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第262章

  韋菀還想說什麽,可喉頭像是被烈火灼燒似的,發不出聲音,隻能緊緊地抱著她的女兒。

  她用怨毒的眼神看著許彥。

  女兒也是他的骨肉,可是這個男人竟然如此狠心,為了殺她,連女兒也不肯放過。

  許彥又深深地看了韋菀和許瑤母女一眼,抱著兒子往後退了一步,淡淡地下令道:“她們該上路了。”

  這幾個字猶如一道催命符般響起。

  許彥忍不住回頭朝馬車來的方向望了一眼,黑漆漆的眸子幽沉幽沉。

  周圍的一支支火把隻照亮了方圓十幾丈,遠方一片如墨般的黑暗,這無人的野外萬籟俱寂,除了他們外,再無旁人。

  出城的路上,韋菀曾說,顧二姑娘算到她與許瑤今天會死。

  當時,他差點沒失態,生怕韋菀會起疑心,所幸,韋菀這蠢的,完全沒信。

  想著,許彥的薄唇抿成了一條直線,不得不承認,那位顧二姑娘倒是真有幾分本事。

  “是,侯爺。”大胡子目露凶光地大聲應道,唇角露出一個猙獰的笑容,麵頰還沾了幾點殷紅的人血,刺眼得很。

  他抬手將手裏的屠刀高高地揮起,鋒利的刀鋒在火光中閃耀著刺眼的光芒……

  趁著大胡子舉刀那一刻的空擋,韋菀果斷地抱著女兒在地上打了兩個滾,躲開了這勢如破竹的一刀。

  “錚!”

  大胡子一刀落了個空,狠狠地劈在了旁邊的地麵上,碎石飛濺。

  韋菀附在女兒的耳邊輕聲說了一句:“快跑,去找你舅父舅母。”

  她一把抓起護衛屍體邊的一把劍,另一手趕緊將女兒朝路邊的樹林方向推了出去,聲音嘶啞地又喊了聲:“快走!”

  她自己則抓著那把染血的劍朝那大胡子迎了上去,帶著拚死一戰的決絕。

  為了女兒,她哪怕能把他們拖上一時半刻也好。

  “錚!”

  兩人的刀劍激烈地碰在一起,火花四射。

  韋菀雖是將門女兒,但自幼嬌慣,習武時沒好好學,力量又不如男子,隻覺得手中一陣麻木,可她依然死死地抓著那把劍,就像是快要溺死的人抓著最後一根浮木。

  被推出去的許瑤步履蹣跚,臉上都是淚痕,哭得早就哽咽。

  小小年紀的女童也同樣不理解父親與兄長為何要殺自己與母親。

  她又喊了聲“娘”,咬咬牙,轉身就往另一個方向跑。

  找大舅父!

  找大舅父救娘!

  不遠處的許彥蹙起了眉頭,覺得這些手下真是無用,他一把扯下了腰側的玉佩,朝著那狼狽逃竄的許瑤拋了過去。

  那塊玉佩急速地飛出,又穩又準地打在了女童的右小腿脛骨上。

  “啊!”許瑤吃痛地慘叫了一聲,摔倒在地,摔了個五體投地。

  她隻是一個年幼的孩子而已,摔倒後,一時爬不起來。

  ===第220節===

  “得得得……”

  東南方忽然傳來了隱約的馬蹄聲,在這寂靜的夜晚越來越清晰,馬蹄聲是朝這邊馳來的。

  許彥麵色一變,第一反應就是國公府的人是不是發現不對,所以派人追來了。

  再一想,他又否決了這個猜測。

  聽這馬蹄聲來判斷,來人隻有一匹馬,絕對不可能是國公府的人,國公府的人不可能是單槍匹馬而來。

  那應該就是偶然路過的路人了……這人恰好路過這裏,也隻能算他倒黴。

  許彥心裏起了殺意,緊緊地皺起了眉頭,厲聲下令道:“快一點!”

  另一個三角臉的劫匪高聲應命,快步朝許瑤的方向追了過去。

  “瑤姐兒!”

  韋菀慌張地回頭朝女兒的方向看去,聲嘶力竭地喊道。

  她手裏的長劍再次與那大胡子的刀交鋒,發出“錚”的聲響,這一次,那把長劍脫手而出。

  而韋菀已經顧不上了,眼睜睜地看著那名三角臉的劫匪步步逼近前方那連滾帶爬的女童,心如刀割。

  一瞬間,她渾身的血液都涼了,幾乎要凍結。

  她後悔了。

  她不應該這麽自負的。

  她不應該不聽顧燕飛把話說完的。

  明明顧燕飛已經告誡她了。

  明明她的女兒本來可以逃過一死的,卻因為她……

  這一切的業障本該由她一人來承受的。

  “瑤姐兒!”韋菀再次喊道,雙眸幾乎瞠到了極致,眸中的一道道血絲更密集了。

  她的後方,那大胡子冷笑著將一把長刀從她背後捅了過去,這一刀幹脆利落,毫不留情地刺進了她單薄的後背……

  韋菀一眨不眨,清晰地看到許彥的臉上露出了如釋重負的表情,他的視線沒有絲毫的偏移,就這麽直直地看著她,看著許瑤。

  她看到了她最寵愛的兒子一臉不耐煩地看著她,拍了拍許彥的肩膀,催促著什麽。

  左右韋菀也是個死人了,許彥收回了視線,一手摸了摸許珞的發頂,輕聲安撫著:“我們走吧。”

