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我們的草莓
  第一百四十八章 我們的草莓

    蘇月茉記得,林靖川剛轉過來時,身上的戾氣比裴崢還要重。

    隻是那種戾氣是向內收著的,不像裴崢那麽張揚。

    對比下來,林靖川身上沒有少年那種滾燙勁兒,倒有跟他年紀不相稱的穩重,偏向陰鷙。

    “茉茉,”裴崢鬆開了她,暗夜裏捧著她的臉頰,柔聲問:

    “當年吃了你們的草莓,恨我嗎?”

    熹微的月影下,他看到女孩果斷搖了搖頭。

    接著聽見她說:

    “那個草莓本來也要給你吃的,”蘇月茉也捧著他的臉說:“你應該等我交完作業再吃。”

    本來也是要跟你分享的。

    隻是要先給老師交作業。

    那隻是一份作業而已。

    不是定情信物。

    一股很強烈的酸氣衝上口鼻,裴崢壓抑了許久的情欲再也克製不住了。

    他攔腰將女孩抱了起來,將她壓在床上,炙熱的吻沿著額頭,鼻翼,滑到了她溫熱的嘴唇。

    黑夜裏,那個種過草莓的白色長方形瓷盆躺在書架上,白白的泛著瑩光,清晰可辨。

    確切來說,這不是原來那個盆,是裴崢後期買了個一模一樣的。

    ,,

    高一那年,生物老師要求大家分組做一個課題。

    班裏兩個學霸剛好是同桌,生物老師給兩人指定了一個最複雜的:設計並製作農業小生態瓶,觀察生態係統的穩定性。

    蘇月茉還沒想好怎麽跟這個高冷的同桌溝通,林靖川破天荒主動說,你不是喜歡吃草莓嗎,我們就種草莓吧。

    蘇月茉喜歡吃草莓這個事,在整個青華高中崇文一班都不是秘密。

    裴崢經常傍晚訓練完翻牆溜出去,在學校對麵的小吃街農貿市場買來大棚裏新采摘的草莓,洗幹淨剪了蒂,放在塑料盒裏堆成小山,送給她做晚自習的零嘴。

    有時候買多了吃不完,坐在她周圍的女生們都跟著沾過光。

    種草莓聽上去還挺有意思的,交完作業還能吃,蘇月茉欣然同意。

    林靖川買了花盆和草莓苗,按照書上講解的方法培育活了,交給蘇月茉說,他平時住校沒時間打理,還是她來照料更合適。

    蘇月茉知道林靖川當時生活拮據,堅持付了所有費用,說她出錢他出力這樣才公平。

    種植是一件充滿欣喜的事情,在不經意間,草莓冒出了花苞,吐蕊,結果,勝利在望。

    裴崢知道她對這盆小草莓很認真,每天拿著表格記錄長了幾片葉子,還要用尺子測量葉子直徑,他也跟著認真了。

    蘇月茉說要模擬自然界授粉,裴崢就抱著個盆滿花壇找蜜蜂,

    她說要建立大自然的生態環境,裴崢就去找草籽撒上,還說要小蘑菇,他都一一去做,不敢怠慢。

    不負期望,那株草莓結了兩顆肥碩的果子,兩人看著它越變越大,越變越紅。

    高二剛開學那天傍晚,林靖川追上了蘇月茉,忽然問了一句:

    “我們的小草莓怎麽樣了,你肯定把它照顧的很好,快成熟了吧?”

    蘇月茉有點困惑,今天上課時還給他看了表格,年紀輕輕怎麽忘性這麽大。

    未等她反應過來,裴崢踩著滑板跟她擦身而過,滑到路的盡頭,將滑板踹了兩尺高,抱著滑板往相反的方向走了。

    蘇月茉可生氣了,這人說好了要陪她去取預訂的複習資料的。

    因為他答應做勞力,蘇月茉才順便幫十幾個女同學一起拿,裴崢失約,蘇月茉隻能自己抱著厚厚一摞複習題往家裏走。

    本以為裴崢已經回家了,推開門後發現,裴崢正等在她的房間裏,雙手抱著那盆草莓失神。

    蘇月茉將那一摞複習資料重重放在書桌上,沒好氣的說:“女孩子的房間你怎麽能隨便進?”

    其實她並不是生氣這個,裴崢之前也進過她的房間,可那天就是想發無名火。

    裴崢當年嘴很欠,說話也不顧忌,像是故意惹她生氣似的,痞笑著問:

    “你這房間怎麽就不能進了?是不是藏什麽見不得人的東西?情書?還是小黃書,還是羞羞的漫畫?”

    蘇月茉氣得臉都紅了,他還不收斂,挺著胸膛把她抵在牆角,垂眸下去,作勢要親她:

    “沒事,我們可以一起看,然後,一起研究,,”

    “別用你的標準來衡量我。”

    蘇月茉踢了他一腳,將人推開,掏出包裏的書本開始寫作業。

    裴崢也不走,就賴在窗台上,冷冷看著她。

    氣成那樣,她也根本寫不下去,僵持了十分鍾還是裴崢耐不住性子,故意清了清嗓子,把那個瓷盆抱在懷裏。

    待蘇月茉反應過來之前,“吧嗒”一聲,最大的那顆草莓被他摘下來了。

    “裴崢!你幹嘛!”

    裴崢瞥了她一眼,並不是很在意她的憤怒,把草莓塞進了嘴裏。

    還不過癮,另外一顆草莓也在瞬息之間進了他的肚子。

    “嘖嘖嘖,到底不是用愛心培育出來的,”

    裴崢歪頭吐了一下草莓葉子,衝她做了個鬼臉,翻著白眼說:

    “又酸又澀,難以下咽。”

    當年的裴崢,不僅幼稚,而且可恨。

    蘇月茉當時就沒忍住,上前抓著他狠狠打了一頓。

    也不管打在哪裏,就那樣橫七豎八的砸,裴崢也不躲,任由她打。

    好像她越生氣,他就越難過,待她精疲力盡停下來的時候,裴崢眼眶都紅了。

    裴崢想不通,他到底比林靖川差在了哪裏。

    那人隨手送的一件東西,她竟這樣視作珍寶。

    後來蘇月茉的生物作業交了天窗,不是因為草莓被吃了,而是那天她用力推了裴崢一把,他後背砸在窗台上,那個白色瓷盆掉了出去。

    她清晰記得,那花盆正好砸在樓下周阿姨家的空調外機上,碎成幾塊。

    周阿姨伸出頭來衝著樓上幾戶罵罵咧咧:“要死啦!差點把我開瓢啦!”

    第二天,裴崢跑遍了學校周圍的花鳥市場,買了個一模一樣的白色瓷盆,到農博園裏又買了株更大的草莓給她道歉。

    蘇月茉的軸脾氣也上來了,把草莓掐著吃了,草莓株連根拔起來撇到窗外作為報複,作業就交了白卷。

    裴崢一直以為,她無比珍惜那株林靖川種下的草莓。

    直到今天她說,那是我花錢買的。

    但那是我的作業,你應該讓我先交了作業再吃。

    我很想拿那個一等獎。

    裴崢心頭堵著十幾年的愁緒,頓時被通開了。

    一股不受控的情感四散奔逃,他快失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