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四章 尚公主(1)
  第三百五十四章 尚公主(1)

  蘇翎淡淡笑著,卻沒喝。

  她看了一眼放在案後的白玉棋盤,開口道,“素聞賢妃娘娘棋藝精湛,今日臣女正巧來了這兒,想和娘娘過過招,不知有沒有這個榮幸?”

  賢妃愣了一下,沒想到她能提起這一茬,開口婉拒道,“本宮已經好些年不下棋了。”

  “娘娘,不如咱們玩個遊戲如何?”蘇翎抬眸看她,笑道,“臣女是個貪玩性子,從前聽聞娘娘棋藝高超便心中敬仰,一直想來討教。今日既在這,起了玩心,便想同娘娘做個約定,若是誰輸了,也不圖旁的,喝一口這牛乳茶便算罰過了。”

  賢妃抬起眼來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她也知曉了蘇翎贏下了花朝宴上棋弈的比試,可也聽說不過是誤打誤撞僥幸贏的。

  可她當年能進到這宮闈之中贏得陛下的寵愛,就是因為這一手好棋藝,便是陛下都下不過她,這個蘇家小姐竟然有自信能贏了她?

  想至此她不由笑了笑,道,“蘇小姐倒是好興致。”

  “既然你執意如此,那便按你說得來吧。”

  在棋藝上,賢妃不信會有人贏過自己,她瞧出蘇翎不是個好相與的,與其逼迫恐嚇她讓她發覺不對浪費時間,不如讓她自己心服口服喝下這碗牛乳茶。

  贏過一個小姑娘,大約也是不用多久的。

  “咱們玩個更有意思的,無論橫豎左右,連成五子即為贏,如何?”

  賢妃微怔。

  這聽上去倒更為簡單。

  自己自幼修習棋藝,對全局的掌控能力自認無人能贏,便是換了這種簡單的玩法,對她而言也不會有什麽難度。

  賢妃自己自然是想著贏得越快越好,便應了下來。

  “娘娘,請賜教。”蘇翎淡淡笑著,手中撚著黑子,緩聲道。

  隨著賢妃落子,蘇翎卻漫不經心地開口,“從前聽聞娘娘家中還有個弟弟。”

  賢妃的手頓了一頓,而後抬起眼來看著她,眸色帶著些不易察覺的驚疑。

  她看向女子神色,卻發覺她注意力都在棋盤上,並未抬頭須臾,好像真的隻是隨口一問。

  “蘇小姐知道的倒多。”

  蘇翎微垂著眼不說話。

  其實賢妃家中本無子,這個所謂的弟弟名為高遲,乃是過繼的養子。

  因為相貌不錯才情俱佳,故而在原書之中賢妃過世以後,便成了長公主的麵首。

  這其中自然也有賢妃在世時自己的撮合。

  若真是血脈至親,哪裏舍得自家弟弟淪為長公主的麵首去討其歡心?

  不過高遲自幼便寄人籬下,父母生存都靠高家蔭庇,他自知虧欠高家甚多,故而賢妃指派他去做什麽,他都不曾反抗。

  “娘娘對臣女,應當知道得也不少,”蘇翎笑眯眯抬起頭道,“對了,臣女聽娘娘聲音嘶啞,應是有積年舊疾吧。”

  賢妃原本還算平和的麵色在聽了她這一句話驟然掀起了波瀾,一隻手下意識地護住領口,警惕地看了她一眼,勉力平靜道,“隻是前陣子受了些風罷了。”

  “受了風……”蘇翎手中握著棋子,淡淡笑道,“娘娘還是莫要大意的好,若是風寒重起來,也是要人命的。”

  蘇翎這話語氣平淡,可賢妃聽著卻覺得心口無端地泛起涼意,連帶著掌心都沾了汗。

  賢妃微微出神之際,卻見麵前女子唇邊漾起淡淡笑意,指著棋盤道,“娘娘,該您了。”

  賢妃回過神來,看向棋局。

  從開局開始,她便一直被蘇翎帶著走,棋路幾乎都在跟隨她所下的位置,去堵她的棋子。

  眼下終於得來了重握主動權的機會,賢妃看準中間連成十字的白子,落下一棋成橫豎三子陣。

  無論蘇翎選擇哪一條路來賭,下一輪都將被她湊成五子,已是輸局注定。

  賢妃淡淡笑著,輕聲道,“你輸了。”

  蘇翎掂了掂手中棋子,不去管她那三子陣,反而是自顧自地落成自己的四子。

  賢妃微皺眉,不懂她還在垂死掙紮什麽,就算她眼下還能逼得自己出手去堵,可她總不會一直有能夠挽救局勢的路。

  蘇翎神色不變,自顧自下著。

  賢妃卻是越隨著她下越心驚,蘇翎落子很快,每次幾乎都沒有猶豫,而她思量的時間卻越來越長。

  她看所下的棋似毫無章法,可最後布成的局卻錯綜複雜首尾相應,賢妃想脫手一瞬重握主動權的機會都沒有。

  心頭不知為何越發慌張,賢妃掌心之中沁出更多的汗,下一瞬卻見得蘇翎倏然落子在棋盤正中。

  五子一線,恰好貫穿棋盤中央。

  “娘娘錯了,是你輸了。”蘇翎笑著收子。

  賢妃不可思議地看著棋盤,半晌都沒反應過來。

  她好半天才抬起眼來,眼眸神色盡是驚疑。

  這……怎麽可能?

  “願賭服輸,娘娘。”蘇翎望向她道,語氣平和。

  賢妃低頭看了一眼自己麵前的茶盞,下一瞬卻見得女子驟然將自己身前這杯換給了她,歪了歪頭看著她,眸光之中泛起淡淡寒意,沒言語。

  賢妃心中都被震驚所填斥,袖下的手甚至都在微微顫抖。

  她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察覺的?

  “娘娘,這盞牛乳茶我剛剛就聞過了,除卻雲霧的香氣似乎還有洋金花的味道,這樣的牛乳茶,我消受不起。”

  蘇翎邊說著邊從荷包之中拿出一些東西,一一放到桌案之上。

  除了幾個瓷瓶,還有兩把尖刀。

  刀上寒光凜冽,看得人心尖發冷。

  “娘娘,這洋金花提煉的蒙汗藥可沒有我手裏這東西好用,還有——”蘇翎伸手握住尖刀,摩挲著刀尖道,“俗話說得好,不怕橫的就怕不要命的,我是個學醫的人,比你更懂哪裏可以一刀致命,娘娘。”

  賢妃被她那冷得讓人如墜冰窟的目光駭得心頭不住發冷,勉力平靜下來,厲了厲神色道,“你知道你在幹什麽嗎?你在威脅宮妃,這是死罪。”

  “娘娘不也意欲陷害重臣之女的清白嗎?恐怕令弟此時此刻,正在內室等著我吧。”蘇翎唇邊弧度很冷。

  若是因為她的出現而搶了長公主的麵首,那可真是不該。

  賢妃聞言神色一變,心中越發惶恐。

  她分明隻是一個小女孩,怎麽竟好像對整件事都了如指掌一般?!

  “娘娘想為您的兒子謀後路,我理解,可竟是仰仗了長公主這樣一個人,倒是蠢。”蘇翎淡淡笑著。

  “你說什麽?”賢妃不可置信地看著她道。

  “我說您蠢啊娘娘,您想玷汙我的清白,一是為了自己的兒子,二是為了自己的家族,將兒子交給暴虐乖戾的長公主到底會落得個什麽下場我不敢妄加揣測,可若是想為令弟和家族的前程謀劃……”

  蘇翎輕聲笑笑。

  “尚公主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