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6章 番外：圈馬（枝節11）
第916章 番外：圈馬（枝節11）
彼時他未聽勸，覺得這個大叔多管閑事。
現在通過柳阿姨和大叔的對話，他知道了，柳阿姨到處找他的時候，正是因為這個多管閑事的大叔才知道他跟著跑黑車的人走了。
也多虧這個大叔能聯係到自己的同行，柳阿姨才知道他坐的是哪輛車。
所以有了眼下送他過來的黑車帶著柳阿姨回這裏找他的情況。
事實上他被拉來的地方也的確不是貢安，是另一個地方。
小馬在車裏一覺睡到了城中村的家裏。
柳阿姨沒叫醒他，打算抱他下車。
但他自己先醒過來了，要求自己走。
他已經很大了，他很早就不需要她抱了，他不是小孩子。
因為他的失蹤，柳阿姨今天都沒有工作。
這些年她的工作基本都不是到外麵去上班，怕不小心碰到在找他們的壞人。
她是接一些能放在家裏做的手工活，比如串鞋珠子或者編鞋花諸如此類，有人從工廠裏批量弄出來的活計，再自己以非常低廉的價格招攬一些沒有什麽文化需要在家帶孩子無法出門上班的婦女來幹。
柳阿姨就經常接這種活。這種活按數量計費，幹得多拿的錢就多，但往往每十件才一毛錢。一整天都得低著頭，容易得脊椎病，也特別費眼神。
小馬有時候半夜醒來都會看見柳阿姨還在串鞋珠子。曾經他會假裝做噩夢讓她沒辦法再繼續幹活隻能快些陪他一起休息，可後來發現這隻會讓柳阿姨勻出更多的時間把沒做到數量的活兒補回來。他知道了雖然時按件拿錢，但如果她的效率低每次交過去的東西數量少，人家就不會再分活兒給她做了。所以那之後他就不再瞎折騰耽誤她工作。
他也想幫忙掙錢的，可她不讓，她非得送他去上學。
這些活兒往往會留下少量不合格的耗損品，柳阿姨會充分利用這些耗損品改做成其他一些手工品，攢一段時間，在晚上到小商品街的夜市裏擺攤。
他最喜歡的就是每次她去擺攤，她會把他帶在身邊一起去夜市，他倒不是想在夜市裏玩，而是他能保護她，而且在她擺攤的時候他才被她允許幫忙。
比如幫忙看著點錢罐子，在客人比較多的時候防止有人趁她不留神順手牽羊走了東西，他還會在她顧不過來的時候自己也當起小老板告訴問價的客人哪件東西多少錢。
運氣不好碰上城管來，他還能幫忙快點收了攤和柳阿姨跑掉。
今天柳阿姨不僅因為他沒有工作，他還親眼見柳阿姨給了人家好多錢，付給黑車司機車費，已經賠錢給那個被他搶了零花錢的小胖子。
同時也和過去每一次他揍人闖禍之後一樣，她帶著他給人家賠禮道歉。
他已經很久很久沒這樣被柳阿姨這樣帶著跟別人道歉了。住在杜阿姨家期間，他後來很少再欺負其他小孩，因為欺負喬圈圈一個人就夠了，少數幾次他偷偷跟別人打架，也有喬圈圈當他的幫凶替他隱瞞。
不過喬圈圈替他隱瞞的條件是他不能再有下次了。提出條件的時候喬圈圈是看著他掛彩的地方邊哭邊說的，喬圈圈還問他是不是快死了，他覺得自己被喬圈圈詛咒了，喬圈圈哭的樣子也非常醜，他受不了喬圈圈的醜樣子，所以答應喬圈圈了。
一一還了錢、道完歉之後，柳阿姨帶他回到家裏。
他更後悔自己這趟行動了，柳阿姨得串多少的鞋珠子、編多少的鞋花、買多少的手工品，才能再賺回來……
他先照柳阿姨說的去洗澡，洗掉灰頭土臉。
洗完澡後柳阿姨給他擦頭發，笑著說，他的頭發又有點長了，取了剪刀來幫他剪。
他們現在在城中村住的這個地方，上個租戶開理發店的，落下了一把美發剪刀，柳阿姨沒丟，洗幹淨了留下來自己用。他之前瞧見過她用這把剪刀給她自己剪頭發，剪完還問他好不好看。當然是好看的，他的媽媽一直很好看。
