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第224章

  “啪!”

  街上的路人都嚇了一跳,不少人都停下腳步,看了過去。

  靠窗的一張桌子旁,一個中等身高的藍袍男子抬手一巴掌重重地甩在了一個三十出頭、穿青色衣裙的圓臉婦人臉上。

  “孫氏,”藍袍男子滿臉厭惡地對著圓臉婦人斥道,“你是不是故意想燙傷嫵娘的手?!”

  桌麵上,一個白瓷茶杯傾倒,茶水潑灑開來。

  “我沒有……”孫氏的左臉上浮現一個赤紅的掌印,發髻上戴的那支木簪歪斜,幾縷碎發淩亂地散在頰畔,兩眼含著淚光。

  藍袍男子的身旁,一個鵝蛋臉的嬌媚少婦一手捂著肚子,花容失色地驚叫了起來:“哎呀,夫君,奴家覺得肚子有些疼。”

  “嫵娘,你沒事吧?”藍袍男子心疼地將少婦摟在懷裏,“你的肚子怎麽樣?”

  少婦微咬下唇,嬌滴滴地說道:“許是我們的孩兒受了驚嚇,剛剛在踢奴家……現在沒事了。”

  說著,少婦淡淡地斜了孫氏一眼,形容間帶著勝利者的自得。

  藍袍男子聞言先是鬆了口氣,轉頭再次看向孫氏時,神情間既嫌惡又憤怒,又斥道:“孫氏,你這個不會下蛋的母雞,萬一嚇到嫵娘肚子裏的孩子,你賠得起嗎?!”

  “像你這等沒有容人之量的婦人,我就該把你休了!”

  他的聲音越來越高亢,幾乎傳遍了半條街,越來越多的人朝這邊看來。

  ===第184節===

  孫氏捂著紅腫的左臉,眼眶裏的淚水控製不住地從眼尾滑落,身子顫動不已,頭越來越低,越來越低……

  “咦?這不是八謙齋的李老板嗎?”小二想了起來,重重地擊掌道。

  “就是李八謙!”旁邊,一個老嫗不屑地對著地上啐了一口,“這李八謙就是沒良心的,想當初,他一貧如洗,是靠著他媳婦的手藝才攢了銀子,開了八謙齋。”

  “如今生意紅火了,日子好了,他就嫌棄媳婦不能生,納妾了。”

  “哼,為了個妾,他居然連糟糠之妻都打,這姓李的沒良心,真是沒良心!”

  另一個中年婦人唏噓地歎道:“這女人啊,還是得能生孩子才行啊。”

  一句話引來周圍好些人的讚同聲,看著孫氏的眼神滿含同情,對於她那個丈夫多有唾棄。

  安樂自小長在宮裏,被保護得很好,根本也不會有人跟她說這些妻妾之爭,聽得半懂不懂的。

  “沒有孩子就要挨打嗎?”輪椅上的小姑娘輕輕嘀咕道,“那我還是不要找駙馬了!”

  她的聲音很輕,隻有輪椅旁的顧燕飛與楚翊聽到了。

  “當然不是。”顧燕飛俯身湊到安樂的耳邊,譏誚地說道,“就是禽獸,也不會如此。”

  “安樂,你以後挑駙馬,可千萬要擦亮眼睛了,得挑個心裏隻有你的駙馬。”

  安樂乖巧地直點頭,用手半捂著嘴與顧燕飛說悄悄話:“我聽父皇的,父皇說了,會給我挑個聽話的駙馬。”

  顧燕飛“噗嗤”地笑了出來,正兒八經地點頭道:“嗯,聽話好。”

  “到時候,我給你把把關。”她戲謔地逗起了小姑娘。

  “嗯!”安樂更樂了,抿著嘴唇直點頭。

  楚翊看著竊竊私語的兩人,唇角微微翹起,若有所思的目光落在了顧燕飛的臉上。

  越來越多的人蜂擁而來看熱鬧,對著大堂裏的三人指指點點,反倒是沒人猜燈謎了。

  見狀,酒樓大堂中的那位李老板多少覺得有些尷尬,隨手丟了一塊碎銀子在桌上,道:“這是酒水錢。”

  他小心翼翼地將那鵝蛋臉少婦給扶了起來,摟著她纖細的腰身柔聲道:“嫵娘,我們走,逛等燈會去,今晚大昭寺那裏還有煙火看呢。”

  他也不理會妻子孫氏,隻摟著美妾從酒樓中走了出來,而孫氏捂著臉,低著頭步履僵硬地跟在後方,失魂落魄。

  三人從安樂的輪椅邊走過。

  顧燕飛扶著輪椅,一邊直起身,一邊說:“安樂,交給我把關,你盡管放心,我的眼光很準的,像是這位夫人,命裏有一子一女。”

  “像這位李老爺……命中無子無女。”

  她的聲音不重,周圍的其他人聽不到,隻是恰好讓李老爺三人聽了個清楚明白。

  摟著嬌妾的李老爺瞬間麵色大變,轉頭朝顧燕飛瞪去,兩眼噴火地怒道:“喂,你剛剛說什麽?!”

  她這是在咒他生不出兒子,還是在說他被人戴綠帽子了?!

