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5章
  第085章

  顧燕飛在曜靈界修行兩百年,見過不知道多少相貌出眾之人,此人絕對是數一數二,但挑起她的興致並非是此人的容貌,而是對方那猩紅色的氣運。

  有趣,實在有趣!

  顧燕飛越看越專注,一雙眸子亮晶晶的,就像是一隻好奇而慵懶的貓兒,目光舍不得在此人身上移開。

  在這個小世界,隻有人。

  但是在曜靈界,有人,有妖,有靈獸,也有魔族……

  魔族的氣運是血紅色,與此人的猩紅色又有一種微妙的不同。

  而她又很確定,眼前這麗人是人,非魔。

  飾演郡主的花旦遙遙望著遠處,擔心思念著她的未婚夫,也就是那侯府世子。

  每一個顧盼,每一個唱詞都恰到好處,讓人不由心生憐惜,恨不得衝上去將她攬入懷中。

  隨著絲竹聲愈來愈高亢,其他油頭粉麵的伶人們也陸續登場了,慢悠悠地拖著長調唱了起來,鶯聲燕語似訴還嗔。

  顧燕飛根本不在意劇情,也不在意其他戲子,隻注意看那花旦。

  “公子,這邊請。”

  身後傳來小二熱情的聲音,顧燕飛充耳未聞,專注得連雅座中又多了一人都渾然不覺。

  直到一襲白衣的俊美青年在她桌邊坐下,顧燕飛這才慢悠悠地從花旦身上收回了目光,轉向了楚翊,柳眉一挑,笑眯眯地把酒壺往他的方向一推。

  楚翊很識趣,笑容和熙地認了錯:“我來遲了,自罰一杯。”

  楚翊一邊說,一邊執起酒壺給自己與顧燕飛的酒杯分別斟滿了酒,接著,便將杯中酒水一飲而盡。

  任何一個動作由他做來,總是不緊不慢,有種如行雲流水般的感覺,從容而優雅,那種高貴的氣度是從骨子裏散出來的。

  外麵的喧囂聲似乎在這一刻遠去。

  顧燕飛以掌心托著下巴,又開始盯著楚翊看,上上下下地打量著,目光坦然無比。

  通常情況下,凡人的氣運都是和顧雲真一樣,呈現一種白色的“氣”,或淺或深,會隨著命術而變化。

  這種“通常情況”不適於顧燕飛,也不適用於楚翊。

  楚翊的身上什麽也沒有,他是天棄之人,就和她一樣。

  顧燕飛看了楚翊一會兒,就覺得無趣了,興味的目光又去看戲台上那個傾國傾城的花旦。

  戲台上,那絕色麗人正倚靠在一張美人榻上,一邊唱,一邊以袖掩麵,作垂淚狀,隻從袖口後露出一雙漂亮的如絲媚眼,楚楚可憐。

  整個戲樓內,所有看戲的客人們皆是寂靜無聲,忘了喝酒,忘了吃東西,他們的注意力全都被這花旦給吸引了過去,情緒為她的一顰一笑、一淚一歎所牽動。

  他們一時喜,一時驚,一時愁,一時揪心……全都為了那戲台上的美人,隻恨不得將江山捧到美人跟前搏美人一笑。

  顧燕飛在看美人,楚翊則在看顧燕飛。

  這還是他第一次看她穿男裝。

  一襲玄色直裰襯得她肌膚似雪,長長的黑發隻是隨意地以發帶束在後腦,整個人超逸絕俗,毫無女子應有的嫻靜,笑容閑適。

  若是普通女子女扮男裝,很容易在舉手投足間透出一股子過分陰柔的違和感,可是在她的身上,卻看不到絲毫不自然,隻讓人覺得清俊至極,仿佛她天生就該如此。

  在一段小高潮後,花旦就款款地下了台,再不見那婀娜的身影,而男主角飾演侯府世子的小生也隆重登場了,一襲俠士裝扮,手執長劍,英氣勃發。

  見花旦下場,顧燕飛無趣地轉回了頭,頭上那長長的發帶和發絲隨之飄起,發帶恰好勾住了窗簾邊的銅帳鉤。

  她隨手扯了下發帶,可發帶依舊與銅帳鉤纏在一起,就幹脆把束發的發帶給解了下來。

  一頭長長的青絲霎時如瀑布般傾瀉而下,隨意地披散在她胸前、背上。

  顧燕飛將發帶自銅帳鉤上解下,正想重新給自己束發,就聽楚翊忽然道:“別動。”

  “我來。”楚翊一邊說,一邊起身朝顧燕飛走來。

  顧燕飛:“……”

  ===第58節===

  顧燕飛一般沒那麽聽話的,可現在,她的注意力被楚翊手裏拿的玉簪吸引了。

  那是一支白玉簪,唯有一端鮮紅如血,被工匠巧妙地被雕成了兩朵梅花,一朵半開半待,一朵俏然怒放,片片花瓣層次分明。

  顧燕飛眸光一亮,乖乖地坐在那裏一動不動,由著楚翊親自為她束發。

  他挽發的動作很嫻熟,修長的手指靈活敏捷,三兩下就把顧燕飛那一頭濃密的青絲挽成了一個發髻,隻以那支玉簪固定這滿頭青絲。

  顧燕飛摸了摸發髻,由衷地讚道:“你真厲害!”

