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第二十四章

    轉眼間年關將近,這幾月過得格外平靜,通玄監也未曾收到過任何謀逆的密報,畢竟,有來俊臣那幫人在,抓“逆賊”這事輪不到他們。

    “統領,”吳毅搓著手走了進來,“還在忙嗎?”

    趙客擱下筆,“不忙,吳主事找我何事?”

    “一匭送上消息,消息上說近日神都有個儺戲班子,行跡極其可疑。”吳毅透過趙客的麵具直視著趙客的眼睛,試圖從裏麵讀到什麽信息。

    “繼續跟進,如若他們做出有害神都的事情,直接處理。”

    “喏!”吳毅拱了拱手下去了。

    吳毅走後,趙客陷入了沉思,儺戲是除夕必不可少的活動,百姓對此甚是追捧,如果有人利用儺戲作惡的話,首當其衝的受害者便是老百姓。

    “統領。”

    趙客抬眼,發現是二匭主事齊汜,他看起來很緊張。

    “報。”

    “稟統領,南市報有一個波斯商隊形跡可疑,貌似還攜帶了火藥。”

    “貌似是何意?”趙客語氣冰冷,一雙眼如鷹隼般直勾勾地盯著齊汜。

    還未等齊汜回話,五匭主事蘇問又急匆匆地跑了進來,“統領,西市出事了。”

    “把話講完,出了何事?”

    “有一隊胡商被殺,屍首被整整齊齊地擺放在西市大門……”

    蘇問突然停住,麵露難色。

    “繼續說。”

    “他們身上刻著……”

    “刻著什麽?”趙客起身,走到蘇問麵前。

    “武氏無德,天誅地滅。”

    “太放肆了!”趙客怒道,“你們是怎麽辦事的?賊人都舞到天子腳下了你們才發現!”

    “統領,”吳毅連忙躬身拱手,“他們隱藏太好了,我們短時間內無法——”

    “閉嘴!”趙客揚手摔了一隻杯子,“是賊人隱藏得太好還是你們都是些酒囊飯袋,我們是太後和聖人的耳眼,現在倒好,耳朵聾了眼睛瞎了。你說,太後要我們何用?”

    “統領息怒,”齊汜上前安撫道,“下官已經讓下麵嚴查了,天黑前一定查到這幫凶手。”

    “罷了,”趙客擺擺手,“我們一定要趕在除夕之前將所有隱患消除,若是出了事,我們的項上人頭恐怕不保。”

    “喏。”

    “統領,太後召您入宮。”

    蘇問露出慌張的神情,“太後不會治下官的罪吧?”

    趙客斜了蘇問一眼,“你且繼續追查凶手,其餘的等我回來再說。”

    “喏。”

    趙客已經做好準備接受武後的盛怒了,自從當上通玄監的統領之後,趙客三天兩頭的進宮,有時她真怕自己把太初宮的磚給踩爛。

    趙客正在打著腹稿,卻不小心撞上迎麵走來的和尚,這和尚雖生得好看,卻趾高氣揚,痞裏痞氣,趙客不用猜就知道他是薛懷義。

    “你好大的膽子!”薛懷義指著趙客訓斥道。

    趙客輕笑一聲,“薛住持息怒,在下一時走神,不慎衝撞了您,還請您見諒。”

    薛懷義圍著趙客轉了一圈,輕蔑道:“一個乳臭未幹的臭小子也配衝撞我。”

    如果薛懷義不是武後男寵的話趙客現在一定會打死他,地痞流氓終歸是地痞流氓,爬到武後床上又如何。

    “改日再去白馬寺為薛住持賠罪,太後還等著在下呢。”

    話落,趙客扭頭就走,不料薛懷義這個沒臉色的竟然追了上來,“你給我跪下賠罪!”

    “薛住持,在下說過,太後還等著我呢,改日再去白馬寺向您賠罪。”

    薛懷義一聽趙客不把自己放在眼裏,立刻拽住趙客的胳膊,試圖摘下趙客的麵具。

    “薛住持,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你個毛頭小子,看我不——”

    薛懷義話未說完,就被趙客一腳踹地連連後退,“薛住持,改日去白馬寺賠罪。”

    話落,趙客揚長而去,她倒想看看,薛懷義如何跟武後告狀。

    “統領,太後娘娘在禦花園,咱家為您帶路。”

    趙客點點頭,跟在引路太監身後默不作聲,這一路上,趙客碰上不少朝中大臣,他們都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見了趙客之後退避三舍。

    無論是例竟門還是通玄監,都讓朝臣痛恨不已,不過通玄監倒比例竟門名聲好些,畢竟通玄監不會隨意誣陷旁人。

    何況,趙客在通玄監,是沒有名字的。

    “啟稟太後,通玄監的大統領到了。”

    “好,你們都退下吧。”

    武後身邊的宮女太監行禮後便退下了,偌大的禦花園內隻剩下趙客和武後二人,氣氛壓抑到了極點。

    “西市的那隊胡商是怎麽回事?”

