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不跟你結婚
   婚紗是珍珠緞麵的,質感高級,包裹在女人的身上,反襯出淡淡的白色光澤,婚紗品牌高昂,是賀止州親自去訂的。

    殷如一站在鏡前,一動不敢動,如同展示櫃中美麗的沒有溫度的雕塑模特。

    這麽站了三個鍾頭了。

    賀止州還沒來。

    試婚紗的日子,新郎官不到場,丟下準新娘,讓她成為笑話。

    電話打了二十幾通,沒一通是接了的。

    餘念上了樓,忿忿不平道:“賀止州是怎麽回事,這種時候玩消失,婚禮他幹脆也別參加了。”

    “沒關係的,他忙。”

    任誰都看不下去。

    殷如一這個新娘子卻寬宏大量,她扯了下婚紗的裙擺,稍側了下身子,“怎麽樣,漂亮嗎?”

    “賀止州不在,漂亮給誰看?”

    “等他回來不就看到了嗎?”

    好在是在賀止州的別墅裏試穿婚紗,專業人士上門服務,妝造又做了兩個小時,這會兒黃昏了,霞光透進來,染紅了婚紗,讓她看起來,更是嬌俏動人,沒半點倦色。

    餘念睜大了眼睛,不可思議,“你要穿成這樣等他回來嗎?”

    “當然了。”殷如一低頭整理了下頭紗,蠻不在意。

    她是出了名的賢惠懂事,別說是試紗缺席這種小事,哪怕是賀止州婚禮當天遲到,隻要他來,殷如一都會一笑了之。

    她對賀止州的包容度,是餘念見了都要乍舌的程度。

    但這事在她身上卻是情有可原,畢竟賀太太這個位置,殷如一得的並不光明磊落。

    賀止州發家之後,多少女人對他前赴後繼,殷如一是最排不上號的那個,可就是她,用了三年,就成了賀止州名正言順的未婚妻。

    餘念對殷如一低眉順眼的模樣嗤之以鼻,“那你可要多等等了,我大哥說在醫院看到了賀止州,婦產科。”

    “是嗎?他身體哪裏不舒服?”

    餘念忍不住笑了,音量拔高,“你真會裝傻充愣,婦產科,他在陪鬱時方產檢。”

    “不是他生病就好。”殷如一口吻淡然,眼神沒變化,一如既往的通透明亮。

    “可是他在陪自己的青梅竹馬。”

    “鬱小姐家裏最近出了事,止州心善,他們又是一起長大的玩伴,他去幫幫是應該的。”

    餘念蹭地站了起來,“原來你知道他們是一起長大的啊,那你知不知道,當年要不是賀家出事,他跟鬱時方……”

    這話過於激動,餘念戛然而止,轉了個語調,“你再這麽不當回事,小心哪天賀止州不跟你結婚,要跟鬱時方重歸於好呢。”m.91wanhe.com

    “不會的。”殷如一很篤定,這份篤定卻是可笑的,畢竟賀止州對她,實在算不上好,“我相信他。”

    餘念嘴角輕抽,拎起包就要走,走時還不忘補刀,“你不會以為自己跟他的三年,抵得上人家的十幾年吧?”—

    三個小時了。

    靠在牆邊,全身酸痛僵硬,殷如一咬牙強忍著,還是沒換下婚紗,黑暗放大了鍾表的滴答聲,不知轉動了多久,樓下那扇門才被打開。

    光從樓下亮起,延伸到樓梯上。

    賀止州踩著皮鞋,慢步上樓,殷如一端正了姿勢,想要給他一個驚喜,唇角眉梢勾住了最美的弧度,卻在轉身那刻,盡數僵住。

    賀止州站在樓梯上,一隻手輕搭著扶手,身姿微斜,以端正的神態,觀賞著殷如一小醜般的行徑,無需開口,單是一個眼神,就使得空間中溫度驟降。

    也是那雙眼睛,不管多少次看見,殷如一都會沉醉其中。

    從上到下,賀止州掃了殷如一一遍,他生著一雙淺瞳,光源折射進去時,總顯得淡薄,一開口,音色上佳,言語卻極具羞辱性,“你穿成這樣是要唱戲?”

