “你在說一遍,師父在哪裏。”

    “在,北漠的城牆上,就是之前世子說的,您曾在過的城牆。”

    山雞後來聽霍凝提過一嘴,說起梁菀曾身穿大紅嫁服在城牆上求死的事,山雞不知內情,當時還疑惑好久這是什麽時候的事。

    故而他拿來說,讓梁菀更清晰一些。

    可這無疑對她是個磨難。

    霍凝說的上一世,本該發生在她身上的事發生在了師父身上!

    這讓她怎能釋懷。

    顧鬱已經為她做了那麽多事,不該再承受這些,她現在一想起顧鬱孤身隱在白色大霧的身影,便覺心痛。

    她努力平息心神,問:“他,還活著?”

    “奴才隻是遠遠看了眼便急忙回來報您,故而沒太看清,不過奴才看到顧先生身上各個大穴處被釘了極長的針椎,奴才本想將他救下來,但這樣的針椎若是動不好更會引顧先生疼痛。”

    “夫人,現在怎麽辦,若您說一句話奴才便去救他,就是拚了性命也要將顧先生帶回來。”

    “不,不要。”

    山雞說的對,如果顧鬱身上都被釘了針椎,那的確是不能隨意動他。

    她顫抖著唇瓣,閉眼細細想,她要想到辦法,想到辦法,,

    她知道,她父親想要的是什麽,是她,折磨顧鬱,控製顧鬱,都是為了她。

    越是這種時候她越不應自亂陣腳,霍凝未回,她的情緒和安危影響他在前方的心緒,其實論戰事可能他們打霍凝還很吃力,但論心態,隻要霍凝有了波動,便是他們可以利用的地方。

    這也是她就算再累再難也不表露出的原因。

    她要與霍凝撐下去。

    也無法入睡了,她坐在床上想著辦法,命山雞先下去休息。

    權墨洐臨走時和她講了件事。

    說他仔細想過,覺得破局的關鍵是鎮國公之前那個虎符,說雖然那隻是城南大營的一枚虎符,但之前她父親如此大費周章要得到那虎符,還有後麵鎮國公的私章,必然是還有什麽隱藏。

    現在就看到底能不能想清楚隱藏的是什麽。

    她垂頭,昏暗的燭光照著她的臉。

    “南疆,”

    她忽地自言自語起來。

    隨後似乎想到了什麽。

    半個時辰後,山雞被重新叫回來,梁菀從袖中取出一枚東西給他。

    “你帶著這個先去趟塔漠阿漠寒的地方,將這個給他,告訴他,讓他想辦法聯係到南疆可汗。”

    “而後,再同他說這句話。”

    她附耳與山雞說了話。

    山雞忙點頭道好,說他現在就去辦,梁菀看他離去的身影,緩緩呼出一口氣。

    其實她也沒什麽底。

    就看後續發展吧。

    她在想睡,已是睡不著。

    顧鬱自從被吊在城牆過去了一夜,第二日天明,城牆那觸目驚心的一幕更讓人膽寒。

    顧鬱身子已沒有好地方,被針椎釘住的地方泛著血跡,順著城牆流下一道血痕,而後被人治了傷口。

    血被止住,便沒在流。

    他絲縷的白衣早不像樣子。

    顧鬱的身邊還有不少人看守,明裏暗裏,都在觀察四周。

    老主人下令如果看到聖女出沒定要將她抓住,先打掉她孩子。

    再帶回給老主人複命。

    可他們等了很久,還沒看到聖女出沒。

    此時的梁菀在客棧裏,正在喝藥。

    她哪裏也不去,她即使太想去見一眼顧鬱,但她不能,她如果去了便是自投羅網。

    正好中了她父親圈套。

    所以她要忍住,保重好自己才有更好的事做。

    藥汁苦極了,讓她喝的極難受,不過為了孩子,她不覺得苦。

    身邊秋風和四條陪她。

    梁菀看到外麵身影闔動,是權惟真,她離著遠,卻始終在她目之所及的地方,時刻警惕。

    梁菀喊了聲她,讓她進來。

    權惟真走進,冷著臉問:“你找我何事?”

    “幫我把碗洗了。”

    她遞的心安理得,權惟真咬緊牙沒來由瞪她一眼。

    “怎麽,權小姐不願意?”

    她回望,權惟真看了很久忍下拿碗出去。

    身邊,四條在得意:“就該這樣,讓她以前那麽對夫人,夫人你就應該永遠不原諒她。”

    梁菀:“嗯,話是這個理,你家世子之前也是這麽教的。”

    四條:“奴婢瞧,她現在對夫人您示好,全是因她看明白了,覺得她比不上夫人您。”

    梁菀凝著權惟真離去的方向,沒回答四條的話。

    而後,她詢問了權墨洐那邊如何,權墨洐派人來回一切都好,皇上和太後都被安頓起來。

    從北漠十部突然襲擊到現在,梁菀覺得已經過了躲避期,後麵的事情便是該反擊了。

    隻要等山雞回來,,

    阿骨裏和其他幾部的可汗被從漠北峽穀叫回來,直奔了伯離部的帳子。

    說起這仗打的並不順利,霍凝果然是厲害,起初僅僅用了十分之一的兵力就拖住了他們將他們引誘到漠北峽穀去。

    其他幾部都吃了大虧。

    後來澧朝援兵到,又重挫了他們,阿骨裏和其他幾部的可汗殫精極慮,才堪堪轉危為安。

    這種感覺很不好,上世便是這樣,他和霍凝交手幾回,回回被他壓著打,好不容易一次有點起色,還全是他們尋找那火石的結果。

    但現在火石的事已不是塔漠獨享的秘密,不說其他部都知道,便連澧朝也都知道。

    一旦一種兵器被全部人知曉使用,那就沒什麽殺傷力。

    阿骨裏現在隻想見霍宴齊,好好和他說一說。

    然而他們這些人剛入帳子,便遭到不知明的殺害,從四麵八方竄出的暗手,刀刀致命。

    白色的帳子,很快濺上噴湧的血跡,殘忍,無措。

    阿骨裏僥幸逃出,剛跑到帳口,又被外麵的人堵住。

    這時,霍宴齊來了。

    阿骨裏想要讓他救自己,明明他還沒正式當上可汗,他可不能死!

    霍凝冷眼看著他,在他求救之前,他先給了他一刀。

    阿骨裏滿眼不信。

    霍宴齊道:“沒有利用價值便不配活在世上,你在,隻會阻擋我的道路。”

    “不過,正好老東西今日也要下葬,你去陪他,正好。”

    話落,他的身後便響起聲音:“少主子,老主人他,,”

    霍宴齊忽地展開笑容。

    “終於,清靜了。”

  第379章 我妻窈窕

    霍宴齊對他父親的恨是從兒時便開始的。

    他一邊被他父親教導的像個冷血人,一邊又卑微的想,父親何時會愛他多一點。

    兒時他對父親,是充滿過希冀,還天真的以為,隻要他做的好就能得到父親喜歡。

    直到男人告訴他,說他這輩子都要是梁菀的跟隨,是她的侍者,是她的裙下臣,他才開始清醒。

    在這個男人心中,梁菀才是最重要的。而他,不過隻是他養的一隻小寵物,日後梁菀回歸聖女位,他可以安心服侍在她腳下的一隻狗而已。

    從那以後霍宴齊的心便發生扭轉的變化,他對男人言聽必從,又對他深深厭惡。

    什麽都要管著他。

    什麽都不清靜。

    無論他做什麽,這男人永遠沒有從心的笑臉,滿眼都是利用。

    霍宴齊知道,他無論做的再好,在這男人眼裏都是頹廢。

    他擦拭掉手上的血跡,聽身後帳內那些暗手走出,伯離可汗笑:“少主,都辦好了。”

    “處理幹淨,隨後派人將新的替換人帶來。”

    伯離可汗道好。

    看了眼還未死透的阿骨裏。

    他隻是受了傷而已,尚未斷氣。

    但他卻被人抬走,和那些死屍一塊丟入早挖好的深坑裏,土就這樣從上麵撒下來。

    阿骨裏吐了吐氣。

    “霍,霍宴齊,你,,”

    想控訴的話很多,卻無法再說出口。土越來越多,慢慢埋上他的身。

    阿骨裏睜眼望著一切,感受到自己被土憋悶的難受,他開始後悔。

    他明明重生一世,為何還沒活到最後!他明明對所有人都藏了警惕,為何還是這種結局!

    他不甘心。

    阿骨裏隻想衝破土壤,大聲嘶吼,將他心裏的恨意都喊出來。

    可他再沒有這樣機會。

    他第二世的生命戛然而止。

    ,

    這邊,梁菀等來山雞的消息,他說已將她交代的事都辦了。

    阿漠寒同意幫助梁菀,替她與南疆可汗說上話。

    而後,除夕過,新年開始,她所在的客棧周圍危機四伏。

    所幸她身邊的人足夠強,並未讓她受到什麽傷害。她這幾日每天準時喝藥,準時上床休息,時不時和小貓烏雲雪玩一玩,心情放的很開。

    顧鬱的事她在暗中關注。

    山雞說他已將城牆周圍都摸查清楚,也看明白了顧鬱身上那些個針椎到底是怎麽紮的。

    故而現在再叫山雞去救他下來,山雞有十足的把握。

    梁菀卻在等,等一件大事發生。

    突然,在大年初七那天,從遙遠之外的南疆傳來消息,說南疆可汗決定支援霍凝。

    這便讓原本有一線希望的北漠十部有了壓力。

    南疆人與北漠都是不好惹的彪悍,原本戰局就那麽大,現在又說加入新的人進來,也就意味會擴大戰局。

    現在又是冬日,長久了底下那些士兵根本吃不消。

    南疆的先行部來的極快,來勢洶洶,毫不手軟。

    北漠十部的人開始重新商討對策。

    顧鬱被掛在城牆上時間太久了,雖每晚都會有人為他治傷為他續命,就是擺明了讓他當那活靶子。

    但時間這麽久,光是日日吹風受凍,這身體也受不了。

    、顧鬱的心脈越來越微弱,再不救下來恐怕沒多少時日。

    驀然,城牆四周有了動靜,是馬蹄的噠噠聲。

    聽起來便知來的人很多,多到讓城樓看守的人心慌。

    便在初七那日夜晚,一人策馬而來,在城牆下望了望,眯了雙眼。

    這人身上衣服髒汙,臉上也諸多灰塵,遮擋他的容顏。

    唯有一雙眼明亮閃爍,豔灼的桃花眼,看一眼便無法忘記。

    是,,,

    竟然是久不出現的霍凝!