關於這個問題他還曾經和喬圈圈發生過爭執，喬圈圈非要說雖然柳阿姨也很漂亮但她媽媽才是最漂亮的所以柳阿姨隻能第二漂亮，他不高興，他要喬圈圈改口就是柳阿姨第一漂亮，他威脅喬圈圈如果不說柳阿姨是第一漂亮，以後就不讓她吃柳阿姨包的餃子。喬圈圈那個愛哭鬼眼睛紅得跟兔子一樣改口說她媽媽和柳阿姨並列第一漂亮。他勉為其難同意了這種新說法。他都已經妥協同意了，轉頭她還是哭鼻子跟大人們告狀。
在他對喬圈圈的回憶裏，柳阿姨幫他剪完頭發了，柳阿姨跟他道歉，說第一次幫他剪頭發經驗不足，沒剪好。他看著鏡子裏左右不對稱的兩個像被狗啃了一口的地方，摸了摸腦袋，說剪得很好——話雖如此，隔天他見到那個總來找他麻煩的大炮，他本來不想再理大炮，但大炮笑話了他的頭發，他的拳頭就又沒忍住。
柳阿姨收拾起剪刀，給他擦掉黏在他臉上的碎發。
他仰頭看著柳阿姨，主動跟柳阿姨保證，以後再也不會不聽話，自己一個人跑去貢安了。
搬到哪裏，哪裏就是他的家，從出生起他記憶中就是居無定所的，他早應該接受了。在杜阿姨家的那段安穩，隻是意外，而非他和柳阿姨所能擁有的常態。
柳阿姨一開始沒說話，沉默間她去翻她的行李，不多時她翻出來一個盒子，裏麵包裹著一小塊黑色的石頭。
她說本來想等他長大一些再給他，現在提前給他了，她告訴他，這東西是以後他得送給他媳婦兒的。
小馬愣了一下，不想要，說他才不會有媳婦兒。
柳阿姨又說了一句，說等以後合適了，她會再帶他去貢安的杜阿姨家見喬圈圈的。
小馬把臉別開，說，不去，他說了不再去就是不再去。
柳阿姨笑著看過去他的臉，問他怎麽還害羞了。
他才沒害羞，他為什麽要害羞？他繃著臉讓柳阿姨把黑寶石收起來。
柳阿姨把黑寶石放進他收藏寶貝的餅幹鐵盒裏，說以後黑寶石就交由他保管了。
可柳阿姨沒有兌現諾言，她沒能再帶他去貢安。
而曾經杜阿姨他們家的具體位置，他更加不知道在哪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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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時他未聽勸，覺得這個大叔多管閑事。
現在通過柳阿姨和大叔的對話，他知道了，柳阿姨到處找他的時候，正是因為這個多管閑事的大叔才知道他跟著跑黑車的人走了。
也多虧這個大叔能聯係到自己的同行，柳阿姨才知道他坐的是哪輛車。
所以有了眼下送他過來的黑車帶著柳阿姨回這裏找他的情況。
事實上他被拉來的地方也的確不是貢安，是另一個地方。
小馬在車裏一覺睡到了城中村的家裏。
柳阿姨沒叫醒他，打算抱他下車。
但他自己先醒過來了，要求自己走。
他已經很大了，他很早就不需要她抱了，他不是小孩子。
因為他的失蹤，柳阿姨今天都沒有工作。
這些年她的工作基本都不是到外麵去上班，怕不小心碰到在找他們的壞人。
她是接一些能放在家裏做的手工活，比如串鞋珠子或者編鞋花諸如此類，有人從工廠裏批量弄出來的活計，再自己以非常低廉的價格招攬一些沒有什麽文化需要在家帶孩子無法出門上班的婦女來幹。
柳阿姨就經常接這種活。這種活按數量計費，幹得多拿的錢就多，但往往每十件才一毛錢。一整天都得低著頭，容易得脊椎病，也特別費眼神。
小馬有時候半夜醒來都會看見柳阿姨還在串鞋珠子。曾經他會假裝做噩夢讓她沒辦法再繼續幹活隻能快些陪他一起休息，可後來發現這隻會讓柳阿姨勻出更多的時間把沒做到數量的活兒補回來。他知道了雖然時按件拿錢，但如果她的效率低每次交過去的東西數量少，人家就不會再分活兒給她做了。所以那之後他就不再瞎折騰耽誤她工作。
他也想幫忙掙錢的，可她不讓，她非得送他去上學。
這些活兒往往會留下少量不合格的耗損品，柳阿姨會充分利用這些耗損品改做成其他一些手工品，攢一段時間，在晚上到小商品街的夜市裏擺攤。
