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油盡燈枯
  第42章 油盡燈枯

    “陛下來了。”溫皇後還是用著那般柔和的聲音,可是燕帝感受不到她語氣裏對他的到來有一絲的喜悅。

    青衣不敢讓原願打擾到帝後,牽著小丫頭出了房間,隨侍的宮女們也隨之退出房間,給帝後留下獨處的空間。

    “婉兒,是朕不好,總是讓你一人承受苦難。”燕帝握住溫皇後的手,愧疚不已。

    溫皇後對自己的身體狀況很了解,她不想再去說什麽開解燕帝的話,也沒有心力再去顧及他的感受。

    “陛下說的哪裏話,是臣妾身子差,總是驚擾到陛下。”

    “婉兒!”燕帝不喜她總是這般和自己生疏,明明他們是親密無間的少年夫妻,如今她這般病重,她竟好要說這種戳他心窩子的話。

    “你好好休息,朕就在這守著你。”燕帝不願意她再說出傷人的話,也怕自己控製不住情緒再讓兩人的關係惡化。

    “陛下,賢妃娘娘來了,想進來探望皇後娘娘。”胡安的聲音在門外響起,而賢妃則還在主院中等宣。

    燕帝想問溫皇後是否要讓賢妃進來,卻見她閉上了眼,輕聲說道,“陛下去見吧,臣妾方才喝了藥有些乏了,想先歇一會兒。”

    “也好,婉兒你歇著吧,朕去去就來。”燕帝接過她的話,讓唐嬤嬤仔細照顧著,起身前往主院。

    “見過陛下。”眾人見到燕帝出現在主院,立刻起身行禮道。

    燕帝麵色陰沉地在主座上坐下,目光陰狠地掃過賢妃身邊的宮女文兒,賢妃立刻白著臉拉著文兒跪下請罪。

    “陛下息怒,臣妾不知是皇後娘娘院裏的人來請陛下,這膽大包天的宮女在臣妾不知情的情況下竟然擅自攔截,是臣妾禦下不嚴,請陛下責罰。”

    賢妃的一番話說得漂亮,既撇清了自己的關係又主動請罪自己禦下不嚴,而宮女攔下皇後娘娘的人全是宮女自作主張,與她本人沒有半點幹係,好一個棄車保帥。

    文兒來思婉院之前就知道被主子拋棄了,眼下她除了認罪別無他法,隻能跪地求饒。

    “奴婢知罪,求陛下饒命!奴婢知罪,陛下饒命!”

    文兒將腦門在地上磕得砰砰作響,很快額頭便被磕破了皮,鮮紅的血開始順著額頭從鬢角流下。

    燕帝正是滿腔的陰鬱,哪裏能忍受一個小宮女的求饒,反而讓他的情緒愈發的狂躁。

    “來人,拖下去杖斃!”

    “日後,若還有人敢不敬皇後,這就是下場。”

    說完便大步往內院走去,賢妃雖然沒有受文兒的牽連,可燕帝的話卻是對她說的,他在怪她,怪她讓他在溫皇後暈倒時不能第一時間去到溫皇後身邊。

    原願窩在原震天懷裏看了看賢妃,又看了看德妃,拉了下身旁燕淮的手小聲說道,“燕慎之,我想去看姨姨。”

    燕淮牽過她的手,一言不發地帶她去溫皇後的房間,德妃和賢妃欲言又止地看著他二人的身影,明顯也想去看溫皇後,但沒有燕帝的首肯,誰也不敢輕舉妄動。

    陪著燕帝去內院的胡安去而複返,對著還在主院裏侯著的幾人說道,“陛下有令,請娘娘們先行回自己的院子歇息,國公爺今日辛苦了,您也先回去歇息吧。”

    “公公,可否容本宮去看看皇後娘娘,本宮心裏實在放心不下。”德妃來得最早,擔心溫皇後的身體也是真的,但燕淮不準她進去看望溫皇後,將她擋在前麵。

    有德妃開口,賢妃也順勢附和,“是啊公公,若是不能見到皇後娘娘,本宮心裏也是難安,不若公公再去問問陛下,看皇後娘娘願不願意見我們?”

    “兩位娘娘,陛下現下心緒不佳,您二位還是回去吧。”胡安實在不想再和她們扯皮,轉達完燕帝的話後便回到內院侯著。

    德妃和賢妃也知道再糾纏隻會惹怒燕帝,隻能帶著宮女先行離開。

    唐嬤嬤正在伺候溫皇後喝藥,原願拿著碟蜜餞在她跟前哄她,“姨姨乖乖喝藥哦,喝完吃蜜餞。”

    小丫頭哄小孩兒的語氣讓溫皇後不自覺地露出了笑容,摸了摸她軟糯的小臉應好,“姨姨聽我們心心的。”

    看著溫皇後喝完藥,原願貼心地給她蓋好薄被,然後自告奮勇地要給溫皇後講故事哄她睡覺。

    若是平時溫皇後沒有病發的時候,燕帝便也隨著小丫頭了,但溫皇後現在情況很不好,他不想小丫頭再嘰嘰喳喳吵到溫皇後休息,便讓青衣將小丫頭送回霽月院休息。

    原願也沒有吵鬧,她知道溫皇後生病了要好好休息,和溫皇後小聲道別後便退出了房間。

    看了眼已經入睡的溫皇後,燕帝看了眼燕淮,示意他跟上自己。

    父子倆走到離溫皇後房間不遠處的小花園停下,燕帝看向月明星稀的夜空,歎了口氣問起溫皇後的情況。

    “慎之,你母後的情況禦醫怎麽說?”

    早在半年前燕淮對溫皇後的病情便已有了細致的了解,中毒太深,若非有參藥吊著,早已無力回天,一次次的暈倒,幾乎耗幹了她的身體。

    “油盡燈枯。”

    禦醫不敢說這麽大逆不道的話,但燕淮知道,單從溫皇後的臉色便能看出,她的生命在慢慢的流失。

    油盡燈枯四個字太沉重了,壓得燕帝幾乎要喘不上氣,可他不是禦醫,並不懂岐黃之術,除了麻木地接受也別無他法。

    “慎之,多陪陪你母後,朕一定會找到救你母後的方法。”盡管希望渺茫,燕帝還是想抱著微末的希望憧憬。

    “父皇,到現在您都不肯徹查母後當年中毒之事嗎?哪怕母後都要因此喪命了也比不過您要權衡前朝後宮的勢力嗎!”燕淮忍無可忍地低吼道。

    總是這樣自欺欺人有什麽意思?不就是怕傅家聯合朝臣逼迫他嗎?不就是怕郭家手握兵權威脅他皇帝的地位嗎?

    一麵給足了傅家與郭家榮寵,一麵又表現得對溫皇後情深意重,其實最愛的還是自己手裏的權勢。

    被兒子揭露心中的想法,燕帝不悅地嗬斥道,“住口!你懂什麽!你以為朕不想徹查嗎?若是真的查了,前朝後宮必定大亂,朕怎麽能拿燕家百年基業冒險!”

    話不投機,燕淮不想再和這樣自私虛偽的父親再對話,隨意行了個禮提出告退,大步離開思婉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