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50章

  ◎公主殿下◎

  續約?

  提到這個,謝瀟言可就來精神了。

  他去桌上抽了幾張紙巾,替蘇彌擦一擦臉:“展開說說,打算續多久?”

  “續……”

  續多久?

  她噎了下,沒有想到這麽具體的。

  蘇彌隻不過是覺得做他妻子的感覺很好,謝瀟言不會傷害她,是她選擇結婚的理由,到如今變成他能夠保護她,又成了她想要續約的關鍵。

  “一年、兩年?你覺得呢?”

  蘇彌擦幹臉,又貼心地替他擦一擦洇透的襯衣。

  謝瀟言有點好笑,抓住她的腕:“一年兩年,這就是你跟我談條件的誠意?”

  蘇彌眨掉兩滴煽情的淚,吸吸鼻子:“那你……”

  “我是應該驚喜地覺得,聊勝於無,還是生氣地質問你,這和拖著不離有什麽區別?”

  “……”她稍顯心虛地垂下眼,“那你想要多久呢,我們可以商量。”

  他不假思索:“一生一世,你敢嗎?”

  他開的籌碼太大,蘇彌愣了下,下意識往後退。

  謝瀟言趁機往前一步,又逼退她,蘇彌撞在玄關處的牆麵。他折下身子,壓在她半身一片陰影:“蘇彌,你看著我。”

  她抬起眼。

  聽見他說——“要續就續一輩子,意思是你以後永遠跟我在一起。我們做一輩子恩愛夫妻,你隻能有我一個男人。

  “你得確保,今後不會再遇到唱歌好聽的哥哥把你的魂勾走,你也得給我承諾,對我的感情是愛而不是感動。不是因為我攔住了你的傷心事,不是因為我恰好出現你的人生低穀,拯救了你一回,更不可能是因為這麽多年友情的積累,從而覺得我很適合過日子,能夠做好一個體貼的好丈夫,才想出這麽個續約的念頭。而僅僅是因為你愛我,所以你才想跟我在一起一輩子。”

  “等一等,”蘇彌搖著頭,抬手捂住他的唇:“好複雜,你讓我想一想。”

  謝瀟言說:“你猶豫了。”

  “不是的,你讓我想一想……”

  “蘇彌。”

  謝瀟言勾住她的下巴,讓她抬眼看自己:“一輩子聽起來很可怕對吧?對相愛的人來說是甜蜜,對不愛的人來說是枷鎖。”

  “我沒有說不愛你。”

  “那你愛我嗎?”

  他直勾勾看著她,拋出這樣一個沉重又犀利的問題。

  蘇彌怔了怔,低語道:“我應該是愛你的,我很需要你。”

  在這樣極佳的氛圍之下,她千不該萬不該用了“應該”這個詞,而將一切的曖昧與動情打破。她無法篤定地說愛。

  謝瀟言問:“吊橋效應知不知道?”

  蘇彌聽說過,人在過吊橋時,因為深處險地而導致心跳加速,從而誤把這種心動,當成對恰好此刻在身邊的人產生的愛情。

  “你不覺得和你現在的想法很像嗎?”

  她的需要是什麽呢?

  是安全感,是抵禦侵害的盾,是避風的港。而他擔當的就是這樣的角色,正中下懷地滿足她所有的渴求。

  他恰到好處的出現,忍辱負重地背負罪名,為的又是什麽?難道一切真的都是那麽的正正好,他能那麽有效地對她的人生做出力挽狂瀾地轉動?

  玩過十八猜,也試探過白月光,沒問出個所以然。關於他心底的那一個人。

  然而在她凝視的眼中,謝瀟言的高深莫測,在這一夜,悄無聲息地裂開了一道縫。

  蘇彌沒有回答他的問題,也沒有問他什麽,如釋重負地露出一點笑意說:“你是上天派來的騎士對吧?”

  “騎士?”謝瀟言聞言,嚼了嚼這兩個字,散漫地笑了笑,“好頭銜,以後公主殿下再掉眼淚,就是我的失職了。”

  蘇彌破涕為笑,低低地應聲。

  她的遲疑讓續約又成了一個懸而未決的關卡。

  到晚上沒有再提。

  謝瀟言給她發了兩張照片,是今夜演出時的蘇彌,她想起樊嘉玉臨走前也發過來兩張。

  兩個人的照相水平不相上下,但因為拍攝方位有所區別,他在正中間,她買到的位置瀕臨山頂。

  他的相機像是一雙目不轉睛凝視著她的眼,她的視角則是來自人山人海之外一抹努力的眺望。

  蘇彌怕第二天眼睛腫,睡前細心熱敷。除了自己,沒有人會為她矯情的淚買單。

  她閉眼休憩時,聽見謝瀟言從浴室出來的動靜,又聽見他款款邁進的腳步聲,最終聽見窸窸窣窣搖晃盒子的聲響,蘇彌咽了下口水,把眼罩掀起來,瞥一眼他夾在指縫的東西。

  她小聲問:“要那個嗎?”

