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愛他的證據
  第216章 愛他的證據

    葉眠靠在顧颯颯的肩頭,聽著她講述了陸嶼和喬湛北、喬家的關係,以及他給她催眠改記憶的事。

    之前顧颯颯也說過,但她心裏隻有報複喬湛北,完全不信也聽不進去。

    她知道陸嶼和喬家的關係,但她所了解的是,陸嶼的生母梅淑芬和喬湛北的父親喬瑾瑜是恩愛的戀人,喬湛北的生母唐晚舟是第三者插足。

    唐晚舟當年和她媽媽是閨蜜,因為同時愛上一個男人,她和媽媽反目成仇,最後逼死了她。

    然而,事實與她的記憶認知,完全相反。

    她也根本不記得陸嶼給她催眠的事。

    許久,葉眠打破車廂內的平靜,輕聲問:“我的記憶能恢複和以前一樣嗎?”

    她的身體縮了縮,頭蹭了蹭顧颯颯的肩膀,雙眼沒有焦點地看著車窗外緩緩後退的夜晚街景。

    顧颯颯在心裏歎了一口氣,“問了很多精神分析師,心理專家,都說不好恢複。”

    “下午,顧野帶人把陸嶼抓了,打得那丫開口求饒,他都還說沒辦法恢複,說這個催眠是不可逆的。那個孫子,真他媽陰險,利用你奪取喬氏股份,差點得逞,現在又讓你跟喬湛北兩口子,愛而不得!”

    提起陸嶼,顧颯颯越說越激動,她咬牙切齒,恨不能把他給撕了。但是,他後台很硬,他們也隻能打他一頓出氣。

    愛而不得。

    聽著顧颯颯話裏的這四個字,葉眠心口莫名一揪,隱隱有點疼,還有一種悵然若失的感覺。

    很不好受。

    仿佛她和那個喬湛北真的應該相愛相守,可她根本不記得自己愛他,對他隻有恨,滿腦子都是他對她做過的那些禽獸不如的事。

    葉眠感覺自己此時就像是一隻在大霧彌漫的森林裏,迷路的小鹿,茫茫然不知該往哪走。

    “我不知道該怎麽辦,麵對那個喬湛北,回到以前和他的別墅裏,就都是噩夢一樣的回憶,很痛苦,很恨,恨不能殺了他。”她看著窗外,說著心裏話。

    真見他受傷了,她又心如刀割。

    聽她這麽說,顧颯颯都濕了眼眶,正開車的顧野,咬了咬後槽牙,他心口堵得難受,叼了一根煙,點上。

    他們是一路看著葉眠,對喬湛北一往情深十幾年到現在,她愛得義無反顧,癡心不改,如今卻成了這樣。

    回到公寓,葉眠洗了個澡,沒吃飯就睡下了。

    別墅,露台。

    喬湛北握著手機,顧颯颯在那頭說,葉眠相信自己的記憶出問題了,他心尖一熱,唇角喜悅地翹起。

    “壞消息是,她還想不起你的一點好,全是痛苦的記憶,她說沒法麵對你。”

    顧颯颯的聲音再度傳來,喬湛北喉嚨發緊,呼吸一窒,他看著黑漆漆的夜空,滿心惆悵。

    過了好一會兒,他沉聲道:“那我先不去刺激她,繼續找心理催眠師,麻煩你多照顧照顧她。她生理期快到了,叮囑她多喝點紅糖薑茶,回頭我讓人送過去。”

    嗐,這對苦命鴛鴦。

    聽著喬湛北的話,顧颯颯在心裏感慨。

    掛斷電話,喬湛北走去房間,拿起一盒煙,剛抽出一根,想起葉眠以前的叮囑,他將煙丟進垃圾桶。

    他多麽希望,她能恢複記憶,管著他抽煙,管著他喝酒。

    然而現在,她麵對他都覺得痛苦。

    喬湛北深深吸了幾口氣,平複心口那股無力的感覺,捏了捏鼻梁,走出臥室,去兒童房陪喬喬,消解沒葉眠在身邊的苦悶感。

    第二天,公寓,葉眠早早起床,給自己和顧颯颯做了早餐。

    吃早餐的時候,葉眠習慣性地看財經新聞。

    “喬氏集團總裁喬湛北,將於近期出席商業峰會……”

    不經意間,刷到這條新聞,葉眠條件反射地繃緊神經,一股恨意襲上心頭,但她也很快覺察這個情緒。

    假的,他沒傷你,沒害你。

    她在心裏勸說自己。

    她很快恢複平靜,專心吃飯,不刷手機。

    顧颯颯臨出門前,將一隻行李箱從衣櫃裏取出,推到她麵前,“這裏麵都是你珍藏的老古董,抽空看看吧。”

