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第264章

  顧燕飛探了探韋菀的脈搏,從袖中摸出了一張符,將符紙貼在了韋菀背上還在汩汩流血的傷口上,解釋了一句:“這是止血符。”

  止血符顧名思義,當然是止血用的。

  所以,韋菀還有救對不對?衛國公夫人眼底浮現一絲希望的火苗。

  看著呼吸微弱、奄奄一息的幼妹,衛國公臉色鐵青,額角暴起根根青筋,既生氣,又心痛,拔高嗓音怒道:“殺!”

  他的心頭滔天的憤怒隨著這一聲宣泄了出來,聲音如龍嘯般響徹雲霄,氣勢逼人。

  “留個活口。”跪在韋菀身邊的衛國公夫人艱聲道,聲音沙啞,淚水更是抑製不住地自眼角淌落。

  見衛國公沒有反駁,一眾護衛也明白主子的意思了,訓練有素地分工行動。

  今天隨衛國公前來的這些護衛個個都是國公府的精銳,甚至還陪同衛國公上過戰場,手上個個都見過血。

  他們全都身手極好,幾個人刀起刀落,就殺了三個著灰色粗布短打的劫匪,隻留下最後的那個大胡子。

  為免大胡子自殺,其中一名護衛又出手如電地卸了他的下巴,痛得他麵目扭曲。

  這一切發生在十息之間,一切已經塵埃落定。

  “國公爺,其他人都已經就地處決。”幾個國公府的護衛押著那大胡子去向衛國公複命。

  躺在的許彥直到此刻才幽幽地醒轉過來,抬手摸著高高腫起的額頭,觸手都是血。

  他的腦子裏還在嗡嗡作響,整個人渾渾噩噩的。

  許彥近乎無聲地呻吟了一聲,一睜眼,就看到了幾丈外的衛國公夫婦,昏迷前的記憶迅速回籠。

  見衛國公夫婦的注意力都在韋菀身上,許彥緊緊地攥了攥拳頭,眸色晦暗。

  他咬著牙沒做聲,艱難地從樹幹與馬車之間的空隙匍匐地爬出,然後爬進了那輛傾倒的馬車中。

  不一會兒,他就把許珞從馬車裏抱了出來,一手捂著兒子的的嘴,躬著身悄悄地往馬車後方繞去,躡手躡腳……

  許彥隻顧著抱著兒子跑路,以為衛國公府的人都沒注意到他,卻不知後方一雙清清亮亮的杏眸正注視著他的一舉一動。

  顧燕飛側身把地上的那塊碧玉佩撿了起來,指腹在玉佩上摩挲了兩下,隻見玉佩上刻著一頭咆哮的猛虎,明顯是屬於男子。

  她又不動聲色地看了看小姑娘蜷縮的右小腿,心裏哪裏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顧燕飛往玉佩中灌注了一點點的靈力,隨手一擲,衣袖隨之飛揚……

  那閃著白光的玉佩在半空中劃出一道長長的曲線,準確地砸在了許彥的後腦上。

  “咚!”

  許彥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高大的身軀就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連他懷裏的許珞也狼狽地摔了個五體投地,男孩“哇”地哭喊了一聲。

  國公府的護衛們正在檢查地上的那些屍體,此刻才注意到這一幕趕緊衝了上去,就把昏迷不醒的他給拿下了。

  “大舅父!”許珞從地上爬了起來,掌心被地麵上的石子磕破了皮,疼得他小臉皺成了一團。

  他想衝過去找衛國公,卻被兩個護衛合力攔下了,不讓他靠近衛國公夫婦。

  ===第222節===

  他還小,麵對兩個人高馬大的護衛,猶如嬰兒般脆弱。

  護衛長趕緊過去請示衛國公:“國公爺,這吉安侯世子許珞該如何處置?”

  衛國公還未回答,被護衛攔下的許珞已經扯著嗓門叫囂起來:“大舅父,他們膽大包天,竟然敢攔我,你快打死他們!”

  許珞目露桀驁的凶光,下巴高高昂起。

  “抓起來。”衛國公果斷地吩咐護衛長道,眼神冷漠地看著男童。

  別說許珞這孩子身世存疑,就算他真是韋菀生的,他性情這般乖僻桀驁,自己身為長輩也得管。

  護衛長明白衛國公的意思,直接照辦。

  “燕飛,血止住了……阿菀傷口的血是不是止住了?!”衛國公夫人一直盯著韋菀的傷口,激動地喊了出來。

  顧燕飛點點頭:“血暫時止住了。”喂她服下了一顆丹藥,才又問道:“附近有沒有莊子?”