  謝瀟言俯首,用帶著潮氣的手指碰了碰她的眼皮:“你哭成這樣、我都不好意思動,趁人之危聽起來是不是不太好?”

  “那今天……?”

  “你來上我。”

  “……??”

  就知道他沒安好心!

  看她發愣,他問:“有意見?”

  蘇彌想了想:“能關燈嗎?”

  “關燈幹嘛,你不會一邊做一邊哭吧?”

  “……”她稍稍一窘,“你就當是吧,反正我要關燈。”

  謝瀟言笑得挺壞:“那就更不能關了,我就愛看這一出。”

  蘇彌目瞪口呆:“謝瀟言,你真的是很變態!”

  “不是早就認證我變態了?”

  虧她還在心底給他安排人設劇情,什麽浪子男主,深情男二,都不如流氓貼他的本色!偏偏這人還流氓得很坦蕩,對她的謾罵他一向照單全收。害她喪失了占理的氣勢,不然怎麽說,人至賤則無敵呢?

  蘇彌把眼罩摘到一側,見謝瀟言在衣架前一件一件撥她衣服,像是在挑揀,她好奇問:“你在找什麽啊?”

  “我在想,”他又回眸掃她一眼,“是穿還是不穿,是穿多點還是穿少點。穿上麵還是穿下——”

  蘇彌對他的虎狼之詞趕忙做了個stop的手勢:“用得著那麽講究嘛?”

  他理多的很:“老婆睡我的機會可是千載難逢,當然要好好利用起來。”

  然而謝瀟言翻找了一陣,沒有找到能配合他使壞的衣服,他把目光轉向蘇彌,將手指穿插進她剛剛洗過的幹燥蓬鬆的發,低聲問道:“把頭發紮起來怎麽樣?”

  蘇彌問:“怎麽紮?”

  “馬尾。”

  “……”

  好奇怪的主意。

  也不是不能滿足。

  一分鍾後,蘇彌的最後一圈發繩綁好,扯著兩股辮將圈收緊。抬起一雙瑩潤的眸看他。額頭光潔,眼底清澈。

  ===第89節===

  緊接著,她被推至床頭、層層剝開。

  他的吻從她的嘴唇出發,緩緩下落 ?。

  以前上學的時候謝瀟言有一記絕活,用舌頭給櫻桃梗打結,那時他表演完,蘇彌恰好路過他的座位發卷子,她清楚聽見旁邊一群男生發出似是而非的起哄聲,說他未來老婆有福氣。

  謝瀟言沒給好臉色,抄了塊橡皮就砸過去:“福你大爺的氣,沒看到有女孩兒在?”

  當時蘇彌不懂,蒙蒙地看著他。現在、她又恨自己太懂。

  唇瓣幹澀,她抿了抿。抻開腿,試圖駕馭狡黠的人,低頭看一眼,卻又惶惶不安。

  “會、會骨折嗎?”

  話音剛落,謝瀟言的扶著她腰窩給了一擊猝不及防的反攻,蘇彌一口氣提緊在胸腔,而後皺著五官、緩緩釋出。

  “笨蛋,”某人卻在笑著揶揄她,捏捏雪球,“又嬌又笨。”

  “……”

  ,

  回到燕城後,沒過幾天,蘇彌和謝烺在他的排練室見了一麵。

  因為節目需要碰頭排練,也因為、她有事情急需向他求證。

  謝烺的樂隊是高中時組建的,加上他一共四個人,隻有一個貝斯是女孩。蘇彌去時,幾個小年輕在練歌。謝烺正經情況下喊不慣嫂子,還是叫她姐姐,那些人就跟著他喊。

  樂隊名叫Highmoon,直譯過來是霄月,高空晚月。這個形容詞很符合謝烺的聲線,與他模樣個性不符的清冷、磁沉,又像是蒙住月色的一道灰煙。很適合唱那種喪到姥姥家的曲。

  見麵之前,出於禮貌,她了解過這個樂團,也聽了聽他們的新專輯。複古的英倫搖滾風,封麵上的謝烺看向鏡頭,被高領的青灰色毛衣裹住下半張臉,露出一對窄而鋒利的薄薄眉眼,眼尾微挑、上揚,充斥著一股地下音樂人的乖戾跟詭譎風。

  誰能想到這樣霸氣側漏的男人會在家被他哥宣判,端著碗去門口罰站呢?

