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欸,鳳蘭,你去把瓜子端過來,對,就放這裏。”

    崔毓秀衣著整潔,站在客廳裏指揮著,抬眼看見褚鳳蘭一臉不滿瞧著她,便道:“看什麽看,你這孩子,不趕緊的,一會兒你王大娘就來了。”

    褚鳳蘭不慌不忙走回裏屋,再出來端著一盤瓜子,左手端著,右手捏了一個,脆生生嗑開了,嚼了嚼,滿口生香。

    “媽,你這瓜子是哪裏買的?味道挺好。”

    “讓你端過來,你倒是先吃起來了。”崔毓秀皺皺眉,又說:“算了,趕緊放好吧。裏屋我那櫃子裏,還有一包奶糖,你也拿出來。”

    “也裝一個盤子裏?”褚鳳蘭問道。

    崔毓秀想了想,“算了,抓一把得了,就放這瓜子上,顯得這盤子滿騰騰地,不是?”

    褚鳳蘭抿嘴笑了笑,一副早就猜到了的神情,帶著點些微的不屑,往裏屋走。

    崔毓秀何嚐不明白大閨女的表情是什麽意思,娘家窮困也不是一天兩天了。自從鳳蘭嫁到張家去,日子比結婚前好過多了,每每回到娘家,看見自己依舊那麽窘迫,臉上總是會流露出一些些鄙夷的神色,雖然是無意的,可每次崔毓秀看到了,依然不舒服,但又能怎麽樣?家裏就是這麽個條件。

    褚鳳蘭抓了一把奶糖出來,皺著眉瞧她媽,埋怨說:“媽,這奶糖都化了,你倒是趕緊吃啊。這麽熱的天,藏進衣櫃裏,你也不怕化了流你衣服上。”

    崔毓秀連忙拿過來一顆,輕輕一捏,果然,糖紙裏麵的奶糖都軟了,黏黏膩膩的糊到了外麵的糖紙上,手指所觸及的地方,都黏膩不堪。

    “趕緊放盤子裏吧。”崔毓秀臉頰一紅,看著那些糖又有些可惜,道:“誰知道會化呢。”

    “這還是過年的時候我拿來的吧。”褚鳳蘭知道她媽不會買糖,這些糖應該就是過年的時候她買來的年貨。現在已經是盛夏,自然是要化掉了。

    褚鳳蘭搖搖頭,“媽,你不吃,也給童童吃啊。他都回來兩個月了,這些糖怎麽不拿給他吃?”

    “小孩子吃糖要壞牙的。”崔毓秀拿起桌上的毛巾擦了擦手指尖的黏膩,不滿嘟囔:“你知道什麽啊,又沒生養過。”

    這句話說出口,崔毓秀就後悔了,立刻抬眼看向褚鳳蘭,小心翼翼陪了個笑。

    可是褚鳳蘭已經生氣了,一雙杏眼絞著盯向她媽,盯了半天,淚珠兒都要滾下來了,強忍了又忍,往後退了兩步,便走到院子裏去。

    她一抬腳,那碎花連衣裙的裙擺就跟著搖擺起來,明黃色的小花朵,搖蕩在奶油白的底色上,晃出了明豔的哀傷。

    *

    “媽媽,咱們回家嗎?”

    許童咬了一口冰棍,瞧向褚鳳霞。

    褚鳳霞環顧一圈,這天氣熱的,實在沒有地方去。

    最近的便是電影院,想歇歇腳,又涼快的地方,也隻有那一處了。

    “不回家。”褚鳳霞拉住許童的手,“媽媽帶你去看電影,怎麽樣?”

    “看電影?”許童大吃一驚,“真的?”

    “當然。”褚鳳霞對許童笑了笑,輕輕捏了捏他的小手手,褚鳳霞怎麽都沒想到,竟然能有這麽一天。

    重活一次,見到幼時許童的這一天。

    許童已經記不起自己上次看電影是什麽時候了,好像最後一次看電影,還是跟著爸爸去看的。當然,放的是什麽電影,當時坐在他身邊的,除了他爸許文彬,另外一個是誰,他都不清楚,他隻是想吃電影院的爆米花,想喝裏麵的橘子水。

    今天媽媽要帶他去看電影,許童自然開心,也不怕熱了,舔了舔綠豆冰棍,更覺得涼爽甜香。

    “電影票一張五毛。”

    售票員從小窗往外看,見旁邊還有一個小朋友,便說:“小孩不要錢。你要看哪場?”

    褚鳳霞想都沒想,“有小孩子看的電影嗎?”

    “當然。”售票員道,“魔表。正好要開場,看不看?”

    “看。”褚鳳霞遞給售票員錢,“要一張。”

    電影票撕下來,從小窗遞過來,鳳霞拿著電影票往裏走。

    許童緊緊跟在後麵,走進電影院,裏麵黑乎乎的。

    “媽媽。”許童抓緊了鳳霞,“我拉著你,你別摔倒了。”

    鳳霞微微一笑,就看到有人打著手電筒過來問:“幾排幾號啊,都開場了,怎麽才進來。”

    報了座位號,那人便打著手電筒把鳳霞引過去。

    鳳霞坐好了,才發現整個場子裏,就零零星星坐了幾個人。

    也是,正值工作時間,能帶孩子來看電影的,也沒有幾個人。

    “同誌。”鳳霞壓低聲音問,“有沒有爆米花和橘子水?”

    打著手電筒的同誌聽了,原本不太好的語氣也緩和了,“有。要嗎?”

