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4章
  第014章

  程大夫幹巴巴地說道:“這位大人,小人是大夫,隻救人,不害人。”

  “這件事對你們也有好處。”四海冷笑地勾了下唇角,笑容意味深長,“這是我們王爺讓我傳達給貴國的。”

  程大夫緊緊地抿著嘴唇,心裏驚疑不定:眾所周知,大皇子楚翊並沒有封王,此人口中的王爺莫非是……

  康王?!

  難道這是大景的康王安插在楚翊身邊的人?

  程大夫越想越覺得這個可能性極大。

  更令他震驚的是,康王居然知道他們越國在丹陽城的據點。

  程大夫的雙手在寬大的袖中緊緊地握成了拳頭,眸色暗沉。

  他不是景國的人,而是越國人,已經潛伏在這丹陽城十幾年了。

  如今,聖人有意和景國的康王結盟,一旦盟約成立,他們越國就會全力助康王繼位,而康王允諾事成後,他會援兵越國,助越國拿下西南羌國。

  這次的合作事關兩國,不容有差,程大夫不得不謹慎再謹慎,心裏對於四海的這番話將信將疑。空口無憑,誰能證明這人是康王的下屬呢?

  似乎看出了程大夫的疑慮,四海又道:“大皇子本就體弱多病,這一路北上跋涉千裏,舟車勞頓,病上加病也是難免。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

  “等他回了京,可就再沒有這樣的機會了。”

  “耽誤了‘大事’,你擔待得起嗎?!”

  四海一句句地給對方施壓。

  程大夫雙拳握得更緊,眼神猶豫不定。

  片刻後,他咬牙應了:“我明天就送來。”

  四海伸手做請狀,沒有繼續送客,留在原地目送程大夫離開。

  周圍靜得仿佛一座墳墓,遠遠地就能聽到後方廳堂裏楚翊連連咳嗽著:

  “咳咳……”

  “咳咳咳……”

  程大夫大步流星地往外走去,一離開丹陽府署後,就徑直返回了程氏醫館,提早關門。

  ===第10節===

  程大夫仔細地拴好門栓,又透過門縫看了看外麵,這才放下心地往裏麵走,一路穿過前堂、庭院,一直來到後頭的一間的雅室。

  一道竹簾垂下,擋住了簾後的人,透過竹簾的間隙,隱約可以看到竹簾的另一側坐著一個藍衣男子。

  “六爺。”程大夫恭恭敬敬地躬下身,以叉手禮行了禮。

  他不敢抬頭看簾子後的男子,有條不紊地把剛才發生在丹陽府署的事說了一遍,最後道:“六爺,碧月草無色無味,會讓服食者的身體越來越虛弱,然後,慢慢死亡。”

  “六爺,可要把碧月草加到楚翊的藥包裏?”

  碧月草是他們越國特有的秘藥,是一種慢性毒。服下碧月草的人無論是外表還是脈象,都不會呈現中毒的症狀,旁人隻會以為他是久病不愈,漸漸被掏空了身子。

  被稱為六爺的藍衣男子漫不經心地撥著茶蓋,一下一下,發出清脆的瓷器碰撞聲。

  屋子裏的空氣幹燥沉悶,讓人感覺仿佛下一刻就會窒息。

  程大夫一動不動地維持著行禮的姿勢,少頃,才聽六爺徐徐問道:“楚翊的脈象有沒有什麽特別的?”

  程大夫仔細回憶了一番:“今天屬下給楚翊又探過脈,脈象如棉在水中,陽氣衰微精血虛,是弱脈。”

  “楚翊一向體弱……”六爺似在自語,表情晦暗陰沉。

  楚翊以質子的身份在越國待了八年,除了不能隨意離開國都外,他可以在城內自由行動,也時常與越國的皇親勳貴們往來,素以“君子如玉,溫潤而澤”聞名。

  年初,明德帝登基,與聖人商議釋放楚翊歸國。

  康王打算在楚翊進入景國境內後就無聲無息地弄死他,這件事並非什麽秘密,聖人的態度是他們且坐看景國人內訌就是。

  然而,康王暗殺楚翊的計劃卻一而再、再而三地失敗了,竟讓楚翊平安地抵達了丹陽城。

  六爺緊緊地皺起了眉頭,又拋出一個問題:“這脈象可否作假?”

  程大夫想了想,斷言道:“以屬下行醫幾十年的經驗看,楚翊有娘胎裏帶來的不足之症,這脈象難以作假。”

  六爺半垂下眼,譏誚地扯了下嘴角,心道:康王是急了吧,生怕楚翊返京,不惜請他們幫忙對楚翊下暗手。

  聖人既然有意與康王結盟,這件事對他們越國也沒有什麽壞處……

  六爺在心裏斟酌了一番利弊,猛地睜眼,迸發出野心勃勃的凶光,吐出一個字:“給。”

  “屬下這就去準備。”程大夫俯首領命,眸露異彩。

  夕陽漸漸落下,可是天氣絲毫沒有轉涼的跡象,悶熱得要命。

  城內死氣沉沉,既無風聲,也無蟲鳴。

  顧燕飛抬眼看向窗外的夕陽,落日的餘暉映得半邊天空一片血紅。

  胸口傳來一股窒悶的感覺,顧燕飛半眯眼眸,漆黑的瞳孔似是閃著血光,低聲自語道:“時間不多了。”

  “喵喵~”

  蹲在案頭的小奶貓軟糯地叫著,帶著撒嬌的可愛尾音,聽得人心肝一顫。

  不足兩個月的奶貓正是貪玩的年紀,伸出一隻毛球般的爪子去扒拉瓷碗裏的朱砂,可是下一瞬,它後脖頸的肉被幾根纖纖玉指掐住了,緊接著,身子被提了起來。

  原本鬧騰不休的奶貓就像被點穴了似的,順從地微微蜷起身體,就這麽一動不動地被顧燕飛丟到了旁邊的貓窩裏。

  晴光無趣地蹲在貓窩裏舔舔爪子,洗洗臉。

  顧燕飛執起一支狼毫筆蘸滿鮮紅朱砂,懸肘運筆。

  靈力灌注到筆尖,狼毫筆尖在淡黃色的符紙上一點點地勾勒出一條蜿蜒如蚯蚓的曲線。

  隻是畫得越來越慢,越來越慢……

  這些天來,她一直在畫符,隻是這個小世界的靈氣實在太微弱了,每一張符都失敗了,唯有重生那天她用精血繪成的兩張符成功了。

  她總不能次次都用精血畫符吧,那會早夭的!

  顧燕飛專注地盯著蘸滿朱砂的筆尖,眼睛酸澀難當,卻依舊一眨不眨。

  執筆的手輕如鴻毛,重於泰山。

  在反複的失敗中,她漸漸地掌握了如何心神合一地溝通天地這抹幾近於無的靈氣,如何將靈氣化為靈力並與筆尖的朱砂連成一線……

  最開始,她連一張符的三分之一都繪製不了,而現在她隻差最後一點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