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71章

  ◎五花大綁◎

  戒指不要太合適。

  謝瀟言帶謝烺睜眼看世界,頗具成效。謝烺表現得無敵憧憬,八麵玲瓏地發來一串星星眼。問是誰設計的,一看就價值不菲,嫂子太愛哥哥了雲雲,嘴甜得要命。正中下懷的吹捧和討好讓謝瀟言赦免了他歌喉的罪,考慮給他一次上桌吃飯的機會。

  “戒指本來就是心意,沒有必要把它看得太重要。”

  晚上到家裏,電視上還在放那部不太純愛的純愛動漫。

  蘇彌在謝瀟言旁邊坐下,眼看他在把玩那枚戒指,她指著說了一句:“兩個人在一起,錢呐、花啊,這些都是作為儀式感的補充,是額外的東西。隻有我對你好,你對我好,平等的愛才是至高無上的價值,你說是不是?”

  謝瀟言挺意外,說:“你會這樣覺得?”

  他總認為蘇彌是個很輕易能平衡好愛情和現實的人,比方說她迷戀韓舟的那些年,說是迷戀,說是付出,但很難從她眼裏看到多麽激烈亢奮的火花,她的喜歡和追求一向是輕淡的,像是春風拂麵,帶來一點暖,但並不濃稠。

  即便失落傷感,她也從不會到要死要活的地步。

  因為她有很現實理智的那一麵,不然也不會將從前的感情說放下就放下。

  這樣的人,很難達到有情飲水飽的境界。

  蘇彌卻說:“我一直都這麽覺得啊。”

  謝瀟言問:“你跟韓舟也這樣?”

  “他啊,”她想了想,“根本沒有可比性。他上來就圖錢,我上去就找虐。談到最後亂七八糟,自己都不知道在幹嘛。”

  他忍不住,笑了下。

  蘇彌搖搖頭說:“算了,老話怎麽說的,不經曆風雨怎麽見彩虹。”

  “彩虹?”

  “你就是我的彩虹啊。”

  被她這不加掩飾的話噎了下,他扯著唇角,揶揄:“以前怎麽沒發現,你說起情話來也是一套一套的。”

  ===第116節===

  “有感而發而已,你別太感動。”

  渾然不覺間,被他傳染了一點說話方式。

  蘇彌說著,拿出手機,關注起網上的風吹草動,百無聊賴地看了一會兒。

  謝瀟言很佩服她的定力,把整個世界搞得人仰馬翻,她倒是風平浪靜得很,還揉著肚子苦惱地說吃撐了。

  過了會兒,蘇彌通知他:“丁起和韓舟解約了。”

  “我看看。”

  她把手機上的解約說明展示給他。

  丁起一向很看重韓舟,甚至誇過他:是唱歌裏長得最帥的,帥哥裏最會唱歌的,這至高無上的評價、遑論有幾分可信度,起碼他對韓舟的賞識向來放在明麵上。

  連丁起都放棄了他,很顯然,韓舟的垂死掙紮徹底失敗了。

  鬧得這樣滿城風雨。

  謝瀟言還有些惴惴不安,他沒慶賀死對頭的窮途末路,反而對蘇彌說:“我給你再雇兩個保鏢。”

  她翻看著手機:“擔心什麽?他很快就會脫糊入素了,有什麽本事對付我啊?”

  “什麽意思?”

  “就是從一個糊人變成一個素人。”

  他好笑,捏她臉:“哪兒學來的詞。”

  “我在刷微博,看到有人這麽說。”

  蘇彌又玩了會兒手機,篤定道:“反正呢,局勢已定,他沒了丁起,童小園棄他而去也隻是時間問題。總而言之,韓舟的頂流夢是做到頭了。”

  說完,心中不免嗟歎。

  這次是真的到頭了。

  謝瀟言說:“你還挺狠得下心。”

  畢竟說起來也是她以前的白月光,他一直覺得,蘇彌怎麽也會給他留幾分情麵。

  然而她說:“我對他已經夠仁慈夠寬容了,誰叫這貨要來欺負你啊,太過分了,當然給他點厲害瞧瞧。”

  她把手機扣下,將話說得咬牙切齒,這怒氣的後勁顯然不是演出來的。

  謝瀟言溫淡地笑著,端住她下巴:“傻子,真以為他能欺負得了我?”

  “我不管,企圖接近你也不行。反正這樣也好,一了百了,讓他連翻身的機會都沒有。省得再找我們的麻煩,誰成天圍著他轉呢。對吧?”

