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第三十四章
八月，趙客終於等來了那個告密者——魯王李靈夔之子李靄。
李靄前腳告完密，武後後腳就將趙客召進宮。
在入宮的路上，趙客不停地打著腹稿，雖說這事她早提醒過武後，但事情真發生了她卻不知道該怎麽解釋。
她總不能說自己是從自由平等公正法治的二十一世紀過來的吧。
“趙統領。”
又他奶奶的是誰，趙客此時煩透了，她在想要萬一武後再跟自己要名單怎麽辦，她總不能全供出去吧，再者從自己口裏說出去性質就全變了，到時她真的會落得個四麵楚歌的下場。
“趙統領。”
趙客終於停下腳步，回頭一看，原來是左金吾衛將軍丘神績，趙客想了想，他應該也武後召進宮的。
“原來是丘大將軍，你也是去見太後。”趙客拱手道。
丘神績拉住趙客的胳膊，“你可知，太後召我二人有何要事？”
趙客看了看周圍，沉聲道：“越王要造反。”
“屬實？”丘神績有些不相信。
“我內衛府的消息不可能有錯，快走，太後她老人家現在可急著呢，別讓她久等了。”
“既然越王要造反，太後召我做什麽？”丘神績邁著小碎步飛快地走著，遠遠看去像隻老母雞。
“大將軍是真傻還是假傻？”趙客不可思議地看著丘神績，腳下的步子越來越快。
“還請趙統領指點。”
“大將軍如今榮寵非常，太後此時召你入宮定是想讓你去平叛，這可是天大的好事，大將軍一定要把握住。”
丘神績點點頭，“多謝趙統領，日後還要多多仰仗您呢。”
武後正在集仙殿裏來回踱著步子，看到趙客和丘神績後，連忙迎了上來，“兩位愛卿不必行禮。”
“明鏡，你去年所說的事，成真了。”
“臣已知曉。”趙客拱手道。
“明鏡，依你所見，他們的實力如何？”
“回太後，他們內部不合，難成大事，我方隻需迅速出擊，他們定會措手不及。”
武後點點頭，“你與朕想得一樣，他們雖同為李唐後代，但人心不齊，並不是很難對付，所以朕打算讓丘愛卿去平叛，明鏡你來擔任監軍一職。”
趙客此時心裏罵了一萬句娘，這種事讓她去湊什麽熱鬧。
“臣領旨。”趙客、丘神績一同道。
走出集仙殿後，趙客立刻裝出一副愁容滿麵的樣子，不停地唉聲歎氣。
丘神績見狀，問道：“趙統領為何唉聲歎氣。”
“丘大將軍有所不知，明鏡並不懂軍中之事，做監軍實在是不行……”
丘神績笑了笑，“趙統領不必如此憂愁，我可以幫您。”
“那太感謝丘大將軍了。”趙客拱手道。
看著丘神績覺得自己占便宜的模樣，趙客笑了，她隻需要躲在後麵看著，逼死人的活她才不幹。
回到東城後，趙客立刻去拜訪了狄仁傑，將武後讓她做監軍的事告訴了狄仁傑。
狄仁傑聽後眉頭一皺，“她怎會讓你去做監軍，莫不是在試探你？”
“試探我？”
“不錯，”狄仁傑站了起來，“此事是你先發現的，但太後並不會因此就相信你，她肯定想通過你做監軍的表現來判斷你是否隻效忠於她。”
“這個瘋婆子是閑得慌嗎？整天猜來猜去。”趙客不小心將自己的心裏話說了出來。
狄仁傑聽後笑了笑，“看來你對她意見頗深。”
“說起來太後在治國上確實有太宗皇帝之風，可這也架不住她擁有無邊無際的猜忌心啊。”
“明鏡啊，往後的日子還長，現下局勢又不明朗，你可得沉住氣。”
趙客拱手，“恩師放心，學生明白，學生絕不會讓我們的計劃功虧一簣的。”
“如此便好，”狄仁傑接過趙客遞過來的茶，“不過你這次去當監軍，既不能搶了丘神績的風頭，也不能讓自己這個監軍過於窩囊。記住，該管的管，該放的放，要學會自己拿捏尺度。”
“學生明白。”
“你們何時出發？”
趙客掐了掐手指頭，“等越王起事的消息傳來我們就會開拔，現在隻是接到了告密者和他的告密信。”
狄仁傑撫了撫胡子，“明鏡啊，這次你跟隨丘神績平叛，在保護好自己的前提下，李唐宗室的人能救一個算一個吧。”
“明鏡明白。”
趙客雖然嘴上答應，但她心裏明白，有丘神績在，這項行動很難展開，看來她不得不動用寒窗閣的力量了。
