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章

  ◎夫妻情趣◎

  蘇彌去倒熱水時,看到了謝瀟言遺漏在桌上的胃藥。幾分鍾後,她把熱水和藥一並送回房間。

  他恰好在更衣。

  於是袒露的一片健壯的男性軀體就這樣毫無征兆映入她的眼,在霧蒙蒙的光下,從側麵看去,他的身形顯得很誘人。盡管身體有些不適,但仍然站姿挺拔,後脊和腰腹的塊狀肌肉自然地緊繃,從腹肌部位延展下去的人魚線隱沒在西褲的褲腰線。腰帶漆光的扣頭擴散出一圈價格不菲的弧光。

  讓人遐想的一幕,蠱人蠱得很雲淡風輕。

  謝瀟言脫下了襯衣,揉成一團攥在手裏,他眉眼低垂著,肉眼可見的困乏。聽見動靜,偏頭看一眼在門口住了腳的蘇彌。

  她麵不改色地把水杯和藥遞過去。又怕表現出心術不正,眼睛很正直地瞟向旁邊:“胃不好呀?”

  他淡淡的:“嗯。”

  “高中的時候沒有這樣子呢。”

  謝瀟言把藥吃了,回答:“嘴巴叼,身邊沒人伺候,就成這樣了。”

  蘇彌有點無奈,說:“猜到了,多半是不好好吃飯。你也是蠻嬌氣的。”

  其實她是想說,倒完水回來抱一抱他,給他一點安慰和力量。但見謝瀟言精神恢複些,看樣子是不需要了。有許多的情緒在一念間錯頻,過後再去捕捉,便淡若無蹤了。

  於是蘇彌打消了念頭,伸手探了探他的額頭:“現在好一點了嗎?”

  謝瀟言想笑,有氣無力地看她一眼:“胃疼你摸我頭幹嘛?”

  “唔。”

  她窘迫地垂眸,手掌挪到胃部,沒有了絲毫衣物的遮擋,蘇彌竭力鎮定,輕輕地將暖和的手心覆上:“這裏。”

  又抬頭問他:“好一點了嗎?”

  謝瀟言垂眸看著她捂在自己腹部的手,說:“挺神奇,好像真好些了。”

  說著,男人寬厚的手掌便覆在蘇彌的手背之上,恢複了精神,也恢複了吊兒郎當的做派,笑說:“看來以後哪兒不舒服,得讓你給我摸摸。”

  蘇彌白他一眼,很正經地說:“應該是藥的作用,你不要趁機揩油。”

  她把手抽走,“你脫衣服是要洗澡嗎?快去吧。”

  謝瀟言點了點頭,又忽然提議說:“你陪我洗。”

  蘇彌:“?”

  他理由充分:“好歹算半個病人吧,我怕暈倒在浴室。”

  蘇彌愕然:“我怎麽陪你洗啊?你沒開玩笑吧?”

  謝瀟言笑了下:“讓你陪我洗,又沒讓你看著我洗,想哪兒去了?”

  “……”

  洗浴空間很大,蘇彌被迫服從,沒辦法,誰叫他真的生病?

  在浴室門外,一堵毛玻璃相隔,她靠在爵士白的大理石桌台,看著瓷磚上遠山淡影的圖案輪廓。又情不自禁地挪眼看向身側的玻璃。

  水聲很快傳出來。

  她抬眼看過去,不難用視線勾勒出裏麵人的身形與他的一舉一動,模糊又隱晦的肢體和膚色,混沌地從玻璃裏麵投射到她的眼中。

  蘇彌抬起頭,能看到花灑的頂部和密集噴湧出的水流。

  一片氤氳的氣體很快蒸騰到外部,將她裹在其中,伴隨著一片馥鬱的清香,蘇彌坐懷不亂地垂下眼。

  她找點話說:“你說的蜜月,我想了想,要不我們去滑雪吧。”

  “去哪兒滑?”男人低抑的聲線從裏麵傳出來,帶著密閉空間的回響。

  “高中有一次寒假去過的,在京郊那個滑雪場。”

  “青田。”

  “對,去不去?”

  “可以。”

  他答應得挺爽快。

  於是話題很快就結束了。

  蘇彌又沉默地站了會兒,被裏麵流出的熱氣烘得有點臉熱。

  她鬼使神差往玻璃牆挪了挪步子,又鬼使神差地問了句:“謝瀟言,你有喜歡的人啊?”