    城樓上的人向下看,隻看到一個黑黑的身影。

    他們憂慮的問,來的是什麽人。

    霍凝卻是笑,望著這個城樓,往事曆曆在目。

    原來這世事情是會重演,卻換了人。

    梁菀擺脫了她的命運,而顧鬱,好像替她頂上了她的命運。

    霍凝在想,他到底要不要救。

    隻思考了一瞬,便明白顧鬱他必須要救。

    為了他妻子。

    他與身後諸多的兵馬做了手勢,這些人都是隨他生死而出的,這幾日他們在那個峽穀,可謂吃盡苦頭。

    好在霍凝帶他們平安歸來。

    少年的命令剛落,隻聽馬蹄躁動,聲嘶力竭,震撼的聲音抖的城樓都要散架。

    上麵人產生怕意。

    “快,快去報給少主。”有人喊,可他們根本不知該怎麽下去。

    下麵烏泱泱的,都是霍凝的人。

    而此時,少年直身踩了馬頭,利用慣力飛身上了城樓。

    他用自己的銀槍生生在斑駁的城牆上弄出一個可以卡身的洞——

    就在顧身身邊。

    霍凝側頭看他,看他渾身的針椎擰眉,喊道:“醒著嗎?”

    好半天顧鬱才回應他。

    聽聲音,也知他太虛弱了。

    霍凝道:“我傾力為你把身上針椎都拔了,你忍耐一會!”

    顧鬱點頭道好。

    少年緊了心神,手上力道很快很足,盡量不讓顧鬱疼很久。

    他身上的針椎都紮在他各大穴道上,稍有不甚便是無法挽回的深淵。

    霍凝手很穩,拔最後一根時,他在針椎出來的同時單手接住顧鬱!

    全身隻靠一隻手臂抓著銀槍撐著。

    臂力驚人。

    霍凝把顧鬱帶下來,而此時下麵已又是一陣廝殺。

    他避開人群,帶顧鬱到旁邊,從腰間掏出一枚藥說:“這是菀菀做的,吃了能保心脈的藥。”

    “你自己徒弟的藥,你應不會拒絕。”

    顧鬱張口含了。

    已說不出什麽話,黑暗中兩人對視,霍凝勾唇笑:“想不到這世是你替她擋了,這麽說來,你往後便是我霍凝的恩人。”

    “雖我不知發生了什麽,但她,還好嗎?”

    “她很擔心你。”顧鬱緩緩說,“也在很堅強的保護你們的孩子。”

    霍凝聽到這兒挑眉笑的得意。

    “那是自然,我的妻子,永遠配的上最好。我帶你回去,去見她。”

    話落,霍凝單手扶起他。

    不遠處,山雞將這一切看在眼裏,熱淚盈眶的,他顧不上奔到霍凝身邊,而是想到梁菀。

    夫人,夫人,奴才要給您帶個好消息,世子平安無恙的回來了——

  第380章 隔著屏風看沐浴的他

    客棧裏,梁菀早早便睡下,手邊還有剛喝下的藥碗。

    屋中暖和,她身上蓋著厚重的絨被,是斷不會想到今晚發生了什麽。

    剛才秦盛在她房中待了很久,問了她很多問題,撫著她的肚子說,如果二伯母的寶寶出生了,他要帶他好多地方玩。

    秦盛的腳邊是烏雲雪,黑白的小貓始終圍著兩人轉,咬啃著他們的鞋襪,惹得秦盛咯咯直笑。

    現在秦盛走了,烏雲雪卻是沒走,身子柔軟地窩在她床邊的小窩裏睡,不過小貓到底耳朵尖,睡了一會便聽到外麵有動靜。

    貓兒喵喵叫著,輕手輕腳走出去,梁菀為了讓它正常上竄下跳,便在她住的屋子門邊留了個小洞。

    正好夠它鑽進鑽出。

    烏雲雪豎著尾巴走出房門,在狹長的走廊走了一會,來到客棧的樓梯口。

    黑毛白底的貓兒在黑夜裏便是隱身,僅僅有一雙發光的眼睛被看見,貓兒似進入警備狀態,盯著從下上來的人。

    先是山雞。

    山雞剛出現,被貓兒嚇了跳,捂著心口低喊:“小家夥,你真是夜貓子。”

    烏雲雪看是他,沒理,跑了下去。

    山雞正要叫它。

    後一想他得趕快去告訴梁菀。

    便匆匆走了。

    烏雲雪跑到客棧口,看到原本緊閉的門被夥計全部打開,兩個人相互扶肩而來。

    烏雲雪的耳尖尖倏地便豎起來,蹭的跑過去——

    它認識霍凝。

    貓兒使勁用鼻子蹭他,到了跟前圍著他打轉,喵喵叫著。

    “乖女兒。”

    霍凝把顧鬱放下,彎身把它抱起。

    烏雲雪的眼睛圓圓的,盯著他看了很久,拿爪子去扒拉他的頭。

    霍凝瞬間便笑了。

    他問:“怎麽,知道我髒的看不出?想讓我趕快去洗洗?”

    顧鬱在旁看霍凝和一隻貓說的起勁,覺得也是沒誰了。

    上麵,梁菀的房門被敲起,山雞低聲問:“夫人,您睡了嗎?”

    他的話剛落,裏麵梁菀似聽到了聲音,從床上轉醒。

    她答應一句,半晌和山雞說讓他等一等。

    而後,房屋的燈便亮起。

    下麵,霍凝仰頭看,看見暈黃的光,他在下喊了山雞。

    山雞伸出頭來。

    “下來,別擾她。”

    霍凝的聲音極低,低到如果不仔細聽幾乎聽不出。

    山雞得他命令,忙從上麵下來。

    而此時客棧下麵,四條和秋風住的屋子亮了光,兩人從裏麵走出。

    四條看到霍凝後怔了怔,又極其激動地撲到他身邊說:“世子,您回來了!”

    “您真的回來了!”

    霍凝哪裏見過四條這麽惦記他,平時這小丫頭都是對他沒什麽敬意,便覺得奇怪推開她。

    “我又不是去送死,怎麽就不能回來?”

    “你怎麽了,吃錯藥了?”

    四條喜極而泣,也覺得自己矯情,抹了眼角淚說:“你才有病,奴婢這是替夫人高興。”

    “哦是嗎?”

    霍凝勾唇笑完,將手指放在唇邊:“噓,小點聲。”

    下麵人都摸了聲音。

    上麵,房中傳來梁菀的聲音,“找我何事?”山雞瞄了眼霍凝,忙道:“夫人,沒,又沒事了。”

    “是奴才的錯,奴才去睡了。”

    聽到這話,梁菀在房中覺得奇怪。

    不過她也沒穿好衣服,隻是披了件外衣起來,聽山雞這麽說,她便沒多想。

    返回睡覺時發現烏雲雪不在了。

    這貓兒向來沒有定性,它去哪裏她也不太管。

    便吹熄了火燭繼續睡。

    下麵,顧鬱的傷勢很嚴重,霍凝小聲吩咐山雞和四條好好照顧他,將他抬到另一房間休息。

    而後,他又吩咐秋風,讓她幫自己弄桶熱水來。

    他這個樣子定是不能去見梁菀,身上太髒,他得洗洗。

    客棧上下樓隔音挺好,霍凝去了後院,在老板的指引下來到專屬的浴房。

    秋風早已備好熱水。

    霍凝讓人都走,他便獨自一人在裏麵沐浴。

    小貓烏雲雪從浴房門口又跌跌跑回梁菀的房間。

    小家夥在床邊看了看,竟然猛地一跳,上了床。

    梁菀沒睡。

    突然有個毛茸茸的東西靠過來讓她睜眼,看是貓兒的腦袋,她把它抓了上肢問。

    “剛才去哪兒?”

    “喵。”貓兒叫了一聲。

    梁菀卻從它的叫聲中聽出急迫,好似這貓兒在告訴她事情一樣,引她在意。

    梁菀:“去了你喜歡的人那裏?”

    “喵——”

    這次,貓兒用爪子撥動了她。

    這更讓她確定。

    怎麽說,梁菀心中便有一種直覺,覺得這貓不是在騙她。

    而是真的要帶她去一處地方。

    她把它抱在懷裏,道:“你等一會兒,”她去穿了衣裳。

    隨後也沒拿燈燭,而是把貓兒放下,隨著它走——

    下麵空無一人。

    但貓兒卻拐彎把她帶到客棧後麵。

    天上明月在照,寒風拂拂,她隨貓兒來到了浴房外。

    小貓蹲下身子不動了。

    梁菀望了眼裏麵的燈光,心知裏麵有人在沐浴,便低頭道:“帶我來這兒?看裏麵的人?”

    貓兒仰著頭看她。

    梁菀帶著懷疑的心,輕輕推開門。

    房門沒關嚴,許是覺得這麽晚也不會有人進來,便放鬆警惕。

    浴房內雲霧繚繞,很熱,分內外兩個屋,中間有一道屏風遮擋。

    梁菀的腳步聲讓裏麵正在泡澡的霍凝喊道:“不是說不準人進來?出去。”

    可,他的話一出,梁菀便捂了嘴唇。

    她堪堪站在原地,眼睛有淚花在閃。

    眼淚突然便掉了。

    好似這些天的疲憊終於有了依靠,她望著屏風後那道身影,久久無法平靜。

    她的沉默讓裏麵的霍凝疑惑,側了身子問:“是誰?”

    少年此時渾身水珠,上身赤裸,壁壘分明,肌肉緊實。

    他透過霧氣和屏風看,也隻看到一道身影。

    瞧著像女子玲瓏的身影,霍凝壓根沒想過梁菀,便又問:“四條?還是秋風?”