趙客回府後立刻召集眾人，將此事講了出來。
徐柏當即就給斷回山傳了信，鄭賢之則設計著逃跑的路線，孟師延也即刻動身去往接應的地點。
“我們的重點不是大人，而是嬰童，大人會讓我們的風險增加，救不了的無需再救，凡事先保全自己。”趙客囑咐道。
她沒有高尚到為了大唐鞠躬盡瘁，走到這一步她也是無可奈何。
“放心，我們沒那麽傻。”孟師延寬慰道。
“我不在的這段日子，神都就要賢之多多操心了。”
“神都有我，你大可放心，倒是你，這次在最前麵，一切要小心為上，莫要著了他人的道。”
趙客點點頭，隨即回房取出兩把弩機，一把她給了孟師延，一把則留給了自己。
九月，八百裏加急的戰報傳來，越王李貞造反。
參與者有韓王李元嘉，魯王李靈夔、霍王李元軌等，此事差點將廬陵王李顯扯了進去，好在有趙客轉圜 和李靄的供詞，才讓他逃過一劫，而且他從未參與過，就連他聯合諸王起兵的手信都是偽造的。
武後命左豹韜衛大將軍麹崇裕為中軍大總管，夏官尚書岑長倩為後軍大總管，率兵十萬討伐，令鳳閣侍郎張光輔為諸軍節度，左金吾大將軍丘神績為行軍主管。
趙客明白，武後這是沒打算留一點情麵，趙客突然想起史書上寫的，武後借此機會殺了眾多李唐宗室的人，即便他們沒有反意。
趙客不知道自己的部署到底能救多少李唐宗室的人，但她知道肯定不會太樂觀，這幾人加起來就如同驚濤駭浪一般，沒有多少人能逃過。
尤其是張光輔和丘神績，論起殘暴他們與來俊臣、索元禮二人不相上下。
“明鏡，東西都收拾好了。”鄭賢之提著包袱，握住了趙客的手。
“我現在也算是李唐的罪人了。”
“他們會理解你的，何況他們本身早有反意，尤其是在太後下令修明堂後，他們更加按捺不住，甚至不惜偽造廬陵王的手信。”
趙客長歎一聲，她抬頭望了望天空，灰蒙蒙的，壓抑極了。
“此事過後，李唐宗室便真的沒有多少人了。”
“太後早有清洗李唐宗室之意，何況裏麵大多數都還是她的仇人，你無需自責，我們隻需保住廬陵王即可。”
趙客點點頭，接過了包袱，“我走後你要保護好自己，千萬不要被人拿了把柄。”
“放心，我這邊能應付得來，倒是你，身邊全是豺狼虎豹，可千萬要小心啊。”
趙客突然鑽到鄭賢之懷裏，“你是我的底氣。”
鄭賢之寵溺地笑了笑，“你也是我的底氣，夫人。”
鄭賢之說得不錯，趙客身旁全是豺狼虎豹，丘神績與岑長倩還算好說話，這張光輔完完全全就是個殘暴的混球，好在他明年就掛了。
“岑尚書近來可好？”
“談不上好，也談不上壞。”岑長倩笑了笑。
“當年我阿爺做夏官尚書時，每日愁容滿麵，看著叫人難受。”
岑長倩望了望天，“要下雨了，趙統領要進馬車躲躲嗎？”
“不了，馬車顛簸，我更喜歡騎馬。”
趙客並不討厭岑長倩，他雖得武後寵信，但他心在李唐，應當不會與張光輔等人成為一丘之貉。
趙客看著浩浩蕩蕩的軍隊，心裏不由惆悵起來，這群人，好好的王爺不當，天天想著造反，這會真把自個兒造裏麵去了，這不正中武後下懷嗎？人家巴不得找個理由清洗李唐宗室呢。
“趙統領在想什麽？”丘神績湊了過來。
“沒什麽，隻是覺得無聊罷了，我自幼便討厭打打殺殺，沒想到有朝一日竟參與了進去。”
“趙統領確實適合待在中樞，與我們一同東征屈才了。”
“倒也不是屈才，就是覺得沒什麽意思，”趙客刮了下鼻子，“對了丘大將軍，我可以一直待在後方嗎？”
“自然可以。”
趙客滿意地笑了笑，能留在後方就說明她有機會去親自盯著寒窗閣救人，出發前廬陵王也曾來信，信上的意思很明確，就是想讓趙客挽救李唐子孫。
趙客隻得應下，不過這廬陵王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坐著說話不腿疼，他以為是過家家，隨便就能救下來。
軍營生活比趙客想的要好些，甚至還有野味，不過看了普通士兵的吃食後，趙客忍不住罵出了娘。
普通士兵的夥食，簡直難以下咽。
她隻希望這件事很快過去，這樣大家也能安生點。
夜晚，趙客獨自坐在營帳門口發呆，這次真的好難……