  謝烺練了兩首歌,期間抽了三根煙。整個密不透風的排練室,狂躁的樂聲撞上牆又彈回來,蘇彌有好一陣,腦海裏揮之不去的貝斯的重音,像粘稠的粗糲濃漿在她耳膜上流淌。

  兩首歌練完,鼓聲落下。

  謝烺看一邊彈貝斯的小妞盛靈,喊她:“寶寶,再給我根煙。”

  盛靈大眼、公主切,是謝烺談了三四年的初戀女友。她在台上彈琴時很酷,人的氣質倒是甜絲絲的。到桌前撚了一顆櫻桃,迎過去:“來了,貝貝。”

  這寶寶貝貝的……

  蘇彌簡直頭皮發麻。

  謝烺:“怎麽是櫻桃,我讓你給我煙。”

  “煙抽多了不好。”盛靈把櫻桃塞進謝烺的嘴巴,他卻之不恭地叼走了。

  謝烺走到沙發處,在蘇彌旁邊的另一個空位坐下,而後便沒別的位置,盛靈隻好順理成章坐在他腿上,她轉了轉手裏細小的梗,突發奇想問道:“哎,你會不會給櫻桃梗打結啊,用舌頭。”

  蘇彌虎軀一震。

  “不會啊,”謝烺說:“我不會,我哥會。”

  “那你哥舌頭很靈活咯。”

  “……!”

  蘇彌虎軀二震。

  謝烺:“這我哪知道?!我又沒跟他舌吻過!”

  盛靈哈哈一笑:“那你也練練吧貝貝,有好處。”

  謝烺當然聽懂她的意思,嗤了一聲:“嫌棄我了是吧?”

  蘇彌:“……”

  謝烺品嚐完櫻桃,這才瞄一眼蘇彌:“姐姐,我剛問了一圈,今天可能借不到大提琴。你要不今天就在這隨便聽聽吧,改天咱們再商量怎麽排。”

  蘇彌說:“ok我沒問題。”

  謝烺說:“不過你別跟我哥說啊,耽誤你白跑一趟,我真擔心他踹死我。”

  蘇彌“嗯”了一聲,忍著沒笑出聲。

  盛靈又往謝烺嘴裏塞了個櫻桃,兩分鍾沒從他身上下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失禮,跟蘇彌說:“哎姐姐,你吃不吃櫻桃,我再去洗一點。”

  蘇彌無所謂吃不吃,但她有事想跟謝烺說,於是點點頭,微笑說:“好的,麻煩你了。”

  “不麻煩不麻煩,我去了。”盛靈說著,就積極地去給嫂子洗櫻桃了。

  等人走了,蘇彌的目光回到謝烺身上,他確實聽話地把藍毛換了,好家夥現在又變成粉毛了。囂張得不行。

  她半調侃地問:“你小名叫貝貝啊?”

  謝烺:“嗯哼,不過隻給我女朋友喊。”

  “你跟你女朋友一直寶寶來貝貝去麽。”

  “你跟我哥沒這樣啊?”他收起看手機的眼,抬眸瞥一眼蘇彌。

  蘇彌愣了下:“我們平時不會。”

  謝烺笑著:“哦,懂了,隻在床上喊。”

  “……你正經一點。”

  謝烺:“你說要問我什麽事,問吧。”

  “就是……”蘇彌四下瞄一眼,確認樂團剩下的幾個人都在各忙各的,於是湊他近一些,壓低聲音,“你之前說,你哥哥的臥室有放我的照片?”

  謝烺眉一皺:“嗯?我說過嗎?”

  “嗯,是真的嗎?”

  “我沒進過他臥室,我怎麽知道?”

  “……”蘇彌一時有點惱火,“那你為什麽信口開河?!”

  謝烺抓抓頭發,想了半天:“哦,那個呀——嗐,那不是照片,我瞎說的。其實是一幅畫,我之前跟他視頻的時候看到他掛牆上的,看不太清,畫的應該不是你,估計是什麽藝術展上薅來的,我就是覺得那感覺挺像,所以故意調侃他的。他放你照片幹嘛,他又不暗戀你。”

  蘇彌:“……”

  最後一句話被他講得擲地有聲。於是蘇彌心頭串起來的線又在這一刻被人惡意絞斷,珠子劈裏啪啦散了一地。

  謝烺見她不吭聲,敞著嘴唇,挺意外地問:“不會吧,我哥暗戀你啊?什麽時候開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