    “是我。”

    梁菀忽地開了口。

    這下讓裏麵的氣氛瞬間冷卻,綿延地情愫開始增長。

    兩人都沒在說一句話。

    唯有一道屏風遮擋兩人身影,霍凝靜靜看屏風中的她,才發現她的身段婀娜娉婷,是別人都沒有的。

    她在發光。

    情人眼裏出西施,霍凝看了很久,終不顧一切的從水中站起——

  第381章 腰間的‘凝’字

    水聲淋漓,梁菀卻是先一步提醒:“你不要過來。”

    霍凝擰了擰眉,心想她難道就不想自己?

    然而她心裏的想法是他剛從水中出來,見了熱又一受涼,萬一再凍感冒。

    她提起裙角,先一步見去他。

    繞過屏風,兩人便算見著了。

    霍凝半站在浴桶裏,手邊還有擦身的布子,他沒什麽可說,隻望著笑。

    這笑裏帶著傻氣。

    梁菀的目光從他臉上打量到身上,隨後停在他那縈繞水汽的腰上,麵色一紅,走了過去。

    “你回來怎麽不和我說?”她帶著反問的氣,仰了脖頸。

    少年情動地,下一瞬便捧著她的臉來吻。

    呼吸交纏,唇齒留香,半晌後他微微拉開距離,眼睛迷離:“我自是怕打擾你。”

    “你怎麽就沒想過我擔心你這麽久,如果見了你會放下不安。”

    “菀菀。”

    霍凝雙眼十分清明看她,看她的一切,又落到她腹中:“我聽顧鬱說了,這個孩子似乎,,”

    “師父?你見到師父了?”

    她一聽顧鬱二字便眼中有喜,霍凝低唇淺笑,“嗯,不僅見了,還順便將他救回,你夫君厲害吧?”

    他這最後一句明顯帶了邀功。

    等著她誇他。

    可梁菀聽到這兒眼眶通紅,堅強了這麽多天,終於在他麵前哭了。

    她抱住霍凝,緊貼他熱燙的胸膛:“我快撐不住了,你走的這幾日,我要想好多,我總是害怕因我一個決定而讓聖上受險,讓身邊人受到傷害。”

    “師父是為了我而去的,他那晚走時我勸不動他,也不敢感情用事誤了大局,便隻能眼睜睜看他消失。”

    “阿凝,如果你在我尚有依靠,可是你也我不確定是會什麽結果,我怕萬一,萬一聽到你不好的消息。”

    “菀菀。”霍凝打斷她的哭腔,對她不停掉的眼淚擦了擦,低頭哄著:“我還未見到孩子出生,怎會有事,況且你之前還給了我護身符,都有你的運氣在。”

    “哭什麽,別哭。”

    霍凝擦完她的淚,在她額頭印上一吻,“也多虧有你,我才能無所畏懼的在前方。瞧,你將後方做的那麽好,聖上和太後交給你,定是沒受什麽傷。”

    梁菀:“嗯,他們很安全。”

    “這便是,我的妻子,怎會差呢。”他笑著,又將她抱入懷中。

    梁菀感到一絲安心,那種被霍凝包圍的安全感讓她放寬心。

    抱了挺長時間,水都有些不熱了,霍凝道:“我本想洗好再見你——”

    “你坐著,我幫你擦。”

    梁菀在後拿起布子。

    此刻霍凝的背露在她眼前,之前他與權惟真斷關係而受的背部傷還在,那道長長的疤痕,將會永遠伴隨他。

    隻是現在早便不疼。

    梁菀握起他的長發,在掌中揉搓。她又心神意動地,用布子擦拭他的背脊。

    少年直了腰。

    梁菀心中情愫湧動,便撫著他的肩,在後麵吻他。

    霍凝驀然一僵。

    哪裏受過她如此待遇,平時都是他主動居多,此刻他咬牙忍著,嗓間不停湧動。

    他背後的疤,都在她的唇邊。

    “你,還記得之前我同你說過什麽,我說,腰間的刺靑,,”少年驀然說話,梁菀嗯了聲,臉上緋紅的。

    少年早忍耐不住,從前轉過身問:“那,你同意嗎?”

    她怔了怔。

    “為何要弄?”她問他,少年揚起笑容:“你是我的。”

    “會疼。”

    “我有辦法。”

    少年整張臉都在期待,這讓她卻是無法拒絕,她低頭想了想問:“你要刺什麽?”

    “將我刺上去,在腰間。”

    他強調,目光移到她身上。

    梁菀沉思片刻,沒答應也沒拒絕。

    反而繼續為他擦身。

    待霍凝從浴房出來,已是神清氣爽,俊朗不凡。

    少年身量高,任她為自己穿衣,低頭瞧她目光灼燙。

    她竟然勾了勾他的衣帶。

    美人在懷,他怎麽能坐懷不亂。少年掐了她腰,將她帶回房中。

    想要做什麽,隻有兩人知道。

    如此,第二日時,她掀開衣角一處,望了眼細腰。

    便在女子肚臍向左一點點的地方,那裏貼了白色的紗布。

    床邊,是諸多工具。

    夫妻床笫之間事情,有時候全看心情。

    想到昨夜,她隻想找個地方鑽進去——

    少年卻是隻望著她傻笑,一身白色中衣坐在她身邊,笑問:“看夠了沒有?”

    “會發炎吧?”

    “現在是冬日,不會。”

    霍凝笑,手往她小腹放:“別撓,等過了段時間便好了。”

    “,我真是瘋了,陪你做這些。”

    霍凝笑:“你陪我做的事情還少嗎,菀菀,往後你便不用想著改嫁,有了這個,一輩子便是我的。”

    梁菀看他一眼。

    原來他打的是這個主意,可真是煞費苦心。

    她在他懷裏待了會,道:“不過一個字而已,我——”

    “還說,親的少了。”

    霍凝堵住她的話。

    真是一時一刻也不想放她走,便是離開他的視線都不行。

    霍凝霸道又占有的想,她身上那個凝字,總算是拴住她了。

    情到濃時,隻有他能看見的字。

    伴隨他回來,仿佛一瞬間有了主心骨,其他人知道他回來,都來看他。

    秦修文擔心的問他,有沒有受傷。

    說起受傷,霍凝身上還真的有點,不過都是小刮碰,不礙事。

    而顧鬱這邊,梁菀命人給權墨洐去了封信。

    霍凝聽到她將皇帝和太後竟然藏在禮真的那些村子裏便暢然大笑,果然是個妙計,想霍宴齊那邊是無論無何也猜不到她會這樣做。

    皇帝身份高貴,這世上誰敢將他隨意與那些低下貧民放在一起。

    現在要做的便是反擊。

    霍凝聽聞南疆可汗派人來了,便帶著人去了。

    在哪裏談的,何時談的都沒人知曉,隻是在他談完回來後,少年胸有成竹的說:“等著吧,馬上霍宴齊便會笑不出來。”

    這樣看他是談攏了。

    此時,權墨洐過來,去了顧鬱房中看他,等了很長時間他才出來。

    可看臉色一點不好。

    梁菀心裏咯噔一下,問權墨洐如何,男人搖頭了一瞬,又滿懷希望的說:“或許,以後找到奇藥還有恢複的機會。”

    “你做好準備吧,他往後,許是站不起來了。”

  第382章 阿凝,十八歲快樂

    梁菀不可置信的聽權墨洐說,良久才堪堪問:“什麽叫,站不起了?”

    “菀菀。”霍凝在旁擔憂地看了眼她。

    梁菀卻是不太相信,明明師父走時還好好的,為何回來便會這樣。

    權墨洐:“你如果想進去看他也可以,不過先不要將這事告訴他,我怕他,,”

    梁菀擰緊眉頭。

    她怎麽敢進去,進去要怎麽麵對他。顧鬱之前為了她被她父親的毒藥折磨,她都沒幫上什麽忙,現在,又讓她怎麽能忍住。

    進去了,是一定會哭出來。

    梁菀抑製的轉身,雙手捂了臉,她一時不知該怎麽辦。

    難過的情緒縈繞她。

    但她很快擦幹眼淚,眨了眨眼睛,她道:“你不是說以後還有機會,那我就盡力幫師父找藥。”

    “嗯。”權墨洐道:“不僅是你,我以後也會幫他,不會讓他永遠受苦的。”

    梁菀仰起頭,努力不讓眼淚掉下來。

    而後,其餘的人便肩負起照顧顧鬱的事,他因滿身的傷不能動,其他人便輪流守在他身邊,吃飯喝水,幫他做任何事。

    沒過幾日,顧鬱好像也看出不對,他躺在床上問:“為何他的傷感覺沒一點好轉。”

    梁菀陪著他,坐在他身邊削果子給他吃,聽到這話眼神一頓。

    “師父,我給你講個趣事吧。”

    她岔開話題,綻開笑容與他開始講別的。

    顧鬱什麽都沒聽進去。

    目光清冷的盯著她,半晌,他的手揪了揪他身上的被子,試圖起身。

    梁菀上前:“師父——”

    顧鬱艱難的,才剛剛坐起了一點。

    他用手肘撐著床邊,抬頭看梁菀:“與我說實話。”

    梁菀別過頭去。

    顧鬱:“菀菀!”

    “,,,”

    顧鬱本就懂醫術,這些事怎能瞞的過他,他的手在腿部打了一下,並無反應。

    甚至連疼都沒有。

    顧鬱這便明白了。

    長久沉默。

    梁菀擔心他,看他這樣又不知說什麽,可半天後顧鬱聲音傳來:“你先走吧。”

    “師父,,”

    “走。”

    顧鬱這人氣質出塵的,從未受過這種事,其實他寧願這條命沒了,但卻不是,他往後是個殘廢。

    這樣會拖累別人。

    顧鬱不想梁菀心有愧疚,從而擔起一輩子要管他的責任。

    他目光垂落,與梁菀說:“走吧。”

    梁菀不放心的出來。

    可一出來,她便捂著心口,將所有難受壓下。

    顧鬱將自己關在房中關了三天。

    沒人能進的去,權墨洐太懂他,也叫人都出來。

    此刻的顧鬱,最不想讓人看見他這麽狼狽的一麵。

    霍凝望著梁菀連續好幾日憂愁的臉,再也忍不住,他在其他人都不敢進去的時候,獨自走入顧鬱房中。

    而後,在裏麵待了兩個時辰。

    說的什麽誰也不知,但當他出來後,沒過多久,顧鬱竟然會喊人給他送飯。

    房中,梁菀望著霍凝,少年倚身在窗邊,笑了笑。

    她什麽都沒問,隻說了句謝謝。

    霍凝卻是覺得生疏,勾手把她拉過來。

    他抱她在懷裏,兩人一起望著窗外景色,霍凝在後低低地說:“瞧你那不開心的樣子,我是怕等我兒子生出來會長了張哭喪臉。”

    梁菀被他這句話逗笑了。

    霍凝撫著她額上發,卻是感慨良多的說:“經曆了這麽多,也該讓你我都變成一個堅不可催的人,如果你還這樣動不動就哭,那往後怎麽辦。”

    “我哪有哭,我隻是看師父,,”

    “菀菀,不要為了別的男人輕易流淚,這世上隻有我是你夫君,你就算要流,也是為我。”

    一如既往的霸凜。

    梁菀不再回他話,兩人此刻歲月靜好,享受這難得的好時光。

    半晌,忽地霍凝想起什麽。

    “說起來,我十八的生辰還沒怎麽過,你之前不是說要給我求的生辰禮物,,”

    “沒有。”

    她回頭帶著歉意的笑。

    “沒有?那不行,得補上。”

    少年一臉不滿意,“補上!”