他最喜歡的就是每次她去擺攤，她會把他帶在身邊一起去夜市，他倒不是想在夜市裏玩，而是他能保護她，而且在她擺攤的時候他才被她允許幫忙。
比如幫忙看著點錢罐子，在客人比較多的時候防止有人趁她不留神順手牽羊走了東西，他還會在她顧不過來的時候自己也當起小老板告訴問價的客人哪件東西多少錢。
運氣不好碰上城管來，他還能幫忙快點收了攤和柳阿姨跑掉。
今天柳阿姨不僅因為他沒有工作，他還親眼見柳阿姨給了人家好多錢，付給黑車司機車費，已經賠錢給那個被他搶了零花錢的小胖子。
同時也和過去每一次他揍人闖禍之後一樣，她帶著他給人家賠禮道歉。
他已經很久很久沒這樣被柳阿姨這樣帶著跟別人道歉了。住在杜阿姨家期間，他後來很少再欺負其他小孩，因為欺負喬圈圈一個人就夠了，少數幾次他偷偷跟別人打架，也有喬圈圈當他的幫凶替他隱瞞。
不過喬圈圈替他隱瞞的條件是他不能再有下次了。提出條件的時候喬圈圈是看著他掛彩的地方邊哭邊說的，喬圈圈還問他是不是快死了，他覺得自己被喬圈圈詛咒了，喬圈圈哭的樣子也非常醜，他受不了喬圈圈的醜樣子，所以答應喬圈圈了。
一一還了錢、道完歉之後，柳阿姨帶他回到家裏。
他更後悔自己這趟行動了，柳阿姨得串多少的鞋珠子、編多少的鞋花、買多少的手工品，才能再賺回來……
他先照柳阿姨說的去洗澡，洗掉灰頭土臉。
洗完澡後柳阿姨給他擦頭發，笑著說，他的頭發又有點長了，取了剪刀來幫他剪。
他們現在在城中村住的這個地方，上個租戶開理發店的，落下了一把美發剪刀，柳阿姨沒丟，洗幹淨了留下來自己用。他之前瞧見過她用這把剪刀給她自己剪頭發，剪完還問他好不好看。當然是好看的，他的媽媽一直很好看。
關於這個問題他還曾經和喬圈圈發生過爭執，喬圈圈非要說雖然柳阿姨也很漂亮但她媽媽才是最漂亮的所以柳阿姨隻能第二漂亮，他不高興，他要喬圈圈改口就是柳阿姨第一漂亮，他威脅喬圈圈如果不說柳阿姨是第一漂亮，以後就不讓她吃柳阿姨包的餃子。喬圈圈那個愛哭鬼眼睛紅得跟兔子一樣改口說她媽媽和柳阿姨並列第一漂亮。他勉為其難同意了這種新說法。他都已經妥協同意了，轉頭她還是哭鼻子跟大人們告狀。
在他對喬圈圈的回憶裏，柳阿姨幫他剪完頭發了，柳阿姨跟他道歉，說第一次幫他剪頭發經驗不足，沒剪好。他看著鏡子裏左右不對稱的兩個像被狗啃了一口的地方，摸了摸腦袋，說剪得很好——話雖如此，隔天他見到那個總來找他麻煩的大炮，他本來不想再理大炮，但大炮笑話了他的頭發，他的拳頭就又沒忍住。
柳阿姨收拾起剪刀，給他擦掉黏在他臉上的碎發。
他仰頭看著柳阿姨，主動跟柳阿姨保證，以後再也不會不聽話，自己一個人跑去貢安了。
搬到哪裏，哪裏就是他的家，從出生起他記憶中就是居無定所的，他早應該接受了。在杜阿姨家的那段安穩，隻是意外，而非他和柳阿姨所能擁有的常態。
柳阿姨一開始沒說話，沉默間她去翻她的行李，不多時她翻出來一個盒子，裏麵包裹著一小塊黑色的石頭。
她說本來想等他長大一些再給他，現在提前給他了，她告訴他，這東西是以後他得送給他媳婦兒的。
小馬愣了一下，不想要，說他才不會有媳婦兒。
柳阿姨又說了一句，說等以後合適了，她會再帶他去貢安的杜阿姨家見喬圈圈的。
小馬把臉別開，說，不去，他說了不再去就是不再去。
柳阿姨笑著看過去他的臉，問他怎麽還害羞了。
他才沒害羞，他為什麽要害羞？他繃著臉讓柳阿姨把黑寶石收起來。
柳阿姨把黑寶石放進他收藏寶貝的餅幹鐵盒裏，說以後黑寶石就交由他保管了。
可柳阿姨沒有兌現諾言，她沒能再帶他去貢安。
而曾經杜阿姨他們家的具體位置，他更加不知道在哪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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