八月，趙客終於等來了那個告密者——魯王李靈夔之子李靄。
李靄前腳告完密，武後後腳就將趙客召進宮。
在入宮的路上，趙客不停地打著腹稿，雖說這事她早提醒過武後，但事情真發生了她卻不知道該怎麽解釋。
她總不能說自己是從自由平等公正法治的二十一世紀過來的吧。
“趙統領。”
又他奶奶的是誰，趙客此時煩透了，她在想要萬一武後再跟自己要名單怎麽辦，她總不能全供出去吧，再者從自己口裏說出去性質就全變了，到時她真的會落得個四麵楚歌的下場。
“趙統領。”
趙客終於停下腳步，回頭一看，原來是左金吾衛將軍丘神績，趙客想了想，他應該也武後召進宮的。
“原來是丘大將軍，你也是去見太後。”趙客拱手道。
丘神績拉住趙客的胳膊，“你可知，太後召我二人有何要事？”
趙客看了看周圍，沉聲道：“越王要造反。”
“屬實？”丘神績有些不相信。
“我內衛府的消息不可能有錯，快走，太後她老人家現在可急著呢，別讓她久等了。”
“既然越王要造反，太後召我做什麽？”丘神績邁著小碎步飛快地走著，遠遠看去像隻老母雞。
“大將軍是真傻還是假傻？”趙客不可思議地看著丘神績，腳下的步子越來越快。
“還請趙統領指點。”
“大將軍如今榮寵非常，太後此時召你入宮定是想讓你去平叛，這可是天大的好事，大將軍一定要把握住。”
丘神績點點頭，“多謝趙統領，日後還要多多仰仗您呢。”
武後正在集仙殿裏來回踱著步子，看到趙客和丘神績後，連忙迎了上來，“兩位愛卿不必行禮。”
“明鏡，你去年所說的事，成真了。”
“臣已知曉。”趙客拱手道。
“明鏡，依你所見，他們的實力如何？”
“回太後，他們內部不合，難成大事，我方隻需迅速出擊，他們定會措手不及。”
武後點點頭，“你與朕想得一樣，他們雖同為李唐後代，但人心不齊，並不是很難對付，所以朕打算讓丘愛卿去平叛，明鏡你來擔任監軍一職。”
趙客此時心裏罵了一萬句娘，這種事讓她去湊什麽熱鬧。
“臣領旨。”趙客、丘神績一同道。
走出集仙殿後，趙客立刻裝出一副愁容滿麵的樣子，不停地唉聲歎氣。
丘神績見狀，問道：“趙統領為何唉聲歎氣。”
“丘大將軍有所不知，明鏡並不懂軍中之事，做監軍實在是不行……”
丘神績笑了笑，“趙統領不必如此憂愁，我可以幫您。”
“那太感謝丘大將軍了。”趙客拱手道。
看著丘神績覺得自己占便宜的模樣，趙客笑了，她隻需要躲在後麵看著，逼死人的活她才不幹。
回到東城後，趙客立刻去拜訪了狄仁傑，將武後讓她做監軍的事告訴了狄仁傑。
狄仁傑聽後眉頭一皺，“她怎會讓你去做監軍，莫不是在試探你？”
“試探我？”
“不錯，”狄仁傑站了起來，“此事是你先發現的，但太後並不會因此就相信你，她肯定想通過你做監軍的表現來判斷你是否隻效忠於她。”
“這個瘋婆子是閑得慌嗎？整天猜來猜去。”趙客不小心將自己的心裏話說了出來。
狄仁傑聽後笑了笑，“看來你對她意見頗深。”
“說起來太後在治國上確實有太宗皇帝之風，可這也架不住她擁有無邊無際的猜忌心啊。”
“明鏡啊，往後的日子還長，現下局勢又不明朗，你可得沉住氣。”
趙客拱手，“恩師放心，學生明白，學生絕不會讓我們的計劃功虧一簣的。”
“如此便好，”狄仁傑接過趙客遞過來的茶，“不過你這次去當監軍，既不能搶了丘神績的風頭，也不能讓自己這個監軍過於窩囊。記住，該管的管，該放的放，要學會自己拿捏尺度。”
“學生明白。”
“你們何時出發？”
趙客掐了掐手指頭，“等越王起事的消息傳來我們就會開拔，現在隻是接到了告密者和他的告密信。”
狄仁傑撫了撫胡子，“明鏡啊，這次你跟隨丘神績平叛，在保護好自己的前提下，李唐宗室的人能救一個算一個吧。”
“明鏡明白。”
趙客雖然嘴上答應，但她心裏明白，有丘神績在，這項行動很難展開，看來她不得不動用寒窗閣的力量了。
趙客回府後立刻召集眾人，將此事講了出來。
徐柏當即就給斷回山傳了信，鄭賢之則設計著逃跑的路線，孟師延也即刻動身去往接應的地點。