    “可現在這種時候,我也無法去寺裏為你求符。”

    “不用求符,我有你之前送的便夠了,你好好想想,換一個。”

    這倒是難壞了她。

    她心想,還能做什麽讓他開心。

    霍凝給了她點提示。

    將臉湊過去,他指了指臉頰,閉上眼睛。

    梁菀懂了他想要什麽。

    可是總是親的,他難道不膩嗎?

    她盯著他郎朗眉目看,看的久了,她捧起他的臉說:“我知道送你什麽了。”

    “跟我來。”

    梁菀扯了他手。

    兩人出了房間,又迅速來到客棧後院,她問老板借了廚房,便在裏麵鼓搗。

    霍凝想進去看的,被她拒絕。

    少年隻能在外麵等。

    雙手環胸,嘴角上揚,其實生不生辰的,他一點不在意,以前在軍營他也沒有每年都過。

    他與鳳素心關係不好,兒時生辰每年他母親都會派人給他送禮物,可霍凝沒有一次拆開過。

    但卻是在與梁菀好了後,他開始注重這些。

    兩人在一起,不就是圖個開心,他記得她,她也念著他。

    霍凝想到這兒,覺得這世的日子過的很美好。

    比上一世強多了。

    “你進來吧!”

    梁菀清脆的聲音傳來。

    霍凝迫不及待地走入,心想她會給他準備什麽,走到近處看,看到梁菀掀開鍋蓋,露出裏麵的美食。

    一碗長壽麵。

    素色的湯漫過麵身,根根分明的麵條盤旋在裏麵。霍凝看了一眼,上麵還撒了些蔥花,更添綠意。

    “兒時我的生辰便是師父給我煮麵吃,這算是我第一次做,仿個樣子,你可以嚐嚐味道。”

    “這麵一條到底,你要吃時不能咬斷,也要將之吃完。”

    她在旁說,遞給霍凝筷子:“阿凝,十八歲,快樂。”

    霍凝盯著她,緊握了筷子。

    他瞬間埋頭吃起來,好似吃到什麽山珍。

    說起來,他的生辰有她陪著,這種感覺就是不一般。

    霍凝在心裏默默念著,十八歲,十八歲,,

    嗯,他才十八而已。

    正是少年,最無所畏懼的時候。

    往後,漫長歲月,他還要與她過很多個十八。

  第383章 最愛你的人

    廚房散發的香味,很快吸引到很多人。

    四條抱著烏雲雪探頭來看,瞧兩人都在廚房裏站著,便多嘴問一句:“世子,夫人,奴婢能分一份嗎?”

    霍凝瞪了她一眼,道:“滾滾。”

    真是不長眼色。

    然而梁菀一見烏雲雪,走過去將它抱回來,她有給它準備吃食。

    兩個雙黃蛋,去了蛋清將蛋黃搗碎,給它吃。

    烏雲雪蹲在霍凝腳邊,與他一起享用美味。

    霍凝很快見底,擦了擦嘴,似乎有些意猶未盡,他見四條還不走,挑眉問:“還站在這裏做什麽。”

    “奴婢其實是來找夫人的,世子,麻煩你回避。”

    霍凝心想,這小丫頭真是反了。

    他叉腰往外走。

    梁菀問:“找我什麽事?”

    四條湊上去和她低低講了幾句話。

    她聽後有些詫異,問了句:“真的嗎?”

    “是啊,所以請你過去。”

    梁菀道:“好,那快走。”

    她擦了手,與四條從廚房出來,霍凝感到有些奇怪,心想到底什麽事。

    這邊,權惟真的房間。

    秦韻竹竟然在,兩人對視,表情都不是很好,劍拔弩張。

    權惟真道:“你走不走?”

    秦韻竹:“我來是什麽意思,你應該懂,你想讓我走,那就給我嫡母道歉。”

    秦韻竹這姑娘對她維護不是一天兩天,之前便因她和她祖母吵過,和江寧趙靜舒都吵過。

    而今,竟是來找權惟真。

    她是因之前的事來找,她幾乎都聽四條講了,說權惟真對梁菀做的種種事。

    秦韻竹哪裏忍得了,權惟真看著是和以前不一樣,但卻不能代表她就能抹掉過去做的一切。

    就算不能懲罰她,總該得到一個道歉吧。

    可沒有。

    秦韻竹便跑來,想找她要個說法。

    可權惟真曾經那麽驕傲一個人,能和梁菀和平相處便很難得,她又怎會向她道歉。

    兩人僵持不下,就這樣誰也不讓誰。

    四條剛才去廚房,便是想說這件事,看見梁菀和霍凝在裏麵甜膩,她便開玩笑打趣了一下。

    現在,她帶著梁菀過來。

    她一出現,權惟真麵色不好,扭身不看她。

    秦韻竹看她來了,怕她說她,便先揚手說:“我可沒有動手打人,我和她是平靜的談,隻是她不聽而已。”

    “不用說了,先回去吧。”梁菀道:“過去的事再說沒意思,韻竹,我想她也不會因為你說幾句就徹底改了性子。”

    梁菀其實和權惟真不可能和解,隻是平時誰也不惹事,就這樣吧。

    秦韻竹道:“可是,嫡母你過去受的事情就白受了?”

    “如果師父真的死了,我可能會殺了她,但師父沒死,至於其他,我不想提。”

    她的話是當權惟真麵說,意思了然。少女本沒什麽表情,可越聽越坐不住。

    梁菀帶秦韻竹走,剛轉身卻聽到身後權惟真忽地高聲喊道:“梁菀!”

    少女緊了緊手。

    “過去的事,是我對不住你。”

    她的話一出,竟是讓房中三人都驚了。

    秦韻竹和四條張了張嘴唇,滿臉不可思議。

    梁菀回頭。

    權惟真:“,雖然很不甘心,但是凝哥,他,或許選擇你是對的。”

    說完,這少女唇瓣緊抿,坐下抱了頭。

    她這個性子,讓她說成這樣可太不容易。

    梁菀聽後沒回應,而是看她現在這個樣子,不動聲色的走了。

    房中發生的一切,都看在霍凝眼中,他在外麵不遠處,等梁菀走後才進去。

    權惟真在抹眼淚。

    霍凝眼神極沉的,走到她身邊用手輕輕碰了碰她頭。

    權惟真抬頭。

    “凝哥,,”

    女子擦了淚,怔怔望他。

    霍凝道:“其實我對你,始終都未忘記。兒時你救我,我感激你,後來你給我的帕子我也一直戴在身上,惟真,我是真的把你當妹妹看。”

    “權相說你喜歡我,我以前隻當兒時的玩笑,後來便也為了不讓你傷心而一直寵著你,這些都是我不該做的事。”

    “所幸的是你可以明白,我並不適合你,我和你是太像的人,你與我在一起隻會讓我們都累。”

    霍凝輕輕拍了拍她頭。

    “唐靖承一直都在你身邊,你如果能看到她的好,便也會發現,他會比任何人都要遷就你,愛你。”

    “女孩子便要找個愛自己的人懂嗎。”

    霍凝從未與她說過這麽多。

    權惟真看著他,鼻間抽泣。

    她很英颯,在軍營裏也能吃苦,從不比男兒差。

    但就因為她自小喜歡一個人,而遭受了這麽多年的單戀。

    權惟真道:“我知道了。”

    霍凝走了。

    沒有人在房中,權惟真想了很久,才打開房門。

    誰知,竟然讓她看到一個人影,出現在她房外。

    一身玄衣的少年三步並做兩步來到她身邊,看她永遠帶著笑容:“我剛從聖上那邊過來,想來見見你。”

    “你瞧我這張人皮麵具,戴久了可真難受,臉上到處都癢。”

    唐靖承自顧自說話,未察覺權惟真異樣。

    長久以後,權惟真問他:“你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喜歡我的?”

    唐靖承一怔。

    不禁有些局促,他問:“惟真,怎麽會問這個?”

    “我就是想知道,你說不說?”

    唐靖承:“你當年剛來軍營的時候。”

    “可我那時還那麽小。”

    “嗯,喜歡沒有大小,我這些年都在和你說,隻是你從沒認真聽過。”

    唐靖承對她的卑微,她知道。

    兩人站了很久。

    權惟真又把話題拉回來:“你剛才說你的臉癢?”

    “是。”

    “唐靖承,你是傻子嗎?不知道拿藥敷?”

    唐靖承笑:“敷藥?我哪有時間?”

    “那怎麽來找我有時間?”