  “誰跟你說的。”他的嗓音很沉很冷靜。

  龍頭被他旋即關掉,耳畔隻剩滴滴答答的水聲在淌。

  蘇彌沒料到他的反應這麽大,如實說:“容老師說你給別人寫過情書。”

  半晌,他坦坦蕩蕩地應一聲:“是啊,寫過。”

  而後,開關又被打開。

  重新湧出的嘈雜水液和滾滾熱浪,化解了凝滯的氛圍。

  沒有料到,居然是真的。

  蘇彌下午已經在腦海裏搜刮過一遍線索,在高中生活的蛛絲馬跡裏,企圖尋找出對謝瀟言來說有可能會顯得濃墨重彩的人。

  但她沒有找尋到答案。

  最終,把可能性框定在他的另一群朋友中間。

  所謂的另一群,是在他和蘇彌的共同圈子之外,他在叛逆的時候,認識的校外那群狐朋狗友。

  那是脫離了蘇彌的認知,他最秘而不宣的一段時光。

  他早早在成年之前就體驗過燈紅酒綠,紙醉金迷。在放任自己下墜的日子裏,他擱淺了風華正茂的少年心誌,僅用放浪形骸的公子哥的身份活著,揮金如土,日日泡吧。那是文靜乖巧的蘇彌無法涉足的一片危險地帶,謝瀟言在其中行走得遊刃有餘。

  在那之前,她從沒有覺得,他們的日常生活可以這樣懸殊。

  如今想來,從那時起,畢業前夕,他們的交匯已經呈現出斷裂的征兆。

  就像她背著書包在pub門口站到夜深,等到他被一群陌生人簇擁著出來,而連帶那個指縫裏夾著煙的謝瀟言,在她眼裏也顯得無比陌生。

  蘇彌不懂,她無法感同深受親人離世的痛,也無法理解他的放縱。她不想問也不想說,能夠做的僅僅隻是蹙著眉提醒他一句“該回家了”。

  ===第53節===

  是從那時起,他們的話就變少。

  她此刻回想,或許他的情書寫給在那一群人裏某個她不認識的女孩,也不一定。

  可能是某個穿著超短裙跳鋼管舞的辣妹。

  雖然聽起來不可思議,但也無可厚非。

  隻剩下這種可能了。

  這樣細細地捋過一遍,蘇彌遺憾地發覺,她對謝瀟言其實沒有那麽了如指掌。

  各自沉悶地想了很久心事,蘇彌說:“想不到呀,你還蠻有才情的。”

  他哂笑一聲:“你都沒看過,怎麽知道我有才情了?”

  “寫情書本來就是一件很浪漫的事嘛,不管寫得好不好,至少能夠保證每一個字都是心意。無論你送沒送出去,都很厲害的。我就寫不來。”

  蘇彌想起她的暗戀往事,從沒有太多驚心動魄的地方,因沒有絲毫值得回味而顯得乏善可陳,隻有當年某種酸澀的心情記憶猶新,還在眼下存在著被喚醒的可能。

  她喃喃說:“也可能,其實也沒有那麽喜歡吧?”

  時機真的挺重要的。

  正好在那個心潮澎湃的年紀,遇到了一個和理想型完全契合的人,就會緊緊抓牢那一閃而過的心動,不知足地幻想起將來種種。

  “有些同學會覺得韓舟不好看,但是我就覺得他很特別,這樣想來我的喜歡一直以來都蠻膚淺的,他的眉眼讓我覺得舒服,我看著他說話時就會心裏很平靜,所以我很喜歡跟他待在——”

  “蘇彌。”

  謝瀟言冷冷地喚她一聲,打斷她的自說自話。

  水聲再一次停了,他的聲音多少有些突兀,似乎還帶點怨氣。

  “啊?”

  “你確定要在我麵前悼念你那死去的前男友?”

  蘇彌:“……不是,不是,”她聲音低弱下來,心虛說:“還沒有死呢。”

  謝瀟言開口,厲聲道:“我不管,不許說。”

  她默了默,帶著安撫的意圖應承,“好,我不說。”

  緊接著,門被推開。

  謝瀟言從霧氣中現身,幹燥的毛巾掛在肩上,他的頭發濕漉漉,斷斷續續往下滴水。

  他挑了件襯衫睡衣,霧靄藍,絲絨質地。站在暖色的燈光之下,慢條斯理地係上扣子。

  “禮尚往來,我也陪陪你?”