  後方那“得得”的馬蹄聲越來越近,許彥抱著兒子轉身就要回馬車,淡淡地丟下一句:“別留活口。”

  “嗖!”

  一道羽箭劃破暗夜的空氣,馬蹄聲傳來的方向急射而來,如閃電般,帶著一股淩厲的銳氣。

  羽箭自東南方射來,韋菀看得分明,一眨不眨地看著那支羽箭急速地從她的胳膊旁擦過,狠狠地射穿了那大胡子持刀的右手。

  “啊!”大胡子口中發出了一陣淒厲無比的慘叫聲,不由鬆開了手裏的刀。

  那隻被利箭射穿的手掌顫抖不已,傷口汩汩地流出鮮血。

  “嗖嗖嗖!”

  又是連續數箭從黑暗中射出,第二箭自那三角臉的眉心射入,直穿頭顱;第三箭穿過了一名劫匪的胸口;第四箭一箭封喉……

  這連續數箭射出,皆是箭無虛發。

  隨著這些中箭的劫匪倒地不起,他們手裏的火把也一個個地掉在了地上,周圍一下子暗了不少。

  “瑤姐兒。”韋菀掙紮著撲過去,一把抱住了狼狽不堪的女兒,背上紮的那把長刀隨著她這個動作掉落在地。

  鮮血急速地從傷口溢出,染紅了背後的衣料,鮮血“滴答、滴答”地滴落地麵。

  這一幕是何等的慘烈。

  方才還忍著沒哭的女童在被母親抱住的那一刻,嚎啕大哭起來:“娘,娘,娘……”

  她反反複複地喊著娘,仿佛可以從這個字中得到無限的力量與寬慰。

  不遠處正要上馬車的許彥驚住了,麵色大變。

  他趕緊朝羽箭射來的方向望去,就見前方不遠處一個身穿雪青衣裙的少女騎著一匹紅馬朝這邊走來,手持一把長弓。

  在這荒郊野外,相貌清麗脫俗的少女顯得分外突兀。

  夜風陣陣,撩起少女的裙擺和衣袖,獵獵作響,襯得她的氣質飛揚颯爽。

  這是何人?!許彥趕緊將懷中的許珞放進馬車中,一把拔出身側的配劍,用提防的目光望著顧燕飛。

  他不認得顧燕飛,但是韋菀認得,看著顧燕飛的目光一亮,臉上露出難以置信的驚喜之色。

  是她,竟然是她!

  韋菀的眼眶中盈滿了淚水。

  那是劫後餘生的淚水,此時的她甚至感受不到身體上的疼痛。

  許瑤在娘親的背上摸得滿手是血,小臉上驚魂未定,顫聲道:“娘,您流血了……”

  “我沒事。”韋菀柔聲安撫著女兒。

  她能感覺到身體因為失血越來越涼,卻是努力地強撐著。

  顧燕飛策馬來到韋菀和許瑤母女的身邊,一派雲淡風輕,心裏卻是鬆了口氣:差一點就沒追上。

  為了找這對母女,這一下午也是一波三折。

  先是韋菀一怒之下走得太急,衛國公夫人沒能在儀門攔下她,後又立刻讓人去了吉安侯府,誰想還是晚了一步。

  侯府的門房說,韋菀夫婦倆與龍鳳胎剛離開,說是去烏山莊小住兩日。

  於是,衛國公府的一眾護衛又快馬加鞭地趕去了烏山莊,然而,一路上都沒追到人,烏山莊也沒有人。

  護衛們隻得又返回了國公府回稟,這下,衛國公夫人是真急了,她和衛國公一同登門顧府,求顧燕飛幫忙。

  “姐姐,你是來救我們的嗎?”許瑤也記得顧燕飛,兩眼放光地喊道。

  “你們也太難找了。”顧燕飛隨口歎道。

  她不可能提前知道他們會去哪兒,隻能在一路上不停掐算,七萬八繞地才尋到了這處平日裏沒什麽人來的荒郊野外。

  她胯下的汗血寶馬得意洋洋地恢恢叫了兩聲,似乎在說,多虧了它。

  確實多虧了它了。顧燕飛摸了摸它修長的脖頸。

  雖然……

  顧燕飛的目光飛快地在渾身是血的韋菀身上掃了一眼。

  雖然韋菀身上的死氣未消……

  不過,總算是趕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