  謝瀟言端詳著她濃黑的眼瞳,看那渾圓的杏眼裏盛滿清澈純真。他動了動喉結,視線往下,落在她飽滿的唇形上。他揚了揚嘴角,轉移了話題:“你打算怎麽寵我?”

  “……”蘇彌想了想,聲音輕柔說,“每天親你。”

  “就親我?”

  “親你、睡你、想你、愛你。”

  不管真心假話,成功讓他笑意變深。

  謝瀟言身子壓過來,一個應景的吻即將落下,蘇彌的手機不解風情地響起。

  她說:“稍等。”

  謝瀟言放開他,悠悠“嗯”了一聲:“你接,我去衝個澡。”

  蘇彌看著他走開,而後將電話接通。

  今天發生那樣的誇張大事,蘇彌早就做好被圍追堵截的準備,然而還算走運,到現在也才迎來一通來電,她聽見那頭傳來韓舟顯得滄桑的聲音,伴著呼嘯的北風,顯得很零碎不堪,他說:“我解約了。”

  她說:“看到了。”

  他苦笑:“你的目的得逞了。”

  蘇彌:“我能有什麽目的?你是不是有被害妄想症?搞清楚,沒有人會去針對一個不如自己的人。”

  韓舟為這話沉吟了幾秒。

  大概是被氣到了。他那麽小肚雞腸,三言兩語就能把他刺傷。

  蘇彌也掌握了挖苦他的精髓。

  她覺得好笑:“不過呢,還是感謝你三心二意當了渣男,如果不是你,我可能還真的再也遇不到我的真愛。”

  韓舟聞言,不由自主地冷笑:“真愛?你的真愛換得可真勤!”

  他好像自戀地覺得那個寶座當初是他的。

  蘇彌已經懶得計較:“我不想再教你做人,講太多也無濟於事,但凡你聽進去一點別人的建議,你不會走到今天——算了,我跟你說這些幹嘛呢,你就是這樣一個格局的人了,韓舟,要是還有點善心,不要再出現在我的生活裏。人不是生來就招人嫌的,好嗎。”

  他又沉默一陣,喉嚨裏有點堵,是想哭的意思,而後聲音沙沙地說了句:“再見。”

  蘇彌在他眼淚掉下來之前,說了句:“永遠不見!”

  而後,她殘忍地掛掉電話,隨後起身往臥室走。

  自卑和自負往往一體。一個人總覺得被人瞧不起的時候,同樣也會瞧不起不如他的人。不是每個人都必須要活得二五八萬或者熠熠生輝,但有的人呢,就是學不會發現自己的優點。

  所以才會那麽尖酸。

  一個人能保持強大,首要因素,是完成自我的平衡。

  蘇彌將回房間的路走得很漫長,她試想了韓舟今後的生活,心裏沒有在暗自竊喜,也沒有替他惋惜的意思。

  她隻覺得平靜了很多。

  從此以後,這個名字就可以徹底地從她的生命裏抹去了。不否認他存在過,她也正視自己曾經對他的感情,隻是從今以後,她要蓄積更多的力量去愛另一個人了。

  天氣日漸嚴寒。

  謝瀟言換上冬季的睡衣,靛青色的法蘭絨襯衫,洗完澡出來,吹幹的發墜在額前,他垂首慢條斯理地給自己擰上扣子。沒注意到被暖融融的濕氣包裹住的他,已經成了獵人眼中的獵物。

  蘇彌盯著他鎖骨的眼神變得不懷好意了一些,視線又往下,隔著衣物去想象他衣扣底下的風光,看向他腳踝,又試圖用眼神把他的褲管往上撩。

  最終,她看向他的眼。

  謝瀟言也望著她,輕輕地在笑。那眼神是將她心事洞察得徹底:想睡我了是吧?

  他高眉骨、深眼塘,那雙眼稍稍一彎,笑起來像勾人的妖精。

  蘇彌暫且忍了忍,咳咳一聲,故作正經地說事:“我今天……好像還忘了一句話。”

  “什麽?”他把扣子係到位,在床尾坐下,將蘇彌撈進懷裏。

  她並著雙腿,側坐在他身上,勾住他肩膀,瞬間被青提軟糖的香氣縈繞,她吻了吻他泛著淺青色的下頜,柔軟至極的語調:“辛苦你了。”

  他說:“愛你我不辛苦。”

  蘇彌想起那件舊事,問道:“你偷偷去佛羅倫薩給我過生日,還給我買了蛋糕,怎麽又不現身?”

  謝瀟言微訝:“怎麽知道的?”

  她說:“我看到了你的機票。”

  “在哪兒?”

  “夾在你護照裏,你自己都忘了吧!”