  她就沒辦法用一支玉簪把頭發挽得那麽漂亮。

  兩根纖纖玉指從發髻一直摸到了那支玉簪,流連不去。

  她喜不自勝地反複摸著玉簪,以指腹感受梅花的形狀,笑靨如花,愉悅暢快。

  這支梅花玉簪不是凡物。

  自打得了那塊鳳紋玉佩後,顧燕飛就意識到了一點。

  這個小世界雖然現在靈氣稀薄,幾近於無,但是,在數千年甚至是萬年以前,這裏應該是有過靈氣的,所以,才能孕育出有靈氣的玉石,被工匠雕成玉佩。

  可想而知,那塊鳳紋玉佩不會是這個小世界中唯一的一件靈物。

  顧燕飛本想著慢慢找找看,沒想到楚翊今天竟然給了她這麽一個驚喜。

  “這是給我的吧?”她有些不放心地問了一句。

  楚翊低低一笑:“這是回禮。”

  顧燕飛怔了怔,立刻想起了她上次贈予楚翊的那枝紅梅,彎起唇角。

  她這個人一向運氣不太好,可有趣的是,遇上楚翊的時候,她的運氣就會變得非常好。

  上輩子是如此,這輩子還是如此。

  想著,顧燕飛的笑容愈發燦爛,毫不吝嗇地展示她的愉悅:“我很喜歡!”

  她當然喜歡,還喜歡得不得了!

  這支玉簪可是好東西啊,雖說玉簪中的靈氣無法吸取,比不上那塊鳳紋玉佩,但是,隻要常年佩戴這支簪,就可以溫養神識。

  顧燕飛本就不指望像那塊鳳紋玉佩那般的靈物會很常見,否則,這個小世界也不至於是現在這般靈氣匱乏了。

  “你喜歡就好。”楚翊抬手幫她輕輕地扶了下那支梅花玉簪,溫雅的笑容中隱隱透著一種說不出的懷念。

  顧燕飛開心地給楚翊斟了酒。

  楚翊又坐了回去,目光忽然穿過雅座的窗口望向了一樓的大堂,然後做了個手勢,示意顧燕飛往下看。

  顧燕飛放下酒壺,順著他的視線看了過去。

  一個身形修長的俊朗青年邁入一樓大堂,他穿著一件寶藍底祥雲團花錦袍,腰束玄色嵌墨玉錦帶,高大威武,形容間有一股武人特有的銳利。

  “這是慕容雍。”楚翊道。

  顧燕飛上上下下地掃視起慕容雍。

  自打前些天去嘉卉院給顧雲真添妝時,發現她的氣運被顧雲嫆所掠奪,顧燕飛就一直有些介懷。

  後來,顧燕飛特意吩咐卷碧去打聽過,顧雲真自小到大的運氣確實不太好,不僅僅是三太太說的那些事,還有更多數不勝數的例子。

  隻說今年,二月時,顧雲真與顧雲嫆等幾個姐妹去侯夫人王氏的妹妹家做客時,她不慎被一顆馬球擦到了頭;

  六月時,她在侯府的小湖裏泛舟,小舟的舟底忽然漏水,她又不會泅水,差點就溺水……

  八月時……

  顧燕飛從這輩子一直聯想到了上輩子的事。

  上輩子,顧雲嫆毀了容以及那之後半輩子的淒苦,應該也是因為氣運不佳。

  顧燕飛一時也沒有頭緒,想著顧雲真婚期在即,就托了楚翊去打聽一下顧雲真的未婚夫慕容雍。

  今早她收到了楚翊的飛鴿傳書,約她來天音閣。

  顧燕飛深深地凝望著慕容雍的麵龐。

  青年臉部的線條棱角分明,濃眉大眼,鷹鉤鼻,薄細的嘴唇,組成一張英朗陽剛的麵龐。

  顧燕飛的目光在他的鷹鉤鼻上轉了轉,微微皺起了眉頭。

  鼻如鷹嘴,啄人心髓。

  楚翊低聲道:“慕容雍在三千營任職,原是正六品的雲騎尉,上月因為去青州剿匪立了首功,剛調到了神機營,升為五品驍騎尉。”

  慕容雍不過正五品的武將,在朝中稱不上什麽大人物,連上早朝的資格也沒有,若非顧燕飛問起,楚翊根本不會費神去留意。

  他修長的手指慢慢轉著酒杯,淺啜了一口酒水後,接著道:“自打這姚家班來了京城後,他幾乎日日都來天音閣,給個名角捧場。”

  楚翊徐徐道來,神情語氣都很平靜,似乎見怪不怪,又似乎不以為意。

  下方的慕容雍進了大堂後,先是目光灼灼地朝戲台上望去,見戲台上隻有一個年輕的小生與另一個老生,就意興闌珊地收回了視線。

  天音閣的小二走在前頭畢恭畢敬地領著慕容雍往樓梯方向走去,言談之間,既熱情,又熟稔,顯然時常招待慕容雍。

  “捧誰?”顧燕飛不由問道。

  她腦海中想起方才那名傾國傾城的花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