    “是你,自然不一樣。”

    唐靖承這話說的,從來沒覺得這麽甜過。

    權惟真瞪了他一眼。

    隨後讓開一條縫,“進來吧,我幫你看。”

    唐靖承竟是覺得太陽打西邊出來。

    曾經權惟真可從來不會這般。

    他討好的笑,隨她進來,權惟真關上門,很快房中便傳來唐靖承求饒的聲音。

    “輕一些,這麽用力幹什麽,,”

  第384章 鮮衣怒馬的少年郎

    隨霍凝回來,北漠的局勢發生了翻轉的變化。

    他平安歸來,毫發不損,而霍宴齊那邊卻並不那麽順利。

    他本是想利用將所有可汗都換成他的人而更好掌控十部,可南疆突然橫插一腳,讓他腹背受敵。

    霍凝說的霍宴齊馬上便笑不出來的事,是指南疆利用地勢對北漠與南疆的接壤處發起挑釁。

    南疆可汗竟是在上次梁菀歸神儀式上說過會效忠澧朝後,又一次宣布會對澧朝俯首稱臣。

    禮真之前仗著聖女在試圖拉攏他們,非但沒拉攏來,反而還將聖女也弄丟了。

    南疆可汗抓住這個漏洞公開說,他這麽做全是受了禮真聖女宣詔。

    是啊,現在天下都知禮真聖女對澧朝示好,非但沒有想要挑釁的意思,反而要與澧朝和平相處。

    南疆人彪悍善戰,在交界處挑釁了半月,終是拖的北漠精疲力盡。

    霍宴齊命人將所有北漠兵都撤回,給南疆可汗寫了封信,問他到底想要什麽。

    南疆可汗張口問北漠要了兩塊地。

    恰是兩方相接的重鎮,澧朝之前對周邊異族的管理很開放,雖然表麵都歸屬澧朝,但內裏每個異族都可過自己的日子,發展自己的生計。

    要說霍凝和南疆可汗做了什麽交易,便是他給南疆可汗出了個主意,之前問他要了一個城池導致南疆可汗心裏不好受,而霍凝便大方的立刻補給他兩塊地。

    談判那日,他開口說,隻要南疆可汗幫了他這次,便能讓他不費吹灰之力得到他一直想得到的那兩塊疆土。

    這種好買賣,沒人會拒絕。

    霍凝也有自己的小算盤,他之前答應梁菀要給她傾城聘禮,如今隻得了一個城池,他還差兩個沒有完成。

    南疆可汗看出他的想法,笑問:“霍將軍幫了我這麽大一個忙,你想要什麽?”

    “歸裏和沉室。”他說出自己想要的兩個地方。

    這兩個地方是在靠近澧朝長安最直線的地方,從長安一路往南走,用不了兩日時間便可到,這兩個地方在南疆很小,也不足為重。

    但他卻看中了。

    他記得梁菀之前說她喜歡那種風景極其美的地方,像世外桃源那般,歸裏和沉室便是這樣的地方。

    他相信,等梁菀去那裏看過定會愛上。

    霍凝的所求讓南疆可汗感到詫異,不懂他為何要這兩個地方,實在是與長安相比,繁華差遠了。

    又是蠻夷之地。

    霍凝笑了笑,把玩手中的小箭簇:“我夫人喜歡,我隻是將之送給她做聘禮。”

    “夫人?霍將軍指的莫不是聖女尊上?”

    霍凝點頭。

    反正現在他與她的事已不是密事,他大方說,便是宣誓主權。

    南疆可汗怔住。

    而後,南疆得到北漠贈予的那塊重鎮地時,同一時間霍凝也得到歸裏和沉室的契權。

    梁菀去了禮真的村子。

    見了皇帝和太後,因南疆的逼迫,造成三方製衡的局麵,故而也就不用像之前那樣萬事小心。

    她是去和皇帝太後說讓他們擇日回朝的事。

    可剛進村子,平時高高在上的皇帝竟與村裏的禮真小孩玩耍,一群孩子圍在他身邊,聽他繪聲繪色的講故事。

    梁菀給皇帝易容的是位高智老者,他在村中這些日子,孩子們都沒見過他真顏,僅僅是霍伯伯,霍伯伯的喊著。

    梁菀往旁邊站,想與他見禮,皇帝老遠製她,讓她等一會。

    皇帝講的,是關於很多年前北漠十部和澧朝互惠互利的故事。

    孩子們聽的入迷,有個幹瘦的男孩問,“霍伯伯,既然像你說的曾經這麽好,為何長安卻沒有我們異族的官職?”

    他這話問到點子上。

    皇帝想了想覺得很有道理,便答應他:“你說的這個如果皇帝知道了,或許會幫你實現。”

    “霍伯伯,我想長大以後考取功名,也上長安去,如果皇城裏的皇帝能一視同仁,不把我們當異族人,那樣會有更多的人都會同我一個夢想。”

    孩子說的條理清晰,讓皇帝刮目相看。他欣賞的看著孩子,對他寄予厚望,“好啊,那等你長大了可要信守你的承諾。”

    孩子還不知自己在兒時受了誰的點撥。

    皇帝和那些孩子鬧夠了,這才起身。見梁菀跟過來,他笑著更開:“你給朕安排的這個地方很好,能讓朕看到不一樣的世界,朕平時在皇城裏待慣了,從未與這些百姓們這麽近距離接觸。”

    梁菀:“聖上,您該不會真的要照那孩子所說?”

    “有何不可?朕之前還是太在乎祖製,其實北漠這次叛亂讓朕想明白了,之前總是靠澧朝的將軍們南征北戰並不是長久之計,要想得人心,還是要看透人心。”

    “朕之前行了那麽多新政,卻並未有一項可以讓四周的異族融合起來的,長安也曾設立過關於異族的官職,但也僅僅一二而已,若是下年秋試加入了新的規則,或許能得到天下大同的歸想。”

    皇帝的思想開明同宗,讓梁菀也漸漸展露笑容。

    原來霍凝說的話是真的。

    他說聖上和太後是他認為最仁慈、公明的掌權者。他說澧朝在皇帝和太後的引領下,是會越來越好。

    明宗中興,也不是不可以實現。

    此時村外,霍凝策馬而來,他著急要告訴她好消息,便莽撞了些,進了村,扔了馬。

    大聲喊她名字。

    梁菀和皇帝同時回頭。

    皇帝笑:“阿凝啊,這個性子不知何時會穩重些,分明都要當父親的人,仍然這樣令人操心。”

    “往後便由你多多管教他,朕信你,有你在,說不定用不了幾年他便會成熟不少。”

    梁菀看著少年向她疾奔的樣子。

    想到她見他的第一次,想到兩人之前經曆的種種,她忽然覺得,他不改也挺好。

    鮮衣怒馬的少年郎啊,永遠這樣鮮活恣意,讓她為之向往。

    “聖上,他什麽樣子,都是我喜歡的樣子,所以,您的囑托請恕臣無法辦到。”

    梁菀行了禮,向霍凝快走幾步。

    少年氣喘籲籲地跑來,將她勾到手裏說:“給你的另兩個聘禮已有,梁菀,何時嫁我?”

  第385章 臨盆

    她不過隨意說的話,卻得到他最認真的對待。

    梁菀定定看他,瞧他滿頭大汗的樣子,她掏出帕子為他擦拭。

    身後皇帝發出笑聲。

    睨著霍凝:“天天追著人家問何時嫁,你又弄了什麽聘禮,給朕瞧瞧。”

    霍凝從懷中掏出兩張契權,給皇帝看。

    皇帝看了一瞬,倏然讚同的點頭。

    他道:“好啊,少年有這樣誌氣,也是朕的幸事。你這個婚事想怎麽辦?朕來聽聽。”

    霍凝:“聖上您之前已經給我了聘禮的銀子,這次我便不問你要了。”

    “一切從簡可以。”

    “那可不行,現在昭寧身份不同,你想從簡朕還不答應。”

    “不過聖女不能成婚的事還要考慮。”

    皇帝又指出新的問題,讓霍凝一聽隻覺頭疼,真是麻煩死了,一個問題解決完,還有另一個。

    他摁摁眉心的燥意:“聖上,您就不要給我添堵了,什麽不能成婚,都是狗屁。”

    “再過幾個月這孩子都要生了,哪來不能成婚。”

    皇帝低低笑。

    笑他被逼成這個樣子。

    梁菀卻是眼珠一轉,想到一個事情。

    她道:“你剛才說的那句對,孩子都生了,這婚是一定可以成。”她看著霍凝:“聖女在位間不能成婚生子,若是生子便可自行卸任聖女位,你也不用做什麽,在等幾個月,等孩子生了我便卸任聖女位。”

    她話落,霍凝表情豐富。

    皇帝一聽覺得也對。

    是這麽個道理。

    那所有阻礙已除,婚事的事也要盡快提上日程。

    皇帝想了想,還不知過幾個月後阿凝的孩子會長成什麽樣。

    ,,

    時光飛逝。

    一晃,她的肚子已很大了。

    皇帝和太後早回到皇宮,霍凝還要在北漠守護,不能隨著回去。

    梁菀在這裏陪他。

    她孕期後半程的時候有那麽一些不適,好在顧鬱一直都在,始終替她保胎。

    而顧鬱的腿也漸漸習慣,梁菀命人給顧鬱做了一個木輪椅,平時年長男人進出都靠這個,綠珠擔心他想要做他的貼身侍婢,被顧鬱拒絕。

    男人的驕傲讓他萬事都靠自己。

    顧鬱又收了一個小徒弟。

    卻是秦盛。他是有次看秦盛對這些藥理十分感興趣,便問他想學嗎,秦盛點頭答應。

    顧鬱拿出曾經教梁菀的精力對秦盛十分用心,這孩子以前在長安上過學堂,學起來也不費力。

    就是年紀太小,常常有不認識的字。

    烏雲雪長大了許多,這小貓如今吃的水光溜滑,一打滾連毛都不帶掉,隻粘著梁菀,常常趴在梁菀肚上睡。

    小貓有分寸,不會對她有什麽傷害。

    而霍凝卻是經常不在,他在北漠便時常要去各處走動,自從老主人死後,霍宴齊便繼任了他所有人脈和勢力,如今除梁菀這個聖女外,霍宴齊成了北漠十部真正的掌權人。

    三方鼎盛,雖小試探不斷,但都沒有大的衝突。

    都在觀望。

    梁菀臨盆那日,帳外圍了很多人,穩婆進去,顧鬱也隨著進去。

    她早讓人給霍凝捎了信息,問他何時能回。少年派破竹回來說他一定會盡快趕回,讓她一定要撐住。

    可羊水破的突然。

    按照日子本還能撐一兩天,可她肚子裏的孩子便似要快些來到這個世界,提前破了羊水要出來。

    帳外一群的人當中,誰都有,就是沒有霍凝的身影。

    梁菀身體不受麻藥,便隻能硬撐,帳內生產的繩子搭好,穩婆在旁焦急的和她講話,讓她順氣。

    這疼,生生喊了四個時辰。

    聽的外麵驚心動魄,秦韻竹和秦修文臉都白了,被嚇的僵在那裏不敢動。

    營中有幾個廚娘是過來人,聽著裏麵梁菀的喊,她們也在外麵說:“女人都要經過這一關,夫人一定要挺住,實在不行歇一歇也好,先吃點東西咱們慢慢來。”

    裏麵,梁菀哪裏聽得這些。

    她已喊的聲音嘶啞,累的癱在那裏,穩婆看旁邊的顧鬱,問他是否要做些幹預。

    顧鬱從袖中取出一顆藥丸讓梁菀含在舌下。

    便在這時,軍營外響起歡呼的聲音,秦韻竹向外看,問著:“是霍凝回來了?”