    “要。”鳳霞扶著許童坐好了,說:“要一包爆米花,兩瓶橘子水。”

    “好。”

    許童笑眯眯瞧著褚鳳霞,“媽媽,你也喝?”

    “嗯。”鳳霞小聲道:“媽媽也渴了,這天太熱了。”

    橘子水冰冰涼涼,喝下去全身舒爽。

    坐在旁邊的許童一邊吃爆米花一邊喝橘子水,像個小大人一般有模有樣的盯著幕布,看得津津有味。

    褚鳳霞著實有點累了,她一口氣喝完一瓶橘子水,往後坐了坐,倚在座椅靠背,微微閉上了眼睛。

    這是她重生而來的第三個月。

    上一世的褚鳳霞過得不如意。

    六歲的時候,鳳霞的父親褚念之便撒手人世,她由媽媽崔毓秀撫養長大。在無限的拮據和缺愛中,鳳霞自顧自的長大了。

    後來,和許文彬一見鍾情,在最好的年紀匆匆結婚生子,每天沉浸在無止境的幸福中,卻從來沒有意識到,她曾經以為會一生一世相守的那個人,有一天會突然失蹤。

    其實說是失蹤,也著實是個笑話。

    許文彬那樣的人,怎麽會失蹤呢?

    再後來,鳳霞再嫁離婚,第三次嫁人,還沒出門,男人卻意外身亡。

    ……

    她再也承受不了打擊,不知道命運為什麽要如此捉弄她,轉回頭的時候,卻發現,自己的兒子也不見了。

    那是她最愛的小人兒,那麽小小的,原本應該無憂無慮長在自己身邊,卻因為媽媽崔毓秀的一句話,過繼給了姐姐褚鳳蘭。

    在她彌留之際,許童來得晚了,站在病房門口不肯進來。不知道被誰推了一下,差點被門檻絆倒,踉踉蹌蹌的從外麵跌進來,匆忙中叫了鳳霞一聲,小姨。

    小姨

    ……

    褚鳳霞從來沒有想過老天竟會偏疼她一次,讓她重新站在一九九零年的這一天。

    極其普通又平凡的一天。

    卻是一切都可以挽回的一天。

    “媽媽,你的橘子水喝完了?”

    許童看了一會兒,有點累了,轉頭看著鳳霞,見她手裏的玻璃瓶已經空了,小聲問道。

    褚鳳霞睜開眼,點點頭:“嗯,媽媽渴了,一口氣就喝完了。”

    許童舉起手裏的橘子水,塞到褚鳳霞手裏,“媽媽,那你喝我的。”

    褚鳳霞眼睛濕潤了,她坐直了,摸了一把許童的小腦袋,勾起嘴角,“那我真的喝了?”

    “喝吧。媽媽不是渴了嘛。”許童說著捏起一顆爆米花,往鳳霞嘴裏塞:“媽媽,你吃。”

    褚鳳霞咬住那顆爆米花,微微的甜。又喝了一小口橘子水,也是那麽甜。

    這生活,其實可以過得很甜的。

    哪怕微微甜,也是好的。

    世間的路萬千條,為什麽自己上一世偏偏要找最苦、最難的路走?

    嫁人?結婚?是必須的嗎?

    褚鳳霞咬著爆米花,心想,自己一個人帶著兒子過,難道不好嗎?

    她想著,又摸了一把許童的小腦袋。許童又開始認認真真看電影了,感受到媽媽手心的溫度,把小腦袋往鳳霞手心裏湊了湊。

    電影結束後,褚鳳霞牽著許童走出電影院。

    天色已經暗了。

    “媽媽,咱們去哪裏?”

    許童揉揉眼睛看向褚鳳霞。

    褚鳳霞指了指不遠處的小攤子,“媽媽知道你餓了,去給你買個肉火燒,咱們回家。”

    “好啊。”許童立刻拍手,“那家的肉火燒可好吃了,前幾天我大姨給我買過。”

    “是嗎。”褚鳳霞笑了笑,又看了眼手表,心裏盤算著,買了肉火燒後,再回家,差不多正好到時間。

    作者有話說:

    想你們了,所以開文啦。

    每天晚九點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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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專欄兩本預收,喜歡的可以先收藏,接檔開。

    《八零之萬水千山走過》

    文案:

    辛年一把年紀了留著男孩頭,背著帆布包。從大院經過,門口的大爺大媽偷偷議論:這都四十了,還是老姑娘呢,可憐啊,又得了不治之症。

    雖然是老姑娘,又生了病,可她享受過人生,一點都不後悔。如果非要說一樣後悔的,那就要從剛剛搬來的那天說起。

    辛年拂過洗得發硬的帆布包,上麵還留有洗不掉的油漆印跡。那是三十三年前,她第一次見大院的孩子們,其中的三個混世魔王留下的。

    從那天開始,辛年和他們的糾纏就沒有停下過。

    有時候辛年總想,如果當初她伸出手,事情會不會就不一樣了?

    辛年緩緩閉上眼,耳邊又傳來嬉笑聲:“辛年,走啊,上學去。”

    可這一次,卻是真的。

    《是爸爸最愛的女兒啊》

    文案:

    崔餘打記事就和爸爸崔見陽相依為命,

    懂事後逐漸感覺到她爸和別人爸爸有些不同,

    敏感的崔餘躲進了太陽的角落。

    初二那年,多年未見的貴婦媽媽出現,把她接走,

    崔餘就再也沒有見過爸爸。

    直到崔見陽去世。

    重活一世,崔餘第一件事便是跑回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