    為了穿婚紗給他看,殷如一這麽站了幾個鍾頭,得到的卻是一句輕飄飄的譏諷,她笑容依舊,半點不覺得難堪。

    畢竟賀止州就是這麽一個人,想要得到他的一句好話,堪比鐵樹開花。

    真正值得殷如一在意的,是賀止州帶回來的女人,她目光偏了偏,看向那人,“止州,她……”

    循著殷如一的視線,賀止州斂眸,與鬱時方對視。

    他的西服搭在鬱時方的肩膀上,她柔柔弱弱,被男士寬大的西服裹著上身,如一朵嬌柔的花朵,抬頭時睫毛的弧度都垂得生了怯,與賀止州的眸一撞,含情脈脈。

    倒顯得殷如一成了局外人。

    鬱時方咬了下唇,搶在賀止州之前開腔問:“止州,這就是如一嗎?”

    賀止州待她,有著別樣的溫柔,“嗯。”

    如一盆涼水,兜頭而下,殷如一穿著婚紗,卻比不過鬱時方淒淒楚楚的一眼,她一開口,賀止州的眼裏就隻有她了。

    哪還有殷如一這個未婚妻。

    “時方家裏出了點事,最近要在這裏住。”賀止州的話連解釋連不算,更不是要征求殷如一的意思,隻是通知她,“去把婚紗換下來,再把房間騰出來。”

    鬱家破產,鬱時方父親攜款潛逃,未婚夫跟著失蹤,家裏的房產被拍賣,她一個被嬌養長大的大小姐,四處被人追債躲藏。

    賀止州就成了她最後的依靠,她必然要抓緊這株救命稻草。萬合中文

    可殷如一是賀止州即將過門的妻子,鬱時方這麽住進來,不明不白,怎麽都是不合適的。

    如一站著沒動,溫度一點點冷卻下來。

    賀止州眉頭擰了擰,“怎麽不去,要我請你嗎?”

    鬱時方擺出楚楚可憐的受害者表情,“止州,要不算了……如一像是不歡迎我。”

    短暫的靜止過後。

    殷如一邁動步伐,她上前握住了賀止州的手,像個小女人撒著嬌,“我怎麽會不歡迎客人,隻是你也不提前跟我說一聲,恐怕要委屈鬱小姐先住客房了。”

    “別廢話了。”賀止州沒給好話,反應過來鬱時方還在,緩緩抽出了自己的手。

    殷如一輕哼一聲,指尖輕刮過賀止州的耳廓,“不解風情。”

    有意當著鬱時方的麵跟賀止州調情,是殷如一的小手段,她可以接受鬱時方住進來,但宣示主權,是必要的。

    賀止州跟鬱時方過去那些事殷如一有所耳聞。

    二人一起長大,青梅竹馬,可後來賀家倒台,雙親去世,賀止州成了孤兒,少年時代任人欺淩,過著食不果腹的日子,鬱家則見風使舵,急忙送了鬱時方出國,斷了她跟賀止州的來往。

    分別的這些年,鬱家走了下坡路,鬱時方如今家破人亡,懷著未婚夫的孩子,跌入人生穀底,而賀止州功成名就,身價高漲,又即將迎娶新妻。

    他們的人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但隻要鬱時方一句話,賀止州仍願不計前嫌,丟下自己的未婚妻,去幫助她。

    如果這是一出戲,那殷如一扮演的必然是他們愛情的絆腳石。

    好在殷如一要聰明一點,她側過臉,笑盈盈地對上鬱時方苦澀的表情,“既然鬱小姐要住下來,那我這就去收拾屋子。”

    沒想到殷如一會這麽說,鬱時方怔了下。

    定了定神,她裝腔作勢道:“如一,止州是可憐我,我跟他是清白的,希望你不要誤會。”

    清白?

    她的口吻可不像是在說清白,說是掩耳盜鈴才確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