    顧颯颯走後,葉眠對著那隻款式很舊很舊的行李箱發著呆。

    這還是她從老家來京城時,帶來的行李箱。

    記憶裏,那是炎熱的夏天,她才十四歲。那天,她孤零零的一個人,拖著笨重的行李箱,輾轉一整天,才到了京城。

    自己打著出租車,根據地址,找到了喬家。

    傍晚時分,她站在別墅院子的鐵門口,朝裏麵怯生生地望去。

    她看到一對男女從別墅裏走出。

    女孩穿著白色無袖香奈兒連衣裙,長發高高盤起,膚白貌美,她身旁的年輕男子,麵冠如玉,身材頃長挺拔。

    他們手牽著手,宛若公主與王子,朝這邊走來。

    “哪裏來的鄉下土包子?喬哥哥,她是來應聘保姆的嗎?”女孩眼神高傲地看著她,像是看待一隻螻蟻,語氣裏極盡嘲諷。

    年輕男子嘴角一扯,“我媽閨蜜的女兒,現在是孤兒,她非要收養她,莫名其妙。”

    葉眠用力甩甩頭,從這段回憶裏掙出,這是她關於初次見到喬湛北和童瑤瑤的記憶,他們以前沒少嘲諷她。

    她壓下恨意,放倒行李箱,十幾年前的行李箱,還是拉鏈款式,密碼她還記得。

    行李箱剛打開,一股陳年紙張散發出淡淡的香味,撲麵而來。

    箱子裏有素描本、高中課本、模擬習題冊、筆記本……

    看著它們,有一種莫名熟悉的感覺,但她不記得自己為什麽要珍藏這些東西,幹嘛連高中的課本都收著?

    她拿過一本素描本,高中的時候,她是美術生。

    素描本的封麵很素雅,鉛筆線條,勾勒出的一叢鳶尾花,是梵高《鳶尾花》的仿製圖案。

    葉眠坐在靠陽台邊的沙發裏,沐浴著陽光,翻開素描本。

    扉頁是她的筆跡,寫著:屬於你的我的初戀。

    她的初戀?

    她往後翻了一頁。

    一張栩栩如生的男子臉龐映入眼簾,他留著短發,臉部線條流暢,輪廓分明,麵容俊帥,驚為天人。

    看起來像是喬湛北,一股恨意湧上心頭。

    很快被她極力克製住。

    隻見底下有一行字,是她的字體,她蹙眉,輕聲念了出來:“XX年7,22日,他風塵仆仆趕到潯鎮,親自接我去京城,他當時對我說:你就是眠眠吧,跟我回家。”

    “跟我回家。”

    葉眠呢喃著這幾個字,突然間,喉嚨莫名哽住,鼻尖泛酸,有種想哭的衝動。

    “他問我,是不是喜歡顧野,我心裏又酸又疼,不敢告訴他實話。”她翻頁,又讀著,心口酸酸澀澀的。

    翻著素描本,葉眠的心情隨著這些文字而波動,有酸有甜,有感動,也有淡淡的苦澀,很真實的感覺,她濕了眼眶,眼淚不停地滾落。

    但她根本不記得有發生過這些事,大腦裏白茫茫的一片。

    她好奇地打開那些課本和習題冊,扉頁上寫著“喬湛北”,內頁上很多字,是學生記得筆記,字體是她陌生的。

    那個男人的課本習題冊,怎麽會在她這?

    她又拿起一本厚厚的黑色軟皮麵的筆記本,扉頁寫著:葉助與喬總的工作日常。

    “第一天上班,手忙腳亂,感覺喬總才是我的助理,他幫我準備會議資料,晚上加班,還叮囑我去吃飯,順便幫他帶一份盒飯。我這助理當的,怕是會餓死老板,還好,我記得他的口味。”

    “喬總晚上應酬又喝了很多酒,我見他有點不舒服,幫他擋了一杯酒,回來的車上,他似乎很不高興,禁止我以後幫他擋酒。”

    ……

    “我和喬總領證了,領完證我們回公司繼續上班,仿佛什麽都沒發生,可我心裏……百感交集。以前從沒想過要嫁給他,想都不敢想的事,竟然發生了……”

    “和喬總同居了,喬媽媽派了吳阿姨過來盯著我們呢,但是,同睡一張床,我們涇渭分明。”

    “今天第一次幫喬總打領帶,打到最後,我雙腿發軟,看著他性感的喉結,好想咬一口……”

    “秋天了,給喬總訂了幾套當季西裝,給他買衣服,打扮他,有一種很幸福的感覺。”

    “昨晚,我喝醉了,把喬總睡了。事後,我說我喝醉了,讓他別介意。其實,當時我很清醒。”

    “喬總的胃越來越糟糕,我得想想辦法,讓他戒煙戒酒,給他煲養胃的湯帶公司,一天三頓地喝。”

    ……

    葉眠一頁一頁地翻著筆記本,讀著上麵的字,心髒一直莫名地悸動著,透過這些文字,她能感覺出,她很愛很愛那個喬湛北,從初中一直到婚後。

    她靠在沙發裏,閉著眼,仔細回憶著這些事,然而,想起的都是喬湛北對她做的十惡不赦的事。

    “不要,放開我,喬,喬總!我不要——”