    秦修文也回身看。

    恰好天邊夕陽漫天,紅霞如血,渲染在地上,偌大的軍營到處都男兒的笑臉,霍凝身穿銀盔策馬而來。

    秦韻竹:“快些!你快些!”

    少年連馬兒都顧不得下,一直策到帳前。

    離的近了,梁菀的嘶喊更是清晰,少年聽後眉頭皺起,翻身下馬,不管不顧地向裏麵跑。

    “哎哎,將軍,將軍您出去,這裏血汙重地,你們男人進來不吉利。”

    霍凝被穩婆攔,執著馬鞭一指顧鬱:“他能進來,我為何不行?”

    “她生的是我的孩子,我不進來瞧,還在外等?”

    霍凝的話很衝,逼的穩婆不敢再說。霍凝推開她,向裏一瞧,卻是呆呆怔在原地。

    梁菀是站著生的。

    半個身子撐掛在吊起的紅繩上,她的雙腿已虛的不停打顫,一張臉瞧著也嚇人。

    少年從前總說子嗣,可真得看見了又是另一種感受,他平時在戰場上見慣生死,真到了這上麵,連腿都無法拔動。

    顧鬱瞥了他一眼。

    男人指了旁邊髒汙的銅盆,“把這個倒了。”

    霍凝怔怔看他。

    顧鬱挑眉:“我如此寶貝的小徒弟如今為了你拚死拚活,你晚回也就罷了,如今是怎樣?連腿也軟了?”

    “即幫不上什麽忙,便給我出去。”

    顧鬱帶著氣,訓起他來一點不手軟。

    霍凝回神,終走上前,他端起一盆的血水,看的讓他眼暈。

    梁菀剛才含了顧鬱的藥,剛有了不少力氣,睜開虛弱的眼看了看,看到眼前那道熟悉身影。

    “阿凝,,”

    她的聲音一出,霍凝忽地鼻頭酸了。

    回身,少年安慰地柔聲:“我在。”

    “孩子的名字,便叫雋兒吧,”她在這種時候竟然還在同他商討這種事。霍凝心中湧動,聽她與他解釋。

    “雋永的雋,它從有了到現在,始終多災多難。”

    “不過,好在他一直都在,無論好壞,都是雋生。”

    “好,聽你的。”

    少年溫和的答應。

    而後又過了一個時辰。

    孩子生了。

    是個,男孩。

  第386章 你的兒子,得嬌貴的養

    霍雋生的時候,適逢天邊最亮的啟明星探出雲層,耀在北漠的廣袤土地上。

    霍凝手邊還有未洗好的血布,他被顧鬱使喚,一趟又一趟的來回照顧,霍凝沒抱怨一句,一顆心都在梁菀身上。

    霍雋的哭聲很響亮,聽著比北漠最雄偉的蒼鷹還要洪亮。帳外圍觀的人在聽見孩子的哭聲後,紛紛緩下神情,仿若定格那般,忘了哭笑。

    停頓片刻,這些人才互相笑顏,為裏麵梁菀鬆一口氣,周圍人都在說,生了,夫人生了。

    霍凝被人叫回去。

    少年疾步跑入帳內,見穩婆正揚著笑意給孩子擦拭,包裹好後,穩婆掀開小被一角。

    衝霍凝笑:“恭喜霍將軍,賀喜霍將軍,是個小公子呢,霍將軍您往後這後繼有人了!”

    霍凝已迫不及待,伸手過去:“抱給我瞧瞧。”

    穩婆將小家夥抱給他。

    掀開一角的被子,正露出孩子半張臉來,瞧著可真不好看,臉皺巴巴的,頭發卻是很密,可是又像深海裏的海藻。

    身子也小,左右隻有那麽大一點,讓霍凝都不忍碰他。

    他正想,這是他兒子嗎?真是誰的美貌也沒隨上。

    穩婆看出他的猶豫,笑道:“將軍不要生怯,這新生的孩童都是這般樣子,您就往後看吧,保您一天一個樣,您和夫人都長的這般好,往後這小公子俊的啊。”

    穩婆仿佛已看見將來霍雋的模樣,雙眼放光。霍凝被她安慰,揚頭問:“當真?”

    “可不是嗎。”

    少年瞬間咧了嘴笑。

    霍凝小心翼翼抱了孩子,便去瞧梁菀,此時她已躺在床上,身上蓋著被子,滿臉的虛弱。

    梁菀半睜著眼,呼出的氣都是浮的。

    霍凝將霍雋放在她枕邊給她看,她側了頭,問:“他,一切都好?”

    霍凝明白她的意思。

    這個孩子從懷上那刻便一直經曆磨難,當時顧鬱也說過,讓他們趁早做好準備。

    霍凝瞧孩子外麵,卻是沒看出有什麽,他回頭看了顧鬱,“我要給你看一看?”

    顧鬱點頭。

    轉動輪椅,顧鬱抱起孩子,低頭為他查看,霍凝緊張地蹲在身邊,等顧鬱說法。

    片刻,顧鬱道:“的確有影響,但還不能擅下決定,先喂養著,看著情況。”有他這話,雖然讓霍凝也很擔憂,但也相信他。

    梁菀聽後側了眼眸,眼中有淚。

    霍雋被奶娘抱下去,霍凝不讓人打擾她,想讓她好好休息。等精神好些在來管孩子,而他卻同營中人專去了趟外麵,問人收來一隻嫩養的小羊羔。

    霍凝用這羊羔燉了湯,命人絞了肉燉著。

    霍雋出生的消息很快便傳到長安,皇城裏皇帝與太後聽後都一臉欣慰,太後從身邊挑了幾個極有經驗的嬤嬤派到北漠,專門來伺候梁菀。

    孩子出生第六天,梁菀突然對外宣布她要卸掉聖女位,從此不再擔任禮真聖女。

    此事一出驚動天下。

    北漠其他部族除了現任可汗下麵都爆發了不止一次的上言,可以說北漠十部大部人會那麽願意同澧朝抗衡,很大都是因為聖女。

    可是如今聖女親自說她已不潔,不具備再坐聖女位的資格。

    十部當中,有不少人提議,讓禮真重新擇選聖女,以彌補空缺。

    可是梁菀是聖女的正規血脈,如果不是她的子嗣,又怎能承受新的聖女位。

    有些心裏陰暗的人把主意打在梁菀新生的這個孩子身上。

    禮真聖女宮,霍宴齊坐在殿內修剪新的花枝。

    完全遵照他的喜好,他手裏的花枝便如牽線的木偶,他想剪哪枝便剪哪枝。伯離部可汗來了,看他這個樣子不免著急。

    “少主,如今天下大勢對咱們十分不利,南有南疆製衡,還有霍凝在其中屢次破壞咱們的計劃,如果再這樣下去追隨咱們的人會越來越少,倒是在想複興大業便是難上加難。”

    “少主如果想讓我做什麽,我必然會身前士卒。”

    霍宴齊捧起他剪好的花枝看。

    左右看後,他唇邊含笑,毫無著急的樣子,抬眼望了伯離部的可汗一眼:

    “你來,你說這枝花放在我房中好嗎?”

    伯離部可汗怔了怔。

    匆匆瞄一眼,敷衍道:“好,很好看。”

    霍宴齊勾唇一笑。

    放下剪刀說:“霍凝算準了我會再次進入蟄伏期,如今的局勢的確不好打,我那親愛的妹妹又被他控製的百聽百順,還連孩子都生了,我還能說什麽。”

    “當初沒能在長安迎娶她,現在再想算計他們便不再可能,如果這就是定局,那便徹底成為死水。”

    霍宴齊垂下眼:“我記得,霍凝的孩子總要辦滿月宴是嗎?”

    伯離可汗道:“是,再過不久便是了。”

    “我這個舅舅該送他點什麽呢。”

    霍宴齊把好好的花枝突然從中間剪斷,瞬間上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便垂墜下來。

    伯離部可汗看懂了。

    霍宴齊道:“幫我準備一份賀禮,待霍凝孩子滿月宴那日,你派人親自送上。”

    他早就心有成竹的知道該送什麽,隻是他還未在心裏恭喜梁菀,他的妹妹,真的不管不顧的為霍凝生了一個孩子。

    霍宴齊眼中狠辣盡顯,不甘地捏緊了瓷瓶。

    梁菀隻讓霍雋喝了幾日的奶娘的奶,便由自己母乳喂養。

    累是累,但當看著孩子一日日長大,她也充滿欣慰。

    霍雋的長相變的和剛出生時完全不一樣,如今小鼻子小眼睛都透著伶俐,當真遺傳了兩人的外貌,可從眉眼看出精致。

    不過霍雋自從出生便日日受顧鬱照顧,在他的診斷下,霍雋的身子可能終生不好,是那種傳說的一步一喘的病美人。

    這種從娘胎帶出來的病,想要徹底好很難。

    顧鬱卻笑,望著霍凝道:“你這輩子打打殺殺,征戰南北,往後你兒子都要安靜的在屋中坐著再也不能繼承你衣缽,其實也不錯。”

    “古有文武將,你這個當爹爹的成了武將,那往後將雋兒往權臣那裏培養,這世上運籌帷幄殺敵千裏的男子也不是沒有。”

    “霍凝,你這個兒子,往後得嬌貴的養。”

  第387章 瞧瞧你倆是不是孽緣

    其實說實話,霍雋便是殘了病了霍凝也能養他一輩子,更何況,他隻是先天身體不好而已。

    霍凝聽顧鬱打趣的話沒笑出來,反而嗤聲道:“不過一個權臣,往後若是雋兒要,便是天下他父親也能為他要來。”