  他不置可否地一笑,眉目低垂,而後想了一想,淡聲給她解釋:“因為你那時還沒跟他分手,我呢,連朋友的身份也沒恢複,想來想去,根本不知道怎麽現身。”

  聞言,蘇彌的視線變得自責,喉嚨口一哽,捧住他的臉:“唉,謝瀟言,你別說你不辛苦好不好,你這樣我都要心疼死了。”

  謝瀟言笑著,戳了下她的腰窩。他真沒覺得辛苦,也沒覺得難熬,可是架不住有人說心疼他,眼睛都被她的煽情感染上潮氣。

  他嘖了 ?一聲,調侃她:“蘇小早,你今天是不是肉麻過度了?”

  她被揉得癢兮兮,微微一閃,坐在他身上,她低頭晃著小腿:“好吧,那我不說了。”

  謝瀟言看著她,鄭重地回答:“蘇彌,你說你愛我,我做再多都值了。即便你不說,也值得。我是什麽樣的人你清楚,不值得的事我不會去做。”

  他早就堅定一個念頭,愛一個人,即便徒勞,也在所不惜。他不會拿他消逝的青春去邀功,回不回報的,也不去想。

  她好就好。

  蘇彌又說:“你怎麽會這麽光明磊落的?陰險一點啊,橫刀奪愛不好嗎?”

  他說:“橫刀奪愛,傷到你怎麽辦?”

  她撇了撇嘴巴,靠上他的肩,捏著謝瀟言的手說:“你都壞透了,你就不是這麽小心隱忍的人。”

  “對別人不是,對你我沒有辦法。”

  她是他捧在手裏怕摔了、含在嘴裏怕化了的人。

  蘇彌抬起頭,而謝瀟言恰好低頭,嘴唇輕碰片刻,她又將他推開些,問到:“對了,我爸爸是不是找過你?”

  他問:“他和你說了?”

  “不是的,那天我回去找錄音,我感覺他態度有點怪怪的。”

  少頃,他應了一聲:“嗯,找過我。”

  蘇彌好奇起來:“怎麽說的,給你八百萬離開我女兒?然後你領了錢?是不是?”

  他笑:“沒有。”

  “哦,你說的應該是:爺不缺錢。然後扭頭就走!”

  “也沒有。”

  “那你們說了什麽?”

  謝瀟言回憶一番,說:“他很委婉,語氣很平靜地勸我離婚。”

  蘇彌大驚失色:“天啊,想不到我爸爸還是個惡公公。”

  “情有可原。”謝瀟言很大度,況且這事本來就不能怪蒙在鼓裏的旁觀者,代入了一下嶽父的角色,他嗤了一聲,“要是我攤上這麽個女婿,早就把他掃地出門了,還給八百萬遣散費?做夢也別這麽離譜。”

  他這拽上天的語氣,很難讓人聽出來是在自己吐槽自己。

  蘇彌說:“我叫爸爸給你道歉。”

  “別,哪兒有老子給兒子道歉的?”謝瀟言瞥她一眼,真誠地說,“我犯的錯我擔著。”

  蘇彌:“那你說實話,你那天提出要跟我離婚,是不是因為受了我爸的影響?”

  謝瀟言搖頭,“你覺得我是牆頭草、讓人指使的性子?”

  ===第117節===

  她說:“看起來不是,那你是為了——”

  “是為了你。”謝瀟言說出這幾個字,想到那事兒又覺得心煩,他閉著眼揉了揉眉心,他說,“我長這麽大,沒怕過誰,也沒退讓過誰,就這麽一根軟肋,我當時想的就是,千萬不能讓他傷害到你。”

  “……”

  她捏了捏酸楚的鼻頭,不愉快的事不便再提,蘇彌轉而換了個活潑的話題:“我們好像好久沒玩遊戲了誒,要不今天試一試吧?”

  謝瀟言撩起眼皮看她,很順著她的意思:“行啊,玩什麽?”

  蘇彌提議說:“五花大綁。”

  雖然不清楚規則,這幾個字聽起來不簡單。對她的尺度略感意外,他挑一下眉:“誰綁誰?”

  蘇彌:“當然是我綁你!”

  謝瀟言笑:“可以。”

  蘇彌見他還笑得出來,不可思議,她繼續講規則:“然後你不許反抗,任我玩弄。”

  他從善如流,緩緩頷首:“好啊。”

  蘇彌從他身上下來,嘟噥著“我去找件襯衫,綁牢一些”,而後又回眸望著笑意闌珊的男人,警告他說:“你不要使壞!”

  謝瀟言微笑,端著一副清純無辜的神色:“怎麽會?我超正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