    “回太後,臣還在查。”

    “那依你看,這是誰幹的。”

    趙客麵具下的嘴一撇,這還用問她嗎。

    “依臣看,幕後主使定是反對您的人。”

    “這個朕自然知道,朕是想問你,有沒有具體的懷疑對象。”

    趙客一愣,這滿朝文武反對武後的人占大半,她怎麽知道是誰幹的。

    “回太後,經臣這半年的監察,幕後主使定然不會在朝中,畢竟有例竟門在,他們也不敢造次。”

    武後點點頭,“你說得在理,這些年來,反對朕幹政的朝臣比比皆是,朕是拿他們一點辦法都沒有,隻能任由他們掣肘自己,自從有了來俊臣、索元禮這幫得力幹將,他們才消停點。”

    “太後所言極是,所以臣才會將視線放在別處。”

    武後抬眸,“你覺得會是廬陵王嗎?”

    趙客又一愣,心想這武後腦子是不是被驢給踢了,懷疑誰不好懷疑自己的親兒子。

    “是不是廬陵王殿下,臣相信您心裏清楚,不過臣最近發現了一點不一樣的東西。”

    “哦?”武後眼睛瞬間亮了起來,“說來聽聽。”

    趙客看了看周圍,“太後不知聽沒聽說過臥薪嚐膽的故事?”

    武後思索片刻,問道,“可是真的?”

    趙客點點頭,“依臣判斷,最遲明年後半年,太後做好應對的準備即可。”

    武後欣賞地看著趙客,“你做事,比你母親好,朕果然沒看錯你。”

    “微臣謝太後誇獎,不過……”

    “不過什麽?”

    “他在神都定有同夥。”

    武後沉默片刻,“限你十日之內查出這夥賊人。”

    趙客聽後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呼吸一滯,差點背過氣去。

    十日,開什麽玩笑,武後就像現代社會腦子有毛病的領導一樣,不過誰讓人家萬人之上呢。

    “臣遵旨,”趙客拱手道,“太後可還有事要吩咐臣的?”

    武後擺擺手,“聽說你方才踹了薛懷義一腳。”

    “是,不過臣是一時情急,因為薛住持強行摘臣的麵具。”

    “原來如此,以後你不必在意他,你是朕的耳眼,無需畏懼他人。”

    “是。”

    “好了,退下吧。”

    趙客鬆了一口氣,躬身道:“臣告退。”

    趙客真不知道自己在這種高壓下能堅持多久,武後三天兩頭地召見自己,無非是想讓自己交出一份反對她的朝臣的名單,最好是李唐舊臣。

    這女人,真是瘋子,同時,她又令人敬畏。

    趙客回到府裏時,鄭賢之正在撫琴,修長的手指格外顯眼。

    “回來了,”鄭賢之停下起身走到趙客麵前,“通玄監裏的人靠不靠得住?”

    趙客搖搖頭,“他們都因自己是太後的耳眼而沾沾自喜,其實他們自己沒意識到自己隻是酒囊飯袋而已。”

    “太後怎麽說?”

    趙客聳了聳肩,“限我十日之內查清事情真相,通玄監那幫人靠不住,還得我們自己來。”

    “師延和柏兄已經去查了,你盡管放心。”

    “有你們真好,”趙客笑眯眯道,“今兒個我把薛懷義狠狠地踹了一腳,太解氣了。”

    鄭賢之手一頓,“他是不是輕薄你了?”

    “非也非也,”趙客敲了敲桌子,“他連我是男是女都沒分清楚,一口一個毛頭小子,樂死我了。”

    鄭賢之舒了口氣,“用不用我找人給他點顏色瞧瞧?”

    “不行,”趙客拍了一下鄭賢之,“薛懷義可是太後的心肝寶貝,你動他不是找死嗎?”

    “可你不也踹了他?”

    “那可不一樣,”趙客將腿搭在鄭賢之身上,示意他按摩,“我比一個男寵有用多了。”

    薛懷義雖是男寵,但趙客並不是討厭他到極點,而且薛懷義也不單單是酒肉之徒,他能設計建造出萬象神宮就已是了不起了。

    即便他最後發瘋把萬象神宮給燒了,也掩蓋不了他在建築方麵的天賦。

    “也是,以太後的性子,絕對不會為區區一個男寵而壞了自己的大事。”

    “娘子,桂花糕,”秦伯笑嗬嗬地走了過來,“賀娘子走前特意交代了,這個不膩,你定喜歡。”

    賀青青入冬後回了斷回山,春日裏她會帶著新一批的精銳到神都,屆時,趙客在神都的暗樁會達到通玄監的一半,而她最終的目的是將通玄監分布在其餘洲的暗探替換成寒窗閣的人。

    “也就隻有青青阿姐疼我了。”趙客一口一個桂花糕,腮幫子鼓得圓圓的。

    “娘子說什麽瞎話呢?”秦伯反駁道,“鄭郎君比賀娘子更疼你,你看看人家天天任勞任怨地給按你腿,你還不給人家一個名分。”

    趙客轉頭看了看鄭賢之,“等他做到我滿意再說吧。”

    “你呀,也就鄭郎君能受得了。”

    趙客莞爾一笑,“秦伯說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