    “葉助,別叫了,喬總為了拿下我的項目,把你送給我了。”

    包廂內,肥頭大耳的老男人將她抱在懷裏,猥瑣地親著她的臉頰,他滿身酒氣,胡茬紮著她的皮膚,雙手在她身上上下其手。

    她無助地看著喬湛北,男人走到門旁,拿起西服外套,扭頭對她說:“好好伺候劉總。”

    說完,他無情地拋下她,開門出去。

    為了項目,他把她送給客戶。

    她懷著孩子,躺在手術台,差點一屍兩命,給他打電話,他卻和未婚妻在鴛鴦浴。

    葉眠雙拳緊攥,全身緊繃,一股恨意,湮沒了她。

    不知過了多久,她才耗盡心力地從這股仇恨的情緒裏掙脫出來,人睡倒在沙發上。

    冥冥之中,感覺自己很愛他,可是想起他,全都是不堪的回憶,全都是恨……

    這種割裂又矛盾的感覺,讓人很痛苦。

    她起身,把那隻行李箱鎖進衣櫃裏,決心不再想這個人。

    不想他,不見他,就不會多恨他,多痛苦。

    次日,顧颯颯起床時,葉眠已經穿戴整齊,她穿著一件米白色圓領慵懶風針織衫,陪著藍色棉布半身裙,裙擺繡著精致花紋。

    臉上化著淡妝,掩蓋了憔悴,一副要出門的樣兒。

    “你要去工作室上班?”顧颯颯挑眉,若有所思地問。

    “很多天沒去店裏了,記得有幾幅畫還沒繡。”葉眠知道,顧颯颯更想知道她的想法。

    她接著平靜道:“那些物品我都看過了,什麽都想不起來,提起那個人,還是會恨,還是不想了,我得忙起來。”

    “所以,你跟喬湛北打算老死不相往來了?十幾年的感情,你不要了?”顧颯颯有點激動,聲音不由得拔高了幾分。

    這美人兒愛了喬湛北十幾年,他們兩口子,相知相愛,曆經生死,死亡都沒能把他們分開,卻因為葉眠被惡人改了記憶而分開。

    這也太憋屈,太讓人覺得惋惜了。

    她這個閨蜜看著真心替他們著急。

    聽著顧颯颯的話,葉眠心口隱隱作痛,好像她內心裏也不願意這樣,但是,她能怎麽辦?

    想起那個人,她就滿心仇恨,很痛苦。

    顧颯颯見她紅了眼眶,上前去,抱住她,拍了拍她的背,“你覺得怎麽好過怎麽來,姐們永遠支持你!”

    葉眠莞爾。

    她很快到了刺繡閣,這個點,其他員工、師傅們還沒到,她打開店鋪外間的顯示器,很快出現她的個人宣傳片。

    宣傳片裏播放的都是她的蘇繡作品,有《清明上河圖》、《清荷》,她和江潯一起繡的達曼老太太和伯爵老夫妻倆的雙麵繡畫。

    她還在畫麵中看到了自己少女時的模樣,她什麽時候繡過自己?

    葉眠正疑惑,畫框翻轉過來,出現一個年輕的男子,白衣黑發,氣質清雋矜貴……

    是那個男人年輕時候的模樣。

    這幅雙麵繡畫看樣子是她自己一針一線繡的,一個人繡雙麵畫是一件特別艱難的事,肯定繡了很久很久吧?

    可她沒任何的印象。

    葉眠眉心糾結出細細的紋路,靜靜地看著屏幕裏的繡畫,心口有股溫熱的暖流,緩緩湧動,她漸漸地濕了眼眶。

    感動之餘,還有種酸澀的感覺,一顆心止不住地亂跳。

    她以為沉入刺繡中就能平靜下來,結果,手常常被繡花針紮到,這種低級的翻車,連老師傅們都打趣她。

    “葉師傅啊,你是不是失戀了呀?最近總是心神不寧的。”

    失戀。

    聽著這個詞,葉眠心裏空落落的,仿佛那裏有一個十分珍貴的東西被她弄丟了。

    ……

    書房,喬湛北結束視訊會議,剛關上電腦,一瞥間,對上畫中女孩的臉。

    他手指輕輕撫上她的臉頰,嘴角苦澀地上揚。

    他們有十天沒見了。

    每次想要去見她,他就會想起,她背抵著牆壁,不停挪著步子,一副對他避之如蛇蠍的驚恐模樣。

    那模樣,太讓人心疼了。

    他不忍心再去刺激她。

    可他們,難道就這樣老死不相往來了?

    一想到此,像是有人拿著一把刀,在剜他的心頭肉,疼痛難忍,喬湛北緊咬牙關,打開抽屜找煙,他找遍書房,也沒找到一根煙。

    男人暴躁地扒了扒頭。

    這時,書房的門被人敲響,外麵傳來保姆的聲音:“先生,夫人回來了。”

    夫人回來了?

    喬湛北以為自己聽錯了,他愣了愣,才反應過來,是葉眠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