  “陪什麽?”蘇彌偷窺得正出神,被這聲點醒,“喂,你不要那麽多的套路,超級無敵的流氓!”

  他似笑非笑,湊過來,手撐著台麵將她半側圍住,滿身沐浴後的芬芳溢出。

  “真不用?”

  蘇彌抬頭瞪道:“小心我報警抓你。”

  謝瀟言笑:“好啊,你去問問警察,夫妻一起洗澡犯不犯法?”

  “謝瀟言你不——”

  “不、要、臉。”他學著她的聲腔接茬,戲謔地投過來一眼,揶揄道,“乖乖,你怎麽罵人也沒點創意?耳朵都聽出繭子了。”

  蘇彌被熱紅臉,忿忿不平地把人推出去。

  ……

  若幹分鍾,等她洗好澡出來,謝瀟言已經在沙發前圍桌坐下,正閑適地觀影。他柔軟的黑發自然垂墜在額前,在空調的風下自在地輕晃。

  落地窗前,小小的二人圓桌擺好,等著她入席。

  胃不好,他今天隻喝熱水,擱在茶幾上的杯子裏水紋搖擺,還飄了兩顆枸杞,不難看出是葉欣藍給他撒進去的。

  另一邊,放著她鍾情的燕麥牛奶。

  洗澡過程中,蘇彌思前想後,好奇心沒斷,在他身旁坐下來,她綁好剛剛吹幹燥的發,不懷好意地笑著,企圖給他使絆子:“今天換一個 ?遊戲好不好?我來出題。”

  謝瀟言撩起眼皮:“你說。”

  “你有沒有玩過十八猜?規則就是,你在心裏想一個人,我問你十八個問題,你隻需要回答是或者不是,我通過你的回答,就能知道你心裏想的是誰。”

  他支著額看她,若有所想。

  蘇彌補充解釋:“比如說,你喜歡的那個女孩子。隻要是我認識的,我保證能猜到。”

  聞言,謝瀟言露出果不其然的笑,語氣欠欠的:“我說,也不用一晚上cue兩遍吧?”

  “……”

  他一字一頓道:“少吃點醋。”

  蘇彌:“?我隻是八卦。”

  “娛樂了自己,痛苦了別人。就非得八卦不可?”

  “痛苦?”都到這種程度了嗎?蘇彌頗為同情地看著他,“那你愛得還蠻隱忍的。”

  謝瀟言不反駁:“是啊,都快成忍者神龜了。”

  “……”

  他戲謔的姿態太多,往往讓蘇彌分不清真假。

  沉吟片刻,謝瀟言又問:“要是你沒猜出來怎麽辦?沒有懲罰?”

  “懲罰……”蘇彌訥訥搖頭,“不會的呀,我肯定能猜到。”

  “是麽?這麽自信。”

  她想了想:“那你說你想有什麽懲罰呢?”

  謝瀟言不假思索,像是吐出早就藏了一肚子的壞水,簡明扼要三個字提出他的想法——“脫衣服。”

  蘇彌嘴唇微翕,愣了會兒。

  他說:“你猜出來我脫,沒猜出來,你脫。”

  不過玩個小遊戲而已,怎麽就上升到這個程度了?!蘇彌大為震撼,跳腳說:“脫你個頭,你怎麽不說,猜沒猜出來都你脫!”

  謝瀟言笑著,從善如流:“也可以啊,不過呢——”

  她憋著一股悶氣,看著他狡黠神色,說不出話。

  他繼續說:“你也見過我脫上衣的樣子了,沒什麽可期待的。要不然,脫別的地方,怎麽樣?”

  蘇彌就知道他沒存好心思,聞言便起身要逃,驚呼一聲:“喂!110!”

  路過他的領域,被一瞬絆倒在懷。成了動彈不得的俘虜。

  “怎麽,還想喊警察叔叔一起來品味我們的夫妻情趣?”

  他悠悠笑著,攥住她手腕,她方才還胸有成竹的笑意轉移到他的臉上。

  謝瀟言笑起來時眼睛彎彎,嘴角兩側泛起勾人的小括弧。

  蘇彌被緊緊擒住,跌在他腿上,看著男人近在咫尺的眼,呼吸的起伏在他懷裏變得異常悶重。

  他眼神促狹,又問一遍:“玩不玩?”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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