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駒
  第235章 駒

    即便不是全部,也一定包含了這方麵的原因,否則他也不會想到讓她考慮舅媽和表哥,必然是他自己有過類似的思維。

    但陸闖沒有正麵承認:“如果這種想法,能讓你放棄親手報仇的念頭,那你可以這樣認為。”

    喬以笙才不管他前半句的內容,她的耳朵隻聽得進最後半句。

    “你就是怕連累我,”喬以笙兩眼通紅,踮起腳捧住他的臉,“你就是怕我有危險。”

    電燈折射進他眸底的光線襯得他那雙眼珠如黑曜石般。

    陸闖低頭迎見她的眼睛漾柔軟的水波。他拉開她的手,按她在床邊坐下,不讓她繼續站著:“那你就是願意放棄親手報仇。”

    喬以笙則往前傾身,緊緊摟住他的腰,高高仰臉:“你沒發現你的話前後矛盾?你一邊讓我放一百二十個心,向我傳遞你非常有自信非常有把握能毀掉陸家,一邊卻怕牽連我。你既然滿口肯定能連我父母的仇一起幫我報了,不是應該什麽都不怕嗎?”

    陸闖張了張嘴,不知似要反駁還是解釋。

    喬以笙權當他想狡辯,搶先道:“不是隻有你怕,我也怕。怕你有危險,怕你孑然一身。”

    她側過頭,將臉貼在他的腹間:“小馬,不要再推開我。讓我陪著你吧。我會保護好我自己的。我怎麽忍心看你孤孤單單……”

    安靜須臾,陸闖隻再一次問:“你要不要放棄親手報仇?”

    喬以笙以談判的口吻反問:“你能不能不要再推開我?”

    陸闖沒回答。

    比起不同意,喬以笙更傾向於,他現在可能無法立馬做出決定,還需要仔細地考慮。

    喬以笙便給他考慮的時間。因為她自己也沒考慮清楚。

    她隻能承認,舅媽和表哥,確實令她原本堅定不移的念頭產生動搖……

    視線落向那個陳舊的紙箱,她詢問:“你看過裏麵的東西沒?”

    在此時此刻姿勢之下,陸闖難以對她遮掩他身體一瞬間的僵硬。

    通過他的反應,喬以笙猜測:“……沒有是嗎?”

    沒有的話,從她和舅媽離開到她下樓來找他的這段時間裏,他在幹什麽?會不會隻是盯著這箱東西幹坐著發呆?

    “我先替你看?”喬以笙提出,仰頭征詢他的同意。

    逆著頭頂的光,陸闖的表情晦暗不明。

    喬以笙當他的沉默為默許,嚐試性走向紙箱。

    陸闖並未製止她。

    喬以笙確認他內心是矛盾的,感同身受他那種想看但不敢看的心理。

    紙箱雖然是被戴非與的民宿用品壓在最底下的,但在被壓之下積了些陳年的灰上麵。

    箱子口原先也是貼了透明膠帶封住的,可隨著時間的久遠和灰塵的侵襲,透明膠帶自動脫離了紙箱,並沒有粘住,撕都不用撕。

    喬以笙打開紙箱,首先映入眼簾的是鍋碗瓢盤。

    她轉頭看一眼陸闖。

    陸闖的視線不在這邊,悄無聲息地走去窗邊,打開了窗戶,剛剛哢噠一聲打開打火機,點燃他那根叼在嘴裏已久的香煙。

    轉回頭,喬以笙一件件地揀出鍋碗瓢盤放到地麵,揀的過程中也一件件地仔細端詳。

    有個很小的牛奶鍋——喬以笙用陸闖可以聽見的音量笑說:“原來小馬哥哥也是要喝牛奶的。你小時候那麽能打架、現在又長這麽高,柳阿姨給你煮的牛奶一定功不可沒。”

    “……”陸闖沒給反應,保持著背對她的抽煙姿勢。

    喬以笙取出兩隻成套的碗,一隻大碗一隻小碗,小碗上竟然還有一匹小馬:“你給圈兒買的小狗杯,肯定就是受小時候你的小馬碗的影響吧?”

    而且這小馬的線條歪歪扭扭的,和碗本身似乎不配適……?喬以笙進一步猜測:“碗上的小馬是不是你自己畫的?你小時候的畫工不怎樣啊,怎麽還有臉吐槽我的名字是兩顆鴨蛋?”

    陸闖自然還是悄無聲息。

    兩雙和兩把湯勺也在,同樣是一副大人一副小孩。

    而裝著上述物品的是最大的一口湯鍋。喬以笙有理由相信:“柳阿姨從前包的餃子,就是放在這個鍋裏煮的?我和你就是守在這口鍋邊上撈茴香餡餃子吃的?”

    陸闖安安靜靜。

    喬以笙往箱子底瞅。

    墊在最下麵的是被褥和枕頭,應該沒其他東西。

    在這之上的物件特別零碎。

    譬如有隻小花瓶、有麵鏡子、有把梳子諸如此類。

    完全可以想象,匆忙之間柳阿姨隻來得及帶走比較要緊的東西,這些瑣碎的生活用品,等換到新住處還能買新的。

    唯一可能遺漏的看起來比較特別的隻有那隻小馬碗吧。

    帶著小馬碗,喬以笙走向陸闖,駐足他的身後,從他的後背抱住他的同時,伸到他麵前的手向他展示小馬碗,笑著說:“喂,明天我舅媽包餃子,你就用它來吃吧。”

    陸闖:“……”

    喬以笙能看見他低頭看碗了,但看不見他此時此刻的具體表情。

    他該死的自尊心恐怕也不希望她看見他的表情。

    喬以笙的手抓著碗輕輕晃了晃:“你不會在想,這麽可愛的碗,有毀你現在高大威武的大少爺形象吧?”

    她欠欠地戲謔:“唔……你想得沒錯,確實毀你形象。”

    由於窗外有風往裏吹,帶了他正在抽的不知道第幾根煙的煙氣,冷不防嗆了喬以笙滿口,話尾音未落她便咳了咳。

    陸闖撳滅煙頭,轉過身來,開口便是數落:“這次是你自己上趕著來聞二手煙的。”

    喬以笙止住咳之後也數落:“麻煩你少抽點,抽多了影響接吻的體驗感。”

    說起來她倒是挺佩服陸闖,沒記錯的話大學就見過他抽煙,他的煙齡挺長的,可他牙齒不見黃,嘴巴也不臭。

    其他煙民或許該向陸闖學學,是否有保持幹幹淨淨的秘訣。

    碎發在陸闖的額前投落陰影,他的身形仿佛融入窗外的夜色之中。

    目光迅速從仍舊被她抓在手裏的小馬碗上掠過,轉而緊緊地落在她的臉上:“影響怎樣的體驗感?”

    久違的充滿興味的語氣,他的表情也是久違的玩世不恭,斜勾起一側的嘴角挑出輕佻的弧度。

    喬以笙說:“你再吻一吻,我告訴你。”

    陸闖遂她的意,俯下身,扣住她的後腦勺。