  李老爺臉色鐵青,陰雲籠罩,氣得不輕。

  他往前跨了一大步,抬手朝顧燕飛的臉揮了過來……

  然而,顧燕飛的鞭子比他更快,長鞭如靈蛇般飛出,仿佛有意識似的緊緊地纏住了李老爺的手腕。

  “放開我……”李老爺氣急敗壞地試圖掙脫手腕上的鞭子。

  “好啊!”顧燕飛從善如流地收鞭,隨意地將鞭子一拉一扯,就以巧勁將他一個大男人扯得原地打了個轉,腳步踉蹌,摔了個五體投地。

  這一切發生在彈指之間,旁邊的孫氏與妾室嫵娘根本就沒反應過來。

  街邊的其他人也傻愣愣地看著這一幕,目瞪口呆。

  唯有安樂看得樂不可支,歡快地連連擊掌。

  顧燕飛收起鞭子,笑盈盈的目光看向了孫氏,正色道:“和離吧。”

  “和離後,我保你下一段姻緣更好,兒女雙全,夫妻和順。”

  孫氏抬起頭直愣愣地看著顧燕飛,有些傻了,甚至忘了去遮掩臉上那觸目驚心的掌印。

  而地上的李老爺摔得滿嘴是灰,狼狽地從地上爬了起來,怒火高漲地指著顧燕飛叫罵道:“你敢打我?!”

  “你沒聽過寧拆一座廟,不毀一樁婚嗎?”

  “我要告官,告你……”

  “啊!”一個激動的女音打斷了火冒三丈的李老爺,“天女,是天女!”

  旁邊的老嫗像一陣風似的衝到了顧燕飛跟前,目露虔誠地看著她,眼睛像是在發光。

  李老爺聽得一頭霧水,眉頭深深地皺起,額頭青筋亂跳。

  老嫗指著顧燕飛,激動地去扯孫氏的袖子,道:“大妹子,這是天女啊,前些日子在宮門口大展神通的天女啊!”

  “天女神通廣大,乃九天玄女下凡塵,有呼風喚雨之能,她說的話準備沒錯!”

  那老嫗的聲音越來越亢奮,幾乎快要喊破音了。

  “……”孫氏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一點點地想了起來。

  大年初九那日,她因為聽說登聞鼓被敲響,也去過承天門一帶看熱鬧,隻是當時她站得遠,看不清楚“天女”的臉。

  現在聽這老嫗一說,孫氏才把眼前這個少女與承天門的“天女”重合在了一起。

  “是,是天女。”孫氏傻乎乎地喃喃道,目光灼灼。

  剛剛天女說,讓她和離?

  說她以後會兒女雙全,夫妻和樂?!

  滿臉是灰塵的李老爺則瞪大了眼,嚇得麵色發白,腦子裏也回蕩著天女的話,她說他無兒無女?

  “孫氏,還愣著幹什麽,我們回家去!”李老爺頤指氣使地喊著元配,他身旁那個叫嫵娘的妾室眼神驚疑不定。

  “和離!”孫氏對上了李老爺外強中幹的眼眸,斬釘截鐵地說道,“我要和你和離!”

  天女說的準沒錯!

  這窩囊日子,她早過夠了!

  “我看到了天女了!”

  酒樓的周圍本來就聚了一些人,聽到這裏鬧哄哄的在喊著“和離”,“天女”什麽的,更多的人圍了過來,一道道灼灼的目光朝顧燕飛射來。

  顧燕飛一看情況不妙,趕緊拉了拉楚翊的袖口,對著他與安樂道:“我們走!”

  楚翊悶笑地點頭:“我們走!”

  在周邊的那些百姓反應過來前,兩人推上安樂的輪椅趕緊走了。

  楚翊不動聲色地對著某個方向做了個手勢,後方小拾和四海幾人流入了紛雜的人群中,不著痕跡地把追在他們身後的一些路人攔下了。

  經過一條陰暗狹窄的小巷子時,一個白麵無須的青衣中年人從巷子裏探出頭,對著顧燕飛、楚翊三人招了招手。

  顧燕飛三人就快步走進了巷子裏,輪椅上的安樂捂著自己的嘴,耐心地等著周圍的喧囂聲漸漸遠去。

  “噗嗤。”

  三人相視而笑。

  顧燕飛笑得不可自抑,安樂也同樣笑得樂不可支,閃閃發亮的目光看向了巷子裏的另一人:“父皇,您怎麽來了?”

  外披一件玄色繡彩雲銀鼠皮鬥篷的皇帝從巷子深處走了過來,清臒的麵容上噙著一抹溫和的笑容。

  皇帝徐徐地走向安樂,笑道:“父皇不能來看花燈嗎?”

  著一襲普通青袍的趙讓抿唇憋著笑。

  唯有他知道皇帝本來是沒打算微服出宮的,可是在大皇子和大公主出發後,皇帝越想越不對,又臨時起意地來了燈會。

  “當然可以!”安樂喜滋滋地把捧在膝頭的一壇酒遞向皇帝,“父皇,這是我們猜燈謎贏的‘劍蘭春’。”

  收了女兒送的酒,皇帝笑得眼睛都眯了起來,連連讚寶貝女兒孝順。

  皇帝把酒壇子又轉交給趙讓,若無其事地提議道:“大昭寺那邊應該快放煙火了,我們趕緊過去吧。”

  “我們人多,太招眼,安樂,你隨父皇一起,好不好?”

  安樂是個乖孩子,當皇帝問她好不好時,她的第一反應就是好,乖巧地點頭。

  至於楚翊和顧燕飛根本就沒有說話的機會,皇帝與趙讓已經推著安樂的輪椅離開了,丟下一句:“你們倆再躲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