“我們的重點不是大人，而是嬰童，大人會讓我們的風險增加，救不了的無需再救，凡事先保全自己。”趙客囑咐道。
她沒有高尚到為了大唐鞠躬盡瘁，走到這一步她也是無可奈何。
“放心，我們沒那麽傻。”孟師延寬慰道。
“我不在的這段日子，神都就要賢之多多操心了。”
“神都有我，你大可放心，倒是你，這次在最前麵，一切要小心為上，莫要著了他人的道。”
趙客點點頭，隨即回房取出兩把弩機，一把她給了孟師延，一把則留給了自己。
九月，八百裏加急的戰報傳來，越王李貞造反。
參與者有韓王李元嘉，魯王李靈夔、霍王李元軌等，此事差點將廬陵王李顯扯了進去，好在有趙客轉圜 和李靄的供詞，才讓他逃過一劫，而且他從未參與過，就連他聯合諸王起兵的手信都是偽造的。
武後命左豹韜衛大將軍麹崇裕為中軍大總管，夏官尚書岑長倩為後軍大總管，率兵十萬討伐，令鳳閣侍郎張光輔為諸軍節度，左金吾大將軍丘神績為行軍主管。
趙客明白，武後這是沒打算留一點情麵，趙客突然想起史書上寫的，武後借此機會殺了眾多李唐宗室的人，即便他們沒有反意。
趙客不知道自己的部署到底能救多少李唐宗室的人，但她知道肯定不會太樂觀，這幾人加起來就如同驚濤駭浪一般，沒有多少人能逃過。
尤其是張光輔和丘神績，論起殘暴他們與來俊臣、索元禮二人不相上下。
“明鏡，東西都收拾好了。”鄭賢之提著包袱，握住了趙客的手。
“我現在也算是李唐的罪人了。”
“他們會理解你的，何況他們本身早有反意，尤其是在太後下令修明堂後，他們更加按捺不住，甚至不惜偽造廬陵王的手信。”
趙客長歎一聲，她抬頭望了望天空，灰蒙蒙的，壓抑極了。
“此事過後，李唐宗室便真的沒有多少人了。”
“太後早有清洗李唐宗室之意，何況裏麵大多數都還是她的仇人，你無需自責，我們隻需保住廬陵王即可。”
趙客點點頭，接過了包袱，“我走後你要保護好自己，千萬不要被人拿了把柄。”
“放心，我這邊能應付得來，倒是你，身邊全是豺狼虎豹，可千萬要小心啊。”
趙客突然鑽到鄭賢之懷裏，“你是我的底氣。”
鄭賢之寵溺地笑了笑，“你也是我的底氣，夫人。”
鄭賢之說得不錯，趙客身旁全是豺狼虎豹，丘神績與岑長倩還算好說話，這張光輔完完全全就是個殘暴的混球，好在他明年就掛了。
“岑尚書近來可好？”
“談不上好，也談不上壞。”岑長倩笑了笑。
“當年我阿爺做夏官尚書時，每日愁容滿麵，看著叫人難受。”
岑長倩望了望天，“要下雨了，趙統領要進馬車躲躲嗎？”
“不了，馬車顛簸，我更喜歡騎馬。”
趙客並不討厭岑長倩，他雖得武後寵信，但他心在李唐，應當不會與張光輔等人成為一丘之貉。
趙客看著浩浩蕩蕩的軍隊，心裏不由惆悵起來，這群人，好好的王爺不當，天天想著造反，這會真把自個兒造裏麵去了，這不正中武後下懷嗎？人家巴不得找個理由清洗李唐宗室呢。
“趙統領在想什麽？”丘神績湊了過來。
“沒什麽，隻是覺得無聊罷了，我自幼便討厭打打殺殺，沒想到有朝一日竟參與了進去。”
“趙統領確實適合待在中樞，與我們一同東征屈才了。”
“倒也不是屈才，就是覺得沒什麽意思，”趙客刮了下鼻子，“對了丘大將軍，我可以一直待在後方嗎？”
“自然可以。”
趙客滿意地笑了笑，能留在後方就說明她有機會去親自盯著寒窗閣救人，出發前廬陵王也曾來信，信上的意思很明確，就是想讓趙客挽救李唐子孫。
趙客隻得應下，不過這廬陵王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坐著說話不腿疼，他以為是過家家，隨便就能救下來。
軍營生活比趙客想的要好些，甚至還有野味，不過看了普通士兵的吃食後，趙客忍不住罵出了娘。
普通士兵的夥食，簡直難以下咽。
她隻希望這件事很快過去，這樣大家也能安生點。
夜晚，趙客獨自坐在營帳門口發呆，這次真的好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