    聽著很誇大的話,從霍凝嘴裏出來一點不違和。

    當今聖上子嗣單薄,兒子公主也有,卻到了現在也未有個足夠出挑的,故而這麽多年聖上的太子宮位始終空懸,沒人能入主東宮。

    而皇帝極寵霍凝的事又是天下皆知,曾經便有朝中人說過,如果霍凝哪日問皇帝要皇位,或許皇帝真的就傳位於他。

    不過皇帝的心思誰也不懂。

    這些年皇帝身體瞧著還算康健,可朝中各個朝臣還是時刻為君擔憂,想讓他早日定下太子宮位。

    皇帝之前昏倒的那兩次,將他的身體弄的不如從前。

    霍凝盯著搖籃裏的孩子看的極認真。

    雋兒在睡覺,粉嫩的小嘴嘟嘟著,不知在夢裏做了什麽好夢,十分軟滑的小臉帶著笑意。

    霍雋天生有顆痣在他的鼻尖上,剛出生那幾日看的不清楚,隨著時間推移,他鼻尖的痣越來越清晰。

    霍凝曾指著這痣說,往後他的雋兒定是這天下最尊貴的人。

    梁菀笑笑不說話。

    霍雋睡時她便跟著睡,天天喂養讓她睡不成一個好覺,每天的神經都是緊繃。梁菀現在甚至有時候一聽到什麽哭的聲音便會驚醒,機械的起身。

    她的身子哪裏熬的住,霍凝一有空便承擔責任,哄孩子,帶他,甚至學唱一些極易入睡的歌謠,在梁菀枕邊唱給她聽。

    梁菀往往聽上沒一會便困睡過去。

    除了不能親自喂養,霍凝幾乎做的完美。

    梁菀沒與他抱怨一句,她看見霍凝做的一切,也都記在心裏,對於第一次當父親的他來說,已是很可以。

    梁菀除了會望著雋兒的臉容發呆其他一切正常。

    秦韻竹又不知從哪兒聽來說女子生產後很多會情緒不高,陷入死氣沉沉的氣氛中無法自拔,便常常私下找霍凝,幾乎不重樣的給他講要對她嫡母好。

    要讓他常常陪梁菀說說話,不要凶她,也不要埋怨她,如果她總是唉聲歎氣,還要拉她常出來走走曬太陽。

    霍凝被秦韻竹整的緊張兮兮,隻要見梁菀一人坐在某處超過半個時辰,他便命人過去和她說話。

    而他親眼見了,還要過去安慰她。

    梁菀有次不明白,本是她坐在帳中在想該做什麽繡樣,該給雋兒做個什麽樣子的虎頭鞋。

    突地,少年衝進來,拉起她便往外走。

    她怔怔望他,不明所以。兩人一入馬廄,霍凝便指著滿棚的馬兒問:“你喜歡哪個?”

    “你要做什麽?”

    “難得我有空,帶你出去逛逛。”

    他聲音從後響起。梁菀詫異的眨了眨眼,“可我還有——”

    “就這匹了,我瞧棗紅色眉間一點白,是個好馬兒。”

    他擅自決定,牽了馬兒出來。

    抱了她腰,把她放上去。

    梁菀驀然拽住了韁繩。

    霍凝坐在她身後,雙臂攬的緊。他溫熱的氣息落在一邊肩頭,吹拂在脖子氣息,幾乎擾亂她的心神。

    霍凝道:“前日聽營中將士說,小鎮上建了一個月神星公祠,一天到晚進去拜的人成雙成對,幾乎將那祠的門坎踏破,你還記得之前在鬼市,我與你共同許的願望?”

    想到那個,梁菀反問:“哪裏是我們共同,分明是你一人。”

    兩人的關係也是從那次後有了巨大突破。

    梁菀怎會不記得。

    霍凝舞動馬鞭,“好,那今日便去那裏。”

    “可是,雋兒還在,,”

    “不用擔心,我已交代妥當。”

    霍凝咧嘴一笑,策馬出發。

    到了月神祠,的確是來往不少人都在這裏拜,梁菀看見好幾對男女攜手走進去,可出來時卻神情奇怪。

    瞧著好像吵架一般。

    甚至有幾個誰也不理誰,形同陌路。

    梁菀不解,去問了外麵一個賣貨的人。

    “夫人你有所不懂,這邊供奉的月神星公不僅可以對年輕男女卜算姻緣,裏麵還坐了一位高人,他可憑借雙方八字來算二人是否相合,是不是孽緣。可準了,我在這邊看了許多,起初都抱著試試看的心思,可等出來,全都鬧掰了。”

    小攤主與她解釋,又抬眼看了看兩人:“我瞧夫人和公子是絕配,錯不了,您們若是等會進去測算同我說的一樣,那還請兩位一定要到我攤上買個同心結締結好運。”

    霍凝在旁笑,悄聲同梁菀說:“瞧,現在這些賣貨的小商人,一個個都能說會道,不小心便會著了道。”

    梁菀:“那你要進去?”

    “來都來了,去瞅瞅吧。”

    兩人攜手走入祠中,很遠梁菀一望,竟是有些恍惚。

    該怎麽說,現在出現在兩人眼前的塑像,和他們在鬼市見的那個一模一樣。

    便連衣角紋飾都相同。

    梁菀回頭看霍凝,隻覺真是巧合。兩人前麵很多人,每對男女都虔誠的跪在月老像前,默默念自己心中的願望。

    兩個蒲團,她與他一同跪下。

    互相對視,霍凝用眼睛告訴她要許什麽願,無非是關乎兩人的好願望。她低頭,想到自己曾經許過的一願望。

    那時她說,願她的少年永遠順遂平安,年年歲歲,不忘初心。

    而今,仍是這個願望。

    她睜眼時他早睜大了眼睛看她,霍凝靠近她,“我剛才瞧了,他們口中說的那個高人就在那株木樨樹下,咱們也去排上,讓他給你算算。”

    梁菀:“我本是聖女,他會算的,我一樣會算。”

    “那便不動聲色地比比高下,若他是個騙子,我身為澧朝的將軍,自是要戳穿他。”

    少年低聲笑笑,扯了她衣袖過去。

    甚至還插了隊。

    霍凝這個性子真是令她哭笑不得。她隨他排著長隊,看坐在樹下的幹瘦男人仙風道骨地,瞧著是挺唬人。

    不過說出的話也挺直白,兩人前麵的那對男女,被那人看了後直接說孽緣,讓兩人趁早分離,省的往後墮入苦海。

    那姑娘走時都是哭著走的。

    終於到了她與他。

    梁菀與那人對視,這人收拾手中占卜工具,卻是一頓,隨後半晌後忽地起身,躬身行禮:

    “這位天象貴人,,”

  第388章 你娘親生的小主子

    話落,梁菀和霍凝都驚了色。

    看來,這人有點本事?

    她沒動,也沒表現的很驚訝,隻是見那人行禮後,又側身與兩人說:“請隨我這邊來,您的事,不便透露在外麵。”

    霍凝和她對視。

    兩人都想聽聽他能說出什麽。

    便隨他來到木樨樹旁的一間小房裏,那人關好門窗,又對她極其尊重地說:“您身上有自帶的運勢,像我等不便多議論您,不過您和這位公子一同來,又是詢問姻緣,那我隻有一句可批。”

    “貴人有金玉良緣,隻要好好把握,您的福氣是會報在子嗣身上。”

    聽到這兒,梁菀睜大眼眸,頃刻詢問:“何以說子嗣身上?”

    “敢問貴人您如今成婚否?”

    霍凝挑眉答道:“正要打算。”

    “嗯,那便還需等等,等貴人您成婚後,您的第一子,便是您的福報。”

    “哦?”

    這人越說越神,倒是勾起霍凝興趣,想問的仔細一點。

    “師父口中的第一子,是指第一胎?”

    “正是。”

    “那若是生出的是女兒呢?”

    “那便不是良緣。”

    這人十分篤定,望著梁菀說:“貴人的金玉良緣,必然會和貴人您生一個兒子。”

    霍凝聽到這兒開始笑。

    似帶著驕傲,以眼神看梁菀:瞧,我便是那個金玉良緣。

    梁菀繼續問:“師父可否說的繼續詳細些,要如何成為福報?”

    霍雋如今這個情況,她這個當娘的比誰都想有個辦法讓他恢複。

    如果她的雋兒是天生身體強健,那該多好。

    “貴人,您隻需在春末秋初的時候去長安禦國寺為其麟兒立個長生牌位,一定要心誠,還要您行三拜九扣之禮,點上九十九株長生燭,便可將您身上的福報渡到麟兒身上,等其十歲生辰那日,再將長生牌位撤掉,以溫玉養護在水晶棺裏,埋入地下,便可去掉麟兒身上一切厄運。”

    竟是這麽麻煩。

    梁菀將其默默記在心裏,不管有沒有用,她都要試一試。

    此時,那人又望了霍凝一眼。

    忽地搖搖頭。

    “師父您是還想說什麽?”

    “看不透,您身邊這位公子的事,卻如大霧,讓人迷障。”

    “公子想必,是被上天眷顧之人。”

    霍凝之前是有些不信,不過當他聽到這兒時,忽地有些懂了他說的話。

    這人還真的會看一些事情。

    想他能不是被上天眷顧的人嗎?他上世沒有善終,上天倒是重新給了他一次機會。

    不僅讓他重活一世,還讓他彌補了上世的遺憾。

    這世他能成為這樣,他已經很知足。

    霍凝拱手道:“師父說的這話我十分愛聽,但願我永遠都能得到上天的眷顧。”

    “既然如此,師父便認為我與她是良緣了?”

    那人搖頭又點頭:“不確定,因公子這邊我窺不透,便也無法判定。不過,貴人您隻需記得,您的良緣是定能第一胎生男孩的人。”

    “,,”

    梁菀和霍凝出來,再次站在月老祠外,她回身看,思緒半晌說:“雋兒的事經這位師父點撥,我便要要去做,阿凝,近日回長安一趟吧。”

    “好。”

    霍凝算了算,依照這位師父說的,春末秋初的時候,正是雋兒滿月禮前後。

    如今北漠這邊尚且安穩,便趁著這時回趟長安,為雋兒供牌。

    兩人回到軍營,照看霍雋的嬤嬤將他抱來。

    太後派的這幾個嬤嬤十分厲害,在梁菀身邊幫了很多忙。初次當娘,她有很多不太明白的地方,幸好有了這些嬤嬤。

    霍雋剛喝飽,幾個嬤嬤笑眯眯地看梁菀:“小公子胃口很好,喝了不少奶水,性子也好,十分好帶,夫人您真是生了個極好的孩子。”

    幾位嬤嬤誇獎,梁菀抱住雋兒在懷裏輕輕搖晃,她與幾位嬤嬤謝過。

    霍凝一人賞了一錠銀。

    “雋兒的滿月宴,你要怎麽辦。”他坐她身邊問,梁菀沒什麽想法,覺得依照澧朝平時的禮製辦就好,便問他,皇室有什麽特殊的禮製。

    提到這兒,霍凝陷入沉思。

    還真有個。

    隻是這個禮製,他覺得可做可不做。

    在澧朝,孩子的滿月禮除了要請些親朋好友,這孩子的奶奶,是必然要到場。

    不僅如此,滿月禮還有一個極重要的環節,便是由奶奶親自牽著孩子的手,用柳條拍打孩子身體一圈,為其去邪。

    這都是很傳統的禮製,所有皇家的子嗣都經曆過這樣。

    可是霍凝想到他母親,否定道:“沒有特別的。那就按照普通的來辦。”

    霍凝以為他掩藏的好,可梁菀太了解他,一眼便看出不對。

    她沒立刻問。

    將這事放在心上,打算自己去問問。

    兩人要回長安的消息很快傳到皇宮,皇帝命人給太後說了,太後從知道那天起,便開始盼著。

    霍雋滿月禮前兩日,霍凝與梁菀回到長安。

    將軍府內,下人們都知道了主子要回來,提早將府裏收拾妥當,梁菀抱著孩子入了霍凝的寢室,房中的擺設有些變得不一樣。

    床榻更大了些。

    她把霍雋放在床內,一路舟車勞頓,讓她身體未緩過神來,早早命丫頭打了些水放在耳房,她要去梳洗一番。

    霍凝進來時,身後跟著個尾巴。

    是許久不見的棘珍鳥。

    這小東西看見霍凝身影,許是太久沒見,破天荒對他開了屏,霍凝嘖了一聲,直言真是不容易。

    他能被棘珍鳥這樣對待,可見它是真的想了。

    他煞有介事地帶它進來,來到床邊望著雋兒道:“這是你娘親的生的,往後他便是小主子,破碗,仔細聞聞他,記住了。”

    棘珍鳥使勁搖頭晃腦,不知是聽懂還是沒聽懂。

    頃刻後,它稍微警惕地探長脖子向床內,霍凝不放心叮囑一句:“千萬不要亂吐,如果你吐了毒,你爹我便立刻將你燉了吃肉。”

    棘珍鳥叫了一聲。

    這句好像聽懂了。

    它開始動了動爪子,離著霍雋更近了,抖了抖身子。

    果然懂得如何討好人。

    這小家夥就像第一次見梁菀那樣,對突然睜眼的霍雋討好似的開了屏,身上炫彩的羽毛美的像煙火。

    霍雋粉雕玉砌的小臉有了生氣,從沒見過這麽好玩的動物,霍雋便在咯咯笑的同時,伸手在空中抓了抓。

  第389章 生育後的抑鬱症

    “雋兒!”

    梁菀一直惦記著霍雋,於是擦洗都要快一些,她剛才在耳房聽見外麵棘珍鳥的叫聲,便心想是不是小家夥自己跑進來了,棘珍鳥不比烏雲雪,它是有危險性的。

    稍有不慎,它會吐出毒素。

    正巧出來便讓她看見這一幕,梁菀一顆心都提起來,霍雋還小,根本不知道輕重,如果他碰上棘珍鳥抓疼了,那棘珍鳥離他這麽近,一旦做出什麽不好的事,,

    梁菀護子心切,快步走到床邊,一瞬將霍雋抱在懷中。

    而後回身看霍凝。

    霍凝剛才被她推了一把,不止他驚詫,棘珍鳥也驚了,小家夥此刻還開著屏,歪頭看她。

    梁菀對霍凝大聲了些:“你身為他爹爹,怎能將它領進來,萬一它傷到雋兒,,”

    她太緊張,說的話重了。

    霍凝本想說,他也想過這些,不過棘珍鳥畢竟是兩人養的,帶它見見霍雋,正好讓它認主。

    剛才霍雋對棘珍鳥笑,棘珍鳥同時也開屏給他,說明這小家夥是對霍雋有示好。

    霍凝低頭望了望棘珍鳥。

    一人一動物,都很可憐兮兮的站著,棘珍鳥繼續抖動尾羽,對梁菀叫了聲。

    霍凝沒辯解,梁菀的擔憂,有她的道理。

    自霍雋生下,他這先天的身體讓她日日都有心事,秦韻竹說的對,不僅霍雋需要人陪,她同樣也需要。

    她的擔憂,漸漸成為她的負擔,霍凝為何要帶她去月老祠,為何見她一人待的時間長了就擔心,便是怕她會生病。

    生心病。

    而今在看,她這心病似乎已經有了。

    她不允許霍雋受一點一滴的傷害,稍微一點的波動都能引起她情緒的起伏。

    霍凝道:“是我未想周到,我帶破碗出去。”

    少年抱起棘珍鳥,向外走。

    梁菀低頭擰眉看霍雋。

    小孩子什麽都不懂,根本不知發生什麽,隻是見娘親來,他笑的更開心。

    霍雋小小的手握住她的發絲。

    梁菀因霍凝做的這事,一天沒和他說話。

    剛回長安,她一直都和霍雋在一起,霍凝便似那被冷落的人,幾次來了,梁菀都不發一言。

    霍凝故意引起她注意,在她身邊走路的聲音大了,瞧瞧瞥她,瞧她反應。

    梁菀僅僅是將身背過。

    宮裏來了人,傳了皇上和太後的口諭,說讓兩人如果歇息好了可入宮和皇上太後用個晚膳,帶上雋兒,讓兩人看看。

    霍凝打發人回,坐在院中思考要如何和她說。

    沒過多久,丫鬟進來,遞給梁菀一張紙條,“夫人,這是奴婢在外撿的。”

    丫鬟遞給她,生怕她多問一句趕緊跑了。

    梁菀打開紙條一角,看到裏麵是少年龍飛鳳舞的字,隻三個字。

    “入宮去。”

    梁菀將紙條扔到一邊。

    傍晚來時,將軍府馬車停在外麵,梁菀抱好雋兒,外披了件白狐氅衣。

    霍凝已在車裏等候。

    她上馬車,仍是沒和他說一句話,霍凝雙臂環胸,不時觀察她表情,坐的端直,卻是不像之前那樣恣意不羈。

    他如今倒是呈現出一副懼內模樣。

    及到宮門時,霍凝忽地輕輕說一句:“等見了聖上太後,你給我留點麵子。”

    這話什麽意思,梁菀聽的懂。

    仍是沉默。

    兩人一入宮中,便有宮人領著去赴宴。本就是家宴,辦的簡單,宴請在憐妃宮裏,皇帝和太後坐在主位。

    有多久沒見兩人了,皇帝和太後期盼著,一見兩人並肩行來,那股喜悅情快要溢出表麵。

    而今晚家宴,還有一個特殊的人。

    宣王妃,鳳素心。

    霍凝的臉肉眼可見的沉了。

    他之前同他娘鬧的有多不愉快,這事整個宮中都知道。他連霍雋滿月禮都不想讓宣王妃來,更何況在一起吃飯。

    霍凝頓了腳步,冷意森森地看鳳素心,連禮都不行了。

    皇帝與太後相視,無奈地搖頭。

    鳳素心的一雙眼使勁盯著梁菀。

    之前她知道當年事情真相時,便無法接受。雖說霍凝父親當年喜歡的並不是長公主,但當鳳素心知道是梁菀的母親後,更是崩潰。

    所以是什麽淵源,她的丈夫當年被梁菀的母親所迷惑,如今霍凝又被她的女兒,,

    這場家宴,如果不是皇帝太後叫她來,她是連人的麵都不想見。

    鳳素心又將目光落在梁菀手中的孩子身上。

    真是可笑,連孩子都有了,她曾經的心態好似找到出口,看梁菀的目光越發不善。

    太後慈祥地招手:“來,快讓哀家看看,我阿凝的孩子,到底像他幾分。”

    梁菀走近,把雋兒給太後看。

    如此奶的小團子頃刻將太後滿心的慈愛都勾出來,太後越看越喜歡,和皇帝討論著到底鼻子眉眼像誰,又想讓霍凝和宣王妃關係破冰,便把霍雋往她身邊遞了遞。

    “來,瞧瞧你的孫兒。”

    鳳素心一瞧霍雋長相,臉色就白了,不知怎麽,她覺得這長相像極了霍凝父親,本來血緣關係便很強大,這一眼,讓她將過往的事情都回憶起來。

    鳳素心也不知自己這是怎麽了,她年青時根本不喜歡霍凝父親,兩人的婚事都是一場烏龍,那她為何會對霍凝父親念念不忘。

    這些年裏,宣王早死,他也早便去世,可她卻是一日沒想過宣王,所念所想,都是他父親!

    包括他暗室裏掛的那幅畫,他寫過的那些不堪入耳的書信。

    鳳素心使勁捏了手指,在太後的笑問下,她勉強擠出一個笑容。

    太後歎道:“如今這孩子也生了,阿凝和昭寧的婚事你也該同意,今夜將你叫來,哀家和皇上便是想為你母子倆這麽多年的仇怨都畫個終結,畢竟是血脈親情的關係,握手言和吧。”

    鳳素心看向霍凝。

    她曾經看她兒子,就算再埋怨也是帶著母愛,可現在就像再看一個陌生人,鳳素心滿腦子都是他父親,對霍凝,再沒有溫情。

    霍凝同樣也是。

    這母子倆就像天生的冤家,空氣凝滯許久,沒一人主動說什麽。

    還是梁菀先起身,對鳳素心見禮:“見過婆母。”

    她主動叫她婆母,已表示她想和好好和她生活的心,同時,也應霍凝那句話,給足他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