  “有,有!”衛國公夫人忙答道,“就在距離這裏最多兩裏路的地方。”

  衛國公一聲令下,眾護衛們先是合力將那輛傾倒的馬車扶正,又重新換了兩匹拉車的馬。

  最後,衛國公將昏迷不醒的韋菀抱上了馬車。

  眾人火急火燎地匆匆上路,由一名熟悉地形的護衛在前方領路,一盞茶功夫後,一行車馬就抵達了衛國公夫人說的那處莊子。

  莊子裏的人完全沒想到衛國公夫婦會忽然來此,整個莊子一下子就沸騰了起來,燈火通明,宛如白晝。

  不到一炷香功夫,眾人就在莊子裏安頓下來,一切井然有序。

  韋菀被安置在了一間廂房裏,有婆子給她擦拭了身體,仔細地包紮了腰部的傷口,又給她重新換了一身衣裳。

  為了避免壓到傷口,婆子仔細地給韋菀調整了一個側臥的睡姿。

  許瑤握著韋菀的手寸步不離地守在她身邊,目光死死地盯著她安詳的睡臉,片刻也不肯離開。

  顧燕飛喝了半盅茶後,就聽榻邊的許瑤在喊:“娘……娘,您覺得怎麽樣?”

  床榻上的韋菀眼睫微顫,幽幽地睜開了眼,眼神還有幾分恍惚,她下意識地反握住了女兒的小手。

  顧燕飛、衛國公與衛國公夫人皆是聞聲而去,顧燕飛掃視了一番韋菀的臉龐,不動聲色地挑了下眉梢。

  榻上的韋菀印堂還是覆著一層死氣未散。

  韋菀眨了眨眼,眼神清醒了不少,嘴唇因為失血過多慘白如雪,還很虛弱。

  她直直地看著顧燕飛,真誠地說道:“顧二姑娘……謝謝你。”

  若非是顧燕飛及時趕到,今天她與女兒這兩條命非折在那裏不可。

  回想著昏迷前發生的一切,韋菀的心頭充斥著一種難以言說的悲哀與無力。

  韋菀的目光又慢慢地看向了衛國公夫婦,聲音沙啞地問道:“大哥,大嫂,你們是怎麽找來的?”

  衛國公夫人在榻邊坐下,伸出一根食指輕點著韋菀的額心,歎道:“你啊你,就是一副急脾氣!”

  “你跑得這麽快,我們追都追不上……”

  “……”韋菀抿了抿唇麵露尷尬之色,一時啞口無言。

  她一向最寶貝一雙子女,在衛國公府的時候,聽到顧燕飛咒她與孩子會死,當下氣得不輕,也不想聽顧燕飛把話說完,尤其當時又見大嫂和嬌娘都向著顧燕飛,更是火冒三丈,一氣之下就走了。

  就因為她一時衝動,她差點害了她自己,更害了女兒。

  韋菀閉了閉眼,語調艱澀地問道:“許彥呢?”

  她深吸一口氣,徐徐地、堅定地說道:“我要見他。”

  衛國公其實不想讓妹妹再見許彥,可他也知道以妹妹的性子必須讓她見一見許彥,否則她下半輩子怕都無法釋懷。

  “去把許彥……還有許珞一並帶來。”衛國公對著旁邊服侍的婆子吩咐道,那婆子領命後,就匆匆地出去了。

  緊接著,衛國公夫人就讓另一個婆子把許瑤帶了下去,許瑤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廂房內隻剩下了他們四人。

  屋內靜了一瞬。

  韋菀深吸一口氣,苦澀地說道:“許彥他說,他說……”

  她一直緊繃的心弦因為麵對她的親人,終於崩斷了。

  她的淚水瘋狂地自眼眶滑落,聲音嘶啞地說道:“他說,珞……許珞不是我生的。”

  “許珞是他和別的女人……”

  想著許彥說到卿兒時的深情,韋菀的心髒又是一陣抽痛,眼眶更酸澀了,淚水滾滾落下。

  她的夫君背叛了她,孩子已經六歲了,意味著他與那個女人至少暗通款曲七年……甚至更久,而她毫無所覺。

  韋菀又閉了閉眼,貝齒深深地陷進下唇中,幾乎咬出血來。

  衛國公夫人俯身用一方帕子仔細地拭去韋菀眼角的淚水。

  韋菀勉強對著衛國公夫人露出一個寬慰的笑容,可是笑容卻是苦澀無比。

  她定了定神,又道:“當年,我請過不少大夫,也請太醫看過,明明都說懷的是雙生子。”

  “許珞怎麽會不是我生的?!”

  韋菀直到此刻仍不願意相信這個事實,氣息淩亂急促。

  “……”衛國公夫人的心頭沉重得像是壓著一座山,欲言又止地抿了下嘴唇,忍不住轉頭去看顧燕飛。

  顧燕飛立刻接口道:“從卦象來看,令嬡有一個孿生妹妹。”

  “你生的應該是一對雙胞胎女嬰。”

  女嬰?!韋菀的雙眸瞪大,有那麽一瞬,腦子裏一片空白。

  她艱難地咽了咽口水,問道:“那個孩子呢?瑤姐兒的妹妹呢?”

  她根本不敢去想,不敢去猜測,心髒猛烈地收縮著。

  顧燕飛看著韋菀的眼睛,徐徐道:“卦象顯示,那孩子已經死了。”

  在聽到這句話的那一刻,韋菀一手猛然抓住了下方的褥子,緊緊地捏緊,捏得指尖發白,手背上的根根青筋暴起。

  韋菀的腦子裏嗡嗡作響。

  在極致的震驚之後,一股強烈的悲愴感席卷她全身,心中似有什麽東西四分五裂。

  這一回,她沒有再說不信。

  即便她再不願意去相信,那就是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