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不準偷偷吃藥
  第五十七章 不準偷偷吃藥

    裴馨竹跟她說生活無限好,生命比黃金可貴,自己卻義無反顧跳了下去。

    聽到的和看到的在腦海裏打架,蘇月茉的人生理想轟然坍塌了。

    當年看心理醫生是孔蔚提議的,整個過程也是孔蔚陪伴。

    開始是出於報答許明舟不要學費,後來知道的越多,也漸漸開始心疼這個孩子,便真心想幫她走出來。

    他說服許明舟和蘇昌海,抑鬱不是心情不好,而是一種心裏疾病,相當於心靈得了重感冒,是不會不藥而愈的。

    陪伴她看心理醫生那半年間,孔蔚說什麽她都乖乖照做,發呆、失落時隻要孔蔚一叫她‘小朋友’就會抿嘴笑,不管當時心情多痛苦。

    連心理醫生都說,蘇月茉這麽信任他是一件很難得的事。

    就這樣,她按時吃藥,跟著他運動、鍛煉、曬太陽,孔蔚眼瞅著那個充了氣的身體慢慢消瘦了下來,回到了當初的樣子。

    這個小胖妞,竟然是個眉清目秀、出塵離世的小美人。

    孔蔚偶爾會看她對著水果刀之類的利器發呆、流眼淚,也會激動的顫抖,但是從來沒有拿起來往自己身上劃。

    醫生說她能克製住不那麽做,必須有很強大的意誌力。

    因為對於重度抑鬱患者來說,死亡是件極具誘惑的事,比活著要容易太多。

    趨利避害是人的本能,她一直在跟本能對抗。

    仔細想想,已經十年了。

    這些年他眼睜睜看這個姑娘,淪在生與死的選擇裏來回跳格,掙紮著,從重度抑鬱的深坑裏慢慢爬了出來。

    “孔蔚,你還在嗎?”那邊的聲音終於沉靜了下來,望著空空的工作台喊了一聲。

    “在呢。”孔蔚清了清口氣推門進來,坐在她對麵,輕聲問:“你想聊聊裴崢嗎?”

    蘇月茉點了點頭。

    孔蔚一直記得醫生叮囑他的話:心理治療的本質是傾聽,其次是共情和疏通。

    不是拯救,而是幫人自救。

    這些年,沒人比孔蔚更懂得傾聽她的心聲了。

    她也隻跟孔蔚能暢所欲言地聊裴崢,連裴若卿都不能。

    “你知道嗎,明明分開十年了,他站在我身邊的感覺一點都沒變。”

    她深吸了一口氣,聲音因為大哭過後還在瑟縮顫抖,神情有些驚訝,像是不敢相信似的:

    “他怎麽做到的,這麽多年一點都不變。”

    孔蔚柔聲笑了笑:“或許是因為你也沒變。”

    蘇月茉愣愣的看著孔蔚,想了想說:

    “你說的對。我這麽多年一點長進都沒有,沒救了。”

    孔蔚沒有附和。

    當初裴家發生那麽大變故,都知道裴崢悲痛欲絕,沒人知道當初蘇月茉是怎麽過來的。

    而她當時能做的最大的努力,就是把裴崢推遠了。

    悲傷的人逃離了修羅場,她就成了那個最悲傷的人。

    往事並不如煙,而是一把蝕骨小刀。

    她踩著刀尖一路走過來,腳上已經沒有一塊完整的皮肉。

    孔蔚懦弱地想,最好裴崢能永遠不再出現,隻要遠離這個刺激源,她就不會因為他的出現再掉進去。

    可他看得出,她這麽糾結是心動了,想走回頭路,又沒勇氣開口。

    孔蔚無奈投降,柔聲道:“ 不然,我替你去找裴崢說說?讓他回國。”

    “你不準去。”蘇月茉搖頭。

    “不準我說,也不準裴若卿說,你自己又不說,那裴崢怎麽知道你想讓他留下來?”孔蔚無奈。

    蘇月茉搖了搖頭,唯獨這一點是堅定的,不行。

    她低下頭去,摳著手指,指腹被她掐成了月牙白色。

    “那你答應我一件事,”

    孔蔚拉過她的手,掌心緊緊覆住,用命令的語氣說:

    “不準偷偷吃藥,一切有我。”

    蘇月茉點了點頭。

    ,,

    蘇月茉當晚在孔蔚那裏待到11點才開車往回走,到家樓下時,發現裴崢那倆黑色奔馳大G正停在樹影裏。

    看到那個車牌號,眼眶忽的一下就滿了。

    她拔下車鑰匙,掀開車門興衝衝的奔過去,卻看見裴若卿哆哆嗦嗦的從車上下來,一雙光溜溜的大白腿迎風打著擺子。

    “姐妹兒你怎麽回事,電話不接留著當板磚使嗎?”

    裴若卿開口就是埋怨:

    “你再晚回來一會兒,我就凍成僵屍了。”

    蘇月茉掏出手機一看,裴若卿給她打了十好幾個電話。

    她方才出辦公室時把手機調靜音了,一時忘了調回來。

    裴若卿發現她不對勁,伸手抹了把她眼角的淚,瞪大了眼睛問:

    “戲過了吧,幾天沒見我激動成這樣?”

    蘇月茉笑了,伸出無名指抹了下眼淚說:“吹風了。”

    適時刮起一陣大風,裴若卿也被迷了眼睛,原地打了個旋兒,瑟縮著靠在車身上。

    “我說呢,仙女兒哪有我們這些凡人的情感。”

    蘇月茉也跟著她靠在車身上,隨口問道:

    "你怎麽會在這裏,明天一早不是要去蜜月旅行了嗎?"

    裴若卿從口袋裏掏出一張卡,在她眼前晃了晃說:

    “在你公司對麵的小南國給你辦了張卡,裏麵衝了,,應該是挺多錢,平時不想吃食堂的時候,就讓他們送外賣,天天吃也夠你吃一年的。”

    蘇月茉沒伸手,猶疑地看看卡,再看看裴若卿。

    不出三秒,裴若卿頹了,舉手投降說:“你自己看穿的可不賴我啊,我都說了你不會相信是我辦的。”

    裴若卿把卡塞在她手裏,接著說:

    “裴崢腦子真是有病,大清早把我從被窩裏吵起來,就讓我給你送這麽張卡。你自己掃二維碼注冊一下,用你手機號登記的。”

    小南國的VIP可不便宜,公司來重要客戶才去那裏的。

    蘇月茉攥了攥卡,應該是裴崢聽她說公司餐廳很難吃,才去辦卡的吧。

    心裏那些不確定的事兒,現在更矛盾了。

    台風的餘威還沒散盡,裴若卿還光腿穿著羊皮裙,她瑟縮著跺了幾下腳。

    跟忽然想起什麽似的,她從手腕上摳下那條蒂凡尼T,True 手鏈,提著在蘇月茉眼前晃了晃說:

    “寶貝兒,這也是他買給你的吧?”

    跟裴若卿沒必要避諱,她